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了，
一袭翠竹色素面长袍的男子静静立在窗边，窗外满是风雪。
三年，让他林尽尘之后要救下柳州城内的五百万百姓，多么天方夜谭。
纵然林尽尘其下的铺子日进斗金，加之陆家的几间铺子，可在疫病肆虐的情况下，他如何能保住五百万人？
吃食，衣住，加之患病的药材，哪一样不需要银子？
这五百万人不是牲口，可是人，他林尽尘又不是官，又不是世族，他怎么可能行？
林尽尘试图再一次与系统讨价还价，可系统却依旧冷漠应对，并以性命相要挟。
且因为之前他林尽尘还欠了直播间的观众一些积分，即使任务二完成，他也得仍需加紧赚取积分，林尽尘总有些隐隐感觉，此后这些积分可以帮他大忙。
而赚取积分的办法便是让直播间里的观众们进行打赏，所以有的时候林尽尘也会完成一些关于直播间里观众的要求和任务。
他如今为了筹集粮食，药材和银钱，大规模的倾销售卖，疯狂购入其他的铺子，实则皆是为了能够最大可能的将柳州城内的布匹稻米，药材等物资聚集在自己的手中，以便等到疫病来临方来应对。
他真的不理解，为何系统要让自己来做这些事情，保护柳州百姓的任务应当交由柳州的官府来做，再不济也有各个里长来负责，他如此大张旗鼓，十分容易被当成活靶子遭到猜疑和嫉妒。
可无论林尽尘如何再三询问系统，系统都不愿告诉自己。
“咳咳，”窗外，一处街角传来剧烈的咳嗽声，
“娘，你怎么了？”一方的小童趴在昏倒在雪地上的女子身上，面露慌张的喊道，“娘——，娘，你快醒一醒，不要吓奴奴啊！”
纷纷扬扬的大雪落在小女孩的眉前，盖住了她被冻得通红的脸颊，随之又化开。
“娘——”
倒在地上的女子衣不蔽体，浑身都被冻得通红，搭在胸前的手指满是冻疮。
林尽尘站在窗前，目光眺望着那对母女，那女子躺在地上，胸前早已经没了起伏。
又死了一个。
青衣男子缓缓将窗户关上，慢慢靠在墙壁上，这是他今日见到的第三个死在他面前的了。
望着直播间面板上的柳州城内百姓的人口数据，此时已经下降到了七千九百多万了，三年时间，竟然骤然间没了一百多万。
那李太守有闲工夫来他铺子内整他，却没工夫去查一查那该死的疫病，青衣男子阴下眸子，坐回案前，磨了磨墨，执笔开始准备回给陆云霁的信。
另一处，江老板从轿子里出来，抬步回到自己的宅子里，身旁的下人收起伞，将伞上的白雪抖了抖，放在了门旁，紧接着掀起帘子，等到江老板入了屋内后，才紧随其上。
屋子地板上摆着烧的正旺的银炭，褪下斗篷后，江老板缓缓坐在椅子上，端起茶杯后啜饮了一口后，这才不紧不慢的抬眼望着对面一直站着的人。
“江老板，这次您交给我的事情，我可都办好了，这说好的酬劳……”对面的人嘿嘿一笑道。
“在林老板那里抢了不少好东西还不够？”江老板淡笑一声。
“那是突然的嘛，这江老板你可是说让我去林老板那里闹一阵你事成之后可会给我好处的。”陈家媳妇眯眼笑了笑，“江老板可不能耍我吧？”
“呵，放心。”坐在上首处的江老板摸了摸胡子，上下打量了一会儿陈家媳妇，面露满意，“你那丈夫是个短命的，死了也就罢了，又守着，倒不如跟了我。”
“哎，江老板，我可还守着贞节牌坊呢。”陈家媳妇精明道，“你若拉着我与你一起，这不就明显了嘛，林老板那边说不定也盯着呢。”
陈家媳妇的一番话打消了江老板心中泛起的涟漪，随即淡声道，“行，不过你之后还得再帮我做一件事，之后的酬劳我定会双倍给你。”
陈家媳妇转转了眸子，想了想，最后道了声，"好！"
银白的天空下，飘扬起一层又一层鹅毛般的大雪，柳州城内每一座房廊屋顶上都被这厚厚的大雪覆盖，萧瑟的寒风卷着一阵又一阵的冰晶呼啸在天地间。
百元铺子内，萧条冷寂，门外刮着风雪，铺子里没有一位客人，自从前几日江老板带着人来闹过后，百元铺子的名声就被搞臭了，几乎没有客人踏足铺子内。
可没有生意，每月交给官府衙门的税赋却是一丝一毫都不能少，除了交给官府的税赋，还得另外多付一些银子给江老板那些人。
这段时日，隔着几条街都能听闻江老板他们铺子里的热闹，纷纷被城内的百姓们封为为数不多的良商。
“哎……”铺子里的一名杂役突然叹了口气。
一旁敲着算盘的张饴听到斜了眼过去，吓得杂役连忙捂住嘴。
等到张饴有事去清点货物时，那名杂役才暗自嘀咕道，“有什么不能叹气的，隔壁那几个老板掌柜生意好的不得了，各个满面春风，结果就咱们铺子坐冷板凳！”
“好了，你别说了！”另外一旁的杂役连忙道，他四周瞧了瞧，见着没人注意到这边，对着人道，
“你就不要抱怨了，虽然没有客源，可好歹林老板他们又没短了咱们的工钱不是？”
“说得倒是，可眼下没有生意，林老板又能撑到什么时候呢？”一开始叹气的杂役没好气道，“倒不如咱们也去江老板那边做活吧？”
一旁的杂役听完，吓得赶紧想要捂上他的嘴，“嘘嘘，别说那么大声!”
“如果你想走的话，那便去找张饴结下工钱，你自然可以离开。”原本正说着话的两名杂役听完，纷纷愣在原地，直直望着不知何时来到他们身边的林尽尘。
青衣男子眸子很淡，目光没什么情绪的落在他们身上，“你们现在便可以离开，我林尽尘从不会亏待铺子里的人。”
“林老板……”
“张饴，去给他们接工钱。”林尽尘吩咐道。
张饴如狼一般凶厉的琥珀眸盯向他们，敲得那两名杂役好一阵害怕，可最后张饴拿了两袋钱给他们，一句话也没说。
两名杂役走出百元铺子处，那位之前叹气的杂役此时心情很好，对着一旁的兄弟道，“一会儿咱去买酒喝，如何？”
另一位杂役眸子复杂，对着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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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摇了摇头道，“你先去吧，我一会儿还有事。”
“行，那我先走了。”眼见着那人缓缓在雪地里缓缓离开，留在原地的杂役默了良久，最终还是下定决心，转身回到身后的铺子内，刚踏入大门，一道不善的目光便迎了上来。
“还来做什么？”张饴可没林尽尘那么好脾气，锐利的目光直刺向对方，眼角的疤痕动了动。
那人被张饴的目光弄得一杵，但仍是咬了咬牙，对着坐在中央的林尽尘以及张饴道，
“当年我腿脚不便，是百元铺子收留了我，当初我还不看好你们两个小娃娃，现如今生意确实如此大了起来。”王左唇角微勾，回忆起往昔的时候，目光带着一丝留恋。
可随即，他想到了什么，跪在地上的他道，“若只有我一人，凭着这么多年在铺子干活的年岁，我是愿意留在此处的，可，可我家媳妇不知何时染上了疟疾，每日汤药不能断，故而……”
“故而你才另谋他路是么？”林尽尘淡淡接下他的话道。
“对……”
青衣男子站起身，目光落在那人身上，“你不必与我们多说什么，我们也只是雇了你这么多年而已，南方的橘，北方的枳，各自有各自的路罢了。”
“人往高处去，水往低处流，你不必伤怀愧疚。”
跪在地上的王左抬头望着眼前的青衣男子，还记得五年前还没有自己一般高的小娃娃如今已经长成这般模样了。
“无论如何，王某都多谢林老板和张掌柜了。”话落，王左这才慢慢起身，回到那是满是风雪的大门口。
他走路略微有些摇晃，脚步微跛。
林尽尘望着那人的身影离去，随后道，“张饴，你去其他铺子里再问问，若是也有想走的，那便让他们离开。”
张饴动了动唇，随后道，
“好。”
柳州的雪接连又下了好几日，厚重的沉雪压垮了城内好几户人家的房顶。
沿路上，睡在雪地里，街角处的尸体又多了些许。
林尽尘坐在屋内，正与张饴在案前快速算着账本，
“前几日又在南街收了不少粮米，总共三千五百石。”
“北街那边的药铺也买下不少药材。”
“东街那边的粮油铺子也谈好了。”
林尽尘一一在账本处划掉这些数字，暗自又在盘算着离自己心中的数字还差多少。
另一旁陪着他的张饴忍不住蹙眉问道，
“阿尘……你究竟要买这么多粮食做什么？”
再弄清楚自己还差多少银子后，林尽尘道，“张饴，我们得加快进度了，过两日我再去找找看哪家世族还愿意买我们的货，其他铺子没有商客那便加紧都关了，三日后，百元铺子及其下铺子皆都闭门谢客。”
“不，不做买卖了？”张饴惊道。
“都赚不了钱还开着做什么，还得雇人看着，浪费银子。”林尽尘道。
他如今所剩的时间不多了。
屋外寒风怒吼，风雪肆虐。
系统已经在他脑海里催促了，要不了几日，那股疫病便会蔓延整个柳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