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之漾脑袋瓜子一转，极力克制住心里想骂人的冲动，转过身，微笑看向傅隽砚。
“傅总，现在可是下班时间。”她语气恭敬，说完停顿了片刻，“当然，如果您是以合法伴侣的身份来询问我，那我只能说，抱歉傅先生，我想我有权利选择拒绝。”
言下之意再明显不过，总结成词就四个字：无可奉告。
她这样的行事作风，多少和前段时间阿谀奉承的态度大相径庭。
许之漾几乎做好了接受来自傅隽砚冷酷目光和言语反击的准备。然而，直到沙滩上的吉他弹奏起新的旋律，对面的人也没有任何的动作。
他既没有对她冷嘲热讽，也没有转头丢下她就走。傅隽砚依旧随意地靠在车身上，只是视线已经从她的身上移开。但让许之漾大吃一惊的是，她居然在他的脸上看到了微笑。
这个笑容很不合时宜，或者更准确的说法是，微笑这种情绪就不该出现在他们之间。
纵然她确实有为讨好傅隽砚放低身段，绞尽脑汁。但此时此刻，在她强硬地直接拒绝回答他的问题之后，傅隽砚不该给出这样反常的反应。
“很好。”
正当许之漾为他笑容背后的原因纠结时，傅隽砚终于开口，“你是个自由的个体，自然有选择拒绝的权利。”
他说话时，视线已经回到许之漾的脸上，目光直接而坦荡地盯着她的双眸。语气难得没了以往的争锋相对，许之漾甚至还能从其中窥见几分欣慰和雀跃。
细想起来，似乎今天一整个晚上，傅隽砚对她的态度都非常的温和。
“傅先生，你不生气？”
许之漾有话直说，但也怕他真误会些什么，话里满满都是求生欲，“我知道诬陷别人偷东西不道德，但我有给你面子没对傅乐鸢下狠手。”
傅隽砚轻笑：“你是指拿癞蛤蟆吓人？”
“是牛蛙啦，哈哈哈。”许之漾忍不住笑，“我哪能搞到那么多癞蛤蟆，总不至于真半夜去田里抓吧。不过关于手链的事情，我会找机会和陆沛音解释清楚的。”
“又是看在我的面子上？”
许之漾耿直又带着点讨好地点点头：“对，看在傅先生的面子上。”
“那看来，我在你这面子还挺大。”
许之漾显然没料到傅隽砚还会跟她开玩笑，愣了一下后，不知道该怎么去接他这话。
倒是面前的男人先一步开口继续说道：“傅乐鸢的事你原本想怎么办就怎么办，不用看我的面子。”
不是你再三叮嘱不要太过分嘛？
许之漾在心里默默吐槽，脸上却始终挂着微笑。但凡路边的灯光再亮一些，傅隽砚就能瞧清她脸上的笑是典型的皮笑肉不笑。
“还有……”
“什么？”
许之漾漫不经心扫过去一个询问的眼神，一抬眼却发现傅隽砚正认真地盯着她。
“手链的事情你做的没错。傅乐鸢犯了错，自然也要付出相应的代价。”
“……”
许之漾难以置信。
傅隽砚这是在安慰她？单单只因为她刚才略带悔意的一句话？
他这样认真的样子，显然比刚才的微笑来得更有杀伤力。
许之漾心口猛地一跳，甚至因为无措，身体下意识往后躲了躲。
“谢，谢。”
她扯了扯唇角，尽量让声音听起来显得不慌张，可终究无法用吊儿郎当的态度去面对如此真诚的傅隽砚，只能轻咳了声以掩饰自己的尴尬，然后无措地微笑了下。
许之漾侧过身去，望向沙滩上围坐在一起唱歌的一群年轻人。
人圈中央弹奏吉他的是个年轻的男孩，看起来大概19-20岁，浑身上下都散发着青春和活力。
许之漾被他们的歌声和情绪感染，不自觉也跟着节奏轻轻摆动起身子。
一曲结束，人群里陆陆续续有人离开，男孩也从椅子上起身，放下吉他开始收拾东西。
许之漾这才注意到时间已经不早。
她忽然想起什么，快速转头瞥了眼傅隽砚：“傅先生，你等我一下。”
话音落下，傅隽砚都没来得及给出丁点的反应，面前的人已经一溜烟跑远。
她身上还是宴会时那套紧身的高开叉礼裙，脚上穿着高跟鞋。一踏上松散的沙滩，便如同进入了沼泽地，每一步都走得很是勉强且小心翼翼。
傅隽砚看着她一深一浅走到男孩身边，不知道和他说了些什么。半晌后，她接过一把吉他，再度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回到他身边。
傅隽砚看了眼她拎回来的吉他：“你还会弹吉他？”
许之漾不好意思地笑了下：“简单的还是会点的。怎么样，傅先生要不要赏脸点一曲？”
傅隽砚显然没料到她会来这么一出，饶有兴趣地挑了挑眉，没多做思考：“那就小星星吧。”
一首简单到不能再简单的吉他入门曲。
许之漾哭笑不得：“傅先生这么看不起我？”
她嘴上揶揄着，双手却还是听话的开始拨动吉他琴弦。顷刻间，轻快的节奏从她的指尖倾泻而出。
虽是简单的旋律，但这歌词倒也挺符合他们此时此刻站在夜幕星空下的意境。
傅隽砚低垂下眼眸，静静地凝视着眼前的人。
似乎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他那双曾经只会对许之漾露出冰冷目光的眼睛，已经不知从何时起，变得拥有了别样的情绪。
正出神，耳边的小星星旋律忽然间变成了别的曲调。
第一段音调响起的瞬间，傅隽砚就辨认出了曲子。他顷刻间浑身一颤，僵硬地愣在原地。
他的双眸依旧低垂着，视线却已经从许之漾身上往下落到了地面上。不远处昏黄的路灯灯光将他的影子无限拉长，似乎也将他的情绪拉扯进了漆黑的暗影当中。
许之漾撩动琴弦，伴着吉他伴奏开始轻声唱起《生日歌》：
“Happybirthdaytoyou，Happybirthdayto傅隽砚生日快乐。”
午夜0点的时针跨过12的数字。
生日快乐的祝福伴随着吉他奏响的尾音落下。
许之漾抬眸看向寿星，却只能瞧见傅隽砚低下的脑袋。他的脸和双眸全部隐藏在光影当中，丝毫看不出任何的讯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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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一时间拿不定主意，不知道这份意外的礼物对他来说，是惊喜还是惊吓。
正踌躇，沙滩上弹唱的男孩上来取他的吉他。许之漾和他道了声谢谢，从车里拿出一盒蛋糕递给他当做谢礼。
男孩大概在一旁听到她唱生日歌，大大方方接过蛋糕：“谢谢你的蛋糕。”随后又看向站在车旁的傅隽砚，“哥们，生日快乐。”
男孩说完，径直离开，车边再度剩下许之漾和傅隽砚两人。
许之漾心情忐忑地瞥了他眼，正盘算着该说些什么话活跃下气氛。
或许，直接开车回家才是最好的选择？
正纠结，傅隽砚终于开口，只是声音听起来闷闷的。
“我的呢？”
许之漾愣了一下，半晌才反应过来他说的应该是蛋糕。
“当然有你的啊。”
许之漾轻笑，转身从车里拿出一块小蛋糕。然后也不知道从哪个地方掏出一根蜡烛和打火机，咔哒一声响点燃蛋糕上插着的细小蜡烛。
她把蛋糕捧到傅隽砚跟前，橘红色的烛火顷刻间照亮了他棱角分明的俊脸。
影影绰绰的火焰里，许之漾期待地看着傅隽砚，催促道：“快许愿。”
傅隽砚没答应，只敛眸盯着蛋糕上随晚风摇曳的烛火，任凭它随意在脸上投射出单薄的阴影。
几秒后，他忽然毫无征兆地一口气吹灭了蜡烛。
两人之间那团暖光瞬间熄灭。
没了亮眼的光源，环境瞬间又恢复到原本的昏暗状态。
“许愿这么迷信的事，只有你们这些无知的女人才会信。”傅隽砚语气不屑，“你倒不如直接向我许愿，愿望还更容易实现。”
“……”
许之漾对他的不解风情感到无语，敷衍地道了声“对对对”，随后将蛋糕塞进他的手里。
傅隽砚盯着手里的蛋糕，丝毫没有要吃的意思，反倒左右看了又看。
“从傅乐鸢生日宴顺的蛋糕？你倒是会做人。”
许之漾听出他的弦外之音，拐着弯说她心不诚，只会借花献佛。
“嫌弃？”
一而再再而三。
果然，傅隽砚依旧还是那个气焰嚣张，不把她放眼里的傅隽砚。
许之漾伸手去抢傅隽砚手里的蛋糕，“忘了傅总是金枝玉贵的榕城首富，吃不惯这残羹冷炙。没事，我身份不精贵，我可以吃。”
她这话丝毫没过大脑，顺口而出，尖酸又刻薄。
可许之漾却不觉得后悔。
然而，嘴上说着嫌弃话的傅隽砚却丝毫不给许之漾抢过蛋糕的机会。
她伸手，他就带着蛋糕躲开。
一来二去，许之漾心急，手上动作自然也就失了方寸，身体一个踉跄，失去重心就往前栽去。
电光火石间，许之漾的尖叫声甚至还没落地，她的身子就被人稳稳抱住。
傅隽砚一手环住她的腰，另一只手还稳稳护着手里的蛋糕，视线落在许之漾惊恐未定的脸上。
“你没事吧？”
“没事没事。”回过神来的许之漾立马从他的怀抱里跳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