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语感不错，发音也好。”
沈老师继续评价道，手指搭在下巴上敲了两下，“符遥，有兴趣当我的英语课代表吗？林思宇班长之前身兼数职，实在是太辛苦了。”
“……”
符遥的第一反应就是要拒绝。
但毕竟是当着全班人的面，盛情难却。
她僵硬了两秒，深吸一口气，点点头，“好的，老师。”
符遥坐下来的时候，谢一舟正把数学试卷翻到第二面，“恭喜。”
沈老师会选符遥当课代表，他一点不意外。
班主任老曾就擅长这种不动声色地照顾。估计是和沈老师商量好的，为了“让新同学能迅速融入这个班”进行的前期努力。
符遥看了谢一舟这个“物理课代表”一眼，“同喜。”
既然当上了人家的英语课代表。
符遥很是乖觉，一下课就来到沈老师旁边，询问做课代表的注意事项。
沈老师把小蜜蜂从脖子后边解下来，整理一下教案，下巴往门口方向抬了下，“边走边说。”
“做课代表呢，也没多少事。有作业的话，第二天早读就收一下，每天下午放学把我布置的作业写黑板上，结束。”沈老师的脚步跟她的语速一样快。
“好。”符遥答应了一句。
沈老师扭头看她一眼，脚步缓了下来，等她跟上，“我听曾老师跟我说，你是实高转过来的？”
“嗯。”符遥点头，加快了脚步。
“实高哪个班？”沈老师漫不经心的，仿佛只是那么随口一问。
“……二十一班。”符遥不知道她问这么详细做什么。
“哦，”沈老师露出的笑容带着点兴味，自顾自点头道：“理科重点班。”
“……”符遥脸上的表情很是精彩，“您连这个都知道。”
“我刚毕业那会儿，在实高待过一两年。”沈老师转过身看她，“实高重点班的苗子来我们这，屈才了啊。为什么转学来一中？”
符遥无法克制自己，反问了一句，“实高那么好的话，您怎么不留在那儿？”
沈老师张了张嘴，却没说出话来。
她笑着摇摇头，用指尖在符遥脑门上戳了一下，“你这性格，我喜欢。”
符遥捂住脑门，没出声地微笑一下。
“行了，回教室吧。”到楼梯口，沈老师干脆利索地转身，一句话也不多留。
-
“舟哥，这局还下不？”
孟梓龙走过来，晃了晃手里撕下来的半张几何作业本纸。
上面黑点红点纠缠到一块儿，打得你死我活。
这种天然的格子划线本，唯一的作用就是拿来下五子棋。
符遥空降班里之前，他们俩棋盘刚下到一半，还没决出胜负。
“下，怎么不下。”谢一舟把立在桌上装模作样的英语书一推，清出一片空地来。
孟梓龙想坐到自己原来的位置上，谢一舟皱眉，指了指前桌，“别坐人家女孩子的地，上那儿去。”
“哦。”孟梓龙想说点什么，又合上嘴巴。
明明一节课之前这还是他的座位呢，舟哥这喜新厌旧的速度也太快了点。
谢一舟原来只会围棋，五子棋还是前两天孟梓龙课间闲的没事干才教他的。
规则只说了一条：“横排、竖排、斜排，只要串成五个子就成。”
不影响他现在大杀四方，把孟梓龙的退路都堵死。
两个人对着一张破纸正专注，谢一舟旁边的椅子被拉开，“红子是谁的？”
“我的。”谢一舟头也不抬。
“哦，”符遥应了一声，端详片刻，伸出手指在一处空位上点了点，“下这。”
“我操！”孟梓龙定睛一看，飞快提笔，在符遥说的那处涂了个大大的黑点，满脸喜悦，“牛逼啊，感谢学霸！我还以为这把要被舟哥玩死了。”
功亏一篑，谢一舟把笔一甩，差点没气笑了。
孟梓龙把几何纸翻过一页，新开一局。
他们下了赌注，三局两胜，谁输谁包球队这个月汽水。
符遥施施然在座位坐下来，谢一舟瞥她一眼，诚心要把她支开。
“同桌，看一眼你书包。”谢一舟在纸上涂下第一个子。
“看什么？”符遥一愣，目光转移到自己架在椅背的书包上，好端端的，并没有掉地板。
“我怎么知道？课间一下课就开始嗡，嗡了有五分钟。”谢一舟扯了扯嘴角，在纸上排成三个子，“你是不是带了什么震动玩具……”
话音未落，全场寂静，谢一舟反应过来，差点没咬掉自己舌头。
抬头，孟梓龙半是惊恐半是叹服地看着他，“舟哥，牛逼啊……”
当着人女孩子的面，连“震动玩具”这四个字都说得出口。
“滚。”谢一舟喉头滚动一下，震惊、羞耻、无语……
一千八百种情绪汹涌而来，快要把他煮熟了，头顶都开始冒热气。
他甚至不敢转头看一眼符遥的表情。
“不下了！”谢一舟把笔一丢，猛地站起来，逃命似的冲出教室。
“……”
符遥把脸埋在臂弯里，肩膀一抖一抖的，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等笑够了，她摸了摸书包，从内侧夹层掏出她的“震动玩具”——手机。
屏幕不断弹出新消息框，符遥赶紧伸手往下一拉，开了勿扰模式。
一碗豆符花：【你牛啊，这是发了多少条消息，把我手机都快变成震动档的了。】
放眼望去，密密麻麻一大片字。
符遥甚至没有往上翻的欲望。
看到回复，屏幕那边沉默两秒，接着是更恐怖的消息轰炸。
闻鸡起舞：【他大爷的符遥你还活着啊，你不说时时刻刻给我前线报道吗，一上午过去连个标点符号都没见着。】
一看闻悦这昵称，符遥好不容易止住的笑又冒出来，跟吹泡泡机似的。
符遥喝了一口水平复心情，慢吞吞打字。
一碗豆符花：【别提了，太过精彩，一下子不知道从哪说起。】
一转学过来就碰到了心心念念的男主角，男主角居然跟她在同一个班，最后还做了同桌……
符遥觉得自己能成为穿越圣体也不是没有原因的。
“闻鸡起舞”连发了四五个愤怒杀人的表情：【靠！你自己在那边逍遥快活，把我一个人丢在实高，就不怕我恶从胆边生直接把‘灭霸’给干了？】
闻鸡起舞：【毕竟我早就看他不顺眼。】
“灭霸”指的是是符遥原来学校的班主任，为了防止在班里骂人时被眼线听到打小报告，她和闻悦一直默契用“灭霸”来指代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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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碗豆符花：【你可别，脏了自己手不值得。】
一碗豆符花：【再说，你爸妈不是打算给你转班了吗？】
闻鸡起舞：【唉，你不在学校不知道，最近风向好像变了……】
“……”
有人突然在背后拍她的肩，符遥吓了一跳，差点没把手机扔地上。
回头，黄程程拿着水杯，一脸无辜地看着她。
“我就是想提醒你一下。”黄程程绕过她，往自己位置走，“最近教导主任抽风，查手机查得严，一没收一个准，不到寒假甭想要回来。”
“哦。”符遥攥紧手机，感激道：“谢了。”
“没事。”黄程程甩甩头，朝她露出一个笑，“对了，遥遥，你要不要加我好友？不过我今晚才能通过，我手机放在宿舍里。”
符遥点点头，“好。”
一碗豆符花：【要上课了，我之后跟你说。】
符遥伴着上课铃响回复了这句，把手机塞回书包。
上午最后一节，是符遥最不感冒的数学课。
数学老师是个标准的理工男，说话声音略带一点口音。
符遥本来就容易被符号弄晕，更别提是高考完之后就再也没碰过的数学，一节课下来几乎跟听天书似的。
并且，她还要防备老师突如其来的抽查提问。
几乎每一位科任老师都对新来的转学生感兴趣。
符遥觉得自己有点像一只新入园的企鹅，被训导员指挥：“起立”、“诶~转个圈”、“再套个环”……
做对了就会迎来全班掌声鼓励那种。
中午的时候符遥没休息，和老曾到教务处补办了几个手续，又填了一些资料，领到了自己的学生卡和新校服。
老曾领她到二楼教工食堂吃了一顿，刷的是教师卡，没让符遥付钱。
三菜一汤，有鸡腿、番茄炒蛋，配了一个炒青菜，汤是大锅煮的紫菜蛋花汤，不过味道还行。
吃饭的时候老曾问她：“符遥，你来一中半天，感觉怎么样，还适应吗？”
符遥正在用筷子拨弄盘里的一小块鸡腿，把皮扯下来，塞到嘴里。
这鸡腿炖得很烂了，鸡皮被酱油腌入味，又咸又香，很是下饭。
“挺好的，”符遥含糊着说，低头扒了一口米饭，想了想，又补充道：“老师和同学都挺好的。”
她原来以为转学过来至少会很不适应，没想到自己这一上午过得还挺愉快。
既然成绩不是衡量一个学生的标准……那么，成绩也应该不是衡量一个学校的标准。
“好好好。”老曾连说了三个“好”字，脸上表情很是欣慰。
老曾瞅了自己盘里的菜一眼，似乎有心要把那个没动过的鸡腿夹给她。
符遥一口饭差点没喷出来，连忙摆手拒绝了。
接下来的半天时间过得飞快。
谢一舟总在上课铃响之后才回到座位上，椅子挪得远远的，尽量避免和符遥一切可能的眼神接触。
又在下课铃响的瞬间弹跳起来，消失无踪。
符遥发现自己从观察谢一舟中找到了新乐趣。
大学时的谢一舟总是不动声色，不管是难过、开心，他眼睛里泄露不出一点情绪，像跟别人隔着一堵墙。
长城毕竟也不是一天建成的，高二时的谢一舟防守明显薄弱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