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东道的任务,莫名其妙就从余望转到了谢一舟手上。
连余望都咂舌,“你这态度转变也太快了点。”
谢一舟一脸深沉地不说话,回头,继续鞍前马后地给彭川安排活动。
小城近海,阴晴不定的天气像小孩的脸,说变就变。
市里时断时续下足了两天雨,到这天午后才放晴。
因为彭川之前不经意提过一嘴,问谢一舟朋友圈里那张晨昏线照片在哪拍的。谢一舟隔天从家里回直接扛了两台山地车出来,和彭川蹬上二十公里去郊外拍落日。
再回到市里,天都黑透了,谢一舟又带彭川去张炎那儿吃宵夜。
“一舟,这两天实在太麻烦你了。”彭川手里拿着两瓶起了盖的冰啤,放到桌上,歉意地微笑,“没耽误你事吧?”
“寒假里头没什么事。”谢一舟抬手跟彭川碰了下杯,“大摄影师,下午有出片么?”
“托你的福,出片不少,具体得回去导入电脑才知道。”彭川说完,手机忽然震动两下,他低头扫了眼,眉毛诧异扬起,“是我眼花了?怎么这俩小姑娘也要来这边玩?”
“……”谢一舟喝口酒,努力抑制住了问是谁的冲动。
“上学时候天天待这边也就算了,寒假也要跑过来玩?”彭川稀奇地回完消息,笑着看向谢一舟,“兄弟,你有什么头绪没?”
谢一舟不期然被啤酒呛了一下,偏开头咳了几声,才道:“符遥么?”
他视线下意识往自己手机上扫。
安静得像死机了一样,什么动静都没有。
“嗯。”彭川拿起一串炸排骨,“看样子,好像还要在这边住几天。”
谢一舟嗯了声,无话可说,只得又喝了口酒,连酒里都尝出丁点的酸味。毕竟人家来也没跟他打招呼,摆明了不想让他多掺和,他总不能再上赶着去献殷勤吧?
“明天上午的动车。”彭川把骨头吐桌上,似是不经意地提起,“兄弟明天有事吗?没事的话,方便跟我去车站接下人?我一个人,对这边人生地不熟的,怕照顾不好俩小姑娘。”
谢一舟于是就知道自己这点心思被人看出来了,他略微坐正身子,犹豫片刻,还是摇头拒绝,“不了。”
“嗯?”彭川拿筷子挑起颗花生米,“难道是我会错意了?”
男生之间,彼此一个眼神,心照不宣,不用费劲巴拉说那么多场面客套话。
“……早恋影响学习,符遥是我们这边年级第一。”谢一舟没再否认,平淡地牵了下嘴角,眉眼敛着,说出的话却怎么听怎么不是滋味,“而且,她对我没感觉。”
彭川一愣,斩钉截铁道:“不可能。”
“……”闻言,谢一舟手上动作顿了顿,表情微妙,“为什么不可能?”
海风吹过,烧烤摊顶上挂着的那盏惨淡白炽灯下跟着晃了几下。
在这种模糊画质下,谢一舟低眉顺眼靠着椅背,一只手漫不经心撑膝盖上,另一只手虚握着啤酒瓶,虽然尽量低调,奈何他身形本就优越,侧脸更是流畅得毫无死角。
就是什么都不做,都有一群人明里暗里追着打量。
彭川是玩摄影的,这些年见过的各式各样帅哥不少。
很少有人能像谢一舟这样,浑身上下,透着股带着性感的冷。说话做事有一句是一句,虽然还没彻底长成型,已经能预想到日后的风光无限。
“符遥大老远跑过来一趟,总不能是为了看我的吧。”彭川失笑,“至于早恋不早恋的,她自己心里有数……我看你也不是那种会玩弄女孩子感情的人。她一个人在这边,你能帮看顾着点,我这做哥哥的也放心。”
翌日,符遥顶着黑眼圈走到出站口,一眼就瞟到了人群中站着的谢一舟。
谢一舟穿了件灰蓝卫衣,里头叠着白色T恤,身高腿长,往那一站,想不出众都难。
符遥的困意顿时被吓得飞到九霄云外,神力发作,硬是拽着闻悦噔噔噔倒退回乘客走道,“你看见没?谢一舟怎么在这儿!”
“这不是巧了?有缘千里来相会啊!”闻悦十分惊奇地感叹,“你都不用费劲偶遇了,直接上去打招呼就行。”
“不好吧。”符遥往后偷瞄了一眼,纠结着说:“我可是来给他准备生日惊喜的。”
要是提前知道了,这还算什么惊喜。
闻悦没搭理符遥的碎碎念,她看着前方,一言难尽地说:“我怎么感觉,谢一舟就像是来接你的?”
“不可能。”符遥想也不想地回答,“我没跟他说我要来啊。”
“可是,”闻悦说:“他一直在盯着你看啊。”
“……”
符遥缓慢地转过身,隔着重重人海,十分恍惚地和谢一舟对上视线。
心脏忽然一颤。
小半个月没见,符遥发现谢一舟变化挺大。
他这两天应该是刚剪过头,碎发理得很干净,比平常还要短。脑袋两边是推子推过后留下的青色毛茬,像春天山坡上新长出的一层细茸,显得整个人都更朝气。
反观符遥自己,这两天她一边想礼物,一边和符建川彭兰打游击战,连觉都没睡够,整个人像在地上飘。
谢一舟触到符遥的目光,动作稍顿,少顷,十分矜持地朝她微一颔首,看不出表情变化。
“……”符遥眼睁睁自己的便宜表哥走到谢一舟旁边,手里还拿着两瓶水蜜桃气泡水,一脸阳光地朝她们招手,“喂,这边!”
“走走走!”闻悦立刻没骨气地拖着符遥小跑过去。
转眼间,闻悦和彭川已经在前边谈笑风生开了。符遥和谢一舟立在原地,大眼瞪小眼。
“走吧。”谢一舟轻咳一声,拿过符遥手上的行李箱。
“谢一舟,你……真是来接我的?”符遥犹自不敢相信,“你和彭川认识?”
“嗯。”谢一舟应了声,不知道在回答她哪一个问题,语气平淡,“不欢迎?”
这句“欢迎”,瞬间让符遥回忆起刚转学过来那会儿,谢一舟在老曾办公室里对她说的那句。
“当然欢迎。”符遥眉毛一抬,学着谢一舟当时的口吻,“只是我没想到,全车站来来往往几百号人,你怎么偏偏选择来接我?”
谢一舟胸膛被气音带得震动两下,眸子里笑意浅浅淡淡,转瞬即逝,“记这么清楚。”
“是因为印象深刻。”符遥纠正,这会儿见到谢一舟的兴奋后知后觉地涌上来,她嘴角就没放下去过,“我们现在去哪?”
“停车场。”谢一舟垂下眼,单手帮她拧开瓶盖。
“你们……唔,彭川开车来的?”符遥喝了口气泡水,满嘴甜津津的蜜桃味。
“嗯。”
“余哥的车?”
“嗯。”
符遥东问西问一大堆,猛然意识到自己似乎太过得意忘形,骤然噤声,低下头默默整理衣摆。
“问完了?”谢一舟偏过头看她一眼,语气正经,“那轮到我了。”
“啊?”符遥本就心虚,一听这话,立刻提起十二万分的警惕,生怕自己一不小心就顺嘴漏出什么。
谢一舟眼看着符遥耳朵竖起来,像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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紧张乱蹦的小兔子,单纯到可爱。
他略带玩味地注视符遥脸上走马灯似的表情变幻完,这才慢悠悠开口,“没什么,就是想问问……”
“你晚餐有什么想吃的么?”
最后符遥选择了一家烤肉店,在市中心商业区,小城最繁华地带。
理由很简单闻悦在车上给她狂吹耳旁风,“去吃上回看到的那家烤肉吧……对对对!吃完晚餐还能看个电影呢。”
符遥一想有理,直接拍板,“就吃烤肉!”
这家烤肉店是自助烤肉,按人头算钱,生意做得挺红火。
几人来到店里,把包放座位上。谢一舟和彭川动身去拿肉和菜,符遥嘱咐闻悦看座,自己拿杯子去接饮料。
回来的时候,桌上已经堆起大碟小碗。
谢一舟不知去了哪里,闻悦和彭川面对面坐着闲聊,后者一边应着,一边专心致志地用夹子烤肉。
符遥在闻悦身边坐下,还没来得及说话,立刻被人掐了一把腰。
“噗——”
符遥一口牛奶差点喷出来,捂着嘴咳了半天。
闻悦借着桌子的掩护,丧尽天良地继续用手肘不断催促她:快快快,你坐对面去!
符遥:?
闻悦瞪着眼睛:让彭川坐过来。
“……”僵持片刻,符遥无可奈何地站起来,对彭川说:“我跟你换个位置吧。”
彭川抬头,看了一眼符遥,又看看自己座位,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女大不中留啊。”符遥发现彭川坐下时似乎小声感慨了一句,她忍辱负重地装作没听到,慢吞吞夹起两块五花肉,放另一边烤炉上烤。
烤炉烧的热,五花肉没多久就开始滋滋往外冒油。
店里音乐声开得很大,符遥坐在这边,只能看到对面闻悦脸上眉飞色舞的表情,勉强凭口型判断她和彭川在聊什么。
见色忘友。
符遥在心中默默摇头,正准备把肉送嘴里,谢一舟的声音突然响起,“还没熟。”
“……”符遥默默地松开夹子,肉又啪叽一下掉下去。
谢一舟顺手接过夹子,下巴微抬,无比自然地对她说了句,“往里坐。”
符遥往里挪了点,看着谢一舟手法娴熟地往肉上刷调料,一次能烤十几片,铺开了足足大半个烤炉,翻面的动作流畅又迅速。
“你不会是去张炎家偷师过吧?”符遥忍不住问。
“嗯。”谢一舟把烤好的五花肉放到符遥面前的碟子里,“以前缺钱的时候,确实去店里打工过。”
符遥吃了口五花肉,“你还在哪打过工?快餐店?水族馆?游乐园?”
谢一舟笑了下,避重就轻地回答,“这地方没有游乐园,以前公园那儿有一小片游乐设施,现在应该也废弃了。”
“哦。”符遥默默用筷子戳了下五花肉,有点心疼,又不好说。
“不好吃?”谢一舟看着她动作,直接把那片五花肉夹过来吃掉了,“味道太咸?还是太淡了?”
“没有,超级好吃!”符遥吃了一惊,下意识用手护住碟子,“我差点舍不得吃。”
谢一舟牵起嘴角,没说什么,慢条斯理地把烤炉上的肉夹到自己碟子里。
一片、两片……
五花、肥牛、鸡翅、肋排……一个不落。
“喂!”符遥揉了揉鼻子,抗议式地为自己发声,“给我留点。”
“行。”谢一舟故作无奈地叹口气,紧接着,把堆成小山的碟子推到她面前。
“都是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