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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格格咕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第41章 蠢货 “咔擦咔擦”


    昆提斯的异变让军雌们像陀螺一样运转了起来, 舒缓剂、粒子武器与声波弹药如风般涌向了帝国的西部。


    蒙戈尔的上空几乎每天都会响起战舰轰鸣的声音,那是军用飞艇前往昆提斯前线时划过的痕迹。


    坎蒂斯神殿不止一次提出欲要举办大型的祷告仪式,来为即将出征的军雌求得神明的祝福, 但安谢尔庭长的这一要求却是被弗朗斯委婉的拒绝了。


    理由很简单, 战况刻不容缓,因为谁都不知道边防处的军雌是否能够撑到援军到来的一天。


    毕竟, 城内安放的生命体征监控仪的数据已经停在黄线三天了,那并不是一个好的信号。


    相较于神殿与军队的郑重其事, 皇宫里的虫倒是平静了很多。


    那日的巨响确实将他们吓得不轻, 但也随着这声巨响的落下而逐渐消失。


    蒙戈尔近些年的兽潮频发,这对巴别塔的虫来说并不是一件稀奇的事。


    “嘿,只是兽潮而已, 又不是神殿塌了战舰?哪次兽潮没有这些怪声音, 我敢打赌那些肌肉脑袋的军雌会在三星期内解决这件事。”这是大部分亚雌乃至总管们对于此次兽潮的评价。


    但不管怎么说,虞宴已经整整两天没有见到恺撒了。


    自那天后,里德便像是脑子抽筋似地准时准点地给虞宴通报恺撒的行程。


    从对方昨晚又没有睡觉, 到恺撒今天开了八个小时的作战会议,和哪个统领摔了茶杯。


    虞宴通过这些零零星星的信息大致拼凑出来了恺撒的近况, 对方很忙,忙到没有时间训练, 更没有时间来折腾他。


    这一切的一切都传递出了一个消息。


    昆提斯此次的兽潮恐怕不会那么简单,至少不会像大部分军雌所想的那么简单,这对虞宴来说算不上一个好消息。


    萨金特来找过他一次, 对方似是也察觉出了什么,斟酌着语气和虞宴说道。


    “你不要去了,纳拉石我可以自己想办法。”


    虞宴倒是有些惊讶,他打量着萨金特那张面色明显好转了不少的脸, 开口问他。


    “你不是急着修复精神海吗?”


    萨金特抿了抿唇,没有说话,过了良久,那个看起来略显笨拙的身影才缓缓吐出一句话。


    “这次的事不适合你去。”


    虞宴望着他,突然想起了对方那堪称作弊的天赋技能,笑着倒了杯茶,朝对方递了过去。


    “是看到什么了吗,萨金特。”他的语气是肯定的。


    萨金特没有接过那杯茶,而是直勾勾地盯着虞宴,将他从头到脚打量了个遍,似是有些不太理解对方为什么会问出这个问题。


    “上次,我看到那只雌虫会死。”萨金特顿了顿,血色的眸子在灯光的映射下显得有些怪异。


    他薄唇微启,吐出的话却是足够让人毛骨悚然。


    “这次,你也会死。”


    虞宴像是早知道答案一般,面上没有露出丝毫意外之色。


    他只是拿起桌上放着的茶盏,轻抿了一口,过了半晌,才在对方审视的眼神中轻轻一笑。


    “我知道了,谢谢你愿意告诉我,不过”


    “我会去的。”


    两者的目光在昏黄的烛光中相碰,按理说萨金特并不应该将这件事告诉虞宴。


    他没有恢复精神力,强行使用两次能力已经是极限,更何况预测与共享的代价是不同的,而将这件事说出去的后果则极有可能会导致他近些天存续下来的精神海彻底枯竭。


    但他还是这么做了,萨金特自己也说不出是因为什么。


    绿色的天空让他心里涌起了一阵强烈的不安,所以他这么做了。


    而未来也如他的直觉一样,恐怖又充满了不详,所以他告诉了虞宴。


    他不喜欢让一只弱小的亚雌为自己去死,那会显得他很无用,或者退一万步而言,就当是


    谢谢对方给他的那幅画。


    他告诉了亚雌结局,但是对方却并未因此退缩。


    虽然这对他而言是一件好事,但是萨金特依旧不能理解。


    “为什么。”


    银发雌虫的双眼微眯,他的目光锁在对方的身上,仿佛要穿透亚雌去看到他想看到的东西。


    “这是我和你的约定不是吗?”


    诚信无论是在蒙戈尔还是速兰瓦都是最不值钱的东西,却偏偏在这种生死攸关的问题上成为了对方给出的答案。


    萨金特盯着对方的那张脸,看了许久,这只亚雌无论从精神力还是体格肌肉来看,无疑都是孱弱的。


    他的皮肤白,那是没有经过烈日与鲜血添色过的肌肤。


    他的脸上也没有大部分雌虫所特有的疤痕,那张脸很好看,萨金特敢说无论是雌虫还是雄虫,都会喜欢这种长相的家伙。


    而他最初也是抱着这个目的,他知道对方和恺撒·蒙戈尔过从甚密,要到一块闲置的纳拉石对于亚雌来说并不是难事,然而对方却是选择了最为困难的一条路。


    前线。


    “我会回报你的。”


    那是萨金特临走前说的最后一句话。


    *


    “你刚才就应该借机拒绝他,人雇主都说了,你干嘛还装逼地硬撑。”系统气哼哼地说。


    “为什么要拒绝?”


    系统被他这句反问逗乐了,它冷笑一声,接着虞宴的话说。


    “为什么?你都知道去了会死还问为什么?”


    “我不去依旧会死。”虞宴轻飘飘地翻着里德传来的消息,一边回着系统的话。


    “你不是下定决心去神殿吗?去了神殿谁敢弄你对了,说到这我才想起来,你不是要去神殿吗,虞宴,干嘛淌昆提斯的脏水?”


    虞宴将通讯器按灭,透过窗户望向了西边那片还泛着淡淡绿色的天空,没头没尾地说了一句。


    “急什么,我这不正要去神殿吗。”


    系统:?


    系统听着虞宴打了半天哑谜,翻来覆去想了半天还是没有想明白。


    他问了虞宴好几遍,但是对方要么默不作声,要么神不知鬼不觉地把系统的话题带偏。


    每每反应过来都让系统气得牙痒痒,干脆报复性地将店铺里的每一个产品都甩到了显示屏上,全天24小时360度地污染虞宴的眼睛。


    在皇宫里待着的时间过得比天上飞过的飞艇还要快,等虞宴再次见到恺撒,已经是行军的那日了。


    他身上裹着一层银灰色的薄甲,那是研究所新研发出来的战甲。


    据说可以在高温环境下自动调节体表温度,坚硬程度与舒适性也是迈上了一个大台阶,比以往的型号强了不知多少倍。


    虽然处于测试阶段,但却仍然被分发到了此次出征的军雌手上。


    由于夏拉尔的介入,虞宴被从运输队调到了前锋部队,待的还是第一军最为凶悍的巨翅螳种的队伍。


    至于这里面恺撒到底参与了多少,虞宴就不知道了。


    见到恺撒的那一刻,虞宴刚刚穿好分发的战甲,手里正在调试着新拿到手的粒子枪。


    在一众人高马大的雌虫中间,亚雌像是误入了狼群的羊,周围的雌虫要么是体格壮硕的力量型,要么是体态轻盈,身形矮小的侦察型。


    唯独亚雌一个人在中间,显得要多格格不入就有多格格不入。


    恺撒身上穿着灰甲,下半张脸上也覆上了一具深黑色的面具,那是隔绝干扰专用的屏蔽器。


    螳螂种的感知一向很灵敏,这种防护对他们来说是必要的手段。


    于是一群军雌就看着自家上将拎着一把枪,气势汹汹地拽着那只新来的虫子朝着军舰的休息室走去。


    他甚至头部的护甲都没戴,一头金发在一片灰色、黑色中显得格外的亮眼。


    虞宴是被恺撒甩进休息室的,对方的眼睛布满了红血丝。


    整个虫的精神状态肉眼可见的不太好,估计这段时间是没怎么睡过觉。


    他的金发有些凌乱,略微挡住了那双眼睛,下半张脸又被面具遮了个大半,虞宴一时也看不出对方的表情如何。


    不过他也不用看,因为恺撒身上散发的那股攻击性十足的腺素味已经熏得虞宴有些头晕了。


    “最后一次机会,你去不去运输队。”


    雌虫的声音冷得像铁,虞宴甚至能够听到对方喉头传来的嘶嘶声与牙齿磨动的声音。


    这也是我他妈最后一次犯贱


    恺撒握紧了拳头,双目紧锁在虞宴的脸上,不愿放过对方的一丝表情。


    虞宴望着他,尽管外甲卸去了不少力道,但是虞宴还是被身后的铁壁撞得肩颈生疼。


    这是这具身体的先天缺陷,而这种缺陷在他变成雄虫之后更是被无限放大了。


    冥冥中似乎有只大手扯动着他的身体,让他变得脆弱,又容易受到伤害。


    训练总是要耗费他的全部体力甚至更多,给他身体造成的负担不小,那并不是一段美好的记忆。


    恺撒却并不知道这么多,他只知道虞宴能掀翻一只军雌,更是能够趁他不注意弄断他一只胳膊,于是他想当然地用对待普通雌虫的力道去对待对方,那不会让雌虫受伤。


    “殿下,我想帮您。”


    亚雌说完这句话后便缓缓垂下了头,不愿辩驳,也不愿退让,仿佛那句话就是他上前线送死的唯一目的。


    恺撒看着虞宴尚未好透的脖颈,他一步步逼近对方,军靴与甲板相触的声音清脆又引人注目,他站定在虞宴面前,缓缓低下了头


    冰冷的面甲离亚雌的脸只有一指的距离,恺撒琢磨着那双狡猾的眼睛,试图从中读出些别的欲望,但是他失败了。


    他只看到了自己的影子,他的影子,印在对方的眸子里,看起来很不错。


    1s2s


    那道剧烈明显的心跳声渐渐离虞宴远去,连带着那股极具挑衅的腺素味也同时淡了些许,在门被摔上前,他听到了对方毫无起伏的声音。


    “蠢货。”


    *


    虞宴回到小队时不过是片刻的功夫,周围的虫很多。


    他弗一坐下,身上就印上了许多道窥视的目光,但却没有那只虫主动找他搭话,仿佛他是什么新奇的物种,完全成了这群军雌的观赏物。


    他默不作声地处理着手下的军械,检查到枪膛时动作却是微微一愣。


    “咔擦咔擦”


    虞宴放下了手里的枪,朝左前方的地面看去。


    那里站着一只身形高壮的军雌,对方正在和旁边的雌虫交谈着什么,没有发出多余的声音。


    周围的雌虫都面色如常,仿佛只有虞宴听到了那道堪称怪异的声音,像是蜗牛啃食纸张的声音被放大一万倍,清晰到让人难以忽视。


    那声音越来越明显越来越明显


    大到让虞宴站起身往后退了几步,他的心脏猛地跳动了几下,那种强烈的不安感让虞宴几乎感到胸口发闷。


    但是周围的虫却仍是若无其事的交谈着,他们谈论着前线的战况,吐槽这舒缓剂的数量又少了。


    没有一个虫有对此感到不对。


    虞宴的眼睛死死钉在那里,电光火石间一个念头像闪电般窜过了他的大脑。


    “离开那!”


    尖利的呵斥声伴随着铁皮被钻穿的声音在室内响起,虞宴还没说出第二句话就被一个身影扑倒在了一旁的地上。


    一只通体长满细碎牙齿的蛞蝓状生物从铁皮下钻了出来,他的利齿几乎瞬间绞断了那只雌虫的身子,他的手还保持着上举的姿势,仿佛还在和队友谈论刚才的事。


    “咔擦——咔擦——”


    通体肉色的异兽不停咀嚼着口里的残.肢,而在他的身下冒出了越来越多的小型蛞蝓。


    下一刻,它们突然张开了满是牙齿的身子,凄厉的尖叫声穿透空气,随着异兽快速移动的身形,扑向了每一只雌虫。


    第42章 异变突生 恐怕没有活着的军雌了


    “嘿, 2527号怎么了,为什么擅自偏离了航道?”


    主舰的指挥官看着摇摇晃晃偏离队伍的黑色军舰,不由皱起了眉头。


    为了尽快到达前线, 舰队的船舰航行系统都由1号主舰统一操控。


    而在一众整齐有序的舰艇中, 通体黑色的军舰却像是一个喝醉了酒的酒鬼,他的舰身颤动着, 时不时向下俯冲一段距离后又再次旋转攀升。


    “喂?库拉克?你需要解释2527的状况,收到请回答!收到请回答!该死!”


    指挥官将传唤键按的砰砰直响, 但音箱处理器却是始终没有传出回应。


    军雌的眉头越皱越深, 刚想再次打开传唤系统,身后却是传来了一声刺耳的椅子在地面上摩擦的声音。


    还未等指挥官转头,他就被一把推开了。


    恺撒身上还披着军服大氅, 他随手将那件衣服扔在了地上。


    他双眸微眯, 望着默不作声的处理器,又看了眼还在不停摇晃的军舰,突然厉声朝着身旁的工作虫命令道。


    “强制接管2527的指挥室监控, 我要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打开全线托管。”


    就在话音落下的瞬间, 地面猛烈地晃动了起来。


    摇晃的舰艇如同遭遇了风暴的巨船,柜子里的纸质文件如同雪花般散落在地。头顶的橙色矢量灯来回闪烁着危险的光芒, 那是舰内出现紧急情况后的预警。


    “砰————”


    指挥室的合金重门被顶出了一个崎岖凹洞,而正在此时,音箱处理器的电流声里终于传出了一阵略显急迫的呼吸声。


    “2527遭遇2527袭击不明袭击”


    军雌含糊不清的传报并没有影响指挥室内的军雌获知有效信息, 铁门像是液体般顺着门框缓缓流下,深绿色的粘液如同怪物试探的腕足,沿着门缝一点一点的伸了进来。


    而在那个骇人的大洞之后,他们与浑身长满脓疱的异兽对上了眼


    *


    虞宴在那层粘液要爬上自己手腕的时候将长刀扔了出去, 那截银白色的利刃已经变得破旧不开,刃身上的黑色斑点宛如瘟疫般在落地的瞬间就吞噬了整把长刀。


    刚才被虞宴用刀劈成了两半的异兽缓缓蠕动了起来,两片白.腻的身.体如同被胶水弥合的肥肉,蜷缩着朝着中间涌去。


    那截身子长出了眼睛牙以及更为坚硬的鳞质皮肤。


    生硬地看着这种生物再生,让虞宴觉得自己快要把隔夜饭吐出来了。


    这是他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见到活的异兽,这种生物完全脱离了他现有的认知,强到几乎有些不太像是自然界会生产出来的生物。


    “该死!为什么舰艇内会出现弗曼兽的幼体,这种东西不是该在洞穴里待着吗!”


    “不对劲!这些幼体不对劲!快去机甲室拿微型甲片,粒子枪根本杀不死它们,操!”


    “船体在失压,指挥室的家伙在干什么!为什么还不开启应急措施!”


    异兽嘶鸣的声音伴随着军雌们混乱的交谈声,让舰艇那四处弥漫着杂响。


    蹲踞在休息室的军雌被突然出现的异兽打了个措手不及,这是半空中,没有虫会觉得这里会出现异兽,更何况这里距离昆提斯可是有一段不小的距离。


    转战区的异兽早就被蒙戈尔和速兰瓦的联合军队清剿过,这里出现异兽几乎可以等同于昆提斯的情况远远要比他们预想的还要糟糕。


    虞宴的耳朵里时不时传来军雌的怒骂声,以及骨肉碎裂的声音,而这种声音还在越来越多


    只是过了不到十五分钟,舰内已经有4只军雌被弗曼兽吞进了肚子里。


    休息室里的武器很少,巨翅种的军雌向来依赖于种族所赋予他们原型态的强大攻击力,但空间有限的室内根本不可能让他们同时用原型与异兽作战,这无疑于夺去了他们唯一的攻击手段,让这群以凶残嗜战著称的虫族变成了待宰的绵羊。


    虞宴用粒子弹打爆了想要向他靠近的异兽的头,他的身形骨架较小,加上连日来的特训才让他勉强习惯了这种攻击的烈度,身形灵巧地在混乱的休息室内穿梭着,显得倒是要比四周的军雌轻松不少。


    但是只有虞宴自己知道,喉头涌起的铁腥味以及开始隐隐作痛的胸膛都预示着,这并不是一个好信号。


    “我前不久才和恺撒·蒙戈尔接触过,为什么我的身体还会变成这样,这不是你向我保证过的情况,系统”


    他抬枪打落了挂在顶板上的大型吊灯,失去了牵引的灯体“哗啦”一声砸下,将正下方的异兽砸成了一滩烂泥。


    迸出的粘液溅在了虞宴的脸上,那种恶心黏稠又布满腥味的液体让虞宴肌肉紧缩,喉头泛起一阵恶心,和系统说话的语气前所未有的冰冷。


    “我也不知道,按理说,应该不会的,你现在的心跳很快,是病发的”


    系统的声音明显有些底气不足,话还未说完就被虞宴的手里粒子枪发出的巨响打断了。


    “我知道我快要发病了,我不需要你来告诉我。你现在需要做的,是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以及及时的解决方法,而不是在哪里像个无头苍蝇到处乱撞。”


    虞宴又扣了几下扳机,却是连连几声空弹。


    这把粒子枪的弹药已经彻底耗尽了。


    他抿起了唇,将枪械三下五除二地卸了开来,有条不紊地掏出里面的核心粒子块,用牙咬掉了它的防护装置,找准时机丢到了异兽大张的嘴里


    舰艇的西北角发出一声巨响,血肉裹着深绿色的液体如雨般溅在地上,不少军雌诧异地往那个方向看了一眼,在看到亚雌身前地那滩烂泥后也不由说了一声“卧槽”。


    “靠!粒子块是这么用的吗!研究所搞一块可是要花出去几百星币,这他妈也太败家了吧!”


    “看你前面,蠢货!那只异兽快要啃掉你的耳朵了!”


    “那只弗曼兽没有再生!想办法喂这群畜牲粒子块!”


    “喂个屁,你知道这是多少弗曼兽吗!粒子枪用完了我们迟早都得死!”


    在虞宴炸了一块粒子块后,军雌那边也开始骚动了起来。


    但是最终还是没有几只军雌愿意放下手里的武器,不管不顾地用珍贵的粒子块去喂异兽。


    虞宴抹去了脸上沾到的碎肉,他矮下身子,膝盖擦着甲板避开异兽触角的同时,顺手建起了地上掉落的一把粒子枪.


    他快速转身打断了那根触手,在第二次发现这把粒子枪也没有弹药的时候,他再次毫不犹豫地故技重施,又炸了一只异兽。


    “如果连基础的正确信息都不能给我的话,我想我也没有必要再去和你做什么狗屁任务,我没有做慈善家的兴趣。”


    虞宴忍着恶心,越过层层叠叠的粘液将墙上的一个合金属棍剑拆了下来,那本来是作为装饰品的物件,现在却成了他手里唯一一把武器。


    弗曼兽的繁殖速度越来越快,军雌们的抵抗也变得越发吃力。


    眼下已经有不少虫开始采取虞晏用过的手段,一时之间舰艇内的爆炸声此起彼伏,混杂着一股浓郁的腥臭味,室内俨然成了一片血腥的屠宰场。


    虞晏甩了甩棍剑上沾到的黏液,眼看着手里的这把剑在砍了三只异兽后也即将处于崩溃边缘,他终于忍不住骂出了声。


    “该死。”


    银色的剑身宛如一道流星在空中划过,准确无误地钉在了幼体弗曼兽的身上。


    蛞蝓形态的幼兽发出了一声尖锐的嘶鸣,音波冲击着虞晏的耳朵,让他本就隐隐作痛的太阳穴抽动了起来。


    他身周的弗曼兽仿佛因为同类凄惨的声音而微微迟疑,就在虞晏想要趁机前往机甲室的时候,一阵剧烈的爆破声裹挟着冲击波怦然炸开。


    他鬓角的发丝被这阵冲击波吹得高高飘起,烟尘四起之间,异兽的身影隐在其间,变得越发诡异莫测。


    “快去通知总指挥室!机甲室里出现了大批异兽!机甲室”


    声音尚未完全响起,又骤然消弭,仅剩一道令人毛骨悚然的咀嚼声。


    “咔擦————咔擦————”


    虞晏顿住了向前的步伐,刚打算调转方向,却眼神一凝,用手里握着的尖刃碎片朝着向他袭来的那只手刺去。


    “是我!以利亚!是我!”


    军雌的身影缓缓出现在烟雾中,虞晏出手的速度很快,对方在躲闪不及之下还是被刮伤了脸,一道血痕顺着他的脸流了下来,混着泥水,显得有些狼狈。


    那是一个长相阳光,眼神澄澈的褐发军雌,莫名的眼熟?


    在看到那张脸的第一瞬间,虞晏的脑子里就弹出了一个名字,一个“以利亚”极其熟悉的名字。


    奥德里奇·阿里克谢。


    “奥德里奇?”


    他微微拢回了手里的匕首,还但未等他说下一句话,军雌就一把拽住了他的手朝后方飞奔了起来。


    “你怎么会在这?呸现在不是问这个的时候。我不是说了让你跑去储藏室吗,怎么还在这待着,你”


    军雌絮絮叨叨地说个没完,刚打照面不久,就唠唠叨叨得像是个不停操心的长辈,他一边砍瓜切菜似地撂倒了一只又一只异兽,一边还想要将虞晏往前面带。


    而在离储藏室还有三米地时候,奥德里奇却发现自己拉着的那只虫却突然甩开了自己的手,朝着左侧的廊道跑去。


    “以利亚!你干什么!”奥德里奇喊了一声,他的双眼微张,听着四周不停传来的异兽吼声,咬了咬牙,只得抬步跟了上去。


    *


    虞晏现在没空去像“以利亚”和奥德里奇之间的故事,更没空去回忆对方刚才扑倒自己之后所说的那一番话。


    现在的第一要务是指挥室。


    他已经明显地感觉到了越发稀薄的室内空气,舰艇的摇晃程度越发激烈。


    无论是出于什么原因考量,2527号都必须迫降,指挥室的虫不可能想不到这些。


    2527号上载着全军近乎一半以上的机甲,第一军不可能任由这艘舰艇就这么废在半空上。


    迫降是现在最好的选择,只要脱离了天空,巨翅种的军雌便能一定程度上解决现在的情况,尽管这次的异兽有些邪门。


    但2527号上的指挥室却依旧没有对此做出仍何回应,舰艇内的广播也鸦雀无声,那么余下的可能几乎只有一个。


    指挥室恐怕是没有活着的军雌了。


    第43章 2527号自爆了! 虞晏吻了上来


    奥德里奇从来没想过能在这个地方见到以利亚, 所以他在见到对方的那刻,差点以为是自己还没醒酒的缘故。


    “奥德里奇?奥德里奇?你在看什么?”


    他是最近才被兄长调到的第一军,老实来讲, 奥德里奇在伦德斯麾下的第三军待的实在憋屈。


    那群家伙的奢靡作风实在是让他看不惯, 也没办法融进去。


    于是进了第一军后的他像是挣脱了樊笼的鸟,没过多久就和身边的军雌打成了一片。


    第一军的军雌相处起来, 无非就是那些话题。


    酒精,战斗以及雄虫。


    “我堂兄的贡献值到了申请约会的基本线, 昨天, 嗝,刚和一位C级阁下见过面。”


    军雌靠在火箭冲炮上,晃着手里的没剩几滴的酒瓶, 眉头一皱, 随手就将它扔在了后面。


    一听这话,四周的军雌顿时朝他挤了过来,将那只喝得面色发红的军雌团团围住, 一张脸挤着另一张脸,眼神放着光, 七嘴八舌地问了起来。


    “真的吗!我去,拉克尔, 你怎么现在才说!”


    “阁下怎么样啊!长得是不是很好看!你堂兄和他干了什么?”


    “有拿到下次的约会申请吗!”


    “阁下有和你堂兄说什么吗?他们做精神抚慰了吗!”


    奥德里奇坐在一边,看着向来冷肃呆板的同伴们此刻却像是毛头小子般,一个个脸上都带着红晕, 比等待大训成绩时还要激动。


    他喝了一口酒,没去看他们,自顾自地发起了呆,脑子里却是浮现出了另一张脸。


    “奥德里奇先生, 您是又迷路了吗?不不不没关系的,不会花我多少时间的”


    亚雌的脸在阳光下却依旧带着病态的苍白,那是奥德里奇第三次故意迷路,没什么别的原因


    他只是想看一看那张脸,就只是想看一看。


    “嘿!小少爷,你在发什么呆,你不是不喜欢喝酒的吗?刚才我偷偷给你塞的那瓶怎么现在才喝。”


    那只名叫拉克尔的军雌从虫堆里挤了出来,哥俩好地揽住了奥德里奇的肩膀,顺手将他手里的粒子枪拿到手上转了一圈。


    “想什么呢?约会对象啊?”


    巨翅小队的军雌大部分都是边缘区和地下城来的虫族,他们身上虽然没有贵族军雌身上那股傲劲,但身上的兵痞味却是占了个十足十。


    奥德里奇本来酒因为刚才想到的虫而面色通红,被对方这么一提,反倒有些做贼心虚般的红了脸。


    “我我没有!别开我玩笑了,拉克尔!”


    拉克尔本就是随口打趣小少爷几句,却不料对方还真有些料在身上。


    这让酒精兴奋的军雌顿时瞪大了眼睛,连忙凑了上来,一张嘴,酒气就扑了奥德里奇满脸。


    “呦!还真有啊!快说说快说说,是哪位阁下啊!A级阁下吗?对哦,你是阿里榭克家的小少爷,和我们不一样——”


    军雌想到这向后仰倒了过去,自嘲似的叹了口气。


    奥德里奇张嘴想说“我才不喜欢那群装模做样的阁下”但话到嘴边,看到面前喝得醉醺醺的军雌又突然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他觉得自己如果说出了那句话,是很失礼的行为。


    大部分军雌参军,其实最后都是奔着那个对奥德里奇而言轻而易举,却并不想要的机会。


    奥德里奇抿了抿唇,还是弯下腰把军雌一把拉了起来,开玩笑似地说。


    “别喝了,一会队长看到不太好。”


    “这有什么,上将又不在这,队长自己也去喝酒了,离前线还有至少三天的时间,舰艇在巡航期,训练室也用不了,不喝酒干嘛,嗝。”


    军雌说着,又一把将奥德里奇揽了过来,口齿不清地说着什么。


    奥德里奇没法子,只能一边敷衍着对方,一边想办法找借口逃开身后的醉鬼。


    他的眼睛在舰艇内漫无目的的飘荡着,搜寻着能够充当自己借口的角落。


    钢架枪粒子充能块舒缓剂补给,还有


    蓦地,奥德里奇的身体宛如被一道雷从头劈到了尾。


    他呆呆地望着那里蹲坐着的那个身影,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看到了什么。


    距离上次见面,亚雌似乎变了不少,他的头发更长了些,脸上的那副冷漠也完全脱离了奥德里奇脑海里的模样。


    那里坐着的以利亚既熟悉又陌生。


    他挣开身后缚着他的军雌,一步步地走向了那里坐着的亚雌。


    他的步速越来越快,越来越快


    直到他的鼻间涌上了一层古怪腥臭的味道,他的身体却已经快于大脑,将亚雌扑到在了地上,带着他避开了异兽的袭击。


    “以”


    他的话还没出口,却见身下的亚雌目光一凝,长刀出鞘的声音一击斩断了奥德里奇脑内的浑沌。


    那把亚雌一直擦拭的长刀越过他的发侧,劈开了身后突然袭来的异兽。


    那是他从未在以利亚身上看到过的眼神


    *


    “你在想什么!”


    异兽的尖锐嘶喊声在他耳边戛然而止,粘腻的绿色液体溅到了奥德里奇的侧脸上。


    他望向虞宴的神情有一秒的呆滞,却又猛地反应过来什么似的,一把扶住了摇摇欲坠的亚雌。


    “你没”


    雌虫话音未落,虞宴就一把拽住了对方的衣领,逼着他向前走了几步。


    “你是过来送菜的吗?注意你的周围,奥德里奇!”


    松开军雌的领口后,虞晏不受控制地晃了晃。


    他的皮肤开手机瘙痒了起来,病症像是阴魂不散的恶鬼,干枯的鬼爪扣住了虞晏的喉咙,让他的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刀刃割着肺管,寸寸凌迟。


    虞晏撑着斑驳的长刀将它嵌进了甲板缝隙中,刃片划过甲板,发出一声刺耳的响声。


    他扼住自己的喉咙,干呕出声,整个人的身体都微微佝偻。


    奥德里奇从来没有见过以利亚这幅样子,他向前走了几步,想要去碰亚雌青筋凸起的手,却被他猛地退远了些。


    “去去迫降,做你应该做的事。”


    “可我们没有接到命令,以利亚,我还是”


    虞晏猛地抬头,毫无血色的脸在莹蓝色的光线下显得尤为诡异。


    从胸口蔓延至全身的剧痛让虞晏的心脏开始不规律地跳动,死亡在一点一点地朝他走近


    悬在虞晏头上的那把巨剑似乎随时可以收割他的性命,那种距离悬崖一步之遥的感觉却让虞晏整个人都陷入了一种诡异的状态。


    他听到了自己的呼吸声,也感受到了自己的神经正在不规律的躁动,虞晏知道自己的状态并不正常,但他却罕见地不想管,也并不想装。


    去他妈的。


    奥德里奇见亚雌不说话,以为是对方昏了过去,刚想上前揽住他的腿将人抱起来,腕骨却是被人一把攥住,他听见了青年又轻又柔的声音。


    “你信不信,再拖下去,这一船的军雌都会死,带着你们那一室宝贵的机甲。”


    “指挥室的链接明显是被谁中断了,等着他们给你发命令还不如洗洗干净,自己去钻异兽的肚子。巨翅种没办法在这种狭窄的环境下作战,更别说还有一群明显不对劲的异兽,这种时候你还要做总指挥的应声虫吗?”


    “奥德里奇·阿里榭克。”


    那张唇色如纸的薄唇轻轻吐出了这个名字,温柔得宛若是在安抚一个犯了错的孩子。


    但奥德里奇却是浑身一僵,他对上那双化成竖眸的蓝色双瞳,仿佛有什么声音缓缓敲了敲他的心脏。


    军雌服从纪律的天性宛如爆开的异兽随风而去,连奥德里奇自己都没有注意到,他此刻的样子有多么的乖顺。


    奥德里奇略显呆愣地开口,像极了一只虔诚的羔羊。


    “我该怎么做。”


    “去迫降,然后”


    虞晏的声音压的很低,仔细去听,在那道沙哑的轻语中甚至包含了一丝并不明显的低笑。


    “炸了它。”


    “啪嗒————”


    那是酒瓶摔落在地上的声音。


    *


    辽阔的沙地被狂风掀起一阵又一阵的沙浪,阳光炙烤着沙地散出阵阵热浪。


    军舰像是被风来回翻扯的落叶,摇摇晃晃地坠了下来,陷入了柔软的沙地当中。


    指挥官扯着恺撒的背甲,晃晃悠悠地被虫带着冲了几步,他脸色明显不太好看,但还是急切地开口劝道。


    “殿下!殿下!系统已经显示2527处于迫降模式了,您这会没必要上去啊,这个地方的磁场不对劲,机甲可能”


    开玩笑,恺撒殿下是不会折在这个地方,但是也不能让他一个虫横冲直撞地窜上去冒险啊,弗朗斯元帅在开拔前特意叮嘱过他,让他看着点这位一上战场就虫来疯的殿下。


    毕竟对方可是有过不少前科,指挥虫记得很清楚。


    对方曾经不知那根脑子抽了筋,一个虫不打招呼就冲进了王兽巢穴,就在他准备带虫进去救援的时候,就见一个狰狞的头颅被悬空抛了出来。


    尚显稚嫩的雌虫和他们擦肩而过,留下了一片堪称废墟的洞穴。


    指挥虫是和恺撒合作最久的一只军雌,深知恺撒的性格,故而他拦着恺撒的声音更大了些,却不料金发雌虫只是扫了他一眼。


    下一刻,指挥虫就被精神力弹飞了出去。


    恺撒瞥了一眼正在往外搬运异兽尸体的军雌,撂下一句“原地休整”就想窜上机甲。


    却未料机甲舱门刚打开一半,天空中就传来了一道巨大的爆炸声。


    “轰————”


    “2527自爆了,操!谁下的指令!”


    “妈的,那里可放着一甲板的机甲!”


    “巨翅种的那群家伙怎么办!”


    嘈杂的声音宛如错综复杂的电报,恺撒的脑子里只觉得一阵宕机,有什么东西在他的脑内嗡嗡作响。


    他感觉自己的呼吸有些困难,四周的空气仿佛在瞬间被抽空,以至于恺撒的双眼开始发花。


    他一时听不见这群军雌到底在说什么,满脑子都回荡着一句话。


    “2527号自爆了。”


    2527号


    2527号


    恺撒的心脏好像被剜了个大洞,刀子在里面不停地搅,搅地他的语言系统都几乎要失灵。


    还没等他的大脑反应过来,身体却是已经钻进了机甲舱,油箱信号灯被一格格拉满,即将启动的瞬间,指挥虫挡在了他的面前。


    “殿下!他们迫降了!第一队!还有机甲舱!机甲舱也自动弹出了,自爆的只有一个空壳子!”


    *


    卵状的弹射器在沙里嵌了一半,恺撒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过去的。


    他仿佛一个迷路的旅人,在缓缓靠近那片遥不可及的绿洲。


    他在一个个弹出的机舱里搜寻着那道熟悉的身影,却又一次次落空,这让他有些神经质地将指甲嵌入了手心,直到他看见了虞晏


    以及扶着他的一只军雌?


    两者几乎是贴在一起,军雌扶着虞晏的手臂,小心翼翼地样子像是在对待什么珍贵的易碎品。


    没有虫看清恺撒是什么时候冲过去的,等他们反应过来的时候,雌虫已经双眼血红地站在了一架逃生舱面前。


    他整个虫宛如一只被挑衅的豹子,浑身的脊毛都竖了起来,仿佛下一刻就要撕碎面前的两个形容紧密的虫。


    充血的大脑让恺撒完全忽略了一切响动,也没有注意到虞晏明显异常的呼吸。


    他像是一个被背叛了的丈夫,咬牙切齿的声音从牙缝里钻了出来。


    “你们”


    他的这句话却并没得到机会说完,因为在他张嘴的瞬间


    虞晏吻上了他。


    第44章 他讨厌那个东西 爱情与吻是什么?……


    在唇齿相接的那一刻, 感觉是奇妙的。


    那是虞宴短暂的人生里,头一次与别人接吻。


    他见过不少类似的场面,男人与女人的唇贴合在一起。


    唇齿搅动的声音混杂在厨房水龙头的漏水声里, 一室迷.乱的景象最终总是会坍缩成一副固定的画面。


    身影交织, 脖颈与大腿随着动作被扭曲成蛇状。


    那架老旧的双人床宛如一架摇摇欲坠的破船,在或是痛苦或是奇怪的人声中起伏, 发出“吱呀吱呀”的响动。


    他抱着双膝,坐在披着黑布的花架下, 画面犹如飞速流转的幕布, 一次又一次地在他的眼底重映,伴随着嘻笑、暧昧以及似哭死笑的低喃。


    他想,吻并不是一个能带来好运的东西。


    它和爱情一样, 轻易地将人高高抛起, 又让他们从那片如梦似幻的虚妄中坠落。


    爱情让温文尔雅的人变得歇斯底里,一个吻也可以让谨慎小心的盗贼放手一搏。


    虞宴讨厌这种东西,没有理由的讨厌。


    他只是觉得很荒谬。


    人像是被激素控制的机器, 带着笑,摇摇晃晃地走向那个深不见底的深渊。


    “啪嗒”一声


    骨头和血肉便浑成了一滩模糊散漫的字, 镌刻成一个不属于自己的名字。


    *


    向来张扬,口无遮拦的雌虫此时却是呆呆地立在原地, 堪称乖顺地任由对方翘开了他的唇,毫无边界地侵入了他的禁区。


    亚雌的吻和他那副蔫巴性子完全背道而驰,毫无章法、混乱甚至带上了一丝摆在明面上的自暴自弃。


    手里捏着的舒缓剂瓶子早在对方吻上来的那刻被恺撒捏了个稀碎, 恺撒像是被喂了一瓶度数极烈的蜜酒,整个虫都陷入了一种飘飘然的状态当中。


    脑内同一时间窜起了无数道烟花,劈里啪啦地响个不停,扰得他有些眼花缭乱。


    他下意识地想要搡开对方, 却在对上那双微微泛着欲色眸子的瞬间,虚荣与占有欲像是被戳破的气球,从头到尾填满了他身体的每一个角落。


    这只亚雌就这么喜欢他吗?


    他紧握成拳的手渐渐松了下来,他的脑子里开始乱七八糟的嗡鸣,各种稀奇古怪的念头像幕间剧一样挨个窜了出来。


    “为什么在这种时候亲我是在讨好我吗”


    “好想弄死他为什么要弄死他弄死他还需要理由吗?”


    “亲吻的技巧好烂,像是在咬舒缓剂,嗦得舌头有些麻,牙好痒,想咬”


    “旁边这个呆头傻子在看什么,好想撕开他的眼睛”


    就在恺撒胡思乱想的时候,一声几乎小到可以忽略的闷哼声轻轻飘进了他的耳朵。


    那声音宛如一把羽毛的钩子,恶劣地拨弄着他的神经,在那一瞬间


    什么碍眼的军雌,什么算账,这些稀奇古怪的念头都被抹成了空白。


    恺撒的脑子像是被塞进了蜂种的酿蜜箱,嗡嗡声汇成了一个斩钉截铁的念头。


    “我要亲他。”


    *


    虞宴勾着恺撒的脖颈,几乎是野蛮地吮吸着他口中的空气。


    病症带来的痛苦伴随着暧昧的水声,如潮般一层一层地褪去,这是那道古怪的契印第一次向虞宴露出它的獠牙,毫不掩饰地告诉了虞宴。


    他需要和这只雌虫绑定在一起,无论他愿不愿意。


    这一开始就是一个霸王合同,和系统与他做的交易别无二样。


    在那股莫名的力量面前,虞宴没有选择的权力。


    他只是被当作了一颗可以随意摆弄的棋子,出于某个未知的目的,沿着弈者的心愿,一步一步吞吃掉那颗名为“恺撒”的棋子。


    理智与体力随着亲吻渐渐回归了他的大脑,面前的一切逐渐变得清晰,连带着那道近在咫尺的心跳声。


    “砰——砰——”


    他好像又回到了那间总是布满油烟与霉菌的出租屋,楼上总是喜欢尖叫的小孩在拍他那颗破破烂烂的皮球,砸在地面的球声和面前雌虫的心跳渐渐融合成了一道声音。


    “砰——”


    一道身影从云间坠下,摔成了一滩血泥,心脏发出了刺耳的尖叫。


    在雌虫贴上来的瞬间,虞宴如梦初醒似地用力推开了他,像是用手捞起了地上的最后一块碎骨。


    恺撒的身体保持着一个极为尴尬的姿势,他的身体微微向前倾,是一个索吻的态度。


    刚揽上腰的手由于虞宴地突然发难正不尴不尬地悬在半空中,微微拢起,抱了一团空气。


    亚雌与他拉开了距离,可能因为缺氧的缘故还微微趔趄了一下。


    恺撒刚想去扶他,却见后面一直发愣的褐发军雌下意识地拉了一把,对方扶着军雌的手臂,这才勉强站稳了身形。


    两个虫站在一起,和他之间拉开了一条楚河汉界,三方对立的局面一下子让气氛变得诡异了起来。


    迫降的地区是距离昆提斯还有四十多公里的穆拉法尔沙漠,飞艇自爆后的异兽尸体从空中零零洒洒地落了一地,混杂着沙漠白日烤箱似的温度,难闻的味道越发的明显。


    不过难闻的异兽血也形成了一个天然的屏障,掩盖掉了军雌们的气息,让这片地方暂时成为了安全的避难所。


    刚才的插曲其实也就是片刻的功夫,却实在是给神经紧绷的军雌们带来了极大的震撼。


    无数道视线或直接或偷偷摸摸地盯着三道身影所立的地方,不知是那只军雌的手一松,抬着的重大数十斤的机甲碎片顿时砸在了另一只军雌的脚背上,让那个倒霉的家伙发出了一声惊天动地的尖叫。


    “操!你他妈!”


    惊呼声给按下暂停键的空气恢复了正常的流速,那只军雌后知后觉地捂住了嘴,却俨然来不及了。


    恺撒望着扶着虞宴手的奥德里奇,面上早已没有了刚才的和缓表情,眼神似刀般从对方身上剜过。


    黑色军靴碾搓着脚底的黄沙,沙砾摩梭着鞋底的响声在一片寂静中显得格外瘆人。


    蓦的,他的嘴角勾起了一个讥诮的弧度,血色的眸子最后划过虞宴的脸,刻骨铭心的表情似是要将那张脸刻在脑子里。


    “呵”


    这一道讥诮笑声随着呼啸的烈风消失在黄沙之中,雌虫的金发在阳光的照射下显得格外的耀眼夺目。


    他转身的瞬间,抬脚碾过了地上掉落的试剂瓶碎片,朝着呆愣在原地的第一队军雌投去了一个冰冷刺骨的眼神。


    “机械部的军雌去检查舰艇的运转系统,其他虫把异兽尸体处理了,布洛克给第三军发信号,询问它们那边的情况。”


    恺撒的身影隐匿在运转起来的军雌当中,他的声音渐渐被舰艇运转的声音盖了过去。


    雌虫又变成了那个形容冷酷的第一军上将,仿佛刚才的那一幕只是沙漠中的一处海市蜃楼,随着风消失在了滚滚黄沙之中。


    奥德里奇为虞宴挡去了不少路过虫窥视的眼神,他离两者的距离很近,几乎是一丝不漏地将那一幕尽收眼底。


    从虞宴是怎么在半空中开始不规律的痉挛,到他在落地的瞬间主动吻上了恺撒。


    奥德里奇是惊讶的,这种情绪似乎在见到虞宴的那一刻起便如影随形的缠上了他。


    他的胸口咕嘟咕嘟地涌着酸涩的气泡,他很想质问对方为什么要亲那只雌虫,又觉得自己属实是没有任何立场去问这句话,和兄长芬厄尔的那番对话又鬼使神差地浮现在了他的脑子里


    “你到底在想什么,奥德里奇?柏温阁下的约会是可以随便浪费的机会吗!你知道阿里榭克要为你找一位A级的阁下交换出了多少利益吗!”


    高大的雌虫眉头紧锁,鹫翎毛做的钢笔被芬厄尔布满疤痕的左手生生折断,发出了一声清脆的“咔擦声”。


    “对不起”


    “我没有兴趣看你那副窝囊的样子,在我把你的头拧断之前,你最好找出一些弥补的方法,能够让柏温阁下答应你下次的约会。”


    芬厄尔的眼神淡淡扫过自己的同胞弟弟,在发现对方心不在焉的表情时,他的眼神微微凝起。


    精神力划过奥德里奇的脖子,割开了一道不小的伤口。


    他的胸膛剧烈的起伏着,显然被奥德里奇的态度气得不轻,末了雌虫像是想起什么似的,讥讽地冷笑出声。


    “不要告诉我,你真的喜欢上了那只亚雌。”


    原本只是面无表情擦拭着伤口的奥德里奇闻言却猛地抬起了头,震惊地望向了冷眼看着他的芬厄尔。


    芬厄尔扫过他紧握成拳的手,继续说了下去。


    “你觉得你干的那些蠢事我会不知道吗?在一只低贱的亚雌面前装傻充楞,迷路?这真是一个好借口什么时候蚁种的子嗣也会犯这种可笑的错误了?”


    “对方只是把你当一个鼓囊囊的钱包看,你就一定要犯蠢去钻那些亚雌的圈套吗!”


    “够了,芬厄尔!你没必要将话说得那么难听,他只是我偶然遇见的仆从,不用过多揣测我和他的关系。”


    “柏温阁下那里他未必会和我结成契侣,你知道的,安谢尔庭长更看重伦德斯家族的军雌,我们没有必要和伦德斯去硬碰硬,毕竟九翅官之一就是来自他们的家族。”


    奥德里奇有些烦躁地打断了芬厄尔的话,他笨拙地转移着话题,希望能够将哥哥的注意力从亚雌的身上移开。


    但是显然,他失败了。


    芬厄尔眯眼看着他,他摩挲着手里的碧绿色族戒,近乎悲悯地望着下首情绪激动的弟弟。


    “我从没让你去竞争柏温的雌君位置,你没有必要和他结婚,阿里榭克需要你在前线,你也没有那么多时间耗在供养一只娇弱的雄虫身上。”


    望着奥德里奇呆愣的神情,芬厄尔似是知道他想说什么,冷酷地挥出了那击审判的铡刀。


    “是帝国并不允许一位阁下拥有多位雌虫。但法律有些时候并无用处,神殿也并不打算按照这条路径走下去,这对谁都没有好处。你只需要每月去一次伦德斯府邸就好,阿朗索·伦德斯并不会介怀,短暂的交.合足够你的精神力处于稳定状态。”


    奥德里奇愣愣地望着对面坐着的雌虫,像是有一座巨大的钟被钟杵敲响,罄音回荡在半空中揭开了奥德里奇从未接触过的世界。


    芬厄尔的脸在他的面前开始慢慢扭曲,对方没有婚姻却仍旧精神稳定到今日的原因似乎正在一层一层的向他剥开


    奥德里奇的声音干涩,他几乎不敢置信兄长刚才居然用如此轻松的语气说出了一件堪称恐怖的事。


    “你们共,阁下们不会答应的!”


    “没必要将话说得那么难听,奥德里奇”


    芬厄尔将下巴抵在手上,面上毫无起伏地将这句话还给了弟弟,他微微歪头,露出了今日的第一个笑。


    “这不是秘密,你只需要接受就好,再说了我们的世界向来如此,不是吗”


    “你觉得你如果为了那只亚雌放弃了所谓的军功,他就不会离你而去吗?迟早会有比你更强的雌虫觊觎你的东西,面对他们,你该怎么办?你有什么立场去处理属于其他虫的所有物?”


    “用你的法律吗?”


    芬厄尔的笑声回荡在书房里,轻易地击碎了奥德里奇建立了数十年的价值观念。


    在恺撒看过来的那一眼,奥德里奇似乎又听见了兄长不停回响的笑声,刺耳、难听


    他望着神色苍白的亚雌,所有的质问最后都化成了一句苍白又无力的话。


    “你还好吗,以利亚?”


    在他话音落下的瞬间,空气中出现了一阵奇怪的烧焦味。


    他要拉开虞宴的前一刻,还在调整气息的亚雌却突然推开了他,距离两者不远处的舰艇伴随着一声“轰鸣”,火光冲天而起。


    奥德里奇欲要上前的瞬间,一道透明的屏障从天而降,将亚雌整个身子都包了起来。


    第45章 不要借机占我便宜 安静些吧


    爆炸的火焰冲天而起, 一辆量子级的军舰在顷刻之间被烧成了骨架。


    沙漠的地形空旷,加之舰艇上的变故才发生不久,军雌们脑子里的那根弦始终紧绷着, 故而在爆炸声弗一响起的那刻, 周遭的雌虫便下意识地展开了护甲的防御机制,借着冲击波的力量从爆炸区域逃了出来。


    军舰造成的骚乱并没有持续很久, 这种接二连三的恶性事件虽然让军雌们感到头疼,但也并非是全然没有准备。


    虞宴伸手碰了碰包裹着自己的那圈茧状透明物, 手感很奇怪, 与恺撒那天丢给他的那个手环摸起来很像。


    “摸什么?”


    精神力圈层隔绝了虞宴对外的感知,以至于恺撒的声音从后面传过来的时候,他的动作不由一滞。


    雌虫的表情不是很好看, 眉间涌动着一层若有似无的燥意, 估计是被刚才的那些变故烦的不轻。


    “看着我做什么,怎么,不会是吓尿了吧?”


    恺撒不以为然地勾了勾唇角, 故作不经意地歪头打量着虞宴的四周,一边的眉毛好笑地翘了翘。


    “刚才那只雌虫呢?不会是遇到爆炸就扔下你跑路了吧?”


    他瞥了虞宴一眼, 说话还是保持着固定的“恺撒·蒙戈尔式”风格,一句话永远要埋几根刺, 仿佛得罪人这个事完全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


    虞宴打量着他,神态自若地收回了抚着精神保护圈的手,迎着他惊讶的目光罕见地点了点头, 语气里也透出了几分若有若无的迟疑。


    “嗯有点被吓到了。”话音落下,他还真若尤其事地抚了抚胸口,仿佛在平复自己的心绪。


    “不过,幸好有殿下。”


    亚雌的语调掺着几分明显的颤抖, 脸上的苍白还未尽数褪去,那双被水洗过似的眸子就这么静静地盯着恺撒,他轻易便望见了对方眼里的自己。


    很突然的,恺撒的心脏漏跳了一拍。


    “喂。”他冷不丁地唤了一声


    “我在听,殿下。”虞晏下意识回他。


    听着这句话,恺撒却像是终于抓住了他的错处,不由瞪眼看着他,十分无厘头地回了一句。


    “我管你在不在听,你应的倒是快”


    被这么幼稚又没事找事地为难了一句,虞宴面上倒是没什么表情,反倒是学着恺撒平时最喜欢的那套动作,歪头有些搞怪地看着他。


    “殿下总是‘喂’来‘喂’去的,我也不知道您是不是真的在叫我,为了不理解错您的意思,总得确认一下不是吗。”


    恺撒被他这句话哽住了,刚琢磨了下语言想要再顶上去几句,就见远处传来了军雌的喊声。


    “殿下,我们这里准备好了”


    虞宴顺着声音望过去,便看见了密密麻麻的一排机甲。


    那是从其他舰艇上搬下来的型号,通体银黑,每架看起来都有六米多高,远远望去像是一排突兀出现的钢铁高楼,与这片原始气息浓郁的沙漠实在是格格不入。


    他并没有见过这种型号的特殊机甲,看的时间也不由久了些。


    还未等他转头,身体就突兀地悬空离地,下一秒,滚烫的热风从他的耳边呼啸而过,周围的一切似乎都变成了模糊滑动的闪片,他听见了雌虫在耳边转着怪调的调笑。


    “走吧,带你去玩个刺激的。”


    “以、利、亚”


    *


    “让他和我一架机甲吧,殿下,您不必”


    军雌上前想要接过虞晏,但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旁边的指挥虫拦了拦。


    指挥虫笑眯眯地睨了军雌一眼,像是不理解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傻大个的虫子。


    指挥虫咳了两声,机智地绕过了这个话题。


    “殿下,舰艇上驻留的军雌已经安排好了,剩下的2541和2522号机能损耗较小,技术部那边估计大概还有半小时,就能让他们带着医疗舱先过去了。”


    恺撒点了点头,一边拖着虞宴的腰将人带进了机甲舱,一边对指挥虫吩咐道。


    “把我们舒缓剂再划一半给他们,机甲上尽量只带轻型武器,伤员去舰艇上,剩下的军雌分成两队出发。”


    雌虫的声音冷静沉着,条理清晰地下达着命令,音调里完全没有了方才的玩世不恭。


    在接触到军队相关的事时,恺撒像是变了个性子,顽劣与痞气在他的身上一扫而空,竟是让虞宴觉得有些陌生。


    机甲舱门还大开着,虞宴就静静地坐在里面听着两者的对话。


    他望着恺撒的侧脸,看着他眉眼冷峻地下达着一项又一项指令,虞宴的指节摩挲着机甲冰冷的外壳,心里罕见地浮起了一个念头。


    不管这家伙平时有多么让人讨厌,但至少他是个合格的军.人。


    就算是放在他的世界也是


    似是察觉到了虞宴的想法,当了半天死人的系统终于慢悠悠地开口附和道。


    “是啊,我也这么觉得,恺撒其实挺好的”


    “你再擅自窥探我的想法,我就把你刚才拿到的任务积分全花了,去买屏蔽装置。”


    虞宴的手微顿,不冷不热地用一句话将系统按了下去。


    “你!这不是你自己说的吗,恺撒在这方面的确比很多贵族要强了!怎么又拿积分威胁我”


    系统刚想嘟囔,就听到外面传来了一声夸张的冷笑。


    “哈?”


    “不够?怎么会不够?第三军那群家伙不是手里拿着神殿后面交上来的舒缓剂吗,那可不是一笔小数目吧。”


    “可是殿下护送舒缓剂这事”


    指挥虫有些为难,不知道该不该将这件事摆在明面上。


    毕竟作为军用物资的高等舒缓剂被削下一些当作贵族的油水是默认的陈规,谁送东西谁就赚星币,见者有份,没谁会和星币过不去。


    军雌的抗伤能力强,真正能用到高等舒缓剂的时候并不多。


    而一旦普通军雌用到高等舒缓剂其实也没什么用了,精神紊乱对于普通军雌而言和死没什么区别,何必将那种珍贵的药剂用在他们的身上。


    但话说是这么说,可一旦将这件事摆在明面上,就有些难看了。


    恺撒殿下从军这么多年,虽说这是第一次和第三军合作,但按道理说对方也不可能不知道这些事啊,怎么还


    看着指挥虫面露难色,恺撒的神色冷了下来,他一踩脚蹬钻进了机甲舱,在合上舱门之前,竟是难得柔着语气和指挥虫说。


    “告诉阿朗索·伦德斯,还没有虫敢朝我的物资里伸手,让他掂量掂量自己的脑袋,到底够不够我上门来砍。”


    发表完这番土匪言论,机甲门“轰”的一声便被恺撒合上了。


    雌虫似是怒气上头,以至于还忘了自己的机甲舱里还坐了个虫,一转身差点就直愣愣地撞到了虞宴的胸上。


    恺撒的脸一个急刹,脑子还没和嘴巴达成共识,脱口而出就是一句“你怎么爬了老子的机甲”。


    虞宴:


    恺撒:


    气氛一时之间陷入了死寂,虞宴眼睁睁看着恺撒像是一个被蒸熟了的螃蟹,从头红到了脚。


    他轻咳了几声,似是为了缓解此时尴尬的气氛。


    机甲舱内部平时只供个体使用,这回是因为意外折损了不少机甲,故而只能几个虫挤一台机甲,显得里面的空间都窄了不少。


    虞宴和恺撒之间的距离几乎只有一指之远,他甚至能看到雌虫的金发被他的呼吸微微吹起,和主人那咋咋呼呼的性子一样,有些恶劣地扫到了虞宴的脖子上。


    虞宴望着面前咬牙切齿的军雌,抢在对方说话前轻轻挑开了对方那截贴在自己脖颈处的金发,将它们又搭回了恺撒的肩上。


    恺撒张开的嘴又抿住了,眼神追着那只手,最后又将目光定在了虞宴的脸上。


    他的眼神微微发亮,透着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激动。


    虞宴的手僵了僵,不知道对方这是什么意思。


    看着他干嘛?


    他不是已经拉开他俩的距离了?


    干嘛还是这副自己好像犯了什么十恶不赦的大罪似的表情?


    虞宴盯着那双表达欲十足的眼睛,实在是想不通对方是又要搞哪出,想了想,他还是清了清嗓子,试探性地夸了一句。


    “殿下真棒?”


    然后,恺撒的脸似乎更臭了


    雌虫几乎是贴着虞宴的耳朵,咬牙切齿地吐出了一句话。


    “滚到后面去!”


    说完恺撒就红着耳朵一屁股坐到了操纵位上,他一手将所有的启动开关都挑了上去。


    机甲内部的照明灯霎时暗了下来,极好的掩盖了雌虫此时通红的脸颊。


    什么玩意?他在哄傻子吗?


    操!


    机甲内的精神触手贴上了恺撒的太阳穴,运行系统一瞬间便和雌虫的神经交感功能接合在了一起。


    雌虫握着手里的操纵杆,一个用力将它推到了底,机甲内部的轰鸣声戛然而止。


    下一秒,银黑色的钢铁巨兽便宛如闪电般“嗖”地一声消失在了原地。


    外面还处于启动程序中的军雌望着机甲离去的方向,不由面面相觑,挤在一窝的军雌没话找话似地感慨了一句。


    “不愧是上将啊神经兴奋期这么快就达标了,速行者的速度得到150马赫了吧,哈哈”


    *


    恺撒望着旁边一动不动的亚雌,虚张声势地叫了起来。


    “听不懂话吗,我说让你去”


    “殿下,这艘机甲没有后位舱。”似是担心恺撒没有听清楚,虞宴思索了片刻又解释了一遍。


    “我是说这艘机甲的型号和我们平时使用的类型好像不太一样,为了不影响您驾驶,我只能待在这。”


    虞宴弓着腰缩在驾驶舱的一个角落里,为了将所有的显示盘都展现在恺撒的眼前,他动作的空间就更小了。


    除了尚显宽阔的驾驶位,其他的任何地方看起来都和老鼠洞差不多。


    这是为了能够尽量提高机甲行速所作出的必要改变,恺撒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了这件事。


    他望着亚雌还略显憔悴的脸色,又看了一眼他七扭八歪的身形,冷哼一声转过了头。


    三秒后


    “你要是敢借机碰我你就完了!听见了吗”似乎想到了什么,恺撒又朝着坐在自己身后的虞宴补了一句。


    “以利亚”


    “您放心,殿下,我不会占您便宜的,您专心开机甲便好。”


    虞宴想都没想就给恺撒做了保证,双手老实地放在椅子的扶手上,向雌虫展示着他的无害。


    恺撒没回他,只是冷哼了一声,将“我信你才有鬼”这句话用一声冷哼酣畅淋漓地表达了出来。


    虞宴的嘴角抽了抽,索性不再去看他,打量起了机甲内的构造。


    “速行者”这一型号是专门为短时任务开发的机甲,速度把控完全是由军雌的神经亢奋程度决定。


    部分精神力强大的雌虫完全能够自由地调动自己的神经波动,而就算是精神力等级判定在C以下的雌虫也可以通过注射神经躁动剂获得同样的效果。


    这种便捷的方式使得速行者成为了不少军雌的选择。


    虞宴看着显示屏上显示的外景,发现越往前走,那片深绿色的空气便越是浓郁,天色暗了下来,沙漠里白日的燥热在晚间顷刻归零。


    机甲舱内并没有开启温控,室外的冰冷透过机甲一寸寸蔓延进了舱内。


    恺撒倒是仿若未觉般地开着机甲,虞宴却是被那股冷意激得越发难受,他轻声唤道。


    “殿下。”


    “干嘛?”


    “您能不能开一下温控器。”


    恺撒闻言不解地转过头,就看到了嘴唇被冻到有些发青的亚雌,顿时眼睛瞪得溜圆。


    他的声音明显带上了几分慌乱。


    “靠,你是哑巴吗?冷不知道出声吗,你要死在我这里啊?”


    雌虫的体质向来能抗,根本就不会觉得现在的温度有什么不对劲。


    等恺撒看到虞宴的时候才反应过来,对方的身体构造跟自己完全是两个体系,根本不能应对现在这种复杂的环境。


    他不由一拍额头,心里莫名有些烦,手下却是迅速地打开了温控模式,将温度调到了最高。


    蓦然涌入的暖气这才让虞宴的脸色缓合了不少,他并非没有想过去喊恺撒,但是他不知道速行者的神经接入系统会不会受到影响,故而在看到恺撒无聊地开始拨拉操纵台的摆设之后,这才放下担忧,喊了他。


    “你要还觉得冷,就抱着我。”


    这一声像是蚊吟般从前面传了过来,小到虞宴几乎没有听清对方在说什么。


    “您说什么?”


    “我说算了,麻烦!”


    雌虫的话头起了一半,虞宴就感到一双手强硬地拽住了自己,他怔愣地看着恺撒抓着自己的手环上了他的腰。


    军雌的体温透过那层衣料缓缓传递到了他的掌心,驱散着他身上的冷意,虞宴的手僵硬地被他攥着,有些发楞。


    面前的雌虫还在喋喋不休地说着什么,嘴里还是没有一句好听的话。


    “弱成那个样子还要来前线,夏拉尔脑子犯抽,你更是没有脑子。”


    “以利亚,你是吃饱了撑着吗?偏要惹我不痛快是不是,老子和你说了让你安静待着你不干,让你等我回去你不等,你就偏要和我对着干吗?像你这样的,我一手捏死唔唔!”


    在嘴被捂住的那刻,恺撒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似是完全没有料到身后的亚雌居然敢这么对他,还要吐出口的话都化作了含混不清的呜呜声。


    他伸手想要拽对方的手,环着他腰的手却是微微一紧。


    “殿下安静些吧。”


    这种时候,就安静些吧


    虞宴的声音很轻,他的语气里头一次没有掺杂往日那份虚伪的笑意,像是一只浑身紧闭的蚌,在黄昏的余晖中,头一次展露出了真实的内里。


    第46章 幼稚鬼在线犯 喂!你干吗!


    那只微冷的手捂住了恺撒的唇, 也截住了他的呼吸。


    亚雌身上的味道似乎更加清晰了,像是一道绕着圈的丝线,不经意间就已经密密麻麻地把恺撒包成了茧。


    或许是被冻到了的缘故, 虞宴的声音泛着些哑。


    那种并不明显的窒息感让恺撒此刻有种醉酒的感觉, 醺得他的脸颊滚烫,眼角泛热, 气息也变得粗重了起来。


    他原本以为自己会为对方这番冒犯的话大发雷霆,但是让恺撒意外的是, 他心里却是罕见地没有升起一丝火气。


    这种感觉却是让他更觉得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恼火。


    “你”


    他正要说什么, 虞宴却率先松开了手,粗重的呼吸声顿时在狭窄的室内明显了起来。


    “殿下还是不要分心了,前面的雾气越来越浓了, 可能会有意外发”


    “往后坐点!”


    恺撒猛地提高了声音, 他虚张声势地调了调坐姿,动作大到虞宴只能老老实实地贴在身后的椅背上,手也放开了他的腰。


    “抱歉。”


    虞宴将手举到头两次, 有些好笑地朝他做了个投降的姿势,脸上那副老好人的笑脸毫不掩饰地向雌虫表示着自己的无害。


    “再动我, 我就把你挂到机甲外面当风筝放!”


    雌虫扭头看他,面上的表情看着阴戾, 但是虞宴却是品出了几分恼羞成怒的味道。


    神经感触线并不是很长,恺撒这么来回摆头,早就让那些缆线有些摇摇欲坠。


    太阳穴处贴着的那根线更是因为他这么一回头掉了半截, 眼见着就要掉下去。


    虞宴望着恺撒这副恶狠狠的表情,鬼使神差地伸手抓住了那根线,轻轻地按到了雌虫还泛着热的皮肤上。


    微凉的手指轻轻擦过了他的眼角,勾得恺撒微微眯起了眼。


    “殿下, 感触线掉了。”虞宴毫不心虚地表明着自己刚才的动机,似是在向他解释。


    恺撒的脖子僵在那,转也不是,不转也不是。


    最后似是觉得有些尴尬,干脆瞪了虞宴一眼,一扭头又是甩飞了几根感触线。


    虞宴:?


    虞宴被雌虫这一举动弄得有些无语,刚开口说了个半个字,就见那几条线像是有生命般慢悠悠地立起来,又贴回到了恺撒的额头上。


    “土包子。”雌虫不轻不重地骂了一声。


    虞晏:


    行吧你们虫族都是魔法少女


    虞宴干脆闭上了眼睛,单方面终止了这段毫无营养的对话。


    但下一秒,机甲就猛地震了一下,颠得他一个不稳,下意识抱住了恺撒的腰。


    他满眼问号地朝显示屏看去,就见还是那片光滑的沙漠,丝毫没有什么异变发生,好像刚才那一下只是他的错觉。


    还没等虞宴的目光从显示屏上收回来,就听到了雌虫十分欠揍的声音。


    “弱鸡,石头都能让你吓一跳。”


    恺撒那副脸藏不住一点事,虞宴只是透过反射镜看一眼就知道对方刚刚憋了什么坏。


    他嘴角抽了抽,松开手的同时紧紧扣住了座椅两旁的扶手,睁眼做起了瞎子。


    “啧,你又他妈哑——”


    “叮——”


    通讯器的来电声打断了恺撒还没吐出口的脏字,恺撒透过镜子臭着脸剜了虞宴一眼,手下一动,又将机甲的速度往高提了几个度。


    见亚雌又被向前颠了一下,他唇角勾起了一抹微不可察的弧度,接起了通讯。


    是弗朗斯。


    “恺撒,你现在在哪?”弗朗斯苍老的声音里透着几分微不可察的疲惫。


    恺撒瞅了一眼显示屏,漫不经心地回着话。


    “在穆拉法尔喂蚊子。”


    弗朗斯像是习惯了对方这一贯不着调的语气,也没多计较,直入主题地说明了来意。


    “你传回来的照片我看了,你们这次的事应该是烛明会那边的手笔。”


    “烛明会?”


    恺撒的眉梢微挑,丝毫没有避嫌的想法,当着虞宴的面就和弗朗斯谈起了机密。


    “那个地下城的教团组织?”


    “是邪教。”弗朗斯纠正道。


    “得了吧,弗朗斯,神殿自己来路也没怎么正,还有脸去说别的虫邪,别纠结这些不重要的事,他们的手怎么伸到军队里来了?我记得那个教团不是和安谢尔那个傻逼过不去吗?”


    虞宴听着弗朗斯对着恺撒又是一阵叹气,两个虫就你一言我一语地说起了烛明会的事,虞宴则在脑子里问起了系统。


    “他们说的那个图腾是什么?烛明会又是什么?”


    这是虞宴从未接触过的一个名词,他倒真是有点好奇是什么组织能把恺撒阴了一把。


    “烛明会啊,嗯我想想,简单来说就是和神教对着干的一个异教组织吧,对了,你上次被抓去审判的由头不就是这个吗,神殿那群神官对这个名字其实还挺忌讳的。”


    “虫族里也有邪教的吗?我以为这群家伙脑子里只有他们那个什么纳维尔神。”


    毕竟无论是谁,在看到亚雌喝舒缓剂前都要嘀嘀咕咕地说上一句“纳维尔神在上”的时候,都不会怎么怀疑他们对那个所谓的神的虔诚。


    无论是战争还是日常生活,坎蒂斯神殿像是长在蒙戈尔内部的一棵参天巨树,包裹了虫族生活的方方面面。


    而那个所谓的神明就和舒缓剂一样,几乎成为了虫族们赖以生存的氧气。


    这种狂热程度倒是让虞宴想起了中世纪时的欧洲,两者相比,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大部分虫族还是像你想的那样了,不过这个组织倒是也挺有意思的,蒙戈尔在神殿控制下平平安安过了数百年,地下城和巴别塔相安无事,谁都想不到十多年前地下城的雌虫会暴动啊。”


    “暴动?”


    虞宴沉默了片刻,突然想起了沉默日时地下城堪称诡异的气氛,以及街上弥漫的奇怪味道,他不由开口问道。


    “柏温去地下城也是因为暴动?”


    系统似是愣了愣,有些惊讶地开口。


    “你怎么知道?”


    “继续说你的,这不重要。”虞宴没接话,反而继续问了下去。


    系统虽是有些诧异,但还是老老实实地将话说了下去。


    “是啊,柏温·曼朗那次也是因为暴动,近十年来,烛明会组织的暴动越发频繁。他们宣称要将纳维尔钉死在柱子上,号召着虫族要脱离邪神的控制,重新找回种族延续的钥匙,夺回繁衍的权利。”


    虞宴听到这句话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他不由重复了一遍。


    “夺回什么?繁衍的权利?”


    不是,这个组织绕这么一大圈就是为了生孩子?


    虫族是有什么繁殖癌在身上吧?


    “对啊,就是为了生孩子,这对这个种族来说就是最重要的事,要不你以为这群人高马大的雌虫为什么会把雄虫当宝,总不能是天生受虐狂吧?”系统古怪地笑了一声。


    “虞宴,你猜猜为什么虫族这种天生好斗的家伙为什么会龟缩在一个星球上,长达数百年没有过星外征伐行动。”


    “星外征伐?他们现在连本土的兽灾都不能解决,还要去星外征伐?”


    虞宴有些迟疑地开口,目光不由飘向了显示屏那处浓郁的绿色。


    系统似是被噎了一下,刚想装个大的心情被一盆冷水从头浇到了尾,它轻咳了几声,打算为这群家伙挽尊。


    “放在七百年前,这座星球上的异兽也不过是虫族出动一支分队的事,最多三天,军雌就能踏平这里的每一寸土地。”


    虞宴挑挑眉,系统嘴里的家伙和他现在了解的虫族听起来可完全不像一个种族啊。


    “那时的雌虫和雄虫都是完全态,雌虫负责战场清理工作,雄虫则负责前线的精神疏导与战场把控,一支配合精良的部队并不难做到这一点。”


    “所以,虫族内部出了问题,现在可没有一只雄虫能够上战场,据我所知,神殿会把嚷嚷着让雄虫上战场的家伙削到头皮都不剩一片。”


    虞宴的手指轻轻摩梭着座椅的把手,他望着和那头正在吵架的恺撒,将目光移向了凭空出现的系统。


    蓝色的光点在恺撒的肩头调了调,在空中比出了一个“bingo”。


    “没错,现在雄虫的生育职能胜过一切,没虫会脑子一抽让他们去战场。但七百年前可不是这样,有雄虫加入的战争极大程度上抑制了军雌的精神暴动,那时候可不需要什么舒缓剂,军雌的寿命也远远比现在要长。”


    听到这,虞宴心里缓缓浮现出一个念头,果不其然,系统的下一句话正如他所想那般。


    “可是雄虫的数量在苏瓦提六百四十二年的一场瘟疫中锐减,原本与雌虫持平的雄虫被那场瘟疫直接削去了一半,而在接下来的五十年里”


    “没有一只雄虫破壳,直到纳维尔的出现。”


    莹蓝色的光点在黑暗的环境里显得有些诡异,系统围着恺撒转了一圈,照亮了那张好看至极的脸蛋,吐出了最后一句话。


    “所以你说,面对几乎拯救了虫族的纳维尔,神殿有什么理由不把烛明会按死在地上。毕竟谁也不知道得罪了神,是不是还有以场瘟疫在等着虫族。”


    “现在的雄虫数量,可承担不起第二次了。”


    *


    虞宴眉眼低垂,消化着系统给出的信息,总觉得有些奇怪的地方,先不管神殿和烛明会对着干绝对不单单只是因为惧怕。


    更重要的是,既然这个神真的是救世主。


    那为什么现在雄虫的数量还是越来越少,最好消灭异教的方法难道不是展现所谓的“神迹”吗?


    他的脑子有些乱,但还没待虞宴理清吗,恺撒那边却是又怪笑了一声。


    “呵,我管他和神殿什么关系,安谢尔不是说第三军已经按住了烛明会吗?他们废物也就罢了,哪来的脸还敢按下我抢过来的东西,真当我是心甘情愿去挨那群傻逼的鞭子吗?”


    “弗朗斯,你在这当阿朗索的说客?”


    恺撒的火气明显上了头,本来两个虫针尖对麦芒,一个说要以大局为重,一个说要割下伦德斯的头当尿桶。


    两个虫都是暴脾气,眼看着要吵起来,但在恺撒那句话出口之后,弗朗斯却是罕见地沉默了下来。


    “恺撒,你不能总是这么凭着性子做事,就算是陛下有些时候也要对贵族的弯弯绕绕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是减少冲突的最好方”


    “呵所以蒙托现在活得那么窝囊。”恺撒讥诮一笑,直气得对面又是一阵粗喘。


    室内的空气随着温控器的开启变得越发的温暖,恺撒因为和弗朗斯吵起了火气,而频频揩去头上的汗。


    他透了透自己的衣服,觉得心里实在是燥得慌。


    恺撒刚想说话,却感到腰间一阵瘙痒,出口的话硬生生拐了个弯。


    “弗朗斯我觉得喂!你干嘛。”


    雌虫像是被踩了尾巴的大猫,瞪大了眼睛,转身就要去拽虞宴的手。


    但一回头,恺撒却发现亚雌端端正正地坐在椅子上,双手放在两侧


    莫名其妙地望着他。


    恺撒:?


    那他身上奇怪的感觉是哪来的,总不能


    突兀的,恺撒卡壳般慢慢慢慢地低头,于是便看见了那个最不想知道的答案。


    精灵般的尾翅骤然撑破了黑色的紧身皮衣,形态招摇地宛如一条灵蛇,全然罔顾主人的想法,轻慢地拂过了亚雌的下巴。


    “沙沙——沙沙——”


    夜色里的雾气越发的浓郁了起来,那股诡异的绿色浓雾不知何时已经完全遮去了显示器的画面


    第47章 那个尾勾怎么用 如果你不想被.……


    虞宴的眼睛被那双透明色的蝉翼挠得有些痒, 驾驶舱内的位置本来就狭窄,他一动,左手就撞到了身侧的铁板。


    随着“砰”的一声响动, 那双四处乱碰的翅膀终于消停了片刻。


    虞宴的这口气刚松不久, 就感到手腕处被什么轻轻咬了一下


    正是那只被撞到的左手。


    他有些僵硬地低头看去,只见那双颇为好看的薄翼尾部裂开了一道小口子。


    一条细软的红色长舌占有欲十足的环住了他的手腕, 见虞宴望来,舌尖还颇为激动地舔了舔, 像是条迫切希望得到表扬的小狗。


    虞宴抬起头, 正巧撞上了恺撒红到几乎要烧起来的脸。


    一时之间,两者谁都没有说话,只有那道诡异的舔舐声从虞宴的手腕处传来。


    湿滑粘腻的感觉有增无减, 虞宴只听到一道道血肉撕裂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越来越多的裂口出现在了恺撒那双看起来极为纤弱的尾翅上。


    “哇虞宴。”


    虞宴的大脑还没从那种手被泡在粘液里的感觉缓过来,就听到了系统那声如梦初醒般的感叹。


    “恺撒他这不是求偶吗?你俩干嘛了啊?”


    虞宴:?


    *


    听着脑内不停传来的八卦声,虞宴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偏偏从刚才起, 恺撒就和灵魂出窍一般,就那么直愣愣地看着他, 眼下更是从头到尾每一处地方都红了个透,活脱脱像是被丢进了大染缸里全身湿了个透。


    嗯字面意义上。


    眼见着裂口处蠢蠢欲动地又要出来新“东西”, 虞宴整个人感觉都不太好,他抽了抽手腕,就见一条透明的丝线欲坠不坠地拉了出来。


    “滴答——”


    一滴粘腻的液体掉在了虞宴的裤子上, 顺着皮质的作战服向下滑出了一道暧昧的痕迹


    他深吸了一口气,赶在事情朝着更不对劲的方向发展前,委婉地开了口。


    “殿下,好像出了些意外, 您要不要先看看外面的情况。”


    虞宴避开恺撒那双死皮赖脸的尾翅,轻轻拍了拍对方的肩。


    这一下似乎打碎了恺撒外表的那层封印,雌虫僵硬的面部肌肉又再次运转了起来,但语言系统却是显然陷入了混乱。


    他以一种近乎嘶哑的声音支支吾吾了几句,虞宴却是并没有听懂。


    “殿下,您说什么。”


    话音刚落,却冷不丁地被瞪了一眼。


    虞宴本就因为身上那黏糊糊的感觉心情有些糟糕,此刻看着恺撒那张恼羞成怒的表情更是觉得对方有些无理取闹,面上的笑也不由淡了淡。


    恺撒却是丝毫没注意到对方变化的情绪,他整个虫像是被迷迷糊糊地扔进了一滩粘腻的乳酪里。


    羞愤与不敢置信拉着他脑子里的最后一根弦,才将恺撒从那种如梦如幻的感觉里勉强拽了出来。


    “这衣服他妈的怎么那么紧”


    恺撒:


    虞宴:


    “操!看什么看啊!”


    恺撒一把拽过了自己没出息还要扑腾的尾翼,忍着那股酸痛感,胡乱将他们打了个结,拴在腰前面。


    还是个蝴蝶结?


    虞宴的嘴角抽了抽,望着猛地转过身,屁股堪堪只坐了三分之一座位的雌虫。


    明明是紧密相贴的位置,此刻却偏偏被恺撒弄出了点楚河汉界的意味。


    “噗哈哈哈哈!虞宴!他说研究所做的战服紧,哈哈哈哈!这玩意都是那群四眼工作虫根据身体曲线量身定做的活性材料,他们听到这话得吐血!”


    系统猛地爆笑出声,说完这句还犹嫌不够似地喘了几声,补充道。


    “他从哪想到的这么个烂借口,下一句不会还要说你瘦才感觉不到的吧哈哈哈哈!”


    虞宴被系统那嚣张至极的声音闹得头一抽一抽的疼。


    他擦了把手上沾到的粘腻液体,冷声说道。


    “别做些无意义的”


    “猜测”两字还没说完,耳边就恰如其时地传来了恺撒抽疯似的辩解。


    “瘦得和杆似的家伙才没感觉!”


    系统的笑声更大了,脑子里那颗蓝色的光点都颠出了幻影,看起来是真乐得不轻。


    虞宴没兴趣再和两者纠结衣服紧不紧这个问题,在雌虫还要尴尬做补之前抢先跳过了这个话题。


    “殿下,看看通讯器。”


    虞宴抿了抿唇,指向了那处孤立无援的光点。


    “从刚才到现在,我们已经很久没有收到其余军雌的定位了。”


    通讯器那边原本显示着临近几台机甲的定位装置,弗朗斯的来电暂时中断了定位功能。


    但按道理说通讯挂断的那一瞬间就应该恢复正常的,但是现在那副成影图里却仍旧是一片死寂。


    象征着虞宴和恺撒位置的红色光点宛如置身于一片死亡之海,四周再也没有丝毫回响,夜晚的沙漠静得有些诡异


    恺撒的脑子还是有些浑浑噩噩的,他的手脚开始发软。


    那种奇怪的症状仿佛变本加厉地爬上了他的身体,腰间的尾翼似是察觉了主人的异样,不安分的扭动了起来,挣着就要往虞宴那窜,却被恺撒狠狠地捏了一把。


    尾翼是螳螂种最脆弱敏感的部位,除了求偶季,几乎没有哪个雌虫会脑缺的把尾翼放出来给别的虫看。


    更别说还是用力攻击这处,这和直接攥住一只螳螂种的心脏也没什么差别了。


    钻心的刺痛顺着尾翼攀上了神经,让恺撒麻痹的大脑恢复了短暂的清醒。


    他的面色通红,唇却白得吓人,在虞宴开口的那瞬间他就点开了通讯器。


    果不其然


    那里只有一片空白。


    “嘻嘻嘻嘻”


    裹着黄沙的夜风里裹杂着孩童轻灵的笑声


    “唰————”


    在恺撒猛然回神操控机甲攻击的瞬间,显示屏上炸开了一张血肉模糊的脸。


    这张脸长在一只通体乌黑的糅合体生物之上,它的身子像是一只巨大的青蛙,眼睛处被黏腻恶心的章鱼触手代替,正胡乱的扒在玻璃上,发出指甲刮过的刺耳声响。


    异兽的肚子里剖开了一条缝,露出了那张血肉模糊的脸。


    脸上的胚芽蠕动,逐渐幻化成了和恺撒一模一样的脸


    在虞宴伸手挡住恺撒眼睛的瞬间,鲜红如血的唇撕开了整张脸,掺着邪性的非人感赤瞳像是恶作剧得逞的孩子。


    白皙滑嫩的脸皮如同一张融化的蜡纸,将那颗眼珠生生挤了下来。


    下一秒,孩童掺杂着尖锐的大笑声冲破了机甲的屏蔽装置,充斥了驾驶舱的每一个角落。


    被虞宴捂住眼睛的瞬间,机甲的粒子炮已经扫向了机身上的异兽。


    但那道古怪的笑声却并没有随着肉.体的湮灭而消失,声音似是从四面八方传来,缠绕、扭曲成了一股令人人头痛欲裂的怪笑。


    “滴滴滴滴滴——”


    笑声像是按此了一块不知名的启动键,通讯器上的成影图顷刻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巨变。


    空无一物的显示屏宛如一片漫天的红海,那是一架架机甲定位。


    远超这支队伍数量的机甲定位。


    “枪我第三节脊骨的位置”


    恺撒的声音里夹杂着明显到几乎不能忽视的“嘶嘶”声,虞宴上次听到这道声音还是对方不由分说闯进了自己房间的时候,那天他收拾了一天地板。


    但今天这道声音却更明显了,明显到虞宴甚至都听不清对方说的话,那已经变成了语序颠倒的奇怪虫鸣。


    雌虫的手刚将尾翅撕了一条口,就被虞宴及时扣了起来,但还是没及时止住对方。


    以至于那双好看的翅膀此刻像是被扯烂的绸缎,裂开了一条明显的大缝。


    “别动!”


    虞宴堵住那股喷涌而出的金色液体,掰开了恺撒差点咬穿嘴唇的牙,声音全然没了方才聊天时的平静。


    雌虫的胸膛不自觉地起伏着,身体的自愈功能修复着他骤然断裂的尾翅。


    恺撒的手猛地挥开了虞宴,他的手神经性的颤抖着,半边脸已经覆上了密密麻麻的白金色鳞片,看起来尤为怪异。


    “射我神经中枢的位置趁我脑子还在线你还有半分钟的机会”


    尾翅撕裂的痛苦似是让恺撒勉强恢复了神智,他撑着身子,颤巍巍地将枪抵到了虞宴的小腹处,竟是难得的笑了起来。


    “如果不想被发情期的军雌玩烂的话”


    他的手几乎已经要握不住枪,说话时的语调也很奇怪。


    似是为了让对方不过于紧张,恺撒甚至还像往常恶趣味发作时一般,抖着手向下碾了碾。


    虞宴静静地望着恺撒,眼神扫过他的那把枪,二话没说就将它夺了下来,扔垃圾似地扔到了一旁。


    在恺撒瞪着眼睛欲要骂出声之前,虞宴率先捂住了他的嘴,避免他体力过多流失。


    “殿下,您要知道军雌神经系统的再生速度至少要花费半小时,我的机甲实操经验不足,按照这个情况,不足半小时我们就可以组团在下面见面了。”


    虞宴难得开了个玩笑,虽然这个时机看起来并不恰当。


    恺撒现在的脑细胞根本难以支撑他去思考亚雌的异样,胸口乃至尾翅传来的火热感灼烧着他的理智。


    他的牙齿撕咬着柔软的舌头,伴着血腥味冷声吐出了最后一句警告。


    “机甲后面有A级催化剂,给我20分钟的时间”喘息打断了恺撒的话,他又是狠咬一口舌尖,混着血勉强笑道。


    “撑撑不了20min,老子做鬼也也要捏死你”


    A级催化剂能够极大程度的拉动身体细胞的再生速度,但是却是以摧毁脑干细胞为代价的提速。


    这种上敌一千,自损一万的东西若非关键时刻是绝对不允许使用的。


    因为脑干这种地方一不小心一经破坏,干完这一票直接变成傻子的可能性远远盖过了脑干细胞重生的可能性。


    这种情况几乎只在军雌打算生死一博的情况下才会被批准,毕竟每一只军雌都是帝国的重要资源,也没有那只军雌会闲得无聊烧自己的命玩。


    脑子烧的冒泡的恺撒挣扎着就要起身去拿枪,在他够到东西之前,亚雌无奈的轻叹却率先从头顶飘了过来。


    “殿下,这种时候您就没必要做调节气氛这种不擅长的事了。”似是觉得这话有些生硬,虞宴又后知后觉地补了一句。


    “会没事的,别怕。”


    那只青筋凸起的手被亚雌拽了回来,恺撒面前的一切彻底开始倒转。


    脏话挣扎着想要从他的嘴里爬出来骂醒这只不知轻重的亚雌,心底里莫名攀起的恐惧却是堵住了他的喉咙。


    我怕什么


    恺撒混着嘴里的血将不停分泌的涎水咽了下去,他没有得到这个答案。


    因为下一刻,他的脑子响起了一声“咔哒”的响声。


    那道名为“理智”的大门被彻底关上了。


    *


    稀稀拉拉的感触器因为剧烈地拉扯脱落了一地,向前飞奔的机甲宛如被抽掉发条的木偶,僵硬地停在了原地。


    虞宴望着将自己脖子咬出血的雌虫,眉头微微皱了起来。


    麻烦


    粗喘声如同潮水般忽上忽下,虞宴拎着还要贴上来的雌虫,在意识里和系统搭话。


    “那个什么尾勾怎么用?”


    第48章 猎狮 恺撒是个好虫(恺撒点头)


    “啊哦哦!尾勾尾勾你等等我啊, 虞宴,等等等等”


    系统因为这突如其来的一句话卡了下壳,在反应过来宿主说什么之后, 蓝色光点便开始胡乱地在意识空间里上蹿下跳, 把那片窄小的地带撞得哐哐直响。


    虞宴一边听着脑子里系统叮呤哐啷的装修声,一边还得防着身上的雌虫冷不丁地在哪给自己再来上一口, 一时有些心力交瘁。


    自从恺撒陷入系统嘴里所说的求偶期之后,整个虫就像八爪鱼一样缠上了虞宴。


    驾驶舱内的座位本来就小, 偏偏雌虫还不安稳地到处乱动。


    如果不是虞宴按着, 恺撒怕是早就将操纵面板上的按钮胡乱蹭了个遍。


    “呼呼”


    粗重的呼吸声在窄小的室内显得尤为明显,沙漠中的笑声时而高昂又时而低落。


    即使虞宴即使打开了机甲的屏蔽仪,却丝毫没有作用。


    那声音宛如丝线一般, 总是能够找准这艘钢铁巨兽的缝隙, 从里面踮着脚钻进来,勾动拨弄着雌虫的神经。


    虞宴的双手捂住了雌虫的耳朵,勉强支着力道将对方控在了自己的胸前。


    这是他多次实验之后的结果, 似乎只有让对方贴近自己的身体,暴躁的雌虫才能像被顺毛的花豹一般, 缓缓俯下自己拱起的背脊。


    恺撒的手占有欲十足地箍住了虞宴的腰,尖锐的指甲不得章法地抠弄着虞宴身上那层紧身的皮质作战服。


    在他手下不足半公分的距离就是虞晏那条不怎么听话的尾勾, 似乎是感受到了异样,不安分的东西已经开始蠢蠢欲动了起来。


    虞宴的全部精力都放在了制住恺撒的“嘴”上,在感到对方不老实的手后, 面色略微一变。


    但一想到这层防御系数点满的作战服和自己一会要做的事,他还是抿了抿唇,仍由对方在自己的身后动作。


    外面这层绿雾用脑子想也知道不对劲,其他军雌也就算了, 但没道理恺撒也迟钝到这个地步。


    不是虞宴高看恺撒,不过如果就连恺撒这个战力天花版都能够轻易在去战场的路上被撂倒的话


    那虫族也没必要去打什么异兽了,全员玩完是迟早的事。


    虞宴扣住面前这张泛着些邪气的脸,与那双变成麦芒大小的红色瞳仁对视。


    血色的眸子里荡去了最后一丝神智,突兀的,虞宴想起了自己十四岁时所见到的那只狮子。


    那时绘画协会的人要去非洲写生,孙承兴向来被人捧惯了,自然不会错过这种大家云集的机会。


    但是自从上了年纪后,他已经很少自己动手画画了。


    于是他不顾虞宴的身体情况强行将他从医院带了出来,美其名曰是让自己的徒弟去见世面。


    村庄里的防护措施很差,落地的第一晚狮群就袭击了村落,那是虞宴第一次见到狮子。


    土著说因为伐木严重的缘故,狮群的食物来源已经很少了。


    袭击村落的都是饿了许久的雄狮,故而才被饥饿驱赶着,来人类住所铤而走险。


    衣冠楚楚的“大家”们都被四周逡巡的狮群吓得瑟瑟发抖,虞宴的身上缠满了绷带,堪堪只露出了半只眼睛,那是被非洲的烈日灼烧出来的痕迹。


    血腥味勾得狮群不停发出呜呜地低吼声,利爪与草甸摩擦的声音像是划在毛玻璃上的铁板。


    恐惧无声地漫步在人与动物之间,谁都没有前进一步。


    不知道是谁先动的手,在虞宴还没反应过来的功夫便被推了出去。


    尖叫声此起彼伏地在夜晚的院落里响起,那只瘦骨嶙峋的狮子张着挂着血丝的利齿,没有丝毫犹豫,向虞宴扑了过来。


    腥气与浓郁的草腥味将虞宴整个人包裹在了里面,或许是那头狮子太过饥馁,又或者是人离死亡只有一线之遥时的爆发力。


    狮子踩断了虞宴的三根肋骨,在枪声响起的前一刻。


    虞宴手里的短刀刺穿了狮子的喉咙,黏稠腥臭的血液随着利刃入肉的声音喷涌而出,溅在了苍白如骨的绷带之上,溅在了虞宴的泛着青紫的唇边。


    月光拥着熊熊燃烧的篝火,在劈里啪啦的燃烧声中,狮子那双冰冷暴虐的眸子宛如一针兴奋剂刺入了他的身体,搅动着他十数年来近乎麻木的心脏。


    虞晏下意识地舔过唇上的红色血迹,在那一刻。


    野蛮混杂着硝烟的余热灌进了他的喉咙,唤醒了他昏昏沉沉的大脑。


    时光倒装,望着那双被欲望浸满的狰狞赤眸,虞宴似乎又听见了那晚篝火燃烧的声音。


    *


    “嘶————”


    皮质的作战服被雌虫的泛着冷的钩爪一分为二,露出了里面苍白如玉的骨肉。


    “嗯”


    恺撒面前的景象宛如倒装的沙画,他的头重重地磕向了坚硬的座椅。


    头骨与石板相接发出一声“砰”的巨响。雌虫迟钝的神经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了不对,伸手一把攥住了上方青年的左手,不费吹灰之力地将那截腕骨卸了下来。


    暴虐与攻击的本性操纵着虫族再度进攻,但是雌虫求偶的本能却又宛若一道锁链,死死扣住了恺撒进攻的欲望。


    恺撒的大脑像是被两把不同的利斧左右劈砍,他的身体成了一片四分五裂的干涸土地,被不知名的大手向着两个截然不同的方向反复撕扯。


    “嘶唔”


    青年的一只腿正顶在恺撒的小腹处,恺撒透过模模糊糊的视野,只能看到虞宴那双如冰雪般澄澈的蓝色瞳孔。


    那里正在燃烧着什么,是恺撒从未在他身上看到过的神采。


    好胜心与强烈的占有欲驱使着雌虫的视线移向了那截白皙的脖颈,在他想要暴起的瞬间,一只手迅捷又粗暴地贴上了他的唇。


    铺天盖地的血腥味如同爆发的熔浆,顺着鼻腔侵占了恺撒的每一寸骨肉。


    那是虞宴自己咬烂的手心,他俯下身子缓缓凑近了恺撒那张被鳞甲覆盖的瑰艳面容,声音宛如一池平静无波的湖水。


    “喝吧。”


    简单的两个字如同坠入草垛的火星,霎时点燃了雌虫全身的血液。


    在古怪诡异的吸吮声中,青年背对着那面闪着莹莹蓝光的显示屏。


    他背部的衣服似是被利物撕开了一道狰狞的裂口,鲜红的血液顺着苍白的皮肤缓缓滑落,一点一点地滑到了那截非人感十足的黑色尾勾之上。


    尾勾的尖端长满了鳞片,顺着主体的挥动微微翕动,仿佛正在呼吸。


    “唰”的一声,那截灵蛇般的尾巴在空中甩了甩,几滴鲜红的血溅在了雌虫的眼角。


    在恺撒身形微顿的瞬间,一双手轻巧地抚去了那几滴艳色的痕迹。


    *


    “那个虞宴”


    系统鬼鬼祟祟地冒头叫了一声,离他去翻找那所谓的方法俨然已经过去了两分钟。


    虞宴只是侧眼瞥了它一眼,却是没有出声。


    系统罕见地因为自己的专业能力有些不好意思,它一边用自己抠搜存下来的几个贡献点给宿主开了免除疼痛的小挂,一边屁颠屁颠地凑到了虞宴的面前献起了殷勤。


    “我给你开了免疫装置,怎么样,是不是不怎么疼了!”


    “你找的信息呢?”


    虞宴没接他的话,他的脸色因为血液流失而变得有些苍白,见恺撒还有再吸下去的念头,不由眉头一蹙,将手从对方的嘴里抽了出来,


    唇上骤然一空,恺撒似是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下意识地望向了身上的虞宴。


    他的嘴边还蹭着不少血,在他抬头的瞬间,鲜血就顺着那截下巴流了下来,滴在了虞宴还按着对方的手上。


    虞宴看着面前满脸写着“还要”的雌虫,心里突然不合时宜地开起了玩笑。


    要不是刚刚才见到那个丑□□在机甲壁上爆开,他还真有点怀疑自己是在什么古堡里喂吸血鬼


    似是也觉得这个想法荒谬,虞宴不由扯了扯嘴角。


    一旁的系统偷偷瞄了他一眼,在虞宴给自己止血的时候,“贼眉鼠眼”地就凑了过去。


    “我找到了!就是用尾勾吗嗯,本来很简单的!”


    “本来?”虞宴转头望它,察觉出了些不对劲。


    系统被对方这一眼神看得缩了缩,大费周章地绕了一圈,落到了恺撒的头上。


    喝完血之后的雌虫明显安稳了不少,见虞宴抽回了手,虽是不满,但也只是幽幽地盯着他。


    雌虫用舌头轻轻舔去唇边的血,看起来很平静,如果不是对方那过于明显的磨牙声的话,虞宴甚至要以为对方真的已经恢复正常了。


    “就是正常来说,雄虫和雌虫间的抚慰不是一定要那个的,我不是和你说过七百多年前的虫族军队吗,如果单纯抚慰都要那个的话,不就是大型咳咳”


    系统被虞宴睨了一眼,轻咳了几声,从恺撒的头上跳了下来。


    “只要用尾勾钩住雌虫的感触神经就行了,雌虫的腺素接受到神经信息就会自动分泌抗压素,现在市面上的舒缓剂模拟的就是这种功效,这种神经性抚慰虽然没有深度抚慰的功效好,但是一般来说也是够用了的!”


    系统像是生怕虞宴误会什么,连忙解释了起来,但说到后面语气就越来越轻,底气也越来越不足。


    “就是恺撒他们这个种族有点麻烦,毕竟是螳螂种吗?你应该知道螳螂种交.尾时”


    “你说他会吃了我?”


    虞宴看着身下平静得有些古怪的雌虫,不动声色地接上了系统的话。


    “嘿嘿”


    系统尴尬地笑了笑,似是怕虞宴撂挑子不干,他干巴巴地补了几句。


    “其实也没有那么夸张,螳螂种的求偶期比较独特,一旦求偶开始如果精神没有得到交.尾产生时产生的西那激素的话,求偶和亢奋期是不会结束的。而且加上螳螂种在求偶期的攻击性远远高于其他种族,所以在皇室以外的螳螂种,几乎没有几只雌虫能够顺利度过求偶期。”


    虞宴刚想说话,就见身下的恺撒动了起来,像是为了印证系统所说的话一般,雌虫喉头里古怪的声音更多了,此时甚至还掺杂了寄几道若有若无的


    正在虞宴低眸思索的时候,某处突兀地传来了一种奇怪的触感。


    他猛地伸手拽起了恺撒露在外面的头发,将对方的头从自己的腿间拽了起来。


    雌虫望着对面脸色难得染上一抹薄红的青年,似乎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做错了什么,甚至还挑衅似地舔了舔自己的唇。


    系统望着面色难得有所变化的虞宴,耍心机似地离恺撒近了些,照亮了对方那张沾着血,泛着些许妖气的脸。


    “所以,你要不答应了吧!恺撒其实挺好的!”


    在他话音落下的瞬间,恺撒竟是不知什么原因轻轻点了点头。


    他也不顾自己的头发还被虞宴薅着,手不知什么时候又想牛皮糖似地抚上了那片泛着凉意的背脊。


    就在系统心脏发紧的时候,就听虞宴冰冷的声音从他的耳朵里飘了进来。


    “你背着我接了任务。”


    这是一句肯定句。


    第49章 殿下,睡个好觉(一更) 古怪的地方.……


    系统陷入了沉默, 那个答案是什么对于虞宴来说已经不重要了。


    雌虫坐在椅子上目不转睛地盯着他,他身下的血管似是有生命一般,在那层苍白的皮肤下诡异地滚动。


    在虞宴正在思考怎么让对方平静下来的时候, 原本安静雌伏的金发虫族突然像捏塑料般捏碎了手下的椅子, 一道黑影在明灭不定的蓝光中猛地扑向了虞宴


    仪表盘上的操纵杆将虞宴的腰部硌出了一道显眼的青紫色红痕,在青年放大的瞳孔中, 雌虫那条因为虫化而变得纤长的红舌已经舔上了他紧闭的唇缝。


    恺撒像是一只被花蜜撞得晕头转向的蜂,他的尾翅焦躁地翕动着, 舌头贪婪又急迫地想要翘开那道紧闭的“门”。


    对方的拒绝让他的心情十分的不满, 在发出了几声恫吓性的嘶鸣又情不自禁地开始用下.身焦躁地摩挲着,似乎只有这样才能够缓解心中那股熊熊燃烧的火焰。


    “虞宴螳螂种的求偶期只用那一种解决办法的,不然”


    因为故障而不停闪烁的蓝色光影照在两者的身上, 系统突兀地叫了虞宴一声。


    在恺撒还要朝虞宴的手腕抓来的瞬间, 系统说完了剩下的那句话。


    “恺撒可能真的会‘吃’了你。”


    系统没有把心里的那句话说出来,反正都是要走那么一遭,顺便接下任务挣点贡献值对于虞宴来说又并不是什么坏事。


    为什么一定要和贡献值过不去, 它有了贡献值,虞宴的日子也能更好过不是吗?


    系统暗戳戳地想, 但是终究还是没敢把这句话说出来,生怕再触了宿主哪个不知名的霉头。


    原以为说完这句话, 虞宴无论怎样都会接受,毕竟这是眼下救活恺撒和他自己的唯一办法。


    关于虞宴对恺撒究竟怎么想,系统并不知道, 但是却没有人比系统更清楚的知道


    虞宴对于活下来这件事有多么扭曲的执念


    系统挥去了脑海里多出来的那段影像,正准备打开屏蔽装置装死,就听见了自家宿主冰冷至极的声音。


    “去把这艘机甲的传感系统扫描一遍。”


    这牛头不对马嘴的一句话让系统愣了愣,它刚想说话, 就见虞宴扶着身下的显示台缓缓坐了起来,眼神却是没有看向它。


    在虞宴扣住恺撒下巴的瞬间,他伸手捏住了雌虫背后不断挥动的尾翅,顺着它的尾根轻柔地摩梭着,仿佛在摆弄一朵娇嫩的花苞。


    雌虫的身子僵了僵,原本狰狞的脸色顿时满上了一层古怪的红潮,一双赤色的双眸锁在虞宴的脸上,窥视着他接下来的一举一动。


    “殿下,清醒一点吧,您应该好好想想”


    恺撒感觉自己仿佛在一艘随时要被海浪打翻的帆船上,暴风雨中的巨浪一波高过一波,似乎随时要将他吞吃如腹。


    那道轻柔的声音如同塞壬的低声吟唱,缠绕在他的耳侧久久不去


    “您应该好好想想”


    想什么,他应该想什么


    鼻间那股独特又泛着迷人香气的薄荷味勾得雌虫的眼神阵阵恍惚,身后的尾翅已经在那只大手的抚摸下开始分泌出粘腻泛着甜腥味的蜜液。


    那是螳螂种的雌虫在交.尾前分泌出的特殊液体,像是一张展开的大网,专门用那种特殊的香气网住即将陷入他们身体的雄虫,削弱他们可能会产生的疲惫与恐惧。


    他的身体已经打开,不停分泌的蜜液仿佛也正在向恺撒释放着信号,鼓动着他的大脑去接受面前的青年。


    收起那恐怖的獠牙与刻意做出的恐怖鳞片,去换上一副更为具有吸引力的艳丽皮囊,将这个圈套变得看起来美味多汁。


    没有雄虫会喜欢面目狰狞,目露凶光的雌虫。


    也没有雄虫会喜欢一只时刻会将他吞吃入肚的雌虫,这条禁令是刻入螳螂种血液深处的法则,也是钻入雌虫骨髓里的律令。


    于是他们学会了伪装。


    恺撒似乎又回到了第一次进入育巢时的画面,虫族最为原始的器官碰撞在一起,耳边或高或低的声音已经丝毫找不出来理智来过的痕迹。


    肉红色的软体墙壁仿佛是一颗硕大的子宫,它剥去了附加在虫族身上的每一层外壳,露出里面血淋淋的胎衣。


    它看着昨日才见过的那名中将,对方是松刺蜂族中近年来最为出色的一名后裔,不到四十的年纪就已经爬上了第一军的中高层。


    他曾经揽着恺撒的肩,在漫天的风沙中吞下了喉间滚动的威士忌,唇角的疤痕随被雌虫夸张的大笑扯的有些变形。


    “嘿,上将,您也应该喝一点。科尔多的风真是吹的我的手都钝了,我能用尾刺洞穿那只异兽的心脏可全靠这些好东西。”


    那条被军雌夸耀在嘴边的尾刺此时却是略显激动地剐蹭着地面,染上了一层灰扑扑的颜色。


    军雌那张向来大大咧咧的阳光面容被欲望所覆盖,变得麻木、迷乱。


    雄虫和雌虫之间的互动像是一场以死为目的的搏斗,两具躯体上布满了或是暧昧,或是青紫的伤痕。


    恺撒觉得育巢里的声音远远比科尔多的罡风还要刺耳难听,他提步想走,站在他身旁的白袍雌虫却是轻轻拉住了他的手。


    “您应该为他感到高兴,殿下。埃里克中将此后很长一段时间不会再为频繁的暴动期烦恼了,幸运的话,或许他还会拥有一颗可爱的虫蛋不是吗?”


    安谢尔露出了一个再为和善不过的笑,目露满足地看着痴.缠在一起的虫族。


    “这是育巢存在的意义,您将来如果还是不想与阁下们缔结婚约,这里的大门将随时为您敞开。”


    面对安谢尔恶意十足的挑衅,恺撒用拳头轰碎了那只雌虫的半张脸。


    临走的前一刻,在混着血腥味的糜.烂甜味中,他听到了安谢尔带着几分缱绻的温柔低笑。


    “我相信会有这一天的,殿下,您会明白我们存在的意义。”


    恺撒望着面前那张模糊不清的脸,他好像又看到了那间巨大如同蛊虫般的育巢。


    那扇猩红色的大门微微敞开,似乎在邀请着他套上名为本能的环锁,心甘情愿地走进那间充满糜烂的内室。


    他躁动的心像是被突兀地浇上了一盆冷水,杀意像是春日里疯长的野草,密密麻麻地占满了他心间的每一个角落,催生着那只怪物将獠牙抵上了身前青年的喉咙,只待对方触碰他的那刻咬断他的生机。


    但是


    没有预想之中的侵略,也没有骤然袭来的快.感,更没有一切可能发生的深层接触。


    什么都没有发生。


    恺撒的手在将虞宴的侧颈抓出几道血痕的瞬间,他的脖颈后泛起了阵酥酥麻麻的痒意,似乎有一只轻柔的手轻轻解开了他大脑中缠成一团的乱麻,慢条斯理地一点点带回了他的理智。


    痛苦与几欲焚身的烈火被轻柔地抚平,那只安抚着他尾翅的手渐渐上移,划过了他鬓角的发,缓缓盖住了他的双眼。


    视线彻底陷入黑暗的前一刻,他听见了青年那句若有若无的低语。


    “睡个好觉吧,殿下。”


    在那一瞬间,那间如鬼魂般缠绕了恺撒前半生的巨大育巢土崩瓦解。


    *


    系统:


    “看我干嘛,把你兑的止血剂给我。”


    虞宴瞥了系统一眼,又撕了一块恺撒袖子上的衣料,缠在了手腕上。


    对方身上的衣料要比虞宴自己身上穿的作战服好撕,转眼间的功夫,恺撒身上那间略显酷炫的黑色紧身服就已经被虞宴撕成了单袖,而雌虫则在座位上浑然不知地沉沉睡着。


    虞宴将左手腕颤着的布条咬着一拽,让它缠得更紧实了些,这才堪堪止住了还在源源不断往外流的血液。


    做完这一切,他的面色已经白得有些吓人,见系统还在旁边发呆,虞晏这才伸出手弹了弹那个愣在半空的蓝色光点,将它弹到了旁边的显示屏上。


    系统原本脑子就被气得嗡嗡直叫,被虞宴这么一弹更是脑袋陷入了短路。


    一时也不顾虞宴听了会有什么反应,直接嚷嚷了起来。


    “虞宴你是不是脑子被军舰炸坏了!你有多少血能喂他!我回来晚点你就要死了,你知不知道!我怎么办,我的任务”


    “你晚点来会发生什么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你再晚点给我止血剂,我可能就真死了。”


    虞宴出声打断了他,扬起一张苍白不似活人的脸,病怏怏地看着系统直笑。


    撞邪了,它遇到这个宿主一定是撞邪了!


    除了撞邪还有第二种可能吗!谁有他这么会折腾!


    系统一边将商店里好不容易找出来的止血剂拿出来甩给虞宴,一边嘴里还是不停地嘀嘀咕咕着。


    “真不知道你别扭个什么劲明明是你情我愿的事情,我瞧着恺撒也挺乐意的,你到还别扭上了怎么没流死你”


    虞宴将止血剂灌到嘴里,闭眼靠了半晌,那副惨白的脸色才红润了不少。


    他撑着身子想要起来,却又因为失血过多而晃了晃。


    系统往前飘了一些,刚想说什么,就听虞宴抬眼问他。


    “我让你检查的传感系统你检查了吗?”


    “啊?我检查了没什么不对啊,你看那个干什么。”


    系统根本不明白在那么关键的时候,虞宴支开自己去检查那个破系统到底干什么。


    “声感功能呢?”


    “正常啊,防噪指数是百分之九十八,这艘机甲的技能很完善,算是排在前几名的产品了。”


    系统虽是因为虞宴半途作死心情不怎么好,但是看到外面那片越发浓郁的绿雾,还是憋住了火,它也知道现在什么重要什么不重要。


    恺撒能醒过来就行,至少虞宴不会死在这。


    正这么想着,系统就听到舱内传来了一声突兀的轻笑,那声音夹在外面沙沙的风声中说不出的诡异。


    “正常?”


    “为了军雌能够及时应对舱外的突发情况,无论是什么机甲,防噪指数都不会高于百分之七十,那样的话坐在里面的军雌和聋子没什么区别。”


    “但你没发现吗,如果像你说的,这艘机甲的防噪很高,那我们根本不会听到外面的笑声,可是你听”


    随着虞宴的声音落下,外面刺耳的尖叫与婴孩的笑声似是为了回应他的话一般,变得更加的明显与高昂


    仿佛有什么东西钻进了驾驶舱,待在某个并不起眼的角落里一直窥视着室内的两人。


    “这就是最不正常的地方啊系统,那些声音根本不是外面的声音。”


    “嘻嘻嘻嘻”


    笑声似是卡壳的磁带,在陷入了片刻的沉默后突然拔高了音调,惊声怪叫了起来。


    那是藏在传感系统里面的笑声。


    第50章 等我和你算账(二更) 虔诚与神迹……


    系统被虞宴说得呆了呆, 还没动作就被虞宴一把抓住了身子,拉到了显示屏前。


    “把你的那个破商店打开。”


    “什么破商店,明明是!”


    “快点, 我现在没空和你嘴贫。”


    虞宴咳嗽了几声, 手腕上的伤口又有些溢血。


    他浑不在意地又往嘴里灌了一瓶止血剂,翻看着系统投影在他面前的那个琳琅满目的货架。


    目光飞速地流转过那些令人脸红耳赤的不正经东西, 虞宴最终望向了货架底部的那个造型奇特的耳罩。


    那大体来看和普通冬日里戴的耳罩差不多,外面盖着一层薄薄的白色绒毛, 看起来手感很好。


    就是里面的架构用的是泛着银灰色的软体金属, 里面的构造看起来和耳机没什么两样。


    两侧都各自连着一条精致好看的金色链锁,锁链的尽头坠着两个怎么看怎么不正经的夹子。


    夹子内侧甚至好心的垫上了一层黑色的棉绒,也不知道是用来夹在哪里的。


    “哦, 你要这个啊, 这个东西是头戴式乳”


    “闭嘴,把它换出来就行,别说那些多余的话。”


    系统像是被强行打断习惯了, 只是冷哼了一声,就将东西扔到了虞宴的手上。


    虞宴手里掂量着这个耳罩的重量, 也没有心思管它的隔音效果到底怎么样,转身就将东西戴到了恺撒的头上, 顺手将夹子别到对方突起的领口上。


    他的动作快如闪电,仿佛那个“普普通通”的耳罩是个烫手山芋似的。


    系统偷偷摸摸地瞥了眼虞宴这格外利落的动作,一想到那个耳罩的功能, 便开始有些心虚地在意识海里打起了转。


    这可不是他不说,这是虞宴自己不让他说的


    虞宴没注意到系统那点小心思,径直出声问道。


    “你能接到其他机甲的信号吗?我得知道其他军雌的情况。”


    只有知道是他和恺撒这里出了麻烦,还是所有的军雌那边都出了问题, 才能决定下一步做什么。


    这是两个不同的性质。


    前者还好办,毕竟现在情况已经解决了大半,如果是后者,那这可真就有意思了


    联盟军的机甲被集体做了手脚,就好像对方提前知道,无论怎样,军雌一定会用到这几艘机甲一样。


    但情况远远比虞宴预想之中的更麻烦,等显示屏中出现其他军雌的身影时。


    虞宴就因为那血腥的一幕,喉间隐隐泛起了一阵生理性的干呕。


    此次驾驶机甲提前前往前线的军雌大概有两只小队,在显示屏中至少有一半的军雌已经彻底失去了生命迹象,死状也格外的凄惨。


    有的军雌生生抓烂了自己的脸,也有的军雌半边身子已经进入了虫化,活生生用自己异化的肢体剖开了自己的肚子,里面的脏器稀稀落落地掉了一地。


    他们的面容惊恐,仿佛遭受了极大的折磨。


    而剩下的另一半军雌的情况也不算太好,透过屏幕虞宴甚至都能看到他们不停扭动的躯体将自己撞得头破血流。


    舱内的声音没办法透过屏幕传过来,但虞宴不用听也能猜到那阵撕心裂肺的尖叫,因为他刚才从那种声音中脱身。


    这是他第一次直面雌虫的精神暴动期,这远远比他所见过的任何一种场面都要血腥残酷。


    书上那串血淋淋的雌虫自杀数目仿佛在此刻具象化。


    这是一种真的会让他们恨不得去死的病症,而在机甲里做手脚的家伙的目的显而易见。


    就是为了让这群军雌去死。


    因为他们并不觉得一个没有雄虫,精神力等级又普遍在B级以上的队伍,能够挨过这场突如其来的灾祸,死在黄沙中无疑是这群军雌最后的结局。


    “他们这是和恺撒一样的暴.动期,虞宴,你”


    “能把这个东西投在他们的显示屏上吗?”


    虞宴伸手从脖子上粗暴地拽下了一串项链,金属质地的硬壳撞得机甲台发出了一声清脆的响动。


    系统的目光随着虞宴的视线望去,便看到了对方手中的那串并不显眼的项链。


    那串项链和虞宴以前戴的很像,只不过中央那只可爱的小狗变成了一片碧蓝色的湖泊。


    天空中缀着几只飞鸟,远远望去让人的心也不由平静了下来。


    但是给那群发疯的雌虫看这东西有什么用?


    陶冶情操吗?


    系统还没来得及问,就见头顶传来了几道“砰砰”的巨响。


    他抬眼望去心差点从嗓子里蹦出来,就见虞宴踩在机甲台的侧面,正用手肘顶着最上方那扇应急出口的位置。


    “喂!你干嘛,外面有异兽!你现在出去送死吗!”


    虞宴低头望下来的瞬间,系统这才发现他的鼻腔和双眼正在渗血。


    血液像是突破了止血剂的功效,一点一点地滴落在地面上,滴落在恺撒沉睡的平静面容上。


    “滴答——滴答——”


    舱内那阵阴森的怪笑声更大了。


    “做好你的事,等恺撒醒了,把他放出来。”


    说完这句话,虞宴用力顶开了头顶那扇坚硬的机舱门。


    随着“吱呀”的一声响动,浓郁的绿色烟雾如潮水般便要朝室内涌来,却在下一秒与滚滚的风沙一起被隔绝在了灰黑色的舱门之外,仿佛一道永恒界碑阻隔了室外一切潜在的危险与不安。


    那一瞬间的声响与混乱过多,以至于系统并没有发现,在那串项链里的画面出现在各艘机甲显示屏的同时,虞宴的身形几不可察地微微一愣,遂后彻底消失在了夜色的昏暗当中。


    在系统瞪大的双眼中,那些深陷混乱的军雌居然真的渐渐恢复了平静。


    他们面部的鳞甲缓缓褪去,原本急促的呼吸也渐渐平缓了下来,唯一奇怪的地方或许只有


    无论是身着作战服的普通军雌,还是穿着正规军装的上层指挥官,都只是目光呆滞地看着显示屏上的画面。


    暴虐与攻击性似乎被一捧清水从他们脸上洗去,留下的只有一种令系统看起来毛骨悚然的虔诚。


    没错,是虔诚。


    他们看着虞宴那幅画的表情很虔诚。


    仿佛那是神明降下来的奇迹。


    *


    虞宴躲开了那只突然从地里窜出来的异兽,向左侧一滚,便沾了一身的黄沙。


    那只异兽正是刚才虞宴见到过的家伙,是那只熟悉的“青蛙”,但与刚才不同的是,这只异兽果不其然地没有发出什么奇怪的声音。


    异兽的嘴长得很大,从那深不见底的嘴里伸出了一条黑长色的舌头如闪电般向虞宴射了过来。


    随着两发粒子弹的轻响,黑紫色的舌头就在空中炸成了一道血花,随之而来的是异兽那宛如划玻璃般撕心裂肺的尖叫。


    “嘶——”


    虞宴捂住了自己的耳朵,脑袋被震得嗡嗡直响,他不由在心中暗骂了一句。


    这声音还不如机甲舱里那古怪的笑声,这鬼地方的生物都是怎么发育的,一个比一个难听


    异兽在地上打了几个滚,在虞宴骤然收缩的眼神中如同流沙般消失在了松软的沙地上,仿佛从未出现过一般。


    虞宴擦了把眼角流下来的血珠,被泛着酸的臭气呛得咳嗽了几声。


    他的脚缓缓摩擦着脚底的沙砾,感受着沙子不规则的震动。


    “沙沙沙沙”


    就在那种规律震颤声出现间隙的一瞬间,虞宴毫不犹豫地拔枪向着面前的地面射击。


    刚刚钻出了半个身子的异兽顿时凄厉的惨叫一声,泛着脓液的身体如同气球般在虞宴的面前爆炸开来。


    虞宴一个躲闪不及被那股暗红色的臭水从头浇到了尾,还没待他反应过来,身后便有一道尖锐的破空声袭来。


    “砰!”


    *


    奥德里奇偷偷摸摸打量着用布擦着身上脏污的亚雌,暗戳戳地将手里的枪往后怼了怼,用自己后腰带上的毛料将那处沾到血的枪管擦了擦。


    他见虞宴擦完手,用询问的眼光看向他,这才有些不自在地笑了笑。


    “刚才那只斯华克沼蛙是穆拉法尔沙漠特有的异兽,一发子弹打不死,他的尾巴和身体有两个不同的心脏。”


    奥德里奇的身上有些狼狈,他的衣服还有被利爪撕扯的痕迹,显然他刚才在机甲舱里也经历了和其他军雌一样的情况。


    见虞宴的视线扫向他被扯烂的衣服,奥德里奇的面色红了红,一时没有开口解释什么。


    虞宴倒也没有为难他的心思,毕竟对方刚才救了自己是事实,没必要去问一些对方明显不想让他知道的事情。


    尽管他知道发生了什么。


    虞宴的目光扫过这片被绿雾笼罩的沙漠,或许是刚才那只沼蛙的死,让四周不安的嘶嘶声微微褪去了些许。


    数台高耸的机甲矗立在茫茫的沙漠中,如同风化的干尸,没有丝毫生机。


    见虞宴还要上前去查看情况,奥德里奇连忙拉住了他劝道。


    “别过去,那不太对劲,我们还是先给上将发消息吧。”


    闻言,虞宴的眉梢微挑,朝奥德里奇指了指矗在旁边的那艘高大机甲。


    在对方微怔的眼神中,虞宴淡淡开口。


    “不用给他发了,你的上将还没醒。你怎么下来了,我记得这种情况应该先休整一段时间吧?”


    雌虫的精神暴.动期是一种十分损耗精气的事,虞宴敢说现在放眼望去除了恺撒那个家伙,能够保持作战能力的军雌绝对不超过十个手指。


    也就是说,奥德里奇能够自由活动无疑证明了他就是那十分之一。


    他是一只精神力等级很强的军雌,评级应该至少在A级上下。


    奥德里奇本来还在因为对方的前半句话而微微晃神,但在听到那句询问之后,却是有些不自在地别过了脸,支支吾吾地说了一句什么。


    他的声音太小,被风沙声掩得像是一声睡梦中的低语。


    虞宴转头又看了一眼,奥德里奇的声音才大了些。


    “我说,我看过你的画,你那副画我见你在花园里画过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那天我只是想给你去送舒缓剂,只是”


    奥德里奇剩下的话虞宴一句也没有听进去,他满脑子都只剩下了一句话。


    “我看过你的画。”


    这怎么可能?


    奥德里奇怎么可能看过他的画?这是他和奥德里奇的第二次见面,在皇宫里的时候,他可从来没有见过这个家伙。


    奥德里奇在皇宫里见到过的虫只有以利亚


    以利亚?


    一个泛着诡异的念头突兀地攀上了虞宴的大脑,余下的只有一个古怪却又是唯一可能性的答案。


    以利亚也会画画,且和自己画过一模一样的画。


    那张与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脸再次出现在了虞宴的眼前,他似乎又回到了第一次见到以利亚的那天。


    对方像是一盏融化的蜡,消失在了自己的面前。


    所以,为什么以利亚会和他画一模一样的画?


    “你”


    虞宴刚朝奥德里奇走近了些,才冒了个话头,两者所站的地面就开始微妙的晃动起来。


    晃动越来越剧烈,似乎下一刻就要有什么东西要从里面破土而出。


    “不对劲!以利亚,快”


    奥德里奇刚要推开身旁的青年,却发现自己的周遭像是被灌了水泥一般动弹不得。


    他眼睁睁地看着底下的沙漠宛如一条张开巨嘴的深渊,吐出了一口沉重的呼吸。


    那是来自王兽的精神锚定。


    虞宴看着脚下迸裂的土地,双眸紧缩,他的左脚已经麻了,像是陷入了一滩泛着烟气的沼泽。


    左脚传来的那种冰冷缓慢的触感,甚至让他觉得那半截肢体已经不属于自己。


    就在他准备开枪瞄准自己的左腿准备来上几枪的时候,身子却是骤然一轻。


    下一秒,整个人就被一股巨大的力道带到了空中。


    “早就和你说了,这种鬼地方不适合你,就这么赶着去当瘸子吗?”


    “以利亚。”恺撒轻轻吐出了这三个字。


    雌虫的赤瞳中泛着虞宴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两者的身影一闪,恺撒像是一只在空中捕猎的猛禽,一个旋身,抱着虞宴消失在了半空中。


    落地的瞬间,两者刚刚所站的沙地便凹陷出了一个大洞。


    恺撒刚欲俯冲向前,回头就见还站在原地的虞宴朝着前方冲了出去。


    比他还快上了几分


    “操!以利亚,你干什么!”


    他刚把他拉出来,这家伙就这么迫不及待地又要去死了?


    “奥德里奇刚救了我,我得把他拉出来。”


    奥什么玩意?


    恺撒听完这句话才看到刚才那个位置原来还有一只军雌,他完全没看见那个家伙。


    恺撒:


    “我也刚救了你,你怎么就不说答谢我一下?”


    虞宴听着恺撒咬牙切齿地吐出这几个字,不由神色怪异地望了他一眼,仿佛在说“现在是说这个的时候吗?”


    恺撒原本冒着些酸气的心脏此刻彻底被说不出的闷火点燃了,他扯下头上戴着的那个古怪的耳罩,一把塞到了虞宴的头上。


    在虞宴瞪大的眼神中,恺撒如同鬼魅般消失在了原地。


    而在下一刻奥德里奇便像是被甩飞的垃圾一般从凹坑里飞了出来,重重地落在了虞宴的脚边。


    随着奥德里奇的落地,半空中隐隐约约传来了恺撒在跳下去时的最后一道声音。


    “等老子上来,再和你算账!”


    虞宴望着缓缓爬起的奥德里奇,并不明白恺撒这是又在抽什么疯。


    直到那个古怪的耳罩里突兀的传来了一些声响。


    此起彼伏的暧昧声响默不作声地告诉了虞宴原因,但知道真相的他脸却黑了下来。


    在半空中坠落的恺撒并不知道虞宴在想什么,他只知道自己此时有一肚子的火要发,而刚好有东西撞了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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