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饭，邓千梨很快就在店里面忙了起来。
沈蓦闻要贴海报，陈君美就派了她过去帮忙，不仅要扶着沈蓦闻脚下的凳子，还要告诉他贴的准不准，有没有歪。
对于邓千梨的帮忙，沈蓦闻没有意见，甚至还耐心地告诉她贴在多高的位置是最恰当的，到时候她站在地上要多看着点。
邓千梨回头看了看站在前台里面对账的陈君美，又看了看面前的沈蓦闻。
这下哪还有不明白的，沈蓦闻得了陈君美买电脑的承诺，就算之前对她再怎么爱答不理，现在也要装一装，要对着她好言好语。
邓千梨心里的尾巴不由自主地翘高。
原来沈蓦闻也不是没有软肋。
沈蓦闻从旁边借来了梯子，自己先爬上去站着，将电影海报在墙上示意了两下，回头看着站在底下的邓千梨。
“这个位置怎么样？”
“够了，”邓千梨往右招了招手，“再往这边来一点，嗯，就一点。”
前几次沈蓦闻还不太能够完全顺利地和邓千梨沟通，但是贴好两张之后倒是生出了一点那么默契。
沈蓦闻坐在梯子的上面，腿伸到好几个台阶。他一把海报背面的胶纸揭下来，邓千梨就在下面接住。
两个人离得很近，邓千梨都能看清沈蓦闻手上的薄茧。
男生的手并不像自己那样看起来是滑嫩嫩的，而是比手腕更深的颜色，指甲也剪得短短的。
这个微妙的点倒是让邓千梨生出了那么一点好感来。
比她见到的那么小拇指指甲留的很长的男生相比已经很注意卫生了。
“喂，”邓千梨这么喊沈蓦闻，“你这些电影都看过？”
沈蓦闻闻言低下了头，正好看到邓千梨的头顶，女生的马尾束在脑后细长的一条，到了最下面还打着卷。
“没有。”
“那你为什么偏偏选了这几个？”
“老板推荐的，他说这上面的都是比较火的明星，而且长得也好看。”
多么朴实无华的理由，邓千梨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装模作样地点了两下头。
“我也没看过，因为我妈最讨厌去电影院。”
“为什么？”
听沈蓦闻这么问，邓千梨回头看了一眼，陈君美现在不在店里，那么她就能说她妈妈的小话了。
“因为她第一次去电影院看电影是跟我爸一起去的，但是我爸睡着了，后来每次去我爸都会睡着，她就再也不去了。”
沈蓦闻没想到这其中还有这样的故事，一时也不由得失笑。
“你爸在家不睡觉吗？”沈蓦闻问。
“啊？”
邓千梨没有反应过来沈蓦闻的话是什么意思，陈君美就走了进来，还夸他们两工作干的不错。
陈君美倒了一杯茶坐在一边，咂咂嘴说：“老话说得好，男女搭配干活不累，用在什么地方都很合适。”
“是吗？”邓千梨不以为然，“但是我们学校女生和男生之间都流行画三八线，恨不得两个人之间泾渭分明，脏活累活都是给男生干。”
陈君美想了想，“那男生们干脏活累活的时候时不时也要靠你们女生监督着？”
邓千梨毫不犹豫，“那当然，要不然谁知道他们会不会偷懒？”
“是咯，监督也是男女分工的一种啊，与其说是监督，也可以说是献殷勤，闻仔，你说是不是啊？”
沈蓦闻被突然点了名，一时之间有些手足无措，支支吾吾地说：“陈阿姨，我也不知道。”
“当局者迷。”陈君美总结。
“你们这样的年纪啊，最容易在相互看不顺眼中生出感情来。”
邓千梨闻言瞪大了眼，像是听到什么不可置信的事情，“妈，不会吧？这么可怕吗？”
陈君美过来敲了敲她的头，“妈也是瞎说的，你好好学习就行，早恋可跟你没有关系。”
邓千梨吐了吐舌头，一扭头对上沈蓦闻的视线，张着口型说：“你看什么看？”
沈蓦闻有些遗憾地看着陈君美，眼神里流露了一丝同情，心想恐怕你说的事情已经发生了，邓千梨不知道已经谈过多少人了，毕竟追人的事情看起来像是手到擒来。
晚上吃饭的时候沈均的酒喝得不少，走回去的路上摇摇晃晃的得靠着兰有芳扶着。
邓千梨骑了陈君美的自行车早早地就回去了，一同回来的还有沈蓦闻，两个人一前一后各怀心思的回了家。
旁边还有邻居在看电视，声音放得邓千梨还在外面的时候就听到了。
褐楼外面旅人蕉的树叶晃动着巨大的树影，月亮像是要掉在地球上。
邓千梨跟在沈蓦闻的身后一起到了二楼，她打开自己房间的门想起晾晒的床单还没收进来，又连忙跑到天台上去。
等到她抱了东西下来之后，沈蓦闻从房间里出来坐在了二楼的客厅，两个人在走廊上对视又很快地移开眼，邓千梨怀里的床单都快要拖到地上，但是沈蓦闻没提醒她。
接着邓千梨又从房间里出来到卫生间洗漱，之后进了屋子里就再也没出来。
沈蓦闻在客厅坐了一会儿，外面平静的沙滩上海浪声时不时地拍打着，平静的海面下暗流涌动着，只是黑沉沉的，什么都看不清。
-
星期三放学的时候，邓千梨又接到对面职中的一个单子，她在课间看了一眼手机，清单上的东西有点多，不知道她一个人能不能拿得下，对面还要求她在星期五放学的时候送过去。
但是东西多就意味着邓千梨能从这一单梨赚到更多的钱。
于是她没什么犹豫就接了下来。
邓千梨刚从桌子下面抬起头，林语安就刚从外面回来坐到座位上。
“忙什么啊，神神秘秘的。”
邓千梨冲她一笑，“没什么。”
“对了，”林语安翻找下一节课上课要用到的资料，不经意地说：“我有个朋友要转校到我们学校了，可能还会来我们班。”
“是吗？”邓千梨来了点兴趣，“男生女生？”
“女生。”
“哦，那不挺好的，下回就是我们三个一起玩呗。”
林语安有些欲言又止，看着邓千梨说：“阿梨，你不会介意吧？”
“介意什么？”邓千梨不太懂林语安说这句话的意思。
“没什么，本来有点担心新朋友来了之后你会不适应，听你这样说我就放心了。”
邓千梨笑笑，“这没什么的嘛。”
林语安想了想，从桌洞里掏出一本包着和语文书一样书皮的书来，塞进邓千梨的桌子里。
然后对她咬着耳朵说：“这本我看完了，你拿去看看，里面嘿嘿嘿比较多，可千万别被老师和你妈妈发现。”
邓千梨闻言，立马坐直了身体，然后抬起两只手将桌洞挡住，心虚地看了看四周。
“好，好啊。”
见周围并没有人注意着她们这边的情况，邓千梨弯着腰对着黑漆漆的桌洞在里面翻了翻书页，里面竟然还有几张尺度比较大的插图，看得她脸有点热了起来。
邓千梨重新坐好缓了一会儿，像是想起了什么，转头对着林语安说：“你知不知道我妈开饭店的事情？”
林语安点点头，“好像是听我爸说过，不过当时我没认真听。”
那就是真的了，沈蓦闻并没有骗她，而是邓千梨自己想得太简单，忘记了林语安家有一个冷冻仓库的事情。
“哦对了，你知不知道我们这个年级有个叫沈蓦闻的人？”
林语安闻言突然笑了，看着邓千梨的眼神都带着试探。
“你不是一向对我们学校里的八卦不感兴趣的吗？”
邓千梨来了兴趣，“所以这个人身上有什么八卦？”
“没什么，就是人长得挺帅的，年级里能称得上是帅哥的也没几个，但是他算一个。”
邓千梨的脑袋梨开始浮现沈蓦闻的那张脸，“他在几班？”
“五班吧，这层楼上楼的第一个，和我们班中间隔了一个班。”
邓千梨突然觉得自己像个傻子一样，沈蓦闻离她这么近，上学那么长时间竟然一直都没有发现，这让她失去了先机。
“你怎么突然问起他来了？”林语安的眼神八卦的很，像是邓千梨无论说什么都逃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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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她的眼睛。
“没什么，就是随便问问。哦，我妈就是和他们家一起合开饭店的。”
“那你之前不认识他？”
邓千梨摇摇头，“真不认识，所以才向你打听。”
放了晚自习七点多，邓千梨现在不用坐船回吉吉岛，回去就不用那么着急。她和林语安在校门口分开，然后径自去了公交站台。
海边的晚风有些带着凉意的温柔，邓千梨拉高了校服外套的领子，在一群学生后面坐在长椅上。
不远处的小吃摊上传来阵阵油烟混合的香气，邓千梨一偏过头就看见沈蓦闻和一个女生一起从校门口出来，然后两个人站在了卖海蛎煎的摊子前面。
没一会儿，女生的手里就多了一份冒着热气的吃的，两个人面对面有说有笑的。
邓千梨移过视线，何舟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到了她的旁边，正在一起等公交。
公交站台背后是一片门市房，红的黄的灯光折射在公交站台的透明板子上。
何舟很高，站在人群中很显眼，脖子也伸到很长。
邓千梨抬头看他，想起上个星期两个人最后一次见面时何舟说的话，这个星期一共开学三天，她都没有和何舟说过什么话，也没追着人跟到食堂。
但是她不经意地撸起了袖子，意思是自己的汗毛已经被剃得差不多了，再长出来的黑毛也很快被她刮干净。
只要不细看，女生的手臂还是很光滑的。
何舟并没有注意到邓千梨的小动作，甚至上个星期在公交车上说的那句话也只是随口一说，自己说完就忘了，对于这两天邓千梨没出现他还觉得有点不太适应。
何舟的头垂了下来，能看清邓千梨的眼睫因为头顶的路灯而打下来的阴影，女生的皮肤白皙，并没有受到海边风吹日晒的困扰。
“邓千梨，”何舟突然说话，“你最近在忙什么？”
“啊？”
邓千梨拽着书包的带子，班长主动说话总有一种质询的感觉，仿佛下一秒就会让你去老师的办公室报到，她虽然不是什么办公室的常客，但是依旧和大部分同学一样并不喜欢去办公室。
对上何舟的视线，邓千梨觉得对方的眼睛像是斑点狗的眼睛一样圆溜溜的。
“你怎么突然问这个？”
“没什么。”
何舟也抬起了自己的脖子，像是有弹簧一样甩了回去。他也不知道自己突然问邓千梨这个问题做什么，难道他希望对方再像一个鼻涕虫一样粘着自己吗？
“听说你搬到了岸上？”
邓千梨惊讶于对方的消息之快，又想到对方是班主任面前的红人，自然是永远知道第一手消息。
邓千梨点点头，发丝动了两下。
公交车很快就来了，这次是邓千梨先上去，何舟跟在她的后面。
邓千梨选了一个倒数第二排的作为，何舟想了想就选了最后一排，正好坐在邓千梨的后面。
女生靠着椅背上，后脑勺很圆，头发泛着黑色的光泽，对方校服衣领没盖住的地方露出一小段白皙的颈项。
何舟没有再前倾身体，而是往后靠了靠。
邓千梨知道何舟坐在自己的后面，但是现在心里拿不准自己对何舟是什么感觉，要是对方上个星期像现在这样说不定她早就把要不要在一起试试的话说出口，但是现在她不知道为什么张嘴比做数学题还难。
一想到数学题，邓千梨就把放在胸前的书包拉开，在里面找啊找，找出来一个数学练习题册，翻到了今天课上老师讲的那一页，然后微微仰起头，将题册从自己的头顶上方递了过去。
“班长，这题你有什么能让人听得懂的方法吗？”
何舟闻言立马坐直了回去，接过邓千梨递过来的练习册，只看了一眼就知道对方没有听到老师讲的步骤是哪一道。
他上课的时候也觉得那一步骤老师说的有点过于复杂，课后很多同学都反映没有听懂。
何舟从书包里抽出一只铅笔，在邓千梨的题目旁边写出了自己的步骤，然后又递了回去时间短的几乎就是邓千梨一走神的时间。
“看不懂得再问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