锁灵丹药效持续了整整七日。
这七天里，我闭门不出，对外宣称修炼到了关键阶段。
青鸾每日按时送来餐食和汤药，看我脸色一日好过一日，终于松了口气。
"公主气色大好，明日就是您的寿辰了，定能光彩照人。"
第八天清晨，青鸾一边为我梳头一边说。
我手中的玉簪一顿。
穗禾的寿辰？这事我完全不知道。
原主的记忆像一本缺页的书，许多细节都需要旁人提醒才能记起。
"今年寿辰......有什么安排？"
我试探性地问。
青鸾露出惊讶的表情："公主忘了？按照惯例，鸟族各位长老和天界一些交好的仙家都会来贺寿。今年恰逢公主千年整寿，天后娘娘特意吩咐要大办呢。"
我的心沉了下去。
天后如此重视我的寿辰，无非是想借机展示她对鸟族的控制。
而且在这种公开场合，我必须表现得像个被符咒控制的傀儡，对旭凤殷勤备至。
"都有哪些宾客？"
我强作镇定地问。
"火神殿下、夜神殿下、月下仙人都会来。"
青鸾数着手指，"对了，水神家的锦觅仙子也在受邀之列，听说火神殿下特意要求的......"
我手中的玉簪"啪"地一声掉在地上。
旭凤竟然要带锦觅来我的寿宴？这简直是在我脸上扇耳光。
原剧中确实有这段情节，穗禾因此对锦觅怀恨在心，处处与她作对。
"公主？"
青鸾怯生生地捡起玉簪，"您......不悦？"
我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怒火。
不，这不是真正的愤怒，只是锁灵丹药效退去后，符咒带来的情绪波动。我必须控制住自己。
"无妨。"
我接过玉簪，"既然是火神殿下的意思，自然要遵从。"
青鸾欲言又止，最终只是轻叹一声，继续为我梳妆。
她大概以为我在强忍伤心，毕竟全鸟族都知道穗禾公主痴恋火神千年。
梳妆完毕，我决定去校场看看。
穿越以来，我一直在整顿鸟族内务，其中最重要的举措就是重建族学，培养年轻一代。
今天是旬考的日子，我作为公主理应到场。
校场上，数十名鸟族少年正在练习基础法术。
见我到来，负责教导的羽林将军立刻上前行礼。
"公主身体大安了？"
"已无大碍。"
我微笑着点头，"孩子们进步如何？"
羽林面露喜色："比预想的要好。特别是青鸾家的那对兄妹，天赋异禀。"
他指向场中央的两个少年。
男孩约莫十五六岁，剑眉星目，正专注地练习化羽术；女孩年纪稍小，杏眼圆脸，手中凝聚的水球已初具形态。
"他们叫什么名字？"
"哥哥叫飞羽，妹妹叫流萤。"
羽林回答，"父母在百年前的仙魔冲突中陨落，由族中长老抚养长大。"
我缓步走向那对兄妹。
飞羽首先发现了我，慌忙停下练习行礼，差点被自己未收起的翅膀绊倒。
流萤的水球"啪"地炸开，溅了自己一身水。
"参、参见公主！"
两个孩子紧张得声音都在发抖。
我忍俊不禁："不必多礼。羽林将军说你们进步很快，本宫特来看看。"
流萤胆子大些，眨着大眼睛问："公主，我们真的能学好法术吗？以前从没人教过这些......"
"当然能。"
我柔声道，"你们是鸟族的未来，本宫会请最好的老师来教导。"
飞羽眼中闪着希冀的光："学好了法术，就能像公主一样保护族人吗？"
这句单纯的问话让我心头一热。
在原主的记忆里，鸟族年轻一代大多浑浑噩噩，缺乏斗志。
而我眼前这两个孩子，眼中却有着如此纯粹的理想。
"一定可以。"
我郑重承诺，"不仅如此，本宫还会重开功勋制度，只要有能力，不论出身，都可以获得相应的地位和资源。"
周围的少年们听到这番话，纷纷围拢过来，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我借机宣布了一系列鼓励修炼的政策，校场上欢呼声不断。
正当气氛热烈时，一个不和谐的声音插了进来。
"穗禾公主好大的手笔。"
我转身，看到一位身着华服的中年男子站在校场入口，脸上带着讥讽的笑容。
从原主记忆里，我认出这是孔雀族的长老孔霄，一向与穗禾这一支不睦。
"孔长老有何指教？"
我冷淡地问。
孔霄踱步上前，扫视着在场的少年们："公主如此大张旗鼓地培养亲信，莫非是想自立门户？"
这句话极其恶毒，暗指我有反叛之心。
校场上的气氛瞬间凝固，少年们紧张地看着我。
我冷笑一声："孔长老此言差矣。培养族中子弟是每个领袖的责任，何来自立门户一说？莫非在长老眼中，鸟族不该有优秀的后辈？"
孔霄脸色一变："老夫并非此意......"
"那长老是何意？"
我步步紧逼，"还是说，长老认为鸟族就该永远低其他仙族一等，连培养子弟的资格都没有？"
这番话戳中了在场所有鸟族的心。
孔霄脸色铁青，却无言以对。
鸟族式微已久，常被其他仙族轻视，这是所有鸟族心中的痛。
"公主好口才。"
孔霄最终冷哼一声，"但愿明日的寿宴上，公主也能如此伶牙俐齿。听说火神殿下要带那位锦觅仙子前来，想必公主一定很开心吧？"
他故意戳我痛处，想看我失态。
但我已经不是那个为旭凤痴狂的穗禾了。
"火神殿下带谁来是他的自由。"
我平静地说，"本宫的寿宴，自然是欢迎所有宾客。"
孔霄显然没料到我会如此回应，一时语塞。
我懒得再与他纠缠，转身对羽林吩咐："继续训练吧。明日寿宴后，本宫会亲自检查大家的进度。"
离开校场，我径直去了藏书阁。
既然明日要面对旭凤和锦觅，我需要了解更多关于水神和花界的资料，以备不时之需。
鸟族藏书阁古朴典雅，但明显缺乏打理。
我在落满灰尘的书架间穿梭，终于找到几本关于六界历史的典籍。
正翻阅间，一片白玉般的羽毛从窗缝飘入，落在我手中的书页上。
润玉的传信羽毛。
我警惕地环顾四周，确认无人后，才用手指轻触羽毛。
羽毛化作一缕轻烟，在空中凝结成一行小字："今夜子时，瑶池东侧梧桐林一见。"
我挥手驱散烟雾，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
自从那日润玉送我回宫后，我们已有七日未见。
按照约定，我应该开始假装重新被符咒控制，减少与他的接触。
他冒险约我见面，必定有要事。
夜幕降临，我借口要提前准备寿宴事宜，早早打发走了侍女们。
子时将至，我换上一身暗色衣裙，悄悄离开栖羽宫。
瑶池东侧的梧桐林是天界少有的僻静之处。
参天的梧桐树在月光下投下斑驳的影子，夜风拂过，树叶沙沙作响。
"公主。"
润玉从一棵粗壮的梧桐树后走出，白衣在月光下格外醒目。
我快步上前，压低声音："殿下不该冒险约我见面。万一被天后的人发现......"
"事关重大，不得不当面告知。"
润玉神色凝重，"我查到一些关于锦觅的消息。"
我心头一跳："什么消息？"
"她并非水神亲生。"
润玉的声音极轻，"而是花界先花神梓芬与水神的私生女。"
我瞪大眼睛。这确实是个重磅消息！
原剧中锦觅的身世是后期才揭晓的重要伏笔，没想到润玉这么快就查到了。
"殿下如何得知？"
"我在璇玑宫的古籍中发现了一些线索，又暗中调查了水神这些年的行踪。"
润玉从袖中取出一卷竹简，"这是三千年前花界叛乱的相关记载。当时先花神梓芬突然陨落，花界大乱，水神曾秘密前往平叛。"
我接过竹简，快速浏览。
上面记载了水神平定花界叛乱的经过，但只字未提梓芬有孕之事。
不过结合时间线推算，锦觅的年龄确实吻合。
"这解释了她身上为何有花界气息。"
我若有所思，"但天后知道吗？"
润玉摇头："应该不知。此事极为隐秘，连天帝都可能被蒙在鼓里。"
"那我们......"
我刚要说话，润玉突然伸手捂住我的嘴，另一只手揽住我的腰，带着我迅速隐入树影深处。
"有人来了。"
他在我耳边轻声道，温热的呼吸拂过耳廓，激起一阵微妙的战栗。
片刻后，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
透过树叶的缝隙，我看到旭凤和锦觅并肩走来，两人似乎在争论什么。
"......我就是不明白，为什么非要我带你去穗禾的寿宴？"
旭凤的声音里带着明显的不耐烦。
锦觅撅着嘴："因为我想见识天界的宴会啊。听说穗禾公主的舞姿冠绝天界，我想看看嘛。"
"那你让爹爹带你去就是了，何必非要我......"
"水神爹爹明日有要事，不能陪我。"
锦觅拽着旭凤的袖子摇晃，"你就带我去嘛，好不好？"
旭凤被她晃得没办法，最终叹了口气："罢了罢了，带你去就是。不过你得答应我，别惹事。"
"我什么时候惹过事？"
锦觅笑嘻嘻地说，忽然指着我们藏身的方向，"咦，那边好像有东西！"
我和润玉同时屏住呼吸。
润玉的手还环在我腰间，我能感觉到他全身紧绷，随时准备施法。
幸好，旭凤只是随意瞥了一眼："不过是只夜莺罢了。走吧，我送你回去。"
等他们的脚步声完全消失，润玉才松开我。
我们两人不约而同地长舒一口气。
"好险。"
我抚着胸口，"没想到他们会来这里。"
润玉眉头紧锁："旭凤对锦觅的态度......很特别。"
确实。在原主的记忆里，旭凤对追求他的仙子从来都是冷若冰霜。
而刚才他虽然语气不耐烦，却明显对锦觅与众不同。
"一见钟情的威力。"
我半开玩笑地说，然后想起一事，"对了，殿下查到这些，是想......"
"制衡。"
润玉直言不讳，"锦觅的身世是个把柄，关键时刻或许有用。但我不打算轻易动用，毕竟她也是无辜的。"
我点点头，对润玉的处事方式又多了几分欣赏。
他不像天后那样不择手段，即便在权力斗争中也有自己的底线。
"明日寿宴，公主准备好了吗？"
润玉话锋一转。
我苦笑："装模作样罢了。倒是殿下，明知是场闹剧，何必来凑热闹？"
"润玉自有道理。"
他意味深长地说，"时候不早，公主该回去了。明日见。"
回到栖羽宫，我辗转难眠。
锦觅的身世、旭凤的态度、润玉的打算......各种信息在脑海中交织。
直到天光微亮，我才勉强合眼。
寿宴当天，栖羽宫张灯结彩，宾客络绎不绝。
我穿着华丽的礼服，站在正殿门口迎客。
按照天后的意思，这场寿宴办得极尽奢华，几乎赶得上她自己的寿辰规格。
"穗禾恭迎天后娘娘。"
看到天后驾临，我连忙上前行礼。
天后今日格外和颜悦色，亲自扶我起身："穗禾不必多礼。今日你是主角，好好享受便是。"
她嘴上这么说，眼神却在我和随后到来的旭凤之间来回扫视，显然是在期待我按照符咒的控制对旭凤大献殷勤。
"穗禾公主，寿辰快乐。"
旭凤礼貌性地拱手，然后迫不及待地转向身旁的锦觅，"这位是水神之女锦觅仙子。"
锦觅今天穿了一身粉裙，娇俏可人。
她好奇地打量着我，然后粲然一笑："穗禾公主好漂亮！比我见过的所有仙女都美！"
这直白的赞美让我一愣。
原剧中锦觅和穗禾从一开始就针锋相对，没想到真实的锦觅竟是如此天真烂漫的性格。
"锦觅仙子过奖了。"
我微笑着回应，"久闻仙子灵秀动人，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锦觅开心地挽住旭凤的手臂："凤凰，你看，穗禾公主夸我耶！"
旭凤宠溺地拍拍她的手，然后有些尴尬地看了我一眼。
按照常理，穗禾看到这一幕应该嫉妒得发狂才对。
我强忍住翻白眼的冲动，假装黯然神伤地别过脸去。
天后满意地笑了，显然认为符咒在起作用。
宾客陆续到齐，宴会正式开始。
我作为寿星坐在主位，天后和旭凤分坐两侧，锦觅则紧挨着旭凤。
润玉和月下仙人坐在稍远的位置。
酒过三巡，按照惯例，该由寿星献舞助兴。
我起身走到大殿中央，乐师们奏起悠扬的旋律。
这是一支不同于百鸟朝凤的舞蹈，更加柔美抒情。
我刻意在旋转时与旭凤目光相接，流露出倾慕之色，然后又在他转头与锦觅说话时假装伤心。
这场表演不仅是为了取悦天后，更是为了让所有天界神仙都看到"穗禾依然痴恋旭凤"的假象。
舞毕，掌声雷动。
我微微喘息着行礼，目光不经意间扫过润玉。
他正静静地看着我，眼中闪过一丝我读不懂的情绪。
"穗禾公主舞姿翩跹，令人叹服。"
润玉突然开口，声音不大却足以让全场听见，"夜神润玉敬公主一杯，祝公主福寿绵长。"
全场瞬间安静了几分。
润玉在天界向来低调，很少在公开场合主动发言。
他这一举动，无疑打破了某种无形的平衡。
我接过侍女递来的酒杯，向润玉致意："多谢夜神殿下。"
就在我准备饮酒时，孔霄阴阳怪气地插话："夜神殿下今日倒是话多。平日见您沉默寡言，还以为不擅交际呢。"
这话明显带着嘲讽，暗示润玉不受欢迎。
几位与孔雀族交好的仙家低声笑了起来。
润玉面不改色，但我注意到他握着酒杯的手指微微收紧。
一股无名火突然窜上我的心头。
"夜神殿下光风霁月，不似某些人整日聒噪。"
我冷冷地看向孔霄，"殿下肯开金口，是穗禾的荣幸。"
死一般的寂静笼罩大殿。
所有人都没想到我会公然回护润玉，就连天后都露出诧异的表情。
孔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却不敢在天后面前造次。
润玉怔怔地看着我，眼中满是难以置信。
"哈哈，穗禾丫头说得好！"
月下仙人适时打破僵局，"润玉这孩子就是太安静了，早该多与人交流。来，老夫也敬你一杯！"
气氛重新活跃起来，但微妙的变化已经发生。
我注意到不少仙家开始偷偷打量我和润玉，眼中充满探究。
宴会接近尾声时，我借口更衣离席，来到后殿透气。
刚才的冲动之举可能会带来麻烦，但我不后悔。
看着润玉被那样嘲讽却无人为他说话，我实在忍不下去。
"公主今日......很勇敢。"
润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我转身，看到他站在廊柱旁，月光为他镀上一层银边。
"殿下不该跟来。"
我低声说，"会引人怀疑。"
"有些话必须当面说。"
润玉上前一步，"公主为何要冒险为我说话？"
我移开视线："看不惯孔霄那副嘴脸罢了。殿下不必多想。"
"是吗？"
润玉轻轻叹息，"无论如何，润玉感激不尽。只是......天后那边......"
"我会应付。"
我打断他，"符咒还在，她不会怀疑的。"
一阵沉默。
夜风拂过，带来阵阵花香。
"其实......"
润玉突然开口，"我在古籍中还发现了一些事，关于......我的身世。"
我心头一跳："殿下是说......"
"只是一些零散线索，还不确定。"
润玉的声音有些飘忽，"等查实了再告诉公主吧。"
我正想追问，远处传来脚步声。
润玉迅速后退一步，恢复成那个疏离有礼的夜神模样。
"穗禾公主原来在这里。"
锦觅蹦蹦跳跳地跑过来，身后跟着一脸无奈的旭凤，"我找了你好久！"
我勉强挤出一个笑容："锦觅仙子有事？"
锦觅从袖中掏出一个小盒子："送给公主的寿礼！是我自己种的清霜灵芝，可以美容养颜哦！"
我惊讶地接过盒子。
在原剧中，锦觅和穗禾势同水火，哪会送什么寿礼？
"这......多谢仙子美意。"
锦觅摆摆手："不用谢啦！其实我是有事相求......"
她不好意思地绞着手指，"听说公主的百鸟朝凤舞冠绝天界，能不能......教教我？"
这下连旭凤都惊讶了："锦觅，你什么时候对舞蹈感兴趣了？"
"一直都很感兴趣啊！"
锦觅理直气壮地说，"只是以前没人教嘛。穗禾公主，可以吗？"
我看着锦觅期待的眼神，忽然明白了旭凤为何会对她倾心。
这样纯粹活泼的女子，确实让人难以拒绝。
"当然可以。"
我听见自己说，"随时欢迎仙子来栖羽宫做客。"
锦觅欢呼一声，拉着旭凤转圈圈。
旭凤无奈地笑着，眼中满是宠溺。
看着这一幕，我心中竟无半点嫉妒，只有一种奇特的释然。
或许，我真的已经放下了对旭凤的执念。
润玉不知何时已经悄然离去。
我望着他消失的方向，心中五味杂陈。
今日之后，天界关于我和润玉的流言必定四起。
但奇怪的是，我并不感到后悔。
寿宴结束，送走所有宾客后，我独自站在空荡的大殿中。
今日发生了太多事，我需要时间消化。
青鸾轻手轻脚地走进来："公主，要沐浴休息吗？"
"嗯。"
我点点头，忽然想起一事，"对了，把飞羽和流萤调到内宫当值吧。我看那两个孩子资质不错，想亲自指点。"
青鸾面露喜色："是，公主。他们知道了一定很高兴。"
回到寝宫，我从袖中取出锦觅送的清霜灵芝。
盒子打开的瞬间，一股清冽的香气扑面而来。
这确实是上品仙药，而且......我凑近闻了闻，隐约察觉到一丝异常的气息。
花界的气息，却又不完全一样。
更像是......花界与某种更古老的力量混合而成。
锦觅的身世，恐怕比润玉查到的还要复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