瞬间天旋地转。
一刹失重感后，她的后脑重重磕在毛绒地毯上。是有人彻底忍无可忍，冒着风险强行把她从身上掀了下去。
森冷压迫扑面而来。
燕无赴一手撑在她脸侧，一手掐上她咽喉，怒极反笑时的嗓音沾上哑意：“是我真的看起来脾气很好么？能由着你胡作非为？”
披散的墨色长发随重力垂下，像织起片丝丝缕缕的网笼，若即若离晃过她脸侧，带起一阵微痒。
自己违约偷袭在先，温不语难得允许了他暂时的上位俯视。并未答话，就着这个新奇的视角打量起他。
撑在上方的人衣领还大敞着，当下姿势使颈部线条更为明显。刚刚半亲半咬，最终还是如她所愿留下一点暧昧红痕。
很淡，落在冷白皮肤上却醒目得很。
再加上泛红的眼尾和耳尖，纵使青年表情再怎么阴戾，气势还是因此大打折扣。
“你、还、看？”察觉她毫不掩饰的视线落点，燕无赴冷着脸扯紧衣领，掩过咬印却遮不住红痕，话里寒意更甚。
“哎呀你实在太漂亮了，没忍住。”
温不语不舍地闭上眼，诚恳反省。
“不好意思，我不该在明知你脖子敏感的情况下乱咬、故意勾你羞耻心、觉得你闷哼的声音很好听于是变本加厉咬你喉结——下次我会换个地方的。”
没有歉意，全是回味。
像是一拳打在棉花上，燕无赴再次气得冷笑出声：“还想有下次？你到底把我当成什么？”
“那肯定是当成……”
她张嘴要答，又被打断。
“别再拿攻略系统来糊弄我，或者我换个问法——逼异主以身相许，赏金多少？”
又开始端反派架子兴师问罪，这下哄不好可能真要前功尽弃。
“国王没列这个奖项吧？”
温不语指尖点上他心口，语气不慌不忙：“毕竟我们异主大人一看就是封心锁爱的性冷淡。”
燕无赴：“…避重就轻。”
“我没有呀，是你防备心太重。”
她不卑不亢地抬眼看他，平静且坦然。
“但你竖一身刺是为了保护自己，我理解，也没想用感情绑架你去改变，游戏奖赏于我而言更是毫无用处，我是真心把你当成唯一队友的。”
“我才知道你还在怀疑我，现在是要反悔吗？你明明都答应过了，我会很委屈的。”
温不语装出满脸低落，去勾他尾指。
——戳这人性格弱点还不简单？内测相处那么久，她连他身上几颗痣都一清二楚。
燕无赴本以为她会嬉皮笑脸，却猝不及防被直球砸中之前的怀疑思路，险些真被愧疚感带偏。
不对。他扯回思绪。
愧疚什么？这可是开局捅他一刀、掐脖强吻、得寸进尺、还疑似把他当替身的混沌邪恶大蟒蛇——
低头，只见邪恶大蟒蛇极委屈的眼神。
燕无赴：“……”
蛇，多副面孔，谎话连篇，阴险狡诈，此举绝对也是为了给他下套……
……
……
……万一这次是真心话呢？
看他脸色变化挺好玩，温不语乐得再添一把火：“异主大人不是想取我的命吗？正好现在我也跑不掉，要不您给我个痛快？”
心头一跳，燕无赴别开脸闭眼不看她，试图守住原先立场和语气中的冷硬：“没想杀你，就事论事，我说的是你刚刚——”
“刚刚也是真心的。”
短短几秒，温不语就这么看着他的压迫气势打上好几个折扣，心中暗笑，直接打断。
“我是有血有肉的活人啊，有自己的思维和想法。我以性命发誓，攻略任务之外，都是我真诚自愿、发自内心地——”
话说到这儿，她倏然发力，腿一别，肘一翻，眨眼间位置互换。
“——贪图您的美色。”
甚至还不知从哪掏出枝假玫瑰叼着，指尖挑起他下巴，挤眉弄眼。
燕无赴：“……”
他气得额角突突跳：“我现在反悔了，命拿来。”
气她，也气自己。
再信这人一个标点符号他就是狗。
“可我听说异怪族表达喜欢的方式就是把对方杀掉哎？我只是馋您身子和脸而已，您不用这么热情回应我的~”温不语扭捏。
“……没这个荒谬习俗！给我滚下去！”
她利落翻向侧边，精准躲开黑猫一瞬炸毛掷来的利器，笑得极为畅快，反手两把水果刀嗖嗖甩过去，身已闪至楼梯处。
心善反派果然好玩，最凶的时候居然只会骂滚，一点儿攻击性都没有。
“还有！您刚刚又闭眼了，是在暗示我再亲几口吗？说好逢场作戏不动真情，我攻略结束就会死遁，您不要为情所困啊~！”
“别泼我脏水！睁眼看你心烦！我死都不可能对你有什么情——！”
---
亲密变互殴已成为两人常态，这次甚至动刀子见血，难分胜负，倒也起个泄火作用。
最后双双体力耗尽，暂时休战。
调整着呼吸，温不语敷衍丢开沾血的纸巾，放任那几道微小创口自生自灭：“异主大人下手好狠呐。”
“玩家大人招数也挺阴。”燕无赴嗤笑回敬，同样懒得管身上多处划伤擦伤，但比她多出两处必须处理的地方。
锁骨牙印倒还能遮住，但喉结那处……
他对着镜子琢磨半天，毫无成效，气得一把拽过罪魁祸首，咬牙切齿一字一顿：“我、怎、么、见、人？”
旁边温不语叼着棒棒糖看他半天乐子，心情极为美妙，笑得发自内心：“别遮嘛，队里谁不知道异主大人以身相许？”
“我还能一直待在你身边？”
温不语无辜地眨眨眼，视线悄悄挪到他手腕：“这又不是刀疤烫伤，我力道也不重，顶多三天就消了，异主大人以为要多久？”
“……”
一阵颇为微妙的沉默。
“嗯嗯？你真不知道啊？”她意外发现新大陆，两眼发亮扑过去看人表情，在他转开脸之前捕捉到一抹窘迫。
怎么能纯情成这样？
“…我没事研究这方面干什么。”燕无赴蹙眉退开两步，声音闷在嗓子里，视线隐蔽扫过那颗机器球，“你又是从哪知道的？”
温不语坦然：“小说啊，什么青梅竹马宿敌伪骨疯批病娇……哦还有反派文学！”
“你是他最恨的世界里最爱的人，他为你从地狱爬回人间——”她拿腔捏调、抑扬顿挫。
燕无赴：“……”
“哎呀，初看不识书中意，再看已是书中人呐——”她故作深沉地瞎扯，“攻略反派的小说看多了，没想到有一天我也得来。”
“但您比书里那些反派好说话多了，不乱爬还讲道理，我超级喜欢你~”
说起这类脱离游戏、接近现实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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题时，燕无赴总是静静听着，不怎么打岔，也不知是懒得应声还是好奇想听。
于是温不语啪一下捧住他的脸晃晃，认真盯住他双眼：“给点回应啊反派大人？”
“那我马上就改。”反派大人淡淡敷衍。
他眼瞳的颜色像极了鲜血，本该是象征着生命与欲望的红，此刻不含情绪、毫无波澜，透出一种疲惫麻木的班味儿。
早就习惯这种带刺的话，温不语没被影响兴致，反倒笑起来：“你知不知道红眼给命梗？男主红着眼眶求女主爱他，命都能给她的那种。”
“……听说过一点，怎么？”
“我觉得这个适合你，你可以比男主少走两步。”温不语点点自己眼下，满脸狡黠，“毕竟你眼睛本来就是红色的。”
红眼。
“……”
和她聊天好累。
燕无赴掐着鼻梁，闭眼深呼吸：“…不用拐弯抹角，我不会求谁爱我。以后也不会。”
“哎呀你真没意思，那命可以给我吗？”
“想要就自己来拿。”他没精力再去吵，话音木木，“看我们谁先下地狱。”
“好吧——”温不语转身坐回沙发，轻轻捏起被丢下的小刀，刀尖一转，眯眼隔空比划了下那截白皙脖颈。
他还能再活几天呢？
正出神，眼前突然闪出引导系统的弹窗。
【诶嘿！好久不见！我回来啦！】
【现在是我们的私聊频道，别人看不见哦——刚刚系统召集开会，有个好消息！】
【什么？】她问，【打算给内测玩家发放特权么？】
【差不多吧。】引导系统神神秘秘，【游戏为了减轻存储器负担，把内测数据引入正式服当隐藏彩蛋啦！】
【你可能会在剧情里找到一些以前留下的痕迹哦~！燕无赴那边也是，如果你想打个he结局的话——】
温不语捻着指尖打断：【我说喜欢他，他还没信，你先信了？我开局那会儿像是想和他有好结局的样子么？】
引导系统：【…你怼起人来还真是比他更有杀伤力呢，哈哈。】
她不一定，但某人“上辈子”肯定想过。
唉，可悲的单相思。
【先听我说完嘛，】它尬笑两声：【你想想，临死强吻宿敌，下一步都是什么？当然是死遁失败，被宿敌抓回来解释啊！】
【他脸皮这么薄，你又对调戏他这事得心应手，一旦他恢复记忆，你再问两句，到时他的表情和反应绝对比现在更好玩！】
【我没那么长久的耐心和演技。】
温不语不为所动，态度差距极其明显。
【…也不是非得到结局，主线也有很多彩蛋，他还是双重失忆，找记忆这事儿都不用你去推他——你只需要手下留情，让他活得久一点点，试试嘛试试嘛？】
引导系统内心流着宽面泪，努力帮她从事少乐子多的角度分析起来。
一是挽留玩家，二是它有私心。
它真的好好奇那场暗恋的细节啊！！！
先前隔空喊完话，燕无赴居然一点反应都没有，总不能被主系统全屏蔽了吧？
可恶，打工统八卦一点怎么了！
但温不语显然是个不会轻易改变主意的，无论它说什么都已读但不听，敷衍地敲来好几个【嗯】。
它只能深吸一口气大胆试探道：【那个，你觉得，他现在……或者以前，有没有可能，暗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