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有了喂猫大计，江淮生的电脑就不再只是打游戏，一有时间上网他就找一些养猫的技巧，于是也知道了一些机构的科普。
六月，星期五放学，废弃的制梅厂充斥着夏季的炎热与光芒。
“他们说公猫噶蛋比较好。”江淮生翻着笔记煞有介事地传播知识。
余婉静提出疑惑：“什么是噶蛋？”
林蔓寻把空的猫粮袋收拾丢掉，回来正好听到余婉静的疑惑，便解疑：“就是阉割，把公猫变成猫公公。”
余婉静打开新世界的大门般，然后突然看向段宴和江淮生。
段宴&江淮生：……
“咳——”江淮生继续该话题的后续，“因为猫咪会发情，母猫怀孕、多次怀孕很伤身体，比如说子宫会有脓啊，会变形啊，还可能难产，而母猫绝育的风险比公猫大，所以一般选择公猫绝育。”
难产？
段宴不禁看了林蔓寻一眼，施琴就是在生林蔓寻时难产，差点丢了命，从此也失去了生育能力。
林蔓寻对江淮生的科普表示理解：“生产都是不然容易的。”
江淮生赞同：“所以母亲都是很伟大的。”
林蔓寻缓缓点头。
还好江淮生没继续这个话题，因为段宴和余婉静都差点沉默到在此刻消失了，□□和灵魂一起消失那种湮灭。
他们还是不如林蔓寻的强大和稳定。
“但是问题来了，公猫绝育也是有风险的，要找靠谱的宠物医院，而我们没有这笔钱。”江淮生欲哭无泪。
余婉静叹息：“一口撑不死大胖子，先养着吧，别说我们没钱给他们绝育，要是哪天这里要开发，这些猫会被赶走，我们四个都做不了什么。”
江淮生略微沮丧，四个高中生能干什么呢，连自己的成绩都控制不住。
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于是这样的日子持续到期末考试，段宴经过一学期的刻苦学习和积极运动，终于把自己身上那股懦弱的丧劲洗去，尽管还是个沉默寡言的少年，但看上去已经有了不少生气，期末考试时考场也往前排了，离林蔓寻再近一点点。
期末考试结束，暑假开始，校队仍旧有训练任务，从周二下午放学和周六上午改成周一、三、五的上午以及周六的下午。
但段宴也不确定能不能安排出时间，据他的记忆，每到寒暑假他都会被段伟雄安排到他工作的纺织厂帮忙搬运货物，挣的钱只给他很少一点，其余以“救命”之恩的名义被收走。
但好在今年暑假段伟雄他们工厂没同意他加个人进来，因为货不多，加个人就要少个人，是个长期固定的工人还好，加一个打暑假工的有什么用？
于是段宴自由了一个月，可以按着安排去练球，平时也不在家被段伟雄和连春英挑三拣四了，他多数都去江淮生或者图书中心那里学习。
直到八月，段家爷爷摔倒了。
老人家年纪大，身体又不好，在家里坐着晒太阳，晒着晒着自己就倒下去了，还是意识清醒那种，整个人躺在地上，直到段家奶奶买菜回来才赶紧找人送去了医院。
一检查发现手臂骨折了，至于为什么突然摔倒，医生也没查出来，大概率就是年纪大，加上陈年疾病的原因。
老人家很怕死，强烈要求住院，医生也认为住院比较合适，段伟雄和段洁倩兄妹俩却犹豫了，住院要陪护的，还要花钱，虽然说老人家有医保，但是他们还是得前期垫付啊。
段洁倩直接摆明：“我是嫁出去的女儿，咱爸妈也说了，养老要靠大哥的，所以我不可能来陪护的。”
连春英冷笑：“你们家两个糟老头以前对我怎样，现在还好意思叫我陪护？想都别想！”
“怎么有你这么恶毒的女人，你嫁进我家，伺候公婆就是你的责任，什么叫以前对你不好，那是你自己不会做人家媳妇！”
“嘿，你真是倒打一耙，也不害臊的，他们生我了吗？是真的是我爸妈吗？你是他们生的你怎么不陪护了，嫁出去了这个就不是你爸妈了？”
“他们什么时候把我当闺女了，小时候有一块鱼肉在碗里，都要把我赶出去只给我哥吃，我哥当然要给他们养老送终了！”
段伟雄坐在一旁握紧拳头，走廊来来往往的人都忍不住看他们一眼，段家老奶奶就在旁边默默擦眼泪：“人老了就是讨人嫌的了！活那么老有什么用！早就该死的了！”
段伟雄抓了抓头发：“妈，别这么说。”
随即站起来像一只昂首挺胸的毛毛虫，对连春英大声吼道：“行了！你不照顾难道你去打工养家吗？爸妈一直自己住，什么时候要你照顾过？现在老人家躺在病床上，你怎么看得下去的，就是一个毫无关系的老人那样躺着，你作为一个正常人都不该这样冷血无情！”
连春英很久没被段伟雄这样吼过了，她全身微抖，红眼指着段伟雄：“你居然这样说我！”
段洁倩在一旁煽风点火：“你连一个子儿都没给我们家生，我们没要你离婚都不错了！你想想这么多年你工作过吗？吃的用的都是我哥挣的，有本事你自己出去挣钱，别在家里死乞白赖的！”
段家老奶奶还在一旁抹眼泪：“老人就不该活太久啊！”
段宴刚打完球回来，幸好来之前队友给他塞了巧克力和小面包，他在来的路上吃了面包，现在有点饿了，他们要是还没吵完他就再吃个巧克力好了。
看看他们还在唇枪舌战，段宴撕开包装把巧克力吃了。
最终连春英被气走了，段洁倩还追着她的背影骂，段伟雄这时候想起这个妹妹了：“你先去交钱。”
段洁倩不肯，段伟雄也吼她：“躺着的不是你爸吗？他没把你养大？你是个女娃他丢过你吗？！”
于是段宴看到段洁倩也被气走了。
但是她好像走之前还是交了住院费和押金。
因为段伟雄收到短信后骂骂咧咧，原来段洁倩把金额发在短信里，要求他那老人家的医保报销后记得还给她。
段伟雄也想起了段宴：“你，今晚陪你爷过夜，回去给你爷和你奶做饭去！”
段宴摸摸口袋：“我没钱。”
段伟雄咬牙给了他钱，警告他：“要是没看到肉你就死定了！”
接着他这个大孝子就扶着段家老奶奶进入病房，说要陪自己的老父亲说说话。
段宴收了钱就走了，去菜市场买点烧好的肥肉叉烧和厚皮盐焗鸡，主要是没买肥的，那对老人不吃，给他们吃瘦肉会被骂是不是要饿死他们，接着再买几根青瓜和几棵青菜，自己在小店吃碗牛腩粉，去附近面包店买点面包，以防自己肚子饿，这才回老人家的住处煮饭。
这时候回去被连春英看到免不了又是一顿谩骂，没必要。
他炒了青瓜和青菜，煮好饭，煮好紫菜汤，把买好的叉烧、鸡热了一下，就一股脑打包装进保温盒带走了。
去到病房时只看到段家老奶奶坐在病床旁和别人唠嗑，段家爷爷就半躺在病床上病恹恹的。
旁边的病人看到段宴走进来眼神就紧跟着他，看到他走向段家的床位，纷纷赞叹：“老段，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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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你孙子吗？长得可真好咧！”
段爷爷阴阳怪气：“算是吧，以前在路边没人要，看他可怜捡回来的。”
“哎哟，也是你们人好咧，好在这孩子现在长得又高又好看，还孝顺，看给你们带的饭，多好啊。”
段奶奶：“要是不孝顺就是我们命苦咯，人要懂感恩嘛。”
段宴面无表情，没有应和也没有反驳，给他俩装好饭就坐在一旁不说话了。
这时候一个老人问他：“孩子，你怎么长这么高呢？有没有一米七？”
段宴勉强保持礼貌：“平时打球的，有一米七。”
“打球好呀，现在篮球运动员可挣钱了！”
段家爷爷耳朵动了动，问段宴：“你打球？有参加什么比赛？”
段宴心生一计，故作平淡地说：“参加了校队，现在暑假每周一到周六都要去训练，但不一定能被选拔进省队，现在您都病了，我还是不去了。”
“去！为什么不去！”段家爷爷立刻来了精神，好像刚才病恹恹的人不是他那样，“我跟你爸说去。”
旁边的老人家赞同：“是啊，别管选不选得上，你至少得去试试，万一选上呢，我看你有两米高了哦！”
段宴微笑，那倒没有，还差一点。
“可是爷爷需要有人照顾。”段宴犹豫。
段家爷爷坚决要他按时参加训练，旁边的老人又开始感慨：“你爷爷对你可真好，不是亲生都当亲生的养啊。”
段宴表现出感动，实际只是垂眸说：“谢谢爷爷了。”
晚上段伟雄下班又来看老人家，段家爷爷立马就说了训练的事，段伟雄讶异：“你怎么没告诉我们？”
段宴表现得胆小慌张：“我怕你们说我影响成绩。”
段家爷爷拉下段伟雄，在他耳边用气音说：“我打听过了，打球挣钱！”
旁边的其他老人没听到他的话，只知道段宴说怕被段家夫妻说影响成绩，于是凑过来说：“那是呢，你爸妈也是为了你好，你成绩也是一顶一的重要！”
随后看向段伟雄：“还是你们心善，把孩子教得多好，给他吃给他喝，供他读书的。”
段伟雄讪讪地点头，段宴白天去打球，那白天陪护就只能叫连春英来，段洁倩过来还不让人笑话他老段家去了儿媳当没娶？更重要的是会笑话他作为一个男人，都管不住老婆，娶的女人不能生还歹毒。
丢脸，太丢脸了。
但连春英今天刚和他吵架，他拉不下脸求她。
段宴没管段伟雄怎么想，他回家洗了个澡，抱着被子就着在外面买的折叠床开始夜晚的陪护。
他回去时连春英还躲在房间里，他也不知道她怎样了。
连春英确实受了苦，段宴也清楚，但她沉浸在旧有的游戏规则里，如果她跳出来说离婚，兴许也是不错的选择，但是她没有。也不是只有她一个人这样，段伟雄何尝不是呢？
把能“传宗接代”、男人的尊严等挂在人生一等一的地位，还以此蔑视女性，段宴是想不明白有何值得有优越感的，繁殖而已，大自然里谁不会，不会就算了，又不是很大不了的，毕竟你生出来的作品可能还是个渣滓，对自然和社会说不定都是有害品。
第二天连春英还是来了，红着眼坐在病床旁不说话，段伟雄安排好了，连春英陪护白天，段宴陪护晚上，白天轻松些，老人家现在能上床下床，段家奶奶也能扶他，医院里有医生，大病房还有好几个老人在，他真又咋了也能反应过来，连春英只需要准备三餐按时送来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