寨子里除了这些山匪便只梁大嫂一个女人,昭棠夜里便和梁大嫂卷着草席凑合睡在一起。
篝火的亮光映进木头窗户内,听见外面山匪插科打诨的声响,混着柴火噼啪声直往耳朵里钻,昭棠索性掀开棉被,起身加入他们。
开了口的酒罐倒在地上,赵猛正和人聊得眉开眼笑,看见昭棠吓了一跳,手里的烧鸡差点掉进火堆,他抹了把油乎乎的嘴。
“姑、姑娘怎还在此?”
看来是知道她求娶失败了,且还赖着不愿走。
昭棠坐在篝火前,伸手抢过赵猛怀里还未开动的烧鸡,烧鸡上的汁水在火光中莹莹发亮。
赵猛操着一口方言好心劝道:“姑娘,你死了这条心吧,军师是不可能娶你的。
昭棠眉间一拧:“你又不是他,你怎知他心中所想?”
赵猛张张嘴,把话咽进了肚子,作势要走,忍不住又道:“姑娘怎生如此想不开,能来到这黑风寨的,要不是饿的吃不上饭的,要不就是在民间惹上仇家的,当家没与你计较私自放那些女子下山,当家的要放了你,你便下山吧。”
昭棠嗤道:“我自小习武,用他放?”
赵猛见识过昭棠身手,心中颇有威慑:“是是是,小小黑风寨,您当真来去自如。”
昭棠狐疑道:“你莫是有什么难言之隐?直说便是。”
赵猛和昭棠也算不打不相识,脚步一顿,停住:“不瞒你说,五年前,我们随当家的外出打猎,崖下水流湍急,没打眼便看到冲了个人上来,把我们吓坏了。我们虽是山匪,哪敢真做起杀人的勾当。”
他咽了咽吐沫,回想起当时的场景,溪水向来流的急,若是冲过什么,定是还未等抓住便又要飘走,只是那日,直直冲上来个人。
当家的带着兄弟们瞧过去,男子半边身子落在草垛里,半边身子沉在寒水里。面色苍白,乌发湿成段覆在脸上,眼睫上凝着冰珠,月牙白锦缎袍被冲出多条口子,腰间玉带扣少了半边,身上悬挂的玉佩早就不知去向,只余残缺的暗金丝绦,如若是忽略那脖颈处结了血痂的疤,倒真像是幅冷水浸成的画。
当家的一试呼吸,还有气,就把人带回了黑风寨,此人倒是有些本事,几年来帮当家的管理寨子也算井井有条,只是与人相处总藏有几分疏离,寨中兄弟也能理解,许是经历了什么变故,不轻易信得旁人。
“军师对女子无意,姑娘何需只看一棵树?”
昭棠并不关心裴栖迟的过往,只一心想摆脱嫡母给她定的婚约,她道:“你爹若是把你许给瘸腿老丈,你如何想?”
赵猛听见瘸腿老丈四个字,不由身上一颤,看向昭棠的眼神露出复杂。
昭棠浑然不觉,只道:“若是轻易应了,倒也无趣,有点脾气,我喜欢。”
赵猛道:“不如考虑考虑我们当家的,别看我们当家的模样凶了点,但人是真好,对待娘子没得说!
昭棠站起身,话锋一转:“我看你们为人还算仗义,怎干出强抢民女的勾当?你这当家的可是好人?”
赵猛支吾起来,面庞涨得通红:“当家的年轻气盛,自是还未放弃搜罗......”
"压寨夫人?"昭棠抢答,“你们当家的应当知晓,喜欢女子便要自己争取,何况强扭的瓜不甜。”
赵猛:“那姑娘你为何要扭?”
昭棠:“......”
赵猛一副跟她说不通的样子,摇摇头:“这黑风寨不比寻常人家里,条件简陋,姑娘还是趁早回去吧。”
“你说的话跟你们那军师如出一辙。”
翌日寅时未到,换了个陌生地方,昭棠一夜并未睡好,到炊房里寻了个隔夜的馒头,蹲在寨外就着晨风啃了起来。
昭棠自小习武,耳目极好,寨里山匪鼾声此起彼伏,倒衬得身后那串脚步声格外清晰。
就见裴栖迟换了身粗布衣裳,背着竹篓准备上山,见到昭棠,悠悠别过眼去。
见人走出了寨子,昭棠拍了怕手里的馒头渣,提着裙摆跟了上去。
粗布手套虚虚遮住昨日裴栖迟握住刀刃流血的被简陋包扎的伤口,他往布袋里垫了片干竹叶,将采摘下来的松针细致地裹在布袋里。
昭棠鲜少饮茶,裴栖迟这般动作,在旁人看来透着股说不出的讲究,昭棠终于得知他身上的松针香气是从何而来了。
"这茶需得用卯时前的露水煎熬。"他未回头,声音清冷如石上泉,"姑娘跟了半炷香,不如来搭把手。"
昭棠诧异片刻,昨日还拒人千里之外的样子,昭棠老实的过去,有样学样的把采下来的松针裹紧布袋。
“还是我来吧。”许是见昭棠实在手生,裴栖迟接过去,手套上混杂着泥土。
说是让昭棠干活,但昭棠就蹲在一旁看,顺便把包好的布袋放进竹篓里。
他道:“这清晨露水还未干,松针质地柔韧,口感也会更好。”
昭棠问道:“公子喜饮松针茶?”
听到公子二字,他动作顿了下,又很快恢复如常:“寨子物品稀缺,不比民间样式繁多,黑木崖上的松树倒是应有尽有,不如就地取材,味道也算可口。”说罢,眉间一抹淡笑,似是对寨子里的生活习以为常。
竹篓已装满裹好的松针布袋,也算是在卯时前完成了这桩任务,昭棠揉着发酸的膝盖起身。
裙摆上沾上细碎的泥土,拍了拍裙摆上的泥,昭棠跟着背上竹篓的裴栖迟往寨子里走去。
踩着露水,清晨的空气最为新鲜。昭棠想起什么,巴巴问:“还不知公子何名何姓?”
山风卷着枯叶掠过两人脚边,竹篓晃出细碎的响动,松针香气混着远处山涧传来的水流声,在寂静里拖得悠长。
就在昭棠以为他不会回答的时候。
“裴栖迟。”他突然开口。
“衡门之下,可以栖迟。”
那声音沾着草木的柔韧,又浸满了山野的凉。
回到寨子,昭棠帮他把松针洗净,看着他晾晒过后又放入锅中翻炒,这般操作一番,松针的香气溢出,把炊房腾给他,昭棠便退到门槛外等着。
许久,裴栖迟端出两口粗陶碗:“今晨采的茶要养些时日才能制好。”他将陶碗搁在石墩上,茶沫沾着几片未沉底的松针,“还剩下些陈茶,姑娘若不嫌弃,可与我共饮。”
昭棠接过茶碗,道:“怎会嫌弃。”
松针茶汤在夕阳里泛起淡淡的浅绿,滋味鲜醇,倒是让人清醒半分,像昭棠这般不会品茶的人,也感到一丝清冽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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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甘,昭棠眼睛发亮。
“公子这般,可算得上文人雅士,与寨中山匪略有不同。”
忽略女子试探的视线,他握茶碗的手逐渐收紧,茶碗表面的裂纹硌着掌心,清淡的眸子撞进昭棠的视线:“不过是闲来无事,打发时间所做罢了。”
“公子不想说,便算了。”昭棠没有打探他人隐私的兴味。
他放软音调:“并非如此,只是裴某实是贪得这一隅安生。”
昭棠道:“匪寨可有安生?朝廷派来的剿匪恐怕不下数十次了吧。”
昭棠说的是事实,可他看起来不甚在意。裴栖迟放下手中茶碗:“昨日夜深,在下来不及问姑娘,便想问姑娘一事。”
昭棠抿了一口茶:“何事?”
“不知姑娘......是看上在下何处?”
昭棠快言快语:“我若说是喜欢公子这张面皮,公子可会不快?”
昭棠放下茶水,眼睛一眨不眨的盯住茶水上层漂浮的松针,缓慢抬起头。
裴栖迟面色未有波动,看不出任何羞恼甚至是怒意,也未应答,只道:“姑娘为何来此山寨?黑风寨的名头,姑娘想来并不陌生。”
“我是镖师之女。”昭棠淡淡。
“可是路镖头?”他问。
"镖师运输货物,自然要四处打点。"昭棠看向他,缓声道,"公子猜人的本事,倒是厉害。”
他微微一笑:“飞远镖局乃是云州城首屈一指的镖局,裴某自是知晓。”他停顿片刻,又道,“姑娘很有路镖头风范。”
昭棠莞尔一笑,想到什么:“公子若说昨夜我将匕首置于你颈间,此般行事确有我爹的影子。”她爹走南闯北运镖,难免碰见劫匪或偷盗之人,不狠戾些只怕货物便丢了。
昭棠留意到他那拿着茶碗的手,包扎的纱布已隐隐透出血迹,他浑然不觉似的。
未等对方回答,昭棠放下手中茶碗:“公子等我一下。”
昭棠回到炊坊找梁大嫂寻来药草,碾成汁,又备好布条,掌间传来对方温度时,裴栖迟睫毛微不可察地颤了颤。
昭棠把纱布解开,血痂夹杂着流出的血渍,与白皙细长的手指衬得鲜明,她似有歉疚,仔细将药草汁轻轻涂在伤口上,拿起布条,手指灵活穿梭在他掌心。
“寨中缺少金疮药,公子便姑且将就些吧。”
直到包扎快结束,他才淡淡:“好。”
昭棠低下头,答了裴栖迟方才的问话:“来此山寨实乃偶然,其实是在躲避一桩我不愿的亲事。”
他神色未变,两相僵持,昭棠心里那股热乎劲便刹那间淡了下来,伤口被布条彻底包裹起来,昭棠仔细打了个结。
“可否告知裴某,姑娘芳名?”他话音微涩。
“你若无意,不必问我姓名。”话已出口,自是没有反悔的余地。
茶的采摘有讲究,翻炒和杀青也有确切的温度,饶是一切繁琐步骤都做完,也要等待数日才能饮用,更不必说种类多样的茶具,乃至分茶、品茶等种种层序。
本就是见色起意,与其说是逃婚到黑风寨,不过是想通过此法子,为自己缔结一桩婚事,让嫡母放弃为她婚配的念头,她劝说他人瓜不必强扭,其实这话用在何处,都有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