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刹那飞卷狂风。
以沈弈九为中心,道气如茧将他包裹。飞旋的风和被激荡的流水是听从他指令的气,层层旋转而上,仿佛为他加冕。
下方三人在守护符法里目不转睛地看。
呼号的风声、激流的水声一时喧嚣无比,像是蓄势待发的猛兽舞动爪牙。一切的声与色膨胀到最高点时,四方倏然寂静无声——
而后一切都像是天地初开那样震颤起来!
沈弈九一挑枪尖,俯身挥动转蓬银枪。他身后仿佛有宽阔浩大的滔滔江水,势不可当地要冲破枪前的一切阻碍,挡必绞,侵必灭,仿佛世间的一切都是虚无,只有他手下奔腾的恢弘是唯一存在的永恒。
如练的灵气拂过的地方,坚硬的山、柔善的水,都像是暴风雨来临之时的窗户纸簌簌发抖。兰因仰头看着这一切,恍惚觉得自己是狂风之中飘飞的蓬草,身无所依,将要溺毙在空。
好恢弘的枪势!
人说沈弈九这样的人物,本命兵器却叫“转蓬”,是长辈怕他顺过头,故意在取名上压一压。兰因却在此时琢磨着想:看来天下人在他手下莫不都如飞转的蓬草,无怪沈誉有这样让人一见就沮丧的天分,却没任何人会不心服。
这样的攻势之下,四周却似乎不见任何异样。
兰因眼尖,看见水流飞腾的河道之中似乎有什么奇异的纹路,趁着沈誉收手的机会飞出一道灵符。
被符箓镇压的一段水道仿佛被阻塞般,流水断绝。几人得以上前去查看其中的异样。
见河底的泥中用白色的石子压着什么形状奇异的符号。乍看上去是跳动的火焰轮廓。兰因看得眼熟,对上玉听投来的视线,异口同声道:
“‘泓分’?”
这是千灯镇客栈门口的图案,形似掌管人魂火的神兽烛母。
符离和沈誉比兰因在山下行走的时间多,对于千灯镇所信仰的灵物也有所耳闻。他们相视一眼,随后符离道:
“可是妙会堂地界的符号,为什么会出现在登龙秘境?何况……”
“何况成为了秘境之中的阵眼?”
兰因到底是这群人里对阵法接触最多的,她凝重道:“或许是有人在天生地孕的灵境里又布下人为的法阵,而这一处阵眼灵物的来源,有关于南方千灯镇。”
仿佛是为了印证自己的猜想,兰因半蹲下来仔细观察这以石子组成的图案。
它虽然在水底,却一点也不沾湿意,表面甚至蒸腾出细微的热气。兰因自己会布一些简单的阵法,看得出这布阵之人水平极高。此图虽是信手而就,但无一处是不完美。
她细看半刻,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偏偏潜意识觉得这和当初所见的烛母图案正是完全吻合。电光石火间有什么从她脑海里闪过,兰因轻呼一声,下意识起身。
“怎么?”玉听怕她站不稳,隔着袖子轻轻抵在兰因后腰,俯身来问。
几人的视线刹那朝她这里汇集。
“不是石子……”她好像有些恍惚未醒,“这一处阵眼,用的是……白骨。”
是磨得光滑的白骨。
它们是被后天铸就的舍利。一颗一颗衔尾而接,共同镇压在这里,守着秘境最中心的阵眼,也……镇压着这白骨主人的过去。
“用灵物白骨做阵眼,”兰因终于回神,与几人道,“有两种情况。一是先天灵物死后的骨骼,没有魂灵牵绊,就相当于灵石一般的宝器。二是……杀白骨主人取骨,沸腾哀怨的灵魂永远被困在地底,供这座阵法运转,日夜不息。”
“后者效力更强,但是牵制也更多。”兰因示意几人去看地上的图案,“摆出的阵图不能随意。需要用骨主魂灵里最重要的东西或者天生相克的图样,才能做到完全不泄露魂灵怨气。”
兰因说到这里,几人都明白她言下之意:这纹路奇特的白骨阵,属于第二种。
“那该怎么破?”符离担忧地皱起眉头。
“这种情况,从外是不能解的。”兰因说着,语调有些沉缓,“要走到灵魂所在的境中,去完全杀死他的灵。”
她说完抬头看几人一眼,模样里不无担忧。这种灵境和袖云台法华镜的危险不能相提并论,是真真切切有生命危险的凶事。
身边这几人却并没露出一点担心神色。见兰因神色忧重,玉听在身后轻轻道:
“反正我总是和师姐一起的。”
符离随即接口:“你知道,我有必须前去的理由。”
三人目光随即调转到沈誉身上。
沈弈九挑起眉一笑:“我?从来没后退过。”
兰因心头被说不出的熨帖洗过,视线巡过一遍,提起知更法笔在烛母纹样的阵图上几笔勾画。
随后是天旋地转,再睁眼时,觉得自己像是在冬天凌晨早醒,四周是一片黑暗。修士向来聪敏的耳目也仿佛被什么东西所阻塞……感觉就像是身在瓮中一般。
兰因甫一睁眼,就向四周去找寻同伴的气息。万幸虽然她现在只有精神尚有感知,而四肢难动,属于符离、玉听和沈誉的灵气却依次在她身边出现。
“在这里不能动吗?”沈誉只能做到向几人传音,疑问道,“那我们怎么破境?”
“从前的入内者都会变成境中世界的一个普通存在,行止很少受限。我也不知道怎么……”兰因也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情况,不免慌张无措起来。
玉听的声音适时出现,温和地托住她:“既然已经身入其中,不妨静观其变。先看下去。”
符离刚要附和,却听无边的寂静之中突然传来嘈杂喧闹的声音,随后天光大亮——
四人得以看清周围的情形。
他们好像身处在一处奇异的法坛上。
法坛呈圆形,层层垒叠得极高,上方房顶用布满灵蕴的宝石来充当星子,勾勒出一幅广阔宏大的星图。
法坛最上一层的正中心处,正供着一座玉雕的烛母。依旧是端坐,面如幼儿,而周身鳞片密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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姿态有些像是金蟾。
兰因一见此景,不由心中一惊。
这座烛母栩栩如生,简直像是能听到它的呼吸声。鳞片纤毫毕现,甚至身上些微的起伏都被一分不动地摹刻下来。
此时这座极高极大的封闭暗室打开了窗户,从一道只容得下一人通过的小门里陆续挤进来许多百姓。
他们在门口时喧嚷无比,等到靠近法坛的底部,却一个个都敛息凝神,片言不发,彼此谦让有礼。若非兰因刚刚看见这些人的形貌,只怕她会误以为这是一群苦修人。
但他们的脸上被渴望与感召充满,这样的神色,兰因只在香客们脸上见过。而最为骇俗的是,这些人的怀中都抱着一盏灯。
纸灯的竹骨架有大有小,灯中跳跃的火焰也不同。这些百姓依次踏上法坛旁边的旋转阶梯,向最上方供奉的烛母走去。然而与高大法坛、流金烛母相比,这些百姓渺小得像是一只蚂蚁。
兰因屏息细看。
这抱灯上行有讲究。
所有人似乎都在尽力地护着自己怀中的火,要使它在到达烛母面前时不熄灭。可如果为了容纳更大、更旺盛的火焰而编制大骨架,行走时便更容易被风拂灭;若是想要尽早到达而快步上行,带起的冷风也是灯火的仇敌。
唯有不急躁、不贪心的人,才拥有面见烛母的机会。她见无数灭掉灯火的百姓,面上全都是失了魂魄一般的恍惚,浑浑噩噩、脚步踉跄地离开这一座诡异的法坛。
兰因几人终于等到第一批人登上了圆坛的最高层。
正像是向佛祖观音叩首那样,他们毕恭毕敬地呈上自己怀中的灯火,而后虔诚跪地俯首,口中念念有声。越来越多的灯火被供奉到灵前,像是夏夜里繁密的萤火虫,火光呼吸之间相互交辉,使这黑暗法坛之上的所有存在——百姓也好,烛母也罢,都淹没在浪潮一样交替的明与暗中。
而像是草席一样密密编织的祷告此起彼伏,彼此相异又相融,形成独属于这些信徒的佛诵。
兰因为这浩大的信仰震慑一瞬,而后听见符离对她们的传音:
“我仔细听他们的祷告。这是三月一度的奉烛节,在千灯盛会之后开展。信徒供灯如香火,祈求此生顺遂。”
几人屏息再向百姓看去。但是直到许多人离开,只有零星几点影子在门口不舍地回看,也并没有见出什么异常。
“所以……我们怎么会被困在这里?”是沈誉的声音,“不是说要杀死囚困白骨主人的怨灵吗?谁又是白骨主人?”
到底是兰因将他们带进来的,她比谁都急切的想要找寻真相。
会是刚才人群里有哪位大能吗?也许是他虔诚祈祷却还是经历了什么不幸,所以对这千百年来的供奉心生不满……正是兰因蹙眉深思之际,密室的大门关上,发出沉重的一声嗡鸣。
黑暗无声笼罩下来。
却见那法坛最上层的正中心,数点摇曳的烛火之中,陡然迸发出无比耀眼的金色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