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凉如水,黑衣人的身影在夜幕里格外快速,几个飞跃便到了陆府正厅,摘下遮掩面容的兜帽,露出一张清秀的脸。
正厅烛火仍然很旺,亮如白昼,方婧一身正红华服,端坐于高位之上,闭目缓慢揉着太阳穴,雍容威严。
听到脚步声,方婧睁眼:“如何?”
绿绮行礼道:“入侵者很多,甚至已经深入黑市,进到石窟里了。”
方婧的表情没有变化,摊开掌心,绿绮会意,上前将盒子放在她手中,其上金箔斑驳,不成形状,触手的温度极低。
她露出怀念的神情,轻轻抚摸盒子的边缘。
可那种温情很快褪去,方婧淡淡道:“进入石窟也不算什么,能不能活着把秘密带出来,就要看他们的本事了。”
绿绮颔首:“是。”
方婧将盒子搁在桌面上,扫过下面听候吩咐的绿绮,“想问什么就问吧。”
绿绮犹豫片刻,还是小心翼翼地问出口:“夫人,那座石窟不是整个陆家的秘密吗?您为什么不去阻拦那些人进入,反而放任他们?”
方婧扯出嘲讽的弧度,纠正道:”不是陆家,是陆尧章的秘密。”
绿绮恭敬回答:“是我失言。”
方婧抬手:“不必。你是我一手提拔出来的管事,是我的心腹,随意些。”
绿绮放下心来,抬起头仰视方婧,低声:“那夫人接下来要怎么做?”
烛火明灭,方婧似乎笑了,又好像没笑,意味不明道:“那是陆尧章的事。”
绿绮重新低头。明白方婧是不打算管了,而家主还在为四方会忙碌,一时半会儿又回不来,待他回来估计是一地乱摊子。
方婧按按眉心,绿绮十分有眼色地告退。
正厅就剩方婧一人,烛火摇曳,映衬着她的黑影颤动。方婧遥遥望向渐渐暗下的月夜,蓦地想起一个人。
女人罗裙飞扬,雪白的狐耳柔软,蓬松的狐狸尾巴将自己包裹起来,怀里抱着刚出生的婴孩,看向方婧的目光是悲戚哀恸的。
她轻声轻语,宛如呢喃:“阿婧,帮帮我……”
方婧闭眼,捏捏眉心不再去想,拿起还没处理好的账单,指尖拨动算盘珠,默默心算。
承诺的时限还有一月,整整十七年。
待此事事了,恩怨尽消。
*
“你说什么?!”
几人齐齐大喊,满脸写着不可置信,仿佛一声惊雷当中劈上天灵盖,炸的头皮发麻。
许兰拂无语,盘腿坐在地上研究破阵。
陆无期在旁边淡声重复:“她说,黑市的幕后掌权者是陆尧章,方婧虽作壁上观,但某种程度上来说算是帮凶。”
陆蔚和陆罡脸上苍白,脑袋发晕。
这还怎么打?
整座风羽城就是陆氏的一言堂,陆尧章身为家主又是城主更是只手遮天,他们为了不暴露还趁着陆尧章不在风羽城才行动。
陆芊沉默很久,半晌道:“也不必如此悲观,单说陆家有亲缘五脉,数十子孙,还有旁支三十五,加之生死契收拢的奴仆,共三万八百二十七人。再说风羽城,散修和平民百姓加起来二十四万多。”
她缓了缓嗓子,继续说:“陆尧章能在位多年,必然是得民心的,若他此行之事不得民心,他这个城主位置也不必做了。”
自古掌权者要得民心,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是亘古不变的道理。
陆蔚和陆罡连连点头,想起来陆芊要争下任家主位,陆罡不太好用的脑子终于灵光一现,恍然大悟:“怪不得你总在外施粥,捐钱修缮寺庙呢!”
陆蔚扫他一眼,不由得看向陆无期。
这么大肆谈论掌权易主,这位主支二少爷还在呢!更何况陆子昀是那个默认的家主候选!
陆芊自然能想到其中关窍,笑而未语。
白玲蹲在许兰拂身边,百无聊赖地捏着尾巴尖玩,时不时偷偷去瞧陆无期。
陆罡循着白玲的目光,看到陆无期身上的黑袍遮的严实,一点东西都没漏,挠头:“白玲,你总看陆无期干什么?”
白玲被这声吓得一激灵,尾巴炸成蓬松的毛绒团,磕巴道:“没、没什么!”
陆无期沉默不语。
他的眼睛还没有恢复正常,得尽量不惹人注目。
陆芊俯身端详阵法,问:“怎么样?”
“很奇怪。”许兰拂用灵气去循着阵纹摸索解阵的路数,但次次碰壁,此时已经换了三种解阵方式,还在调试。
明明按照阵纹而行,但就是无法再进一步。
许兰拂沉吟,换了一种方式,灵气逸散开来,落在重要的几个阵眼上,从外向内同时按照阵纹流转行进。
阵法金光明明灭灭,在许兰拂的眼瞳里灼出火来,她动作未停,指尖的灵气如星点缭绕,随即分散在每一个阵点上。
开到最后一个阵点后,阵法嗡嗡作响。
许兰拂站起身,周围人一瞬间聚拢过来,她正欲说什么,霎时白光乍现,扑面而来,将所有人的身形吞没。
当刺耳的噪音褪去,她想再次睁眼,却睁不完全,只能隐隐约约看清有个白色身影,襦裙样式,胸前布料上绘着清雅的百合图样。
许兰拂的记忆里并没有这个人。
女子掐着许兰拂的肩膀,癫狂道:“凭什么一样的名姓,我们的命运完全不一样!凭什么我的丹田破损,你的完好无缺?你是人人赞扬的天之骄子,而我就是不得修炼的废材!”
她呼哧呼哧喘着气,勉强平稳下来,忽然抱紧许兰拂,低喃:“我要跟你换……你的一切都会是我的,我不要的东西都换给你……”
许兰拂知道眼前的是谁了,她听着女人似哭似笑的话语:“换一种人生,你就知道我过的有多苦,你一定会理解我的……对吧?”
女人还说了什么,明明靠的很近,但声音越来越远,许兰拂的头昏昏涨涨,彻底闭上眼。
“许小姐!”
“许兰拂,你睁眼!”
好几道叫喊此起彼伏,许兰拂被迫醒来,茫然看着围过来的几个人。
他们都松了口气,陆芊扶起许兰拂,解释道:“这是阵法破解后弥留的阵气,也许是你破解的,反噬的最严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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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玲握住许兰拂的手,“许姑娘,你刚刚突然就晕过去了,吓死我们了。”
许兰拂揉揉太阳穴,“没事。”
她转头看向陈列的棺木,让陆罡和陆蔚去翻看有没有葵秋雨的身影,自己借力站起,开始打量周围的构造。
陆芊欲言又止,但最后什么都没有询问,带着白玲去帮忙了。
许兰拂垂眸思索。
她为什么会看见真正的许家小姐?还有,她说的是什么意思?
边想边走,她不由自主地走向最前方的阶梯之上,是张檀木桌子,其上书卷层层摆放,琉璃盏中的明珠散发出清幽的光。
许兰拂走近去瞧,拿起桌面翻了一半的账册,却在里面翻到折起的信纸,动作倏然一顿。
——“陆轶携山河社稷图失踪。”
——“经查,于仙灵城发现陆轶踪迹。”
她忽然看不懂了。
陆轶拿着山河社稷图逃命?山河社稷图现在不是陆家的东西么?他在躲着谁?
许兰拂继续在桌面翻找,一无所获。
她捻了捻信纸边缘的墨迹,时间相隔不长,也就近三五年。
如果陆轶没死的话,仙灵城……许兰拂倒是能找他。
“你在想什么?”陆无期的声音从后面传来,许兰拂偏头看去,对上陆无期金黄粲然的眼眸。
她很快又移开,看着他们把棺材里的人都搬出来,半晌才道:“在想黑市出口把控严密,这么多人怎么带出去。”
陆无期问:“你的传送阵能一次性通过这么多人吗?”
许兰拂想了想,没说大话:“试试吧。”
话落,抬脚欲往陆蔚那边走,陆无期喊住她,轻声道:“许兰拂。”
她脚步一停,回头诧异道:“怎么不喊嫂嫂了?”
陆无期抿了下唇,闷闷的道:“不想喊。”
随便。
这婚约还不一定能不能成,许兰拂不在意一个称谓,“那你喊我有事?”
“我十三岁的时候在陆家见过你。”陆无期点到为止。
许兰拂脸上惯有的笑意消失殆尽,凝眸盯着陆无期的脸,一时间没说话。
陆子昀和许兰拂是从小定下的婚约,她就不可能是第一次来陆家,凭陆子昀对陆无期的在意程度,他们从小就见过,对彼此的秉性自然十分了解。
姓名相同,秉性不同。
许兰拂不知原本的她是什么样的,穿帮是迟早的事。
于是她问:“怎么了吗?”
面对换了芯子的陌生的人。
陆无期不免想起曾经的许兰拂。
自卑、压抑、易怒,像塞进罐子再烧沸的水。
看向他的目光是烦躁的、麻木的,直到在那夜祠堂里,许兰拂的眼睛比身后的烛火还亮,灵动透澈。
陆无期轻笑,那双金灿灿的眼眸彷如流转的星辉,其中倒映着许兰拂的面容,他的语气极为轻柔,像怕惊扰了什么:“没有,很好。”
很好。
许兰拂也忍不住笑了起来,唇瓣微扬,转身大步下去帮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