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那几语刁难,仅是想让她来偏堂补习课业,这位曲先生的性情真是古怪得很。
若真有此打算,他直言便是,何故要借罚处的名头邀她前来……
“原是此意……”低声浅淡地回语,她一绽笑颜,玉容皎皎,比花还娇,“看来是学生未深想,不懂先生的用意了。”
楚轻罗倏然想起带来的抄录,欲起身递去,正走了一步,便被公子冷声劝止:“这是学生思过时抄下的琴道,先生还未过目。”
“先放着吧。”
深眸骤然一黯,他眸光清冷得紧,使她莫名感到寒意森森。
她见势忙坐回椅座,想着先生这般无尘高华,定是不喜无端被旁人靠近,有着保持洁净的癖性。
可她转念又想,夜习时诸多女色,先生也未避躲,这许是……偏对她嫌恶。
想来刺杀之事已被先生探查了个彻底,此人遵行德礼,定是不愿她沾染分毫。楚轻罗扬唇无声一笑,满不在意地轻翻书卷,得此空闲,真可好好补一补落掉的课业。
然而未翻阅多久便感到困倦,窗外别院静谧非常,她仰眸细望身处的雅室,陈设如闺房一般简洁,唯有一把琴架于雅堂的另一旁。
虽未细瞧,她也知那琴稀有名贵,想必是先生常年伴在身的玉琴。
楚轻罗闲然打量了片刻,忽而问道:“先生是时常待在这偏堂吗?”
“何以见得?”案旁的清逸之影淡然反问,深邃目光顿时一抬。
闻语随即观望了一周,她凤眸微展,桃容尤显几分笃定:“我瞧那茶具,与这书册,以及各处摆放的物件皆不落灰,极是整洁干净,想着应是寻常时,都被人打扫着。”
斟茶的举止就此停歇,曲寒尽跟随着一望,言语令人费解:“一尘不沾,不一定是常居之所。”
“还有先生的琴,”她视线一锁,落于琴架上,敛声再道,“这琴看着十分名贵,不宜过多搬运,先生所放之处定是常年喜待的地方。”
听闻此言,他未再回答,清眸望向玉琴时,霎那间避了开,眸底似掠过了几缕不自在。
“昨日夜习,你又与人起了争执?”
正思索先生何故对一把琴避之不及,楚轻罗不明所以,便听他蓦地说起了昨夜的争吵。
“是,”她低笑着承认,随后敛下微不可察的笑意,正容回上一句,“位高者总会在低微之人面前趾高气扬,忘乎所以。”
曲寒尽将一茶盏递到她面前,神色平静,凉意褪了丝许:“你这是屡教不改,自招祸事。”
都已这般说明,惹事者并非是她,不远处气若谪仙的公子仍然觉得是她有过,她听罢轻笑,风轻云淡地回应着:“先生教训的是,学生认罚。”
也罢,这些口口声声说着公道的教书先生,又有几人会明辨是非,都是为谋私利私欲而已。
她何需拘泥于此,要紧的还是复国大计,这等微不足道的事便随它去了。
不甘心的愤意忽地熄灭,她垂目再看书上的字句,几瞬后竟闻先生轻唤。
“楚轻罗……”
薄唇轻念着这一名姓,曲寒尽若有所思,随后瞧向递去的玉盏:“品一品这茶。”
这还是头一回听先生唤此名,语声虽冷了些,但用那清越的嗓音唤出,听得着实温和悦耳。
她全身微僵,心感一阵拘束,却不明这拘谨之感从何而来。
大抵因为他是连大宁皇帝都敬重的曲先生,身姿凛若玉树,威势不容拒之。
“我对茶没有太多讲究,不知先生想让我如何品鉴……”楚轻罗抬指一举杯盏,将茶水抿上一口,脱口便答,“茶水甘甜,似与我寻常喝的有些不同。”
闻声端雅地起身,他走到物柜旁,从屉中取出一包纸囊相赠:“你若喜饮,这纸囊你带着。”
她疑惑地撕开一角,瞧见纸中包的竟是茶叶。
她猜测此物许是他人给予,先生藏得多了,便顺手转赠:“茶叶是友人赠的?”
“今早刚采的。”
哪知先生回得轻描淡写,纸内装的嫩叶似真的是他一片片采摘而来。
思绪不由地回到初识的一刻,彼时先生似乎真在山雾中采茶,才无意撞见了她,楚轻罗暗自感慨。
他过得如此野鹤闲云,越发像是不食烟火的仙人。
她凝望半刻,收茶叶入袖中,谨慎又好奇地问着:“这是先生亲自去山上采的茶?”
“茶树种了三年,其叶应当可以被采摘了。”沉思片晌,曲寒尽缓慢地走回书案前,念及了何事,又朝她轻然行去。
未想那后山上的茶树,竟也是先生所种。
她错愕万分,不可置信这礼部大司乐有如此闲情逸致,当真过得清闲似神仙。
楚轻罗钦佩不已,不觉低眉一笑:“不曾想,先生竟有这等闲情雅致,学生钦佩。难怪听众人说,先生是遗落凡尘的谪仙,此刻一看,还真是像的。”
“有何不解之处?”行步到她身侧,他自然而然地俯望卷册,眸色柔和少许。
话闲了几句,险些忘了来雅堂是为补习堂课,她赶忙举起书册,羞愧地一埋头,轻语道:“方才光顾着与先生闲谈,都忘了看书……”
“也罢,我再授一回。”
曲寒尽转身取上书卷,想着此时正有空暇,不如费心再教上一次:“过几日就要实操抚琴了,该知晓的学问,你还是要多费些心力。”
还没等她思虑,雅室中的翩然公子已闲适地站在眼前,徐缓地授起她未听过的琴课。
若待在司乐府是长久之计,这课业还是得听的。她细思几霎,便默不作声地专注听讲,想为入宴一事未雨绸缪,有备无患。
如此听学,一听就听了一二个时辰。
眼瞧午时将至,待课业一停,她轻合籍册,朝先生恭然行拜,欲退堂离去。
堂中的如玉公子悠然摆袖,方才透出的锋芒已悄然散尽,仿佛亲近了几分:“有何不懂的,可在夜习时来问,若不愿那时上堂,明日来这偏堂时,再问也无碍。”
“明日……还要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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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轻罗顿然止步,不解地回望。
亲近?她怎会有这么荒唐的念头。分明才见了几面,曲先生又怎会偏与她亲近……
不过,先生这般正中下怀,倒是遂了她的意。
若能与此人有上私情,将来不知会多有趣……她心下默默盘算,婉然回首,朝他灿笑。
玉指漫不经心地轻叩书案,曲寒尽安静地理着锦袍,回坐于案边,肃然答道:“你落了两日的课,若拿你和他人相比较,是不公的。”
遵其言谦顺一拜,剪水般的秋眸仍含着盈盈浅笑,她从容应下,忽感此地她兴许会常来。
“是,学生定按时前来。”
“衣裳换得明媚了,倒真是相称了许多。”他见景柔缓又言,面色寡淡,却不说用意何在。
“多谢先生夸赞。”
与其听这哑谜,不如顺话行一行礼数,楚轻罗踏出偏堂,淡笑着俯身,思绪间霎时闪过猛丫头沉闷的容颜,身躯蓦然凝滞。
觉察到她的异样,他不禁蹙眉,困惑地轻启了唇:“还有事吗?”
“昨夜的祸事并非是学生自招的,是有人仗势欺人,祸从天降罢了。”既能和先生独处,昨晚遭遇的诋毁她是定要讨上些公道,不为自己,是为那心思纯良的丫头。
“先生向来明辨是非,那其中的因果,学生不多说了。”
曲寒尽似另有思量,堪堪落下一言,就不再理会:“我自会论断。”
沿着曲径穿过偏院长廊,顺道观赏起两旁桃柳春花,她顿感愉悦万分,欣然地用了午膳,小憩片刻,又随众人行入正堂求学,日子惬心了不少。
至于城南命案,宫卫冯猇死于自家宅院,先生未有为难之意,甚至一字未说,她便不再提及。
当先生是真的袒护学生,将此事尘封于过往里。
以及昨晚府堂争吵,她也向他有所禀明,曲寒尽如何决断,已非她能掌控。
楚轻罗未听见旁桌有何动静,丫头仅是垂眸走神,心绪游离在外,她就聚精会神地学完午课,待丫头回神,再与之告知偏堂所遇。
直到夜习时,正值先生入堂前,孟盈儿终是小心翼翼地开了口,恐她再被先生呵斥。
丫头举书遮掩,悄声提点着:“轻罗,你今晚若再不去问先生困惑之处,恐怕待会儿先生又要怒恼。”
“不会,”闻言镇定地答道,楚轻罗秀颜肃穆,所言字字为真,“今早去偏堂补课时先生便说了,若有疑问,明日补习时提出便可。”
“先生真这么说?”
孟盈儿明眸微睁,将信将疑地看她,将心底郁结抛于脑后,忽对她前往偏堂之事起了兴趣:“对了,我好奇你还犯了何错,先生可有说?”
她缓缓地摆头作叹,柔声回道:“只字未提,只是补着前两日落下的功课。”
曲先生还真就奉公行事,见有学生因受惩处落了课,便让学生去偏堂补习。
孟盈儿更加崇敬,想着先生,心底不禁流淌起阵阵暖意,只觉先生乃是世上最公正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