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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CH09

作者:周镜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有了周别鹤的承诺,当晚,叶青澜终于略微卸下心理负担地睡去。


    她虽然不抗拒他,但此时此刻还做不到坦然亲近。


    次日醒来时,身旁已经没了热气。


    叶青澜起床收拾了下,吃过章姐准备的早餐,先去4S店提车,然后去公司上班。


    周一的早晨,大家都一副如丧考妣的苦命样。


    叶青澜拍了拍手:“十分钟之后会议室开会。这周在思的TVC要剪出来,《风雨》的策划案也要做出来,大家做好准备,我们要加班。”


    几人揉了揉头发,打起精神:“Yes sir!”


    叶青澜做广告这一行,加班加点是常有的事,尤其自立门户之后,更是很难纯粹地分清工作时间和休息时间。


    她忙了一天,临近晚饭时想起给章姐发信息,告诉她不用准备自己的晚饭。


    章姐:[您几点回来,要提前给您准备夜宵吗?]


    叶青澜:[不用。]


    她很难确定自己忙起来几点才能下班。


    发完信息,叶青澜跟同事们一起吃了前台订的工作餐,吃完,她去江书峦办公室聊工作。


    江书峦有意扩大缔听的规模,最近在招人,从纷飞的简历中筛出了十来张,让叶青澜过目。


    叶青澜接过来,低头翻看。


    江书峦偶然一瞥,冷不丁出声:“你这戒指?”


    左手无名指的特殊意味太强,让人想不注意都难,叶青澜干脆承认:“结婚戒指。”


    江书峦意外一扬眉:“就是你上次问我的那个?”


    她点头。


    “恭喜——什么时候办婚礼?”


    “暂时不办。”


    “那我也不封红包了,等你婚礼的时候再说。”


    叶青澜忍不住从一堆眼花缭乱的简历中抬头吐槽:“抠死你得了,你放心,如果办婚礼,我第一个送请柬的人就是你。”


    江书峦吹茶:“底下这么多人要吃饭,不抠不行啊,你是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


    “那您这个当家的能不能把咖啡机换了,三天两头地坏,今天上午又坏了。”


    “又坏了吗,明天让小杨找人修一下。”


    叶青澜抽了抽嘴角,分出几张简历:“这几个人我想面试一下,跟他们约个时间。”


    “好。”


    江书峦应着,办公室的门忽然被人从外面敲响,他说了声进来,开门的人正是前台兼职管后勤的小杨。


    “叶总监。”小杨是来找叶青澜的,她个高腿长,却长着一张娃娃脸,笑起来稚气讨喜,“门口有人给您送东西,挺多的,要您过去签收一下。”


    “什么东西。”叶青澜起身。


    “您去看看。”


    叶青澜到了前台,那里摆着十几个手提袋,里面装满了高端精致的果切,送东西的人穿着印有英文字母的黑色围裙,明显是果切店的员工。


    “叶女士。”员工笑容客气地跟她确认,“您的果礼已经送到了,请在这里签收一下。”


    叶青澜有些疑惑地在单子上签字,脑海里想到一个人:“预定的人是谁,姓蒋吗?”


    “不是。”员工手指指了个方向,“这里有预订人的联系方式,是一位姓程的先生。”


    程先生?


    叶青澜依然没想起来她的朋友圈中有谁姓程。


    再次向果切店的人确认是给自己的之后,她压下疑惑,让小杨给加班的同事们分了。


    小杨对这些东西十分熟悉,抱起果切顺口说:“青姐,这家店蛮贵的呢,之前三八节下午茶的时候我想订过,被江总否了。”


    叶青澜挑了盒自己爱吃的猕猴桃蓝莓双拼回办公室打开,握着鼠标浏览工作的时候陈素发来信息。


    她回完,顺手滑了下微信列表界面,目光定格在周别鹤的对话框上。


    二人没有新交流,最后的聊天记录停留在搬家那天。


    嘴里汁水清甜的蓝莓被咬开,她脑海中忽然浮现一个姓程的人。


    叶青澜放下银叉,先给章姐发信息:[章姐,周别鹤回家了吗?]


    章姐做管家的素养极高,秒回信息:[周先生半小时前回来过,换了衣服又出门了。]


    叶青澜:[他有问我吗?]


    章姐:[问了,我说您要加班。]


    叶青澜轻轻捏了下圆滚滚的小蓝莓,打开跟周别鹤的聊天框,直觉他可能不太想听她的道谢,于是改拍了张照片发过去:[是程秘书买的吗?]


    周别鹤的信息回得并不快,半小时后,他拨了个电话过来。


    叶青澜专注于电脑屏幕,顺手右滑接听:“你好?”


    “青澜。”


    耳边传来低醇男声,她这才拢回些注意力:“周别鹤?”


    男人那头的环境不算特别嘈杂,但也听得出交谈的人声,叶青澜看了眼时间:“你在应酬吗?”


    “嗯。”周别鹤的声音听不出是否喝了酒,依旧从容平稳,“蓝莓好吃吗,今晚要加班到几点,让柏叔去接你。”


    “好吃……麻烦程秘书了。”她说,“我应该十一点,不太确定,不用让柏师傅跑一趟了。”


    周别鹤沉吟不语。


    叶青澜不由得补充道:“真的不晚的,我以前凌晨也自己开车回家,你不了解陵江的治安有多好吗?”


    她说的是实话,尤其是她工作生活的溪宁区,处处装满了摄像探头。


    话说到这份上,周别鹤笑了一下:“好,那你记得把车牌号发给我。”


    -


    这天晚上,叶青澜忙到了凌晨。


    缔听有过了十二点第二天上午不用打卡的规矩,昼夜颠倒的作息持续了一周,周五下午,叶青澜带着人剪完了初稿,发给品牌方审核。


    接下来,就是等那边的修改意见。


    夜幕初上时,周别鹤从会议室出来。


    他开了一天的会,想见他的人自然也心焦地等了一天。程奉递上手机,简明扼要地讲了自己代接的几个电话。


    “有太太的电话吗?”


    程奉反应了一秒:“没有。”


    他紧接着跟上去,低声道:“小项总过来了,在办公室里等您两个钟头了。”


    “他倒是来得挺及时。”


    项家是周别鹤姥姥那边的亲戚,早些年开始跟着他爷爷做事,项家老爷子项康也是君和元老之一,在董事会里分量不轻。


    今天来的是他儿子项晖,论辈分周别鹤还要喊一句表叔。


    听见脚步声,已经等得心浮气躁的项晖连忙起身换上一副笑脸:“阿鹤。”


    周别鹤解开西服纽扣,请他坐下,示意程奉去泡茶。


    他不笑也不主动开口,慢慢刮着茶面浮沫,雀舌在水中静静浮沉。


    项晖开口先寒暄:“阿鹤,听说你结婚了,怎么不办个家宴,让我们都见见?”


    周别鹤啜了一口茶:“忙,有机会自然能见到。”


    “你这婚结得也太突然了,依依在家哭了好几天。”


    “她哭什么,我是结婚,又不是办丧事。”


    项晖被噎住。


    他会这么说,自然是因为他女儿项依喜欢周别鹤是人尽皆知的事。他们和周家名义上是亲戚,实际上八竿子都打不着血缘,所以不是没想过把项依嫁过去。


    但神女有梦襄王无心,项晖也明白,他咳嗽一声喝了口茶,图穷匕见:“听说你把老董从内审部调走了,换了个年轻女人?”


    站在角落里的程奉微动了下眼皮。


    见周别鹤没有反应,项晖又说:“内审这么重要的部门,你怎么能交给一个不知深浅的女人,老董为集团兢兢业业这么多年,你这样不是寒了他的心吗?”


    周别鹤等他说完,才抬眼微微笑了一下:“看来您对林疏挺好奇的,这不急,以她的速度最迟下周就能审到您下边的几个子公司,到时候你们就能碰上面了。”


    项晖的笑僵在了脸上。


    他一早在三年前便领教过周别鹤的果决心狠,与温良心软的周淮山不同,这位几乎是在接手君和之初,便绵里藏针地将矛头指向项家。


    他父亲项康在董事会经营多年,也被逼退二线。


    而今剑锋亮起,明明白白悬在他头顶。


    项晖背后发凉,脸上的表情变成了肌肉记忆:“阿鹤,你到底还是要喊我一声表叔的。”


    “当然。”周别鹤搁下茶盖,和气道,“时间也不早了,我还有个饭局,表叔要不要一起去?”


    项晖自然没有心情去什么饭局,盯着周别鹤干笑了两下,起身告辞。


    程奉适时出声:“项总,您这边请。”


    打发走项晖,周别鹤应约去了饭局,结束后回绿溪,月亮已经高挂树梢。


    十点半。


    按照近日的惯性,他原以为叶青澜还在公司,谁料玄关上的托盘已经被搁了一串挂着钻石坠饰的车钥匙。


    周别鹤搁下车钥匙,章姐接过他的西服外套,同时解释:“太太今天六点多就下班了,晚饭后来了位客人,她陪坐了一会儿。”


    “客人?”


    “是,她自称是您的表婶,给太太送了一串珍珠项链,说是新婚礼物。”


    周别鹤了然,不甚在意地扯下领带。


    项晖夫妻俩这是两头试探。


    他喝了水上楼,走廊铺着地毯,踩上去寂静无声,主卧门掩着,并未关实,透出一丝微弱的亮芒。


    周别鹤推开门。


    房间昏暗,唯一光源来自于床头的阅读灯,澄黄光线笼罩着睡在床上的一小团人影。


    天气渐热,叶青澜的睡衣换成了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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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带款式,细瘦雪白的肩膀与黑发交织,裸在静谧的空气中。


    她侧身而睡,呼吸均匀,胳膊抱着被子,枕边压着几张素黄的纸和铅笔。


    周边鹤在床边坐下,目光凝落。


    这一周以来他们作息几乎是错开的,难得有一次他回家时叶青澜在,还这么早就睡了。


    看她眼下的阴影,这一周属实累得不轻。


    他拿起那几张纸,是她画的分镜草稿。


    虽然有一些零散的涂抹,线条与场景构思之间依然看得出深厚功底。


    周别鹤略略翻看,纸张窸窣声弄醒了叶青澜。


    她睡得轻,周别鹤回来时就有所察觉,只是眼皮沉得睁不开,缓了一会儿意识才清醒。


    睁开眼,发现她伏在周别鹤膝头很近的地方。


    叶青澜屏了一口气,朦胧的视线上移,是男人束进西裤中的劲瘦腰身,纯黑皮带上的银色搭扣泛着柔冷的光泽。


    他在看她的分镜草稿,手指干净修长,好像拿着的是什么优雅的艺术品。


    叶青澜瞳孔放大,下意识夺了过来。


    这动作太突然,周别鹤骤然落空,眉骨扬了扬,目光却垂落:“我吵醒你了吗?”


    叶青澜摇了摇头,半撑起身体,乌发滑下肩头:“我在等你,本来就睡得浅。”


    她嗓音微哑,因为刚醒,失了几分清冷,柔柔地撩拨人的耳膜。


    周别鹤神色未变,抬手摘腕上的手表,等她继续说下去。


    叶青澜探身去拿床头上的黑色丝绒盒,纤细手臂如同一截嫩藕:“刚才有人来拜访,她说她是……是你表婶,送了我这个。”


    盒子打开,是一串光泽如缎的澳白项链。


    来拜访的那位项太太其实热络地拉着叶青澜说了很多话,也把他们的亲戚关系梳理了一遍,但弯弯绕绕得太远,她一觉醒来全忘了。


    “她还说什么了?”


    叶青澜半靠着枕头,想了想:“她好像一直旁敲侧击地想问君和内审的事,可惜我不清楚。”


    周别鹤点了点头,搁下手表:“下次再遇到这种事,如果不想搭理,可以随便找个借口把他们打发走。”


    “那这串项链?”


    周别鹤扫了眼,轻描淡写:“成色不错,不过我记得你不喜欢珍珠,可以送给岳母。”


    他说完这话起身去浴室,床侧微微回弹,徒留叶青澜对着他的背影发呆。


    她的确是不喜欢珍珠,没有一件珍珠制品的首饰,陈素却颇为钟爱。


    周别鹤是怎么知道的?


    天气炎热,卧室内已经开了空调,肩膀和手臂起了些鸡皮疙瘩,叶青澜低头看了眼自己,后知后觉她连外套都没穿,就这么跟周别鹤说了半天的话。


    ……


    她慢慢躺下去,拉上被子盖住脸。


    浴室里,周别鹤解开衬衫。


    长凳上堆着几件衣服,却并不是他的,一件女士衬衣,一件亚麻长裤,最上方的浅色蕾丝胸衣也被随意搁着。


    换了前几天,绝不会出现这样的情况。


    她克守着界限,恨不得在家里泾渭分明地与他生活着。


    看来果然是累昏头了,洗完澡连脱下的衣服都忘了带出去。


    周别鹤洗完澡,出去时顺手将那几件女人衣物一起放进了外面的脏衣篓里。


    他洗漱的时间不算长,可出来时,叶青澜又已经睡着了。


    周别鹤走过去,俯身关了她那侧的床头灯,灯下看美人,她的皮肤质感如暖玉,引得人想伸手摩挲,看看是不是会真的触手生温。


    然而他最终,只是用指腹拨了拨她的头发。


    回到自己的那侧,他把空调温度调低了两度。


    陵江地处南方,刚入五月不久,就已经隐隐有酷暑的征兆。


    章姐也已经把床单换成冰凉薄软的真丝床品。


    暗香隐隐浮动。


    周别鹤闭上眼,把注意力转移到工作,在黑暗中思考明天的会议安排。


    君和运转了这么多年,他能把那群老家伙从董事会逼退,却不代表能顺利地清算他们的势力。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


    身侧忽然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


    周别鹤蓦地睁开眼。


    香气侵袭,两条纤细柔软的手臂毫无征兆地搂上他的腰。


    叶青澜睡得很沉,睫毛紧闭,蜷着身体,脸颊贴着他的胳膊蹭了蹭。


    她的指尖凉而滑,像山谷中被雾气笼罩的花瓣,隔着一层轻薄布料搭在他腰腹上。


    周别鹤稍一低头,呼吸便与女人近在咫尺的香气缠绕。


    他眸光渐渐幽深。


    几息时间,神思清明。


    人在睡得冷的时候,会不自觉寻找热源。


    是空调温度太低,冻着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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