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入夜。
再次同妈妈就同学做客一事争吵后，王珂珂终于得以回房间入睡。
手机忽地响起来。
还以为又是陈沉沐那个不消停的，王珂珂正准备划掉时，却看见了来电备注。
“小珂，十八岁生日快乐——”
电话那头夹杂着烟花绽放的背景音，李晓的声音混在其间，还带着些许不明显的喘息，像在奔跑。
王珂珂摸了摸桌上小猫木雕，十八岁啊，那可真是个，有点遥远的年纪了。
电话里的男生絮絮叨叨地说着他为了放烟花，专程跑去乡下结果搭错车差点迷路的事情。
“你听到了吗？放烟花的声音。”
“下次，我当面放给你看好不好？”
男生小心翼翼地问，连呼吸都刻意放缓了。
良久，久到李晓以为他不会得到回复。
“算了。”
王珂珂还是说了出来。
挂断电话后，她坐在床边静静看了很久的小猫木雕，最后还是决定把它装起来放进柜子。
而背包里，三只更为精致的小猫木雕整整齐齐地躺着，无人问津。
*
高考出成绩那天。
王珂珂被妈妈逮住，非要她待在家里准时查成绩。
临近查成绩的时间，她放在桌上的手机震动得愈发频繁。
妈妈看了眼，倒是没逼她打开给她看，只喊王珂珂给她捏肩，嘴里不忘嘀咕着：“你妈我上班累得要死，倒是你，天天出去，也不知道忙些什么。”
王珂珂垂眸不语，默默加大捏肩的力度。
“对，就是这样——”
妈妈满意点头，瞄了眼时间，眼看着快要到点了，顾不上捏肩赶忙将人扯下来，“快快快，要查分了——”
话音一停，妈妈想起什么，又拦住王珂珂的动作。
王珂珂：？
妈妈朝着家里上香的神龛拜了拜，又学着外国人闭眼在额头和两侧前胸各点一点。
做完这些，她才放开压着王珂珂的手：“好了，你查吧。”
王珂珂哭笑不得。
谁知就在做足准备点击查询时，电脑卡了。
反倒是手机先一步叮铃铃地响起来。
是陈沉沐。
自从之前要他证明追人诚意后，王珂珂就把他加进了联系人列表——毕竟就算不加，他也一样会天天骚扰她。
王珂珂看了眼备注就接了，果然，陈沉沐这家伙不知道从哪拿到了她的账号信息，查到了她的成绩。
总体来说还算不错，在她预估范围内。
王珂珂得到自己想要的信息就想挂电话了，陈沉沐却不肯，又在叽叽歪歪讨要奖励。
要不是妈妈正盯着，她真想赏他一拳。
随便糊弄过去后，王珂珂对上妈妈揶揄的眼神。
“你同学考多少分啊？”
她装作无意般提起：“上大学还是要有认识的人一块去，相互也好有个照应……”
王珂珂无奈：“妈——”
“行行行我不说了，真是好心没好报。”妈妈摆摆手，懒得理她，确认王珂珂成绩后就转头去编写朋友圈炫耀文案了。
手机消息不断——
陈沉沐：“准备报哪个学校？不然我们一起报c大怎么样？”
陈沉沐：“还是说你有别的想去的学校？我都可以的。”
陈沉沐：“快回我快回我快回我……”
接连的消息弹窗中，夹杂一条旁人的消息。
李晓：“成绩出了，你怎么样？”
王珂珂删消息的动作一顿。
可能是看她一直没回消息，对方消息界面上一直显示正在输入，可等了好一会又消失了。
到最后，只发了一个摸摸头的安慰表情包。
大概是以为她没考好？
王珂珂回了个还行，顺口问他怎么样。
李晓也回了个相同的还行。
第二天，王珂珂才知道，李晓口中的还行具体是个什么程度——全市第二，确实“还行”。
全市第一是隔壁学校的一个女生，同时也是省状元，宣传视频铺天盖地，优秀自不必多说。
在她的光芒掩映下，仿佛所有人都黯淡了。
但又不是人人都那么厉害。
王珂珂还以为李晓在谦虚，谁想他隔天就给她发消息称他想报g大的电子信息工程专业。
是，g大很好，专业也很好。
是她重生以来就给自己定下的目标院校，李晓曾经不止一次听她提起过。
可唯独，不适合他这个分数段的人。
王珂珂明白李晓的心思，也知道他为什么这么做。
——“有句话，我想说很久了。”
——“你人很好，但抱歉，我不喜欢你。”
她犹豫许久，还是把这两条消息发了出去。
在一片有关高考话题的聊天记录中，这两条消息显得无比突兀。
但确实直击要害。
男生不再发消息过来。
王珂珂不知他是否放弃了报g大的想法，可一连几天，试探的消息删删减减，还是没能发出去。
而另一边。
陈沉沐纠缠得紧，非要她透露志愿。
说得好像他那点分就能够上她的目标院校似的。
王珂珂自是不愿，直到他给她引见了一个人。
咖啡厅里，一个同陈沉沐长相有几分相似的漂亮女生坐在那，对上王珂珂目光时毫不吝啬地绽放爽朗笑容。
——他姐姐，陈沉露。
王珂珂手指微蜷，面上不动声色。
“你就是我弟弟说的同学？真好看。”
陈沉露笑着招呼她坐下，视线扫到两人过近的距离时几不可查地皱了下鼻子，但很快恢复笑容：“听说你对散打也感兴趣？”
王珂珂点头。
有共同话题的前提下，两人你一言我一语，话匣子很快打开。
而边上的陈沉沐没有半点要插话的意思，只撑着下巴认真地看王珂珂搭在桌上的手指，一味地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十几分钟过去，陈沉沐突然抬起头，向窗外投去视线。
王珂珂似有所感，正欲转头之际，下一秒下巴却被男生固定住。
“别看。”陈沉沐笑了一下。
她忍着恶心，没动。
没几秒，陈沉沐极其突兀地松开手，声称要去上厕所就起身走了。
王珂珂朝着窗外他刚才盯着的方向看去，却什么都没发现。
陈沉露不着痕迹地瞥了眼陈沉沐远去的背影，慢悠悠喝了口咖啡，“你和我弟弟在谈恋爱？”
“没有。”王珂珂抽出纸巾用力擦拭下巴，嫌弃之意溢于言表。
“……”陈沉露动作一顿，表情玩味：“小沐他好像不这么认为啊，这次为了让我出来和你喝个咖啡可是连实习机会都让出来了……”
王珂珂挑眉：“这不是正中你下怀吗？”
“可别这么说。”
陈沉露笑意微敛，“我弟弟这样待你，你难道不喜欢么？”
“喜欢？”王珂珂蓦地笑出了声，像是听到什么天方夜谭一般。
好一会，她才抬手压压眼角笑出的生理性泪水，“如果我说，我是被迫的呢？”
陈沉露倚着靠背，指尖有一搭没一搭地轻敲桌面，明摆着不信。
王珂珂也不需要她信。
她笑够了，直接抛下炸弹：“你弟喜欢林海，而林海现在在追我。”
“林海？”陈沉露皱起眉。
王珂珂心情很好地同她解释：“就是和你弟一起长大的人，男的。”
“咳咳——”陈沉露差点被一口咖啡呛住。
陈沉沐的脚步声远远响起。
王珂珂借着起身的动作将写了自己电话号码的纸条塞进女生手里，迎着她的目光淡淡一笑：“希望下次还能再见。”
陈沉沐追着王珂珂离开，“你们刚才靠那么近，在说什么？”
“没什么。”她脚步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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停，“你刚才出去做什么？”
男生笑容不变：“上厕所。”
王珂珂同他对视几秒后放弃，转头就走。
陈沉沐丝毫不恼，只一味地缀在后边絮絮叨叨：“其实我姐姐认识的那些散打高手我也都有联系方式，你需要的话我可以直接给你。”
“或者你想认识下月比赛的裁判？我可以……”
少年男女一前一后走过炎热街道。
如果忽略女生面上显而易见的嫌弃表情的话，看起来完全可以称得上是一对养眼的小情侣。
某个阴暗的角落，林海死死盯着那个女生，直到人早就走远了眼睛酸涩得要命也不肯多眨眨眼。
——“早跟你说了，小珂不要你了，还跟来做什么呢？”
——“藏好点，可不要被小珂发现了呢。”
——“你也不想小珂看到你这么狼狈吧？”
手机里消息接踵而至，林海死死咬着牙，待尝到口中弥漫开来的铁锈味时才发现腮帮子肉被生生咬出血来。
他用力抹了把脸，脑子钝痛难忍，耳中传来阵阵轰鸣，几乎让他难以站稳——
那是他为逃出家与家中保镖动手留下的伤。
但这些与他此时心口窒息般的疼痛比起来，又显得那么微不足道。
满腔的怒火和妒意快要将林海整个人彻底撕裂，他迫不及待地想要找到珂珂，把她身边的人统统赶走，想要她只看着他一个人。
和前世那样，一直看着他一个人。
被母亲关起来的这几天，他确实想通了。
前世是他做错，是他对不起珂珂。
可珂珂要给他弥补的机会。
珂珂从前迁就他太多，这次换他来。
林海想，他愿意跟着她选志愿，愿意同她前世那样主动追她。
婚后一定好好守着珂珂，必定不会负她。
可就在刚才。
就在他费尽心思打听到王珂珂行踪想要见见她的时候。
陈沉沐突然出现。
见到他脸上遮都遮不住的伤时很是刻意地啧了声，“好烦，我再动手就没意思了。”
“小珂也不会喜欢我身上沾有血腥味。”
那一瞬间，林海是想杀了他的。
前世今生，他从没有这么恨过一个人。
恨他把他引到一条错路上来，恨他破坏他的家庭。
更恨他把他还没来得及做完的美梦狠狠打碎！
明明把他弄脏害珂珂嫌弃的人是他，现在他凭什么能站在她身边而他林海不行？！
“呀，怎么这样看着我？”
陈沉沐做作地掩了掩嘴，眉梢却尽是奚落：“该不会是嫉妒我吧？”
“你个神经病给我闭嘴！”男人怒睁着眼，眼底血丝密布，像一头暴怒的野兽，随时可能不管不顾冲出去。
陈沉沐假装诧异地挑了下眉：“啊好巧，你也喊我神经病，小珂偶尔也这么叫过我噢。”
说完语调一转，面色随之一点点冷下来，“不过，我不太喜欢别人和小珂有默契呢。”
话音未落，林海当面冲出一拳。
陈沉沐反应及时，扭头避开的同时冲着他肚子用力踹去。
眨眼间两人扭打起来。
到底是有伤在身，林海不出几下就被人压在地上。陈沉沐喘了口粗气，不顾林海的叫骂声，抬手就准备揍上这张早已令人生厌的脸。
——以前的自己喜欢这张脸，从前的小珂也是。
——算起来，还是他和她更有默契嘛。
这个认知很好地取悦了陈沉沐，他手一顿，到底还是没动手揍下去，毕竟要是袖口上沾了血可就不美了。
林海神色愤懑，那双往日称得上漂亮的眼珠子紧紧瞪着他，暴突得厉害，让人看了只觉扭曲厌恶。
“这个是单向玻璃，她看不到我们。”
喉骨被人死死掐住，林海被提起来压着脸贴在玻璃上，陈沉沐含笑的气息几乎擦着他耳朵：“你猜，我要是在这里把你杀了，小珂她会不会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