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夕雾失忆后的第三日清晨，我正对着铜镜梳妆，翠竹慌慌张张地跑进来。
"大小姐，不好了！二小姐她......她......"
我手中的玉簪一顿："慢慢说，怎么了？"
"二小姐一早跑到您以前的闺学座位上坐着，说什么都要等姐姐一起来上课！老夫人怎么劝都不听！"
我眉毛微挑。
这倒有趣。
放下玉簪，我换上一身素雅的衣裙："走吧，去看看。"
闺学堂外已围了一群看热闹的丫鬟婆子。
我拨开人群，只见叶夕雾穿着嫩黄色的衫子，像个七八岁的孩子一样端正地坐在最前排的位置——那原本是她的专座，失忆前她从不允许任何人靠近。
"姐姐！"
一见到我，叶夕雾眼睛一亮，跳起来拉住我的手，"你去哪儿了？我等了好久！"
她的语气亲昵自然，仿佛我们真是感情深厚的亲姐妹。
我一时有些不适应，但很快调整表情，温柔地拍拍她的手："姐姐睡过头了，抱歉让妹妹久等。"
老夫人在一旁用帕子抹泪，看我的眼神复杂难明。
自从叶夕雾失忆后，她对我这个"姐姐"异常依赖，老夫人不得不对我客气几分。
闺学师傅轻咳一声："既然二位小姐都到了，就开始今天的课吧。"
整堂课，叶夕雾都紧挨着我坐，时不时小声问我问题，那副天真懵懂的样子与从前判若两人。
下课后，她甚至提出要参观我的小院——这在以前是不可想象的。
"妹妹身子还没好全，改日吧。"
我婉拒道。我的房间里藏着太多秘密，不能冒险。
叶夕雾失望地撅起嘴，但很快又笑起来："那姐姐答应我，下午陪我去花园放纸鸢！"
"好。"
我勉强答应，心中警铃大作。
这种反常的亲昵比从前的敌意更令人不安。
回到房间，我立刻取出藏在床底下的暗格中的小本子，记录下叶夕雾的异常表现。
根据系统提供的信息，原剧情中叶夕雾被现代女孩黎苏苏穿越后，性格才会发生巨变。
但现在，由于我的干预，剧情已经偏离轨道。
"系统，扫描叶夕雾的灵魂状态。"
【扫描完成：目标灵魂波动异常，但未检测到外来灵魂入侵迹象。当前状态：部分记忆缺失导致性格暂时性改变。】
暂时性......也就是说，她有可能恢复记忆？
我咬了咬笔杆。
必须趁这段时间加快发展自己的势力。
下午，我如约陪叶夕雾放纸鸢。
她玩得开心，笑声清脆如孩童。
萧凛恰巧来府拜访叶啸，看到我们姐妹"和睦"的场景，眼中闪过讶异。
"叶大小姐，叶二小姐。"
他彬彬有礼地行礼。
叶夕雾好奇地打量他："这位哥哥是谁呀？"
萧凛一怔，显然听说了叶夕雾失忆的事，但亲眼所见还是让他有些无措。
我连忙介绍："这位是六皇子殿下。"
"殿下好！"
叶夕雾像模像样地行礼，然后凑到我耳边，却故意用萧凛能听到的声音说，"姐姐，这位殿下长得真好看，是不是你的心上人？"
我顿时脸颊发热："妹妹休得胡言！"
萧凛也耳根微红，但眼中却有一丝笑意："叶二小姐天真烂漫，倒是......可爱。"
一阵风吹过，叶夕雾的纸鸢线突然断了，彩鸢飘飘荡荡落向远处湖面。
她失望地"啊"了一声，萧凛立刻道："我去帮二小姐捡回来。"
看着他远去的背影，我若有所思。
原剧情中萧凛对叶冰裳有好感，但最终选择了叶夕雾。
现在叶夕雾变成这样，萧凛的感情线会如何发展？
"姐姐喜欢他。"
叶夕雾突然笃定地说。
我回过神来，轻轻弹了下她的额头："小丫头懂什么喜欢不喜欢的。"
"我懂的！"
她不服气地昂起头，"姐姐看他的眼神，就像娘亲看爹爹那样。"
我心头一震。
叶夕雾口中的"娘亲"是叶家主母，已去世多年。
她现在的记忆停留在五年前，那时主母还在世......而她对我的态度，恐怕也是因为记忆中那个时期的"姐姐"对她还算友善。
萧凛很快捡回纸鸢，叶夕雾欢呼着跑开去继续玩耍，留下我和萧凛并肩而立。
"叶二小姐情况如何？"
他低声问。
"大夫说记忆可能慢慢恢复，也可能永远如此。"
我轻声回答，"不过现在这样......未尝不是好事。"
萧凛深深看了我一眼："叶大小姐心胸宽广。"
我摇摇头："只是累了。仇恨太耗费心力。"
这句话是发自真心的。
原主叶冰裳一生都活在仇恨与报复中，最终害人害己。
我既然成了她，就要走不同的路。
"明日......归云寺之约，叶大小姐可还方便？"
萧凛突然问道。
我略作犹豫便点头应允。
这是个深入了解萧凛的好机会，也许还能探听到一些朝堂动向。
傍晚，我正准备用晚膳，翠竹匆匆进来："大小姐，周管事求见，说有急事。"
周管事是我在叶家香铺的得力助手，深夜来访必有要事。
我让翠竹带他从小门进来。
"大小姐，出事了！"
周管事满头大汗，从怀中掏出一封信，"今日有官兵来查账，说是奉了兵部的命令，要调取过去三年所有售往边关的香料记录！"
我心头一紧。
边关香料？
那里面可是掺着一些特殊药材，能治疗军中常见的疫病。
这是我和周管事的秘密生意，利润丰厚。
"给了吗？"
"小人推说账房先生回乡了，钥匙在他那儿，拖了三日期限。"
周管事擦了擦汗，"但三日后若不给，他们就要封铺搜查！"
我沉思片刻："立刻准备两套账本，一套干净的应付检查，另一套......送到西厢澹台殿下那里。"
周管事瞪大眼睛："澹台质子？这......"
"照我说的做。"
我塞给他一锭银子，"记住，给澹台殿下那套要用特殊墨水写，寻常人看不出端倪。"
周管事虽然疑惑，但见我神色坚决，也不敢多问，匆匆离去。
我站在窗前，望着西厢方向。
澹台烬作为景国质子，对盛国边关布防必然感兴趣。
我这份"礼物"，既能试探他的态度，也能借他之手保全关键信息——兵部突然查账，背后必有文章。
次日一早，我借口去香铺查账，直奔归云寺。
寺庙坐落在城东半山腰，清幽僻静。
我让翠竹在山下等候，独自拾级而上。
萧凛已在后山凉亭等候，见我来了，眼中浮现笑意："叶大小姐果然守约。"
"殿下相邀，岂敢怠慢。"
我行礼道，故意忽略他伸手虚扶的动作，保持距离。
萧凛不以为意，从石桌上取过一个锦盒："一点心意，答谢叶大小姐前日的诗作。"
盒中是一方上好的端砚，质地温润，雕刻精美。
我小心接过，指尖却不慎与他相触，如触电般迅速缩回。
"殿下厚赐，冰裳受之有愧。"
"叶大小姐才华横溢，一方砚台算什么。"
萧凛示意我坐下，"其实今日相邀，是有一事相询。"
我心头一紧，面上不显："殿下请讲。"
萧凛沉吟片刻，突然问道："叶大小姐如何看待当今天下局势？"
又是这个问题！
我暗自警惕，谨慎回答："冰裳闺阁女子，哪懂什么天下大事？"
"叶大小姐不必过谦。"
萧凛目光灼灼，"那日诗会上，你一句四海升平说得颇有深意。今日只有你我二人，但说无妨。"
我斟酌词句："冰裳只是觉得，景盛两国交战多年，生灵涂炭，若能止戈......"
"止戈？"
萧凛苦笑，"谈何容易。景国新君澹台明朗暴虐成性，近日又陈兵边境，恐怕战事将起。"
澹台明朗......澹台烬的兄长，大反派之一。
我心思电转，难道萧凛在试探我与澹台烬的关系？
"殿下与我说这些，不怕传出去惹祸上身？"
萧凛凝视着我："我相信叶大小姐不是多嘴之人。况且......"
他顿了顿，"我总觉得，叶大小姐与寻常闺阁女子不同，胸中自有丘壑。"
我心跳加速。
萧凛比我想象的更为敏锐，这既是机遇也是危险。
"殿下过誉了。"
我转移话题，"不过说到景国......府上那位澹台殿下，倒是安静得很。"
萧凛眼中闪过一丝异色："叶大小姐与他有来往？"
"只是偶尔在园中遇见，问候几句。"
我轻描淡写地带过，"他似乎性情孤僻，不爱与人交谈。"
"澹台烬......"
萧凛低声念着这个名字，仿佛在权衡什么，"叶大小姐最好离他远些。此人......不简单。"
我正想追问，突然一阵心悸，系统的危机预感猛然触发——几幅画面闪过脑海：一支暗箭、飞溅的鲜血、澹台烬阴冷的笑容......
"殿下小心！"
我几乎是本能地扑向萧凛。
"嗖"的一声，一支黑箭擦着我的衣袖钉入我们身后的柱子。
萧凛反应极快，一把将我拉到石桌后隐蔽。
"有刺客！"
他厉声喝道，随行的侍卫立刻四处搜查。
我心跳如鼓，额头渗出冷汗。
若不是系统预警，此刻萧凛恐怕已经......
"叶大小姐没事吧？"
萧凛关切地查看我的手臂，箭只擦破了衣袖，幸未伤及皮肉。
"我没事。"
我强自镇定，"殿下可有仇家？"
萧凛面色阴沉："想杀我的人不少，但敢在佛门清净地动手的......"
他没有说完，但眼神已经说明一切——他怀疑这与朝堂斗争有关。
回府的路上，我思绪万千。
这次刺杀在原剧情中并不存在，显然是因我的介入而产生的新变数。
是谁要杀萧凛？澹台明朗的人？还是盛国内部的政敌？
更让我不安的是，危机预感中出现的澹台烬的笑容......这与他有关吗？
刚回到叶府，翠竹就急匆匆迎上来："大小姐，老夫人让您立刻去正厅！"
正厅里气氛凝重。
老夫人端坐上位，叶啸面色铁青地站在一旁，而地上跪着一个瑟瑟发抖的小丫鬟——是叶夕雾的贴身婢女小荷。
"孽障！跪下！"
叶啸一见我就厉声喝道。
我一脸茫然地跪下："父亲息怒，女儿做错了什么？"
"做错什么？"
叶啸将一个香囊扔到我面前，"这是从你房里搜出来的！里面装的是什么，你自己清楚！"
我捡起香囊——这不是我的东西！
打开一看，里面是一些奇怪的粉末。
我沾了一点闻了闻，立刻辨认出这是迷魂散，能让人神志不清。
"父亲明鉴，这不是女儿的东西！"
我坚定地说，"女儿平日调香不假，但从未碰过这等下作药物！"
"还敢狡辩？"
叶啸怒喝，"小荷亲眼看见你把这香囊给夕雾闻，之后她就昏睡不醒！府医说是中了迷药之毒！"
我心头一震。
有人栽赃！
叶夕雾昏迷......是苦肉计？
但她现在失忆了，没理由陷害我......
"父亲，女儿今日一早就出门了，哪有时间做这些？香铺的周管事可以作证！"
我冷静辩解。
"老爷......"
小荷突然怯生生地开口，"奴婢......奴婢可能看错了......那人的背影很像大小姐，但没看清脸......"
老夫人冷哼一声："不是她还有谁？自从夕雾落水后，她就一直心怀不满！"
我跪在地上，心中冰凉。
原来如此。叶夕雾昏迷是假，借机除掉我是真。
但以她现在的心智，能想出这种计策吗？除非......
"父亲。"
我抬起头，眼中含泪，"女儿愿意对天发誓，绝无害妹妹之心。若父亲不信，女儿愿饮下这香囊中的药粉以证清白！"
叶啸一愣，显然没想到我会这么决绝。
老夫人也怔住了。
"胡闹！"
叶啸皱眉，"若真有毒怎么办？"
"那女儿甘愿承受。"
我坚定地说，"只求还女儿一个清白。"
厅内一片寂静。
就在这时，一个虚弱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爹爹......祖母......不要怪姐姐......"
众人回头，只见叶夕雾被丫鬟搀扶着站在门口，脸色苍白如纸。
"夕雾！你怎么起来了？"
老夫人急忙上前。
"我......我做了个噩梦......"
叶夕雾泪眼婆娑，"梦见有人要害姐姐......醒来就听说......听说......"
她突然指向小荷，"是她！我昏睡前，是她给我闻了个香囊，说是安神的！"
小荷面如土色："二小姐......您记错了......"
"我没记错！"
叶夕雾突然激动起来，"你袖口有块红色胎记，我看得清清楚楚！"
小荷下意识捂住左腕——那里确实有一块红色胎记。
叶啸脸色大变："来人！把这贱婢拖下去严加审问！"
一场闹剧就此收场。
小荷在严刑拷打下招认是收了外人银子陷害我，但拒不透露幕后主使。
叶啸虽仍有疑虑，但也不好再追究。
回到房间，我浑身脱力般坐在床上。
今日一连串事件太过蹊跷，我必须理清头绪。
"系统，扫描叶夕雾的真实状态。"
【扫描完成：目标灵魂波动异常，检测到轻微外来能量干扰。警告：有被操控迹象。】
操控？我心头一震。
难道是......澹台烬？
在原剧情中，他确实有操控人心的能力。
但他为什么要帮叶夕雾恢复记忆？又为什么要救我？
正思索间，窗外传来轻微的"嗒"声。
我警觉地起身，只见窗棂上放着一封信。
拆开一看，只有寥寥数字："账本已收，礼尚往来。——烬"
翻过信纸，背面画着简易地图，标注着几个边关要塞和......军力部署？
我倒吸一口冷气。
这是澹台烬的回礼！
他用景国的军事机密换取我的边关香料账本。
这份情报若被盛国军方得到......
突然，地图一角的小字吸引了我的注意："小心萧凛，非表面所见。"
什么意思？萧凛有问题？
还是澹台烬在挑拨离间？
我将信纸烧毁，灰烬撒入香炉。
局势越来越复杂了，但有一点可以确定——澹台烬已经注意到我，并且......对我产生了兴趣。
这种关注既危险又充满机遇。
我必须更加小心，在这盘复杂的棋局中，一步走错，满盘皆输。
窗外，一只乌鸦无声地落在枝头，血红的眼睛在夜色中格外诡异。
我直视着它，缓缓露出一个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