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初墨听到帘子对面重重叹了口气，问，
“怎么了？”
“不知道演出怎么样了……平时都是我逼着她们排练的，估计看不用上场，正好松了口气，”沈怀欣喃喃自语，“一定临时取消了吧。”
“欣姐，我觉得……”沈初墨顿了顿，“你应该去。”
“这才是你一直想做的事，对吗？为什么怯场了？”
沈怀欣的背影僵住，仿佛连呼吸都停止了。隔了会儿，她沉声反问，
“你为何这么觉得？明明不了解我。”
沈初墨没有回答。
他的确不算了解，但他想透过层层伪装，去看她透明的灵魂、柔软的心。他太想追寻她心中所想，所以冒失、唐突，但他见触及禁地，也会怯场，避而不谈，
“对不起。”
“……”沈怀欣忽地问，“你觉得，我现在去，还来得及吗？”
文体中心，掌声如潮，经久不息，几乎掀翻了屋顶。
“好！”
“再来一首！”
一曲唱毕，余音绕梁，激昂旋律还在耳边回荡，观众沉浸在台上少女们谱成的情境中，久久难以忘怀。
主持人对望一眼，不约而同摇摇头，珠玉在前，看来接下来的节目惨了。不过，该上台还是得上台。
“感谢三位带来的精彩演唱，我很好奇，听说你们升key了，这是一开始就设计好的吗？”
“不，一时兴起！惊不惊喜，开不开心！？耶！”唱嗨的熊晨涛伸出手臂向上一挥。
观众一齐：“开心！耶！”
眼见局面又要开始嗨起来，为防止失控，主持人反应很快，连忙把话筒递给另一位看起来文静些的娃娃脸：“我看之前报的节目单，你们都是伴唱，没想到临场发挥这么好。”
甜瑜笑了，眼睛亮晶晶的，双手交握，想到方小郑的话，为自己的勇敢感到开心：“嗯，我们都是主唱。”
“……”
这鸡同鸭讲的对话一下子给主持人整不会了，只能把求助的目光投向最后一位，
“小郑，恭喜你们获得大家的喜爱，有什么想感谢的人吗？”
方小郑张了张嘴，一时却哑口无言，话筒未发出声音。
主持人以为话筒坏了，连忙换了个话筒递给她。
方小郑点点头，目光投向观众席热泪盈眶的母亲，乌压压的观众席仿佛只剩她一人，舞台灯光晃到她脸上，她看到母亲多了皱纹、白了鬓角，也许并不如其他家长那样光鲜，但……
“我的母亲，”她伸出手，掌心对着那位，“我想感谢我的母亲。”
方母盈眶的眼泪落下，微笑鼓掌。观众席掌声雷动，最开始的质疑在绝对精彩的演唱后，化作善意，毫无保留地回馈给卖力演出的女孩们。
主持人点头，接过她的话：“大家，都辛苦了！感谢各位奉献精彩演出，让我们请出下一位……”
三人手牵着手，蹦蹦跳跳地下台，就有同学打趣，
“签个名吧，三位大明星？”
方小郑笑笑，作为资深狗腿，此时还不忘拍领导马屁：“你们没听过，欣姐才是真的牛，那音准，简直歌神下凡。”
“我看是鸽神吧。”同学“嘁”了声。
就在她们对话之际，文体中心大门推开，跑进来气喘吁吁的女孩。她满头大汗，看了眼舞台，心里一沉——正在表演的，是《追梦》下一个节目。
“……我来晚了？”
几人默不作声看着她，表情遗憾。
同学双手交叉，不屑一顾：“明明就是临时退缩，等方小郑她们唱完了才假装赶来的吧？装得真像啊。”
沈怀欣心里一黯，没理她人的冷嘲热讽，拉着方小郑的手：“你们上台唱啦？唱得怎么样？”
方小郑点点头：“还可以。”
“很好。”熊晨涛补充。
沈怀欣笑笑，欣慰又遗憾，欣慰的是因为她们愿意登台，且唱得不赖，遗憾又在于没有她，她们也顺利演出，大受欢迎。
她的小伙伴们不知不觉中，似乎也长大了。而她，还在原地踏步，踟蹰中错过。
甜瑜关心道：“欣姐一定是临时遇到什么事了吧？不然不会抛下我们不管。现在解决了吗？”
“不，是我的问题。”
【系统：人物ooc警告！实施轻度电……】
【沈怀欣：法王，跟你打个招呼，把电击攒到晚上，你按照规矩，该电多久就电多久。这些话，我是必须要说的。】
【系统：……】
【沈怀欣：我被电击得大喊大叫，不也是人物ooc吗？】
【系统：批准。】
沈怀欣松了口气，微笑着抱住方小郑与甜瑜。熊晨涛略高一些，从她们背后揽住她们，她听到沈怀欣温温柔柔的语气，如同冬日里的暖阳照在身上，是从未有过的温馨与鼓励。
“你们很棒，做得很好，我为你们骄傲。”
【系统：人物ooc警告二次。】
“你们都是很优秀的女孩，将来，不要再跟我做坏事了，我不值得。”
【系统：人物ooc警告三次。】
方小郑一愣：“欣姐……这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沈怀欣眨了眨眼。
“你不会想解散了吧？”
沈怀欣摇头：“你忘啦，我们的口号是什么？”
“欣欣少女队，永远不离心！”
沈怀欣笑了，点点头。虽然攒了三次电击，但她依然很开心。
她们一起坐到观众席上观看演出，沈怀欣听着三人讲述登台演出经过，为她们捏了把汗，直到结束散场，之后再也没有出现像《追梦》那么轰动的演出效果。
此时，时间也接近放学，方母走了过来，接方小郑回家。
熊晨涛忽然想起什么，挠挠脑袋：“对了，小郑，我都忘了问了，你不是说阿姨……”
甜瑜忙推了她一下，熊晨涛不明所以，嘴里哼哼两声，反推回去，之后两人开始互相打闹。
“欣姐，这是我妈妈。”方小郑介绍。
……似乎发生过什么事？不管怎样，都是好事。
沈怀欣笑了，礼貌地点点头：“阿姨好。”
【系统：人物ooc警告四次。】
【沈怀欣：……好久没电了，可让你找着机会了是吧？】
与她们道别后，沈怀欣坐回观众席，往台上看。此时灯光已经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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灭，舞台空空落落，安静却又在诉说着什么。
它问，为什么怯场？为什么不大声唱出属于你的“向前跑”？
沈怀欣静默无言，眼前浮现女孩在空无一人的山顶唱歌，树叶沙沙为她伴奏，场景一变，又变成女孩站在舞台上面尽情歌唱，方小郑三人和声，满堂喝彩。而一眨眼，一切又恢复安静。
许久之后，她缓缓起身，看了眼舞台，从观众席离场。走到门口时，工作人员从后台匆匆跑来，拦住了她，
“同学，等一下！”
沈怀欣停下脚步：“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不是，有个同学刚告诉我，你没赶上演出，问能不能补一下？”工作人员笑了笑，“当然没问题，趁着设备还热乎，所以他说的是你吗？”
沈怀欣望向后台门口，见一个熟悉的身影走出来，他牵起唇角，冲她招招手，她能看到他手上粘着的创可贴。
“……多管闲事。”
她眼眶发红，抿了抿唇，符合人设地嘟囔一句。
工作人员走去侧边摆弄电脑，沈怀欣跳上台，脚踩在舞台的木制地板上，普通的木头变得轻飘飘，又有些奇异的发着热，让她想要踮起脚尖，伸手触碰高悬的霓虹灯。
和触碰太阳一样。
沈初墨把灯光打开，一束光打到她身上，朦胧了她的脸。
沈怀欣握向话筒，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声在厅内无限放大，它不平稳，有些局促。沈初墨坐到观众席，用力鼓掌，为她热场。
看着他傻乎乎的模样，沈怀欣低头莞尔。
音乐前奏响起，像是260公里/小时的网球向她迎面直击，呼啸而过的风声问她，能接好吗？
齐逸推开文艺汇演最后排的那扇门，站在别人注意不到的角落，他掏出手机，最准舞台中央点开录像，自己则闭上眼睛。
（充满鲜花的世界到底在哪里。）
第一句歌词有些发抖，发挥不如那次排练，只有沈初墨当观众，也会紧张么？好在第二句，她稳定地很快，渐入佳境。
他想到自己在父母殷切期盼中长大，他们给予的爱与痛窒息得恰到好处，催他成长，又不至于夭折，他不清楚是否每个父母都是如此。
他会在瞒着父母偷偷养鸟后，在某天的饭桌上吃到它的肉；在考了全校第二后，被禁止吃晚饭，当然，在没有父母邀请的情况下，他本就不能上桌吃饭。
（关于理想我从来没选择放弃，即使在灰头土脸的日子里。）
齐逸低头摇头笑笑，对他来说，似乎走父母为他铺就的路，早已经是必选项，包括选择他的联姻对象。所以他不愿，至少在这件事上，他想选择自己真正心仪的女生。
（也许我没有天分，但我有梦的天真，我将会去证明用我的一生。）
她也想证明什么？
齐逸听得屏住呼吸。女孩的歌声仿佛在将她的心绪娓娓道来，他再次感受到与那次排练同样的情绪，甚至犹有过之。
（命运它无法让我们跪地求饶，就算鲜血洒满了怀抱。）
（我想在那里最蓝的大海扬帆，绝不管自己能不能回还。）
他缓缓攥紧拳头。
这就是她面对命运，给出的答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