9.
“脸上伤好了没?”她把昂贵的红酒暴殄天物般一饮而尽,突然想起来他那个总共不到两公分的伤。
许嘉遇摇头:“没事。”
“我看看。”
她突然放下酒杯,半跪在沙发上,扭转着身子趴在他身上看,她坐在他右侧,伤在他左脸,她差一点就要趴他身上了。
许嘉遇下意识抬手撑住她,明初却觉得痒,躲他的手,失去重心,砸在他身上。
或许也有点故意的成分,因为她下意识先笑了。
明初身上有很淡的酒气,烂熟的葡萄发酵的香味混着酒精,让她像一颗熟透的果子。
她确实很美,美到没有人会拒绝这么一个人,她的坏脾气才像是正常状态,因为哪怕只是稍微和颜悦色,就会让人受宠若惊。
许嘉遇的喉结又滚动,那颗小痣上下晃了晃,暗影里模糊,但她眼神太好使,笑意更深了些。
她身体很软,笑笑的一双眼,玩味地看着他:“你身上好烫,怎么办,刚说完我就后悔了。”
她隔着衣服戳他的胸肌:“你还没给我摸。”
他垂眸,呼吸发紧,大脑一片空白,无形中好像脑子里有一个警铃,此时正疯狂提醒他要逃。
“你喝醉了。”他试图提醒她,也警告自己。
明初软软地靠在他身前,胳膊肘抵在他的肩膀和锁骨之间,看着他摇头:“哪有那么快。虽然我也很想趁醉占便宜,但可惜酒量还可以。”她戳了戳他的小痣,“但你从始至终连推开我的意图都没有。”
许嘉遇微微偏过一点头,避开她的视线:“非要这样吗。”
他的愠怒多少带点挫败。
“那你非要那样吗,提醒我你玩不起,是在威胁我吗?将来不管你做什么,是我强求在先,是这个意思吗?”
许嘉遇拧眉:“不是。字面意思。”
“那是什么意思?”她声音好软,带着钩子一样。
许嘉遇想离开了。
“没什么意思,就是我玩不起,而且之后几年我日子都不会太好过,我们不合适。没必要开始。”不知道是在劝她,还是劝自己。
认真,执拗……
他的特质太明显,也很好懂。
明初压住他,眼神微微眯起来,拆穿他:“你对我感兴趣,你只是在找借口。”
许嘉遇闭上眼,身子往后靠,近乎颓丧地靠在那里,胸口起伏两下:“所以呢?”
所以就该没有尊严地躺下来任你调戏,做你的玩具,等你腻了抬抬手丢了,是吗?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愤怒,甚至也觉得不该预设这种结局,但她给人的感觉就是那样,他没有办法控制自己不去想她兴趣消失的时候。
他就是这么一个人。
慢热,多疑,拥有的东西很少,所以攥在手里的就不会丢。掌控不了的东西一开始就不要接触。
明初觉得扫兴,“啧”了声:“你真的很没劲,人生那么短,快乐是很短暂的,你已经夺走了我今天为数不多的快乐。你这种试图把所有喜欢的东西攥牢在手里的,才是耍流氓。”
她从他身上起来,离他半米远坐下来,拉了一个抱枕蜷在那儿,没骨头似地瘫着,专心去看电影,懒洋洋说:“滚吧。”
许嘉遇起身走了,推开隔音门,外面灯光明亮,他眯着眼,几乎看不清路,小兰凑过来,没什么眼色,高兴地说:“小姐心情好点了吧?真好,这还是第一次她不高兴的时候有人陪她呢。”
她拍着身边的位置让他过去坐的时候,好像确实很高兴。
“今天明先生骂小姐骂得很凶。”小兰小声说,“她今天去医院见许家那个孩子了,说了一些有的没的,许家长辈找来了,说小姐威胁他,明先生就很生气,不过不是气她多事,只是觉得她这事做得太明显了。她刚当着明先生的面说喜欢您呢,哈哈哈,先生气坏了,说她轻佻呢,不够稳重。”
医院……许家的孩子……许应舟?
小兰继续道:“小姐就是脾气坏了点,但对身边人很好的。而且我觉得小姐很稳重呢,她考虑事情总是比别人多想几层,很厉害的。”
许嘉遇敛眉,心不在焉“嗯”一声。
她经常在他面前摆出一副不正经的样子,让人很容易忽略她其实是个心思很缜密的人,年纪轻轻就很有城府,从小跟着他爸爸在各种宴会和活动上混迹,出入各种商业会议,就连集团开股东大会明鸿非都带着她。
她不是个没有分寸不懂分寸的人。
满口不正经地撩拨他,也没有强迫他做什么过。
就连那个短暂的拥抱也是他主动愿意的。
她……
许嘉遇开始觉得是不是自己刚刚过分了点。
他可以拒绝她,可以说不喜欢,可以避开,但他偏偏不闪不避,却又责怪她轻佻不认真。
回去的时候,苏黎正在琴房录视频,他径直回了房间,洗完澡躺下,却迟迟无法入睡。
——你真的很没劲。
——人生那么短,快乐的时间很短暂。
——你真的很没劲。
——以后不骚扰你了。
——你真的很没劲。
——滚吧。
“给我摸一下。”半梦半醒,耳边突兀响起她的声音,猝然惊醒,只有沉寂的夜色。
是梦。
他起身,倒了杯水喝。
把窗帘拉开,外面是大片的蔷薇花丛,深秋花还开着,婆娑的树叶在夜风里沙沙作响。
“这里视野很好,峥峥以前喜欢在这里看书。”刚搬过来的时候,明太太说。
峥峥是明初的小名。她的大名其实最开始是三个字,明太太取的,叫慎初。明鸿非觉得寓意不好,现在想大概也觉得里面含着一点初女士一些悲观的念头,最后去掉了慎字,改为单字。
初字略显柔软,用了个峥峥的小名来提一下气场。
峥,本意是山高峻的意思,引申为不平凡、不寻常。
确实她是那样的人。
不过长大了,就很少有人再叫她小名了。
她其实是爱里长大的,不管父母感情究竟如何,都很爱她。
但父母之间的不和睦,对孩子来说,大概也是一种打击吧。
他又想起那天她在求拥抱时候的笑,很悲伤,还有点可怜,就算明知道她可能装出来为了骗他亲近,可还是无法拒绝。
一杯水喝干净,才意识到自己一直在琢磨她。
他敛眉,忍不住骂自己一句。
他到底在不爽什么。
她调侃他不情愿还是没拒绝的时候,他为什么不斩钉截铁说一句,我不喜欢,不要这样了。
他确实对她感兴趣,甚至有点享受她的靠近吧。
所以他在不爽什么。
明明是去关怀恩人的女儿,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到最后却剥夺了她今天为数不多的快乐。
而在这之前,她刚刚出面帮他解决许应舟,她可以不必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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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想摸一下逗一下他,不需要做这些,她对身边人确实很好。
看起来脾气很差,但他和母亲在这里生活这么久,享受着明家的一切,她其实并不喜欢自己的地盘闯入陌生人,但从来没说过什么,甚至偶尔给予关照和体贴,对苏黎始终敬重,到现在见面还是会叫一声苏老师,常常问她身体如何。
她几天前跟明鸿非因为白曼清的事吵了一架,她厌恶透了这个拎不清时不时跳她脸的女人,但因为明鸿非喜欢,她还是给予了基本的尊重,不然以她的手段,她有一万种办法可以赶走她,或者让她不好过。
她没有,她很少迁怒任何人,觉得这件事即便有错那也是明鸿非的错。
她比很多同龄人要冷静自持稳重得多。
许嘉遇彻底睡不着,起身,翻箱倒柜从抽屉里找出一包烟,点上。
他站在露台上,黑夜掩盖掉他眼底浓重的戾气。
压抑的情绪像是不断压缩的氢气球。
体内的暴戾到了快要失控的边缘。
他有点不正常,那种长期压抑下的扭曲心态会在特定的时刻几欲冲破皮囊,所以他不得不去找一个发泄途径。
我玩不起。
他确实玩不起,不是威胁,不是警告,不是示弱,更深层次,大概是一种恐惧,恐惧失控,恐惧被爱过又被抛弃,更恐惧自己变成一个和他父亲差不多的人。
哦,只能算养父吧。
但从出生就被他捧在手里长大,许敬宗给了他完整且超出寻常的父爱,苏黎精神一直不济,身体也弱,许敬宗几乎没让她带过孩子,在许嘉遇眼里,许敬宗就是他的父亲。
直到很久之后他才知道许敬宗和苏黎之间充满强迫和控制的感情。
从这一点来讲,他能理解明初的感受。
那些美好如此真切,撕开里面却是烂絮。
就像花开得那么艳,你却告诉我根系早就要腐烂了。
什么是真的,什么是假的,分不清。
那就都不要。
都不要就不会被欺骗。
可有时候,那么美好的东西,也会想要触碰。
一根烟抽尽,许嘉遇更躁了,他拿出手机,企图找点转移注意力的东西。
仿佛是一种缘分。
明初的消息突然跳出来。
明初:没想骂你。
明初:我道歉。
明初:如果你觉得不舒服了,我都道歉。
明初:就是喜欢你而已。
明初:真的。
明初:没想耍你。
明初:但也到此为止了。
明初:我从来不强人所难。
明初:不用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
明初:那句话是真的,人生苦短,开心点。
明初:我不欠你,但你欠我挺多。
明初:不过不用还了,我大发慈悲。
明初:你还是第一次得到我这么多解释的人。
明初:你很特殊呢。
许嘉遇就那么看着聊天框,她的话一句一句冒出来,然后铺满整个屏幕。
躁动好像找到了出口,他沉默片刻,突然很想听她亲口说。
于是他拨了语音通话过去。
“嗯?”她倒是很快接了,似乎有点意外,“你干嘛呢,大半夜不睡觉,被我气着了?”她似乎完全忘了刚刚的不愉快,又露出那种不正经的调调,笑着说,“不至于吧。”
许嘉遇不说话,只是呼吸越来越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