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过神来，秦湘发现自己正坐在教室里，身上规规矩矩穿着校服，教材和文具规规矩矩摆在桌面上，秀气的笔记优雅地点缀在文字缝隙间。
任谁一眼望去都觉得这是个乖到不能再乖的好孩子。
放学铃响，仿佛往辣椒里浇了一勺热油，教室瞬间“噼里啪啦”活了起来。
秦湘迈着轻盈的步子，微笑着一边和同学道别一边走出G大附属三高的校门，朝着远处走去。
仅仅一个街区的距离，便从全市最好的高中来到最混乱的第六高中。
夜色笼罩的六高后街，是知名的“混混街”。
穿过一条小巷，隔壁便是G市有名的“红灯区”。暧昧的光线下是残忍和暴力，混着金钱腐臭的气息。
一个肮脏偏僻的黑暗角落，拳头与身体碰撞的闷响伴随着被堵住的呜咽从里面传出。
秦湘按照这具身体留下的原计划来到这里，站在一处一看便是特意打扫过的地方，轻薄的刘海下一双眼睛笑眯眯地看着眼前狼狈的少年。
她摆了摆手示意几个实施暴力的少女停手，走近两步居高临下地看着被血液、眼泪和口水糊了一脸的少年。
“瞪我也没用啊。愿赌服输，说好的价格你再不给，可就不是十万块能解决的了哦。”
少年睁大眼睛，黑眼球不大的眼睛因为过分用力向外突出：“十万！”他一边往外吐混着血丝的口水一边含混地尖叫：“当初我只管你借了一万！”
“当初确实是一万。”秦湘比划了一下：“但是利滚利、利滚利……常少爷，三个月前是一万，可是现在，十万都是看在你爸妈的份上打过折的。”
少年愤怒的身体控制不住颤抖，死死瞪着秦湘挣扎着想要起来，却在看清她手里拿着的东西后惊恐地重新趴了下来。
“叮——”
健康的指甲与精钢碰撞的声音格外悦耳，但经过一整条巷子回荡传回少年的耳中后却像恶鬼索命一般让人恐惧。
秦湘把玩着匕首锋利的刀刃，轻快的声音就像和朋友分享什么趣事：“这是我爸妈去年找人定做的，我的生日礼物。”她在少年眼前随意划着：“据说划出来的伤口不会轻易愈合，但是我还没试过。”
少年“咕咚”一声咽了口唾沫：“你，你不敢的……我爸妈不会不管我的，你不敢，不会……”
秦湘温柔地一把抓住他的头发，狠狠提起。
“还钱吧。”
她直起身子露出与之前一般无二的笑容：“不然，常少爷可就变成因为赌博还不上钱被人寻仇的可怜高中生了哦。”
一辆高档低调的黑色轿车停在了巷口，秦湘干干净净地从巷子中走出，就连白色的鞋子都没有沾染一丝一毫的污秽。
身后，拳头与人体碰撞的声音和被堵住嘴发不出的呜咽重新响起，融入这片被黑暗笼罩的混乱区域。
高二学生秦湘的生活很简单。
上学、回家，非常偶尔有一些需要背着人的“课外活动”作为生活的调剂。
一周的时间，足够秦湘摸清楚周围的关系网。她的社交圈子不算太大，陈听最有可能成为G附三高的其中一名学生。
但是不知道是不是系统坏了，这么长时间任务目标界面一直没有任何反应。
秦湘收回系统，熟练地朝对面的少年笑了一下：“谢谢薄舟同学，这么多卷子，我自己的话肯定搬不过来。”同时在可疑名单上将他的名字划掉。
“没关系。”薄舟态度有些冷淡，但还是周到地将秦湘送到教室门口才离开。
G附三高一届有二十多个班，一千多个人。但能和陈听对上人设的男生寥寥无几。
薄舟是这一届的风云人物，优秀的成绩，出色的样貌和冷淡的性格都十分惹眼。
在秦湘看来他的形象和陈听最为贴切，但几次搭话系统都没有任何反应。
名单上原本的十几个人名，现在只剩下了最后一个。
第二天，秦湘拿着提前准备好的三明治，早早等在池栗淳经常出现的学校西北角小花园的长椅上。
她腿上放着一本深奥的数学书正聚精会神地看，咬了一口的三明治无意识地举在半空，掖在耳后的短发露出她健康的侧脸和烦恼的表情。
池栗淳一来看到的就是这样的场景。
他有些社恐，见到自己“专属”的小天地被占了第一反应是离开。但是少女腿上的书却吸引了他的注意，看上去好像是数学方面的。
看书的女生他知道，叫秦湘，听同学们说好像是个很聪明的人。
能让聪明人都感到困惑，一定是非常有趣的问题。
数学是他最喜欢的学科，他有些犹豫地站在原地，想走但迟迟迈不开步子。
可能是他思考的时间太长，吸引了长椅上女生的注意。
眼看着秦湘就要抬起头，他慌张地左右看看，再想躲的时候已经来不及，少女疑惑的眼神已经落在了他身上。
系统没有反应。
可能是迟钝了。
这已经是名单上的最后一个了，秦湘决定再给系统一点反应的时间。
她低头看了眼自己坐着的长椅，露出恍然的表情：“不好意思，是我占了你的位置吗？”说着作势就要离开。
池栗淳赶忙摆手，他很少和女孩子说话，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于是选择保持沉默。
秾丽的五官长在少年表情不丰富的脸上，给人一种傲慢的感觉。
见他没反应，秦湘主动让出半张椅子，视线落在他手上提着的塑料袋上，邀请道：“过来一起吃吧。”
宽敞的位置看起来不会和他人产生不必要的接触，池栗淳只犹豫了一下，对数学书的好奇就压过了社恐的情绪，朝秦湘的方向走近。
池栗淳坐上长椅的最边缘，秦湘目测他和自己隔了能有一臂远，而且还在努力将自己的身体朝远离她的方向缩。
她收回视线，故意将手里的书翻出声音，等着旁边的人自己上钩。
池栗淳听到声音好像被控制了一般，不由自主朝秦湘凑近了一点。
秦湘余光注意到他的动作，当做没看到一般继续往后翻动书页。
近了一点，又近了一点。池栗淳在心里给自己加油，马上就能看清上面的字了。
然而下一秒，秦湘像是坐累了，随着她姿势的改变放在腿上的书也偏移了一个角度，隐隐约约的字迹彻底消失不见。
池栗淳瞪大眼睛愣在原位，巨大的失落感让他产生了一丝委屈的情绪。他看着两人之间已经突破他社交红线的距离，再看看咫尺天涯的数学书，最后咬咬牙用力朝秦湘挪去。
但是他力度没控制好，直接撞在了秦湘身上。
少女柔软清香的皮肤透过薄薄的布料传了过来，瞬间让他手足无措，眼神乱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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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湘将他的反应完全看在眼里，脸上一副懵懂的表情，歪头疑惑问道：“同学，你怎么了？”
池栗淳红着脸不敢看她，伸出一根手指隔空点了点数学书。
“你也想看吗？”秦湘没有拒绝也没有答应，反而将书放在了一边，回身在书包里翻找什么。
池栗淳等了一会儿没有等到她的回应，心里失落，有些懊恼自己刚才出的洋相。
简直像个怪人！
要是他遇到这样的人，肯定也不会把珍贵的数学书借给他的！
“对，对不起……”池栗淳低着头，小声道。
秦湘仿佛没听清一般：“嗯？你说什么？”但她好像并不在意他说了什么，下一秒，一种柔软中带着些微粗糙质感的东西落在了他的手指上。
池栗淳惊讶地抬眼看去，耳边听到秦湘友好的声音：“擦一下吧，你的手指上沾油了。”
太糗了。
等他擦完手，秦湘便将书递给了他。她的眼神干净清澈，里面没有一丝觉得他奇怪的情绪。
恍惚间，他好像听到她说她是高二19班的秦湘，他听到自己磕磕绊绊地报上自己的班级和名字，然后像踩着云一样，飘飘忽忽地离开了那里。
等他回过神来时，他已经坐在了班级教室里，桌面上是那本仿佛带着少女温度的数学书。
另一边，目送池栗淳远去后秦湘很快收回了笑容。
系统依然毫无反应，池栗淳也不是她要找的人。
头一次遇到这种情况，秦湘陷入了茫然当中。
突然，“噗嗤”一声笑打破了校园角落的宁静，紧接着“砰砰”两声重物落地的声音唤回她的意识。
她站起身，皱眉朝发出声音的地方探去。
一个有着小麦色皮肤，眉眼锋利黑发凌乱的高大少年的身影出现在树林中间。
少年身上皱皱巴巴的校服勉强能认出是G附三高的，敞开的校服外套里面是一件紧身黑色V领半袖，将少年健壮漂亮的身材完美勾勒。
一副不良少年的模样。
男生早就看到了秦湘，漆黑的眼珠盯着她猛瞧，饱满的红唇勾着挑衅的笑容：“要不是我亲眼看见真不敢相信，乖乖女秦湘也少女怀春想谈恋爱了？”
系统好像有了什么变化，但是此刻秦湘没空查看。
少年的话轻浮冒犯，秦湘眉头紧蹙眼神锋利：“超过十六岁是要负诽谤的刑事责任的。”
少年撇嘴：“扣帽子？”他吊儿郎当地抱臂靠在身侧的书上：“我可没说谎，爱学习的好学生在那个男生来之前书页都没翻一下吧？”
池栗淳来之前他就趴在那儿了？不知道他到底看了多久。
秦湘表情不变，眼神变得冰冷起来：“你想干什么？”
“让我想想。”他像是完全感受不到秦湘的视线，自顾自从地上捡起书包拍了拍，“啊，知道了。”他直起身看着她：“大概就是看不惯你们这些‘好学生’的恶心嘴脸，所以想要戳破吧。”
说完，他便大摇大摆地从秦湘面前越过，几步走出了小树林消失不见。
秦湘气闷了两秒，打开系统界面，定睛一看，刚刚的憋闷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界面上出现了目标人物的名字和简单信息，同时还有一张人像。
上面的人正是刚才翻墙过来冒犯了她的少年，G附三高有名的校霸，高二4班薛一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