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时节,冰雪严寒,朔风凌冽。
不知是哪一簇积雪落下,寂静的小巷中,传来一声枝丫断裂的声音。
紧接着,一个破败的小屋内有人拍了桌子骂了好几声,道:“这贱人怎就跟个牛皮糖一样甩都甩不掉?我去个南州,也算是回自己家吧,他怎么就不让!”
另一人叹气:“主子,你为了让他不再对听雨阁动手,也为了自己脱身,设计假死,君主那边自然是认为,是你违背了约定。君主对你的感情你也不是不知道,你光明正大抢走你自己的尸体……自然会这样。”
这时又传来一个男声道:“我看主子就不该把凤冠卖掉。”
“……”
屋内烛火昏暗,照着一张姿容俊美的面庞,穿着玄色的束袖袍,几条红丝带在腰间随着动作飘飘荡荡,行为举止与衣着都似是男子,可出声却是女声。
“我那是为我们行路做准备,谁知道那么些银钱够不够,我总不能去把听雨阁的公共财产用了吧?那可是……”
“阁主慎言。”
几人骤然沉默,那扮男装的女子轻嗤一声亦未言语,单腿放在长凳上,手中把玩着烫金色的面具,紧紧皱着眉头。
忽的,门“咯吱”一响。
“阿弄,我打听过了,近日黄金轩有几人要去南州,或许,我们可以借机混出去。”
“他们几人?”
“五人。”
茄紫色衣衫的女子大咧咧坐下喝口水,微微叹出气,“你说你,非要弄这一出假死的戏码是为何?你既已与那什么碎锦庄的庄主连上线,也知晓了她的身份,为他们申冤便是易事,为何还要如此大费周章?”
“影姐姐啊——我可是很疼的。”
褚缨这么说,朝瞿影眨眨眼,一副委屈的模样。
其实,原本她便打算假死,但没想过去南州,去那么远的地方,因为她害怕褚危会将西州祸乱。这可是持耀君辛辛苦苦维持的。
可后来,遇到了一些人,一些事,才觉着,这么做也不是不可以。
“你放心吧,我自有我的计划,那贼人不死,申冤了我也心头难安。况且,只有这样,去南州寻身世才更好啊,不然,就那么杀了褚危,往后怎么办?”
褚缨笑着,这么说。
瞿影便担心地问:“那可是西州君主,而且据你所说,那什么龙纹玉佩好似就是前朝太子遗孤之物?那西州君主的身份如此,怎能杀掉?怕是就算你找到了身世,也不好善后。”
褚缨冷哼:“我知道,他想当皇帝。可纵然是皇帝,也有倒台的时候,况且,他是皇帝他就可以为所欲为了?世间不需要他这样的皇帝。”
一旁的止期附和:“而且他现在还不是皇帝呢。”
褚缨点头,撑着下巴,朝一脸担忧的瞿影笑:“话说,影姐姐能冒险回来帮我,我都不知怎么感激了。”
瞿影抬手一弹她额头,把她弹得“嗷”一声。
“别贫嘴……离了宫中,你倒是与从前一般了,自从他们死后,就没见过你这样。”
褚缨微愣,垂首片刻,忽而轻笑:“这不是扮自己扮久了,还有些没适应过来。”
瞿影来时,听止期说了她在宫中那些时日发生的事。那忘忧蛊,原本是个好东西,可到了她身上,反而成了折磨——
她忘不掉。
执念太深的人,忘不掉苦痛。
只能抱着这些伤痛,一遍遍的啃食,一次次的撕咬,直至发溃发烂,再没有任何感觉。
瞿影心里发酸,忽而想到那驸马,当初褚缨抢他,可是闹得西州皆知,“那阿弄,你与他……”
“谁?”褚缨几乎一瞬间就意识到她说的是谁,冷了声。
瞿影道:“那个李家的小子。”
霎时间,褚缨手中失力,面具掉落在地,她低垂着眉眼,落下的发丝将她面容遮挡,烛火本就昏暗,更照不亮她眸色。
“阿弄?”
“我不想提他。”
“……好。”
褚缨重新捡起面具站了起来往门外走,话语沉闷了一些:“走了,去找黄金轩那几个人。”
门被打开,寒风陡然吹入屋中,烛火瞬间便被吹熄,瞿影望着她披外袍往外走的背影,边起身边望向止期:“这是怎么一回事?”
瞿影并不完全知道其中真相,只是听说,昌宁殿下死了,故而赶来,于是就碰到了正在逃亡的他们,这也才知道,原来她便是听雨阁的阁主……
“被骗咯。”止期耸耸肩,几人并肩跟在褚缨后面不远处,“君主与他是一伙的。若不是主子还有听雨阁阁主这一身份,还真要被他害惨。”
“这……”瞿影蹙眉。
跟上来的戾期接着道:“前段时间,褚危一直让黄金轩骚扰听雨阁,想对听雨阁动手,主子为了听雨阁,便与他交易,没想到,他提出的要求是——要我们假意刺杀昌宁殿下。”
瞿影更加一头雾水,“啊?为何?君主要杀她?还是……”
“要她,做那个大典上的皇后。”
“……”
炸裂。
瞿影觉得自己脑容量都快跟不上了。
也就是说,这君……这褚危,竟然对自己的姑母有这样的不臣之心?虽说是假的,没有血缘关系,但也不可以吧?她记着,褚缨比他要大上五六岁了吧,他何时起这种心思的?
也难怪不立后,原来心思在这儿呢……
瞿影捋了捋,“所以说,那个姓李的,从始至终都知道褚危这个计划?”
止期微微颔首:“若不知,那日,又为何不回头?”
瞿影没说话,她未曾亲眼见过那时情景,此刻,只望着前头的背影发愣。
原来她不在的这些时日,她的阿弄妹妹竟被算计至此。
简直是可恶!
“……阿弄!”瞿影追了上去,挽住褚缨的胳膊,将她撞得一踉跄,仿佛刚才什么话都没说过,笑问:“接下来我们要怎么做?”
褚缨也不在意方才的事,情绪缓过来了,便也弯起唇角,哼哼两声道:“当务之急,去南州,寻那个据说前朝传下来的——林家。”
风雪漫天。
西州边城的雪又下了起来。
路上积雪无人清理,也没有商贩开门营业,路上时不时便有箩筐被风吹得滚落。
这儿仿佛一座弃城。
忽有人一踢箩筐,啐了一口骂道:“这群蛮人,自己东西都管不好!前哥,这地儿简直太诡异了,想让人帮个忙,一个个都跟见了鬼一样避人,这么多积雪,我们还拉着货物呢,如何赶路!”
“别抱怨了,快铲雪!”
“哦……”
几人埋头扫雪,不消片刻,路边枝丫断裂,有人落了一头的雪,顿时火大:“我真的不!想!干!了!副掌柜,掌柜的到底为啥非要把这些南州的东西运……”
“你闭嘴!”认真扫雪的赵前简直想一榔头砸死这几个,抬起扫帚欲打,“乱说什么东西,这都是些普通货物,我们做的也都只是普通交易!”
“知道了知道了……”
赵前见他们终于安静扫雪了,回头望着“搁浅”的马车,重重叹气。
谁知下一秒,突然又有人爆发出一声尖叫。
赵前“嘶”一声,回头要去看,旁边几人已经丢了扫帚凑过来,几个大老爷们抱着他,全身上下一处都不放过,在他耳边大喊:“鬼鬼鬼!有鬼啊!!!!”
赵前:“……”
“不想干活就滚过去自己玩。”
一群人鬼哭狼嚎。
“不是的前哥真的有鬼!”
“救命啊副掌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你看啊,你睁眼看看!我们说的是真的!”
不知谁,还在拍他脑袋。赵前沉默着等他们说完,然后平静道:“此刻我眼前一片漆黑,你们让我看什么?”
周遭静了一瞬,几人似乎才发现赵前连眼睛都没露出来,全被他们捂住了,于是立马从他身上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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指着不远处一个小巷子口。
“就是那儿!”
巷子口里,远远便能看见一团白白的东西,上面还有红丝带在飘。
赵前一眯眼看清了,嘴角一抽,震怒:“那不就是个雪人吗?!”
他拿着扫帚赶人。
“滚滚滚都滚一边玩去,我自己铲雪就够了!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想堆雪人自己堆去,别在这儿哼哼唧唧跟群狐狸似的吵人!”
几人讪讪远离,见赵前没看一眼,又认认真真扫雪了,便都小心翼翼去靠近,进了小巷口,靠过去,手指在那雪人上面戳了戳,这才松口气。
这雪人丑得可以,身子不圆,头也不圆,两边的树杈也是奇形怪状,面上更不用说,那充当嘴巴的枯红树叶,风一吹就掉了。
浑身上下,只有那条飘飘而起的红丝带最为好看。
于是,几人一顿商量,还真在这儿堆起了雪人,给这雪人改造起来。
赵前闲下来便看一看他们,颇为无奈,只能抓紧铲雪,脑中思索着该怎么跟掌柜的提一提招新也别太新的事儿。
一思索,时间便过得极快。
一顿忙活,终于把马车解救了出来,赵前松口气,转头便去喊人。
话还没出,忽而顿住。
那儿哪还有什么人……
不对,倒是有一个雪人,圆圆滚滚,头上还戴着红纱。
风吹过去,红纱都差点被掀起来。
“这群臭小子,又躲哪去玩了……”赵前嘀咕着,攥紧扫帚走入小巷,脚踩在雪地里直响,小巷中,这声音格外明显,他不由得一哆嗦。
“人呢!”
他出声壮胆,走到了这雪人面前,伸手抓起红纱——
倏忽间,面前的雪人成了个长发飘飘的白衣女子,脸上挂着诡异的笑。赵前瞳孔骤缩,手一松,红纱被吹起,扑在了他的脸上。
然后,他白眼一翻,直愣愣倒在雪地上。
“……”止期撩起头发,低头看过去,“这就晕啦?我还没发力啊?”
她转而望向分岔路那边,其他人正站在那儿,角落里被捆在一起的人正瑟瑟发抖。
褚缨此刻已经戴上了面具,她耸肩,压低声音作男声道:“不知道啊,总之先绑起来吧。”
止期走过去问:“那这几人呢?”
褚缨低头瞥一眼说:“喂点迷药丢这儿就行……”
话音未落,立马有人嚎说:“不行啊这位大哥!会冻死的!求求你,要不先把我们换个地儿?”
褚缨吐出口气,颇为不耐:“你们还提上要求了?”
“不是啊哥,你是不知道这破地方,这里的人都冷漠得很,不会帮忙的,我们在这儿更不会有人发现啊!丢在这儿就是死路一条!我上有老下有小……”
“闭嘴。”褚缨道。
她望了眼刚被戾期整理好着装,戴好面具的止期,“你们找个茅草屋给他们关起来。”
二人应声,拽着这群人走了。
褚缨与瞿影二人则出了巷子,去看那马车,掀开帘子,里面装的全是些带锁的箱子。
“等他醒吧。”褚缨道。
瞿影点头:“听他们说,这些都是南州的东西,说不定就有那玉像,倒是巧……”
与此同时,马车背面,一尖利的女声传来:“喂!你们究竟是谁!这马车里,是什么东西!”
瞿影话语一顿,伸出脑袋去看。
而褚缨先是愣了愣,方才抬眸,望向瞿影。
瞿影嘟哝:“好年轻的小姑娘。”
褚缨问:“多年轻?”
瞿影略微思索道:“大概也就十六七岁。”
褚缨眉头微拧。
她立马放下帘子,转身绕过马车,走了出去。
于是,便看见一张已经被毁相了的女子,那脸上有一道长长的疤痕,旁边还有些小的,密密麻麻,瞧着甚是吓人。
可,她认得此人。
这不是被她抛尸宫外的桃枝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