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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 北风南下

作者:扶阳明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祝余的手掌被妥帖地包裹住,萧持钧的衣袖垂落下来,盖在她的手腕处,柔软的衣料在行走间磨蹭着腕间裸露的皮肤,夹带着丝丝缕缕的痒意,她微微落后萧持钧半步,手心里传来的力道带着她往前走,祝余微微仰起头去看萧持钧的发冠,通体漆黑,周围一圈玉石装饰,比之从前简朴不少,视线滑落,停在他挺直宽阔的肩背,微微停顿——他这些日子消瘦不少。


    她记得萧持钧从前有一顶常戴的发冠,山崖苍松的纹样,配上他那些外出宴饮的锦袍,有时是圆领窄袖的紫衫白衫,有时又是各色大袖圆领袍,多用花罗面料,桑蚕丝细细织造各式纹样,有一件宝石蓝的宽袖袍,曲水云纹轻盈翩然,祝余第一次见他时,在围猎场上,日光直照,落在他身上,衣袍上的纹样泛起微微光泽,蜿蜒回转的云纹蔓延至袖口,萧持钧的手递至眼前,修长的指节弯起细小的弧度,落在她眼前,隔空拢住她的惊惶。


    出了府门,萧持钧依旧没有松开手,顾明意的府邸位置僻静,却确是临街,在转角的路口,萧持钧停下了脚步,缓缓转过身,松开祝余的手,两人手掌错落交替,指腹相接,祝余下意识蜷缩了下五指,一时有些脸热。


    萧持钧收回手,静立在原地,宽大的袖袍再次垂落,盖住他合拢的手心。


    祝余仰着头,将先前被牵住的那只手收回袖子里,微微背在身后,两人在即将步入闹市的街口相对而立,目光相接,萧持钧的视线落在她的额边,那里有几缕方才破窗而出时摔落的发丝,他顿了顿,旋即上前一步,靠近祝余,垂下头去,抬手将发丝收回她鬓间,动作间微微倾身,祝余的目光偏移,余光落在他的手上,感受到指尖轻轻抚过发间的动作,她想起方才萧持钧手心的温热感。


    等萧持钧收回手,祝余才抬眼去看他,萧持钧最后看了一眼她此时平静安定的面容,微微有些不舍,但还是开口唤她:“小鱼。”


    祝余“嗯”了一声,等着他的下文,却看他罕见地停顿住,露出迟疑的表情,她皱了皱眉,心下涌起些不好的预感,萧持钧说,“东宫出事了,太子妃现下不太好。”


    意识到自己的语气有些沉重,萧持钧放缓了些,安抚她道:“我此次来,便是要接你回京。”


    祝余望着他,张了张嘴,有些艰涩地开口:“什么叫做太子妃不太好……”似是想到什么,她突然有些焦急地垂下头,胸口急促地起伏着,深深吸了口气,勉强语气平稳地继续问道:“英姐姐她——”


    话还未说完,便红了眼,萧持钧没想瞒她,“有人给太子妃下了药,太医来的迟了些,孩子没保住……”


    祝余闻言顿住,一口气不上不下的吊在嗓子眼,听见孩子二字,方才高高悬起的心瞬间回落,她稍稍冷静了些:“英姐姐现在怎么样?”


    “我南下时,刚有太医诊断,说太子妃情况危急,恐怕时日无多。”


    一番话下来,又让祝余的心七上八下,如果只是小产不至于气血有亏,孩子明明是假的,她回想起陆英当时捅在自己腹间的一刀,难道是因为刀伤?


    不安的面色太过明显,萧持钧回想起自己当时查到的消息,说是太子妃陆英小产后气血郁结,病痛缠身,他上门去探望却未见到陆英的踪影,萧应淮借口静养婉拒了一众上门探望的官眷,没有人见过病中的陆英。


    但太医的消息不会有假。


    祝余的怀里还放着陆英要她取来的玉佩,陆英前些日子还写信来说三月之后要归家来,怎么会……


    她不敢再想,带着萧持钧回了陆府,取了行囊,就要启程回京。


    出门便撞见陈氏带着人往这边来,祝余不欲耽搁,提了包袱关上院门就要走,却听得陈氏在身后疾呼:“令仪!”


    她无奈停住脚步,转过身来等她,陈氏近前来,递给她一个厚厚的包袱,“先前听二公子说你今日便要回京,门外备好了马车,这里边是些点心和银两,你带着,路上也妥帖些。”


    祝余接过她手里的布包袱,应了声好,又想起如今安危不知的陆英,陈氏年纪大了,身子不好,她不好贸然相告,怕她着急,便只福身一拜就要走。


    谁知转身时却被陈氏牢牢抓住手臂,她下意识回过身,陈氏便焦急问她:“是不是英儿出了什么事?”


    祝余下意识就要否认,却对上陈氏害怕得含泪的目光,她只好说:“是太子殿下有些事,英姐姐传信急着叫我回京。”


    陈氏这才松了松抓着祝余的力道,“那你快些出发,莫要耽搁了。”祝余颔首,就要抽身离去,手臂自陈氏的手中抽离,就在即将与她的手心分开时,陈氏忽然又握住祝余的手,急促地呼吸着,就流下泪来。


    不知为何,她的预感很不好。


    哪怕二公子和令仪都与她说太子妃无事,可是她这心里就是不好受,太子是个冷血薄情的,她的英儿入京之后受了不少委屈,前些日子才写信来说不日将要归家,嘱咐令仪在家等着,今日令仪却急匆匆就要走,叫她如何放心得下。


    长子伤残如今整日不在身边,小女儿远嫁帝京如今又出了事,丈夫在外公干,整日不着家,家中无人支应,陈氏心里怕极了,她拉住祝余的手,却嗫嚅着说不出话,只知道低垂着头流泪。


    管事妈妈在一旁也跟着红了眼眶,祝余深吸一口气,抬起手覆在陈氏的手背上,时隔多年,再次唤她:“义母。”


    陈氏闻声猛地抬起头,泪水顺着她的动作往下落,滴在祝余的手背上。


    祝余看着陈氏,继续安抚道:“英姐姐不会有事的,您相信我。”


    几乎是瞬间,陈氏的泪水便如串珠一般不断地落下来,重新听到这个称呼,却是在这样的情景下,她高兴却也羞愧。


    本以为此生都不会再听到令仪喊自己一声义母,那年一场闹剧,她保全了儿子的婚事和家中的脸面,却也同时失去了一个女儿。


    陈氏含泪应了一声,抬起头来看着祝余,拍了拍祝余的手背,捧着她的手,“好孩子,去吧,路上小心,一定要保重自己。”


    祝余点点头,不再多说,转过身,却不自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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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湿了眼眶,到了府门口,看门的小厮跟在身侧,要扶她上马车,祝余抬手拒绝,背着包袱绕开马车往街口去。


    萧持钧静立在路边,身后拴着两匹骏马,都是他从永州军借调的好马,着急赶路,马车太慢,事出紧急,他们要一路日夜兼程,快马加鞭。


    日月不停,再次来到云州时,已是冬日,两人在云州城用了午饭,依旧是在那家小店,等待上菜时,祝余去了趟宵衣卫在云州的暗阁,问了问京中的消息,与萧持钧的消息一致,都说太子妃病重,时日无多。


    回到店内,萧持钧却不在,祝余四周寻了寻都不见人影,正要出门去找,他便回来了,手里拿着个圆圆的小物件。


    他们的饭桌靠着窗子,店家在堂上支了火盆取暖,依旧抵挡不住刺骨的寒风,祝余看着窗外冷清的街道出神,心里想着陆英的事,手上却突然传来冰凉的触感。


    她低下头,萧持钧不知何时来到她身边,半跪在地,执着她的手,动作轻柔,正往手上的冻伤处抹药,矮桌上放着他方才手里拿着的小物件,一盒药膏。


    为了赶路,他们几乎没有歇息过,一路向北,天越来越冷,骑马不比马车,为了控制缰绳,一双手常常裸露在外,在到云州之前,祝余就冻伤了手,萧持钧知她赶路心切,并未出言阻止,一路陪着她日夜兼程,方才她离开时,他向店家打听了最近的医馆,去开了些治冻伤的药膏,得知是骑马时受的冻伤,医馆的医师告诉他云州当地的猎户会佩戴一种特制的手衣,由厚厚的兽皮制成,耐磨又御寒,萧持钧便又高价从街边购置了兽皮手衣。


    伤口有些时日了,药膏抹上去有刺痛感,祝余有些不自在的缩了缩手——不是因为疼痛,而是有些不习惯。


    从前四处奔走时,这样的小伤不知有多少,窘迫的时候连刀剑伤也只能草草包扎了事,蒙烟第一次见到她背上的伤疤时,明明难过得要哭出来,嘴上却还打趣说,只有身经百战的将士才会落下这样的疤痕。


    想到这,祝余松下了一路紧绷的脊背,察觉到她的转变,萧持钧蹭了蹭她的虎口,痒痒的,祝余又缩了缩手,却被萧持钧一把抓住手腕,不让她躲。


    祝余没忍住笑出声,萧持钧握着她的手腕抬头看她,赶路了这些天,她浑身都灰扑扑的,话也很少,直到此刻,终于露出鲜活的笑意。


    萧持钧放下心来,也笑了笑,故作蛮横地按住她的手不让她乱动,等两只手都上好伤药,这才放她去用饭,祝余却不买账,将他按在原地不让动,拿过桌上的药膏,目光落在萧持钧的手上。


    顺着她的视线,看见自己也有些冻伤的手上,萧持钧无奈地伸出双手,两只手平摊着,放在她膝上,一副乖顺的样子,祝余低垂着头,往他手上抹药,冰凉的触感在指间蔓延,萧持钧沉了沉呼吸,紧紧凝视着祝余低垂的眉眼,窗外是呼啸的北风,吹得屋檐下的灯笼猎猎作响。


    室内的火盆散发出余热,冰冷的药膏在指间和手心指间摩擦融开,化作涓涓暖流,萧持钧的心在此刻饱胀得要溢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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