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着人山人海，江上晚感觉到一股炙热的视线朝她精准的锁定了过来，她侧过身，试图更加明显的躲避开。
季昭眼球直打转，沿着她方才视线的方向看了半天，酸溜溜道：“姐喜欢这种类型呀，长的真高。穿这么正式不知道是来面什么角色的......”
江上晚面无表情打断他的揣测：“他是资方。”
男孩一噎，看出她语气冷淡，乖巧的闭上嘴了。
江上晚和乔雨晴简单汇报了一下目前进度情况，汪杰还算没太难为她们，也或许是乔雨晴私下里对这群小明星进行了魔鬼培训，总之见效斐然。
一切还算顺利。
直到时余的身形不知道什么时候悄悄出现在了她身后，低声唤她。
“好巧，我来陪试镜。”
“嗯，好巧。”
江上晚语气不咸不淡，她躺在靠椅上双腿随意交叠着，懒懒看向排队试镜的方向，她本就不大的面容上覆盖了一个巨大的墨镜，隔着轻薄的深色镜片完全掩盖住了她的神情。
她本来是想回避的。
可他偏偏自己贴上来。
“汪杰导演很严格，我带来的五个人里只过了三个人，剩下两个里一个被骂哭，另一个紧张到被打断以后不敢重新讲台词。”
时余记得她曾经在语音条里叮嘱别人的话，她说做事不能太生硬，如果先入为主给汪杰留下仗着是资方所以强塞人的印象，会引起他的反抗心理。
必须先用演技让他看到过关，再顺势用附带的投资变成锦上添花的筹码。
可惜他并没有训练演员演技的手段，徐川也不操心那么多，只是他家里要他带人进组他就顺手带了。
“不然呢，你以为这是小朋友玩闹的地方？”
“不会，只是对这位大名鼎鼎的名导有了初步了解，为什么这么多人对他的戏趋之若鹜。”
“为什么。”
江上晚语气轻嗤，似乎有故意想要惹他不快的心思，激怒他离开。
“今天很美。”时余却突然话音微顿，语气一转，认真道。
江上晚今天穿了一抹孔雀蓝的斜裁长裙，皮质纹理腰带将她的腰掐的极细。脖颈上两条极为别致的水滴钻石交错穿成项链，延伸到曼妙的曲线深处。
她的卷发拢至背后，慵懒的随意撑着肩。
一眼便知矜贵不可言。
江上晚微颔首没答话，只冲他的方向轻抬抬下巴。
一旁偷听墙角的季昭撇撇嘴，怎么都是资方了也要拍马屁抱大腿？
给不给他们留条活路了，竞争真的大。
“试镜这么早，你吃饭了吗？”时余又问。
深色墨镜衬得江上晚愈发唇红肤白，肌肤散发着细腻而柔和的光泽，只是那张小脸上有些不易察觉的过于苍白。
江上晚默不作声，没回。
她的确偷懒没吃早饭，实际上她经常出差饮食不规律，很少吃早餐，一般都是一天一顿或者两顿饭。
时余动作很利落的转身，不知在哪接来一杯热水递给她，又拎回来一袋还泛着热气的小笼包。
江上晚愣愣的伸手接过。
“等下又要胃疼。”
时余俯下身看她，他的视线可以看到她柔软而蓬松的发顶。
到底是没有拒绝他的好心，江上晚喉间溢出一声很轻的“嗯”。
小口轻轻咬破薄纸一般的滑嫩外皮，鲜肉的腻感和温热汤汁的香气在口中绽放，随着吞咽滑入胃中，有了食物的铺垫，那种轻微酸涩感的确消散不少。
胃里热乎乎的，江上晚心情也跟着好了一些。
“姐，我也有点饿，没吃饭。”季昭小声道。
江上晚吃了两个小包子以后已经饱腹感很强了，正愁无处安放，便顺手递给他，谁知季昭没有用手接，而是偏着头就着她的手，用嘴咬过小包子。
靠近时还冲她微眨眨眼。
时余冷冷的看过他的动作，眉头紧锁，薄唇几乎抿成了一条线，衣袖下的骨节攥紧的有些发白。
江上晚无视了男孩讨好她的小心机，将剩的小笼包随手都丢给他，慢条斯理的喝过一口热水，按时吃早餐的滋味的确还不错。
“汪导中午会叫人一起去吃饭，你去吗？”
“不了。”
江上晚没什么兴趣应酬，陪着来试镜已经很辛苦了，她没有义务替乔雨晴分担人情世故，只要保证进展顺利，之后她安稳的拿分红就可以了。
“我劝你也最好别去了——”她尾音拉的很长，打盹儿的猫儿一样，纡尊降贵般开口，实际上内容却是关心的意思：“你长成这个样子，如果不想被性.骚.扰的话就别去。”
时余点点头，很轻的扯扯唇角。
笑了一下。
“都听你的。”
一旁偷听的季昭：“.........”这话怎么感觉哪里不对？是不是有点暧昧？
“那等下结束了我们一起去吃饭好不好？”
“不好。”
江上晚并不想再莫名其妙的打破彼此之间的界限，保持距离对他们两个都好。
上次的波澜在她心里留下的影响太复杂，为了避免事情再次朝向不可控的方向发展，她淡淡提醒道：“忙完这阵你该回江大了，别忘了学习才是你的主业，保持高绩点，给自己做好保研或者留学的打算。”
“好。”
“那些联系你签公司的不用理，不会有什么好人的，你也没必要进娱乐圈。”
“好。”
“回江城以后，这边拍摄的进展我会有专人盯着，有需要到时候我可以告知你。”
“好。”
下意识的叮嘱接连不断的从江上晚的红唇张合中吐出，季昭看的有些呆了，没想到这位一看就很金贵、高高在上的姐也会有这么体贴人的一面。
他记得她的脸出现在某财富杂志的世界级精英排行榜首页。
嫉妒的后槽牙都快咬碎了。
时余心底一软，他的手臂撑在她的座椅扶手上，连珠一般的话语荡进他的心底，激起一片柔软的涟漪。
真好。
她不但没有拉黑他，还这么关心他。
江上晚面对晚辈总是容易条件反射有下意识的关照，话音刚落便意识到自己说多了，有些后悔。可她又眼见他唇间勾起一抹微不可查的笑意，眸光清浅，连带着下颌都扬起流畅的曲线。
心尖尖上像被羽毛轻轻刮了一下。
他怎么这么好哄。没出息。
江上晚故意又板起脸，沉声道：“好了，去忙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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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这边做好登记表要走了。”
时余离开以后，季昭谄媚的贴了过来，“姐姐，汪导吃饭我可不可以替你去呀.......”
江上晚不着痕迹推开他想要搀扶她的手臂，这种毫无分寸感的贴近让她没有丝毫被挑动的心动感，她再次意识到吸引力磁场是一种玄学。
不是每个人都像时余那样有让她想要靠近的冲动。
美丽的事物都是美好的，令很多人趋之若鹜的，可她面对着这张精致面庞只有一种难以掩饰的厌恶感。
“晚点汪导吃饭谁想去都可以去，去联系场务要地址，报乔总的名。”
江上晚抬高音量，这话是她对着所有人一起说的。
季昭一噎。
另外几个很沉默的小演员面面相觑，从没想过这种好事居然会公开共享......
……
时余回江城是在多云转阴的一天，同时有大风，航班险些不能起飞，终于在滑行许久后缓缓张开了双翼。
招商会告一段落，在冬日的降温里迎来了江大大二下学期的死亡期末周。经院的课程量之大、考察范围之广，足以让所有学子哀嚎。
林川默默掉眼泪，一边捧着书默背背不完的知识点，一边飞速过例题，就连平时不离手的游戏鼠标都丢在一边，已经自认是效率非常之高了。
他余光扫到时余的身影，试图寻求安慰：“哥们，我哭了，我为了凑学分报的那科选修，居然是闭卷考。我当时以为开卷的。”
“谁家选修也要闭卷考啊！！！你看看这资料根本背不完。”
时余沉默，这个他实在很难安慰，想了想只好把自己的考试时间表找出来给他看。
“卧槽了！”林川捂着胸口惊呼一身，“我没看错吧？从今天到期末每一天的考试都是满的！！你是人？”
是的。
时余在主修金融的同时还报了无数门信息学院的选修课，甚至多到有撞了时间的科目，还要单独到教务处找老师协调。
“你果然不是人，哥们，不愧是你。”林川拍了拍他的肩，唏嘘道，“不愧是我看中的男人，余神。”
寝室虽然是四人寝，实际上另外两个室友大多时候都在图书馆和院办，和二人寝也没什么太大区别。那两个室友对成绩很敏感，从来不在寝室里复习。
可时余不在乎这些。
他随手抽出一本笔记本给林川：“我划的重点。”
时余去教务处协调考试时间，正巧碰上抱着笔记本的江颖婷，和他打了个招呼。
江颖婷踩着厚底小白鞋，打了个极长的哈欠，眼底浓郁的青黑色眼圈已经用实践证明了经院的变态。
她懒洋洋开口：“你也是来问考试时间的吧，我看你也选了数据结构，和专业课考试时间撞了。之前我已经问过了，王老师说他把时间往后推迟了一周，你可以回去了。”
时余站着没走，顿了顿说：“恐怕不行。”
江颖婷疑惑不解：“那时候我们院的课早考完了呀。”
于是时余再次掏出了他密密麻麻的考试时间表，以及再次收获了和林川一样的同款震惊脸。
“你没事吧......”
江颖婷难以置信的搓着眼睛，觉得不是他疯了就是她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