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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野孩子01

作者:三五夏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2005年,政府部门颁发的建设环岛经济方针的策略刚下发不久,陈君美和邓德宏就喜大普奔地离了婚。


    他们两个人去办理离婚手续的时候,邓千梨正躺在床上烧的不省人事。


    三天前陈君美和朋友一起去找个瞎子算命,算出来邓千梨以后是考一本的命,但是还要买符纸烧了泡水喝才能保证效果。


    陈君美对这个深信不疑,像捧着宝贝一样把符纸捧回来,又带着邓千梨在三更半夜跑到房屋后面烧了,然后用灰烬给她泡了水。


    喝下去的第二天邓千梨就发起了高烧,陈君美跪在香火面前对着三仙姑双手合十,嘴里还叽叽咕咕。


    “感谢三仙姑保佑,确保我阿妹高中。”


    当时邓千梨烧的迷迷糊糊的,觉得自己的灵魂好像飘到了空中,正对着跪拜的陈君美,自己成了玉皇大帝,很想叫一声“平身”但是怎么也发不出声音。


    而此刻,邓千梨依旧躺在床上,她的卧室两面透风,海风伴随着太阳的尘土味透过海浪声一下下地传过来。


    在邓千梨的脑子里,她已经想象到去的路上陈君美和邓德宏是怎么吵着架红着脸坐上船,上了渡口,又到达民政局,然后拿了离婚证又要互相责怪几句,最后在某个种着芒果树的路口分道扬镳。


    陈君美可以不要邓宏德的抚养费,但是现在居住的房子她说什么都不肯松口,于是邓德宏就同意了,自己收拾了两箱子东西在一个星期前已经搬了出去。


    陈君美回来之后甚至要比之前还要高兴一些,照顾发烧的邓千梨也就更加用心,两天后她不发烧了,陈君美就要邓千梨去上学。


    邓千梨不太愿意,一边吃着蚝仔煎一边含糊不清地说:“不是说能考取一本吗?还要上什么学?”


    “那学还是要去上的啊,要是你不去参加高考,三仙姑让你上清华北大都没用。”


    这个时候陈君美又理智了,没有受任何外力的影响,拿扫把拍着邓千梨的屁股就在嘴里骂道:“别偷懒,给我上学去,你们班主任可是和我说最近考试名次有些下降。”


    说起这个,邓千梨也有苦难言。


    最近的学习确实遇到了瓶颈,好像很难提高上去,但是逆水行舟不进则退,她不进步就会被别人赶超上去。


    “好吧,那我去了。”搞得要上战场似的。


    -


    林语安上课的时候偷吃仔鱼干,腥辣味一直在邓千梨鼻子下面盘旋不去,害得她只能盯着何舟的后背看。


    男生坐姿挺拔,白色带着蓝边的校服上甚至能看见肩胛骨的痕迹,头发有些微长,快要扎进领子里。


    林语安说何舟和她们家门前流浪的白狗一样,细长细长的。


    邓千梨当时听完有些沉默,没想到她在心里看中的人会在好友的嘴里这样不堪,于是夸奖的话在嘴边转了半天又被她收回去。


    因为她发现自己竟然被林语安一句话说服了,想起了那条街上的斑点狗,于是看着何舟校服上的墨渍也像是斑点狗的斑点一样。


    但是到底是细长还是矮胖都不是邓千梨关心的问题,她只要知道何舟是他们班级第一,年纪前五就足够了,对于她这种急需别人指点几下的菜鸟来说应该就够用了。


    陈女士说的很对,要想提高成绩还要下一番苦功夫才行。


    于是邓千梨跟着何舟跟了几天,对方去哪个食堂吃饭她就去哪里,对方打什么菜她就打什么菜,对方放学乘坐几路车她就要坐几路。


    终于在五天后,一个星期五的下午,何舟在校门口的公交站台上转过身,像是斑点狗张开了他的嘴筒子,精明的黑眼珠转了转:“邓同学,我记得你家好像不住在这边吧。”


    何舟是班长,知道邓千梨家住在哪也不奇怪,而且每次晚上回家她都要坐到渡口上了船回到吉吉岛,这在班上也就个别几个人。


    “嗯,我找你有点事。”邓千梨思索着开口,海浪吹过来差点把她的话拍进深海里。


    “什么事?”


    公交台周围的阔叶草木此刻在邓千梨的眼睛里急剧变化,好像变成了某种台湾电视剧里浪漫的告白场景,她看着她的斑点狗甩着耳朵朝她奔跑而来。


    “呲——”公交停在了站台,一下子就把邓千梨的思绪拉了回来。


    透明的玻璃窗映出对面海岸线上的蔚蓝,何舟率先上了车,邓千梨只好跟在后面。


    车上都是放了学的学生,邓千梨握着扶手站在何舟的旁边。


    车厢很热,人口又密集,没一会儿邓千梨嘴唇上方就分泌出了汗珠,她忙不迭地擦在胳膊上。


    告白应该在这种场景吗?好像和邓千梨看的电视剧不太一样。


    而且要怎么说?


    你好,请问你能当我的男朋友给我补习功课吗?好像目的太明显。


    你好,请问你可以喜欢我吗?然后再教教我数学和英语应该怎么学吗?好像也很奇怪。


    还没等她思索出合适的话语,倒是身后的何舟突然说:“邓千梨,你们女孩子汗毛也这么长吗?”


    邓千梨闻言立马左右交叉握住了自己的胳膊,生怕这两块裸露出来的皮肤再被谁看了去,脸皮也热得发紧,像是被加热的红气球,结果一个刹车差点撞向坐在对面的人。


    等她好不容易站稳,从羞赧中恢复过来,何舟已经下了车,像一只无家可归的流浪狗一样地走了。


    你个掉毛的斑点狗凭什么这么说我啊?


    邓千梨在心里愤愤地想,但是她却不敢当着人的面说出来。


    下了车,重新坐上回渡口的公交车时,她还在路边的美容店买了一把修眉刀藏在书包的夹缝里。


    等到再回到吉吉岛已经是落日余晖的时候了。


    吉吉岛上的邓家是一个二层小楼,外面涂着蓝色的漆,是邓千梨出生那年邓德宏亲自涂得,现在已经被氧化成了浅蓝色,倒是独有韵味。


    陈君美兴致高昂地不知道在和谁打电话,邓千梨把书包甩到地上,打开冰箱拿了一瓶当地特色的冰镇椰子汽水。


    等她喝了小半瓶下去陈君美也终于打完了电话,转过头来兴致冲冲地和邓千梨说:“阿妹,明天我们要搬到岸上去。”


    邓千梨差点没一口气把刚刚喝的汽水吐出来,陈君美和邓德宏僵持大半个月要下来的房子为什么又要搬家?


    许是看出了邓千梨的疑问,陈美君又解释:“放心,这个房子还留着,只是我和你兰阿姨要合开大排档,还是搬到岸上去更方便,你上学也近是不是?这个房子就先留着,以后游客多了再做民宿也不迟。”


    陈美君的商业思维一向是比邓德宏好很多的,只是丝毫没遗传到邓千梨的身上。


    邓千梨在这之前还不知道陈美君有个姓兰的朋友,毕竟陈美君不像一般的家庭妇女,她最喜欢的事情就是出去和别人打交道,结实不同的朋友。


    所以邓千梨理所应当地认为陈美君可能是被什么人忽悠了,她那个厨艺还要开大排档?别把人吃吐了告上法庭还差不多。


    晚上洗完澡,不远处的海滩已经变得异常寂静,只有海浪拍打沙滩的声音。黝黑的又泛着一点蓝调的光影在地平线上变换,棕榈林从远端拔出一道道黑影。


    邓千梨穿着吊带和短裤趴在露台上吹了一会儿风。


    关上窗之后就只剩下隔壁陈美君看电视机的声音,是最近大热的一个港剧,邓千梨也有所耳闻,但是陈美君不想让她看那种花花公子,在她眼里邓千梨还是那种十分乖巧听话的小孩。


    邓千梨偷拿陈美君的精油,一边用小灵通和林语安发消息,一边将精油涂在双腿和双臂上,然后用刮眉刀将汗毛全都刮下去。


    只是刮眉刀锋利得很,邓千梨一个不留心就在胳膊和腿上都弄了几个小口子,出了点血又很快止住,也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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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多疼,就是看着怪渗人的。


    邓千梨抽搐了几下脸上的肉,还是狠了狠心继续刮下去。


    女孩子的腿细不细直不直,皮肤好不好是他们这些学生私下里会议论的事情,邓千梨可不想自己下个星期再去学校成了别人起外号的对象。


    毛猴子?一听就要立马爬上树摘椰子。


    比起这些口子,自尊心对于十几岁的年轻人来说是最顶要的事情。


    一条短信费贵的可怜,邓千梨和林语安的聊天很快就结束。


    关了手机,邓千梨跳下床,抬起胳膊和腿在白炽灯下看了看,还剩下黑点,但是这已经是刮眉刀力所能及的了。


    邓千梨踢开地上的行李袋,坐到书桌旁掏出自己的日记本,按照习惯写下今天的日记。又将本子翻到她已经贴上最好看的贴画的那一页,上面赫然写着几行字,像极了愿望清单。


    ·在网吧通宵打游戏


    ·化烟熏妆去酒吧看裸男跳舞


    ......


    ·逃离半岛去看北方的雪


    这些是邓千梨悄悄为自己的十八岁准备的惊喜,因为没人能想象到她会做这样的有些离经叛道的事情,毕竟所有人都说她很乖很懂事。


    可是邓千梨希望自己没有那么乖。


    难道乖真的是个好词吗?没有波澜的青春能叫青春吗?


    那些电影里的早恋、逃课、打架,带着疼痛的幻觉深深地刺激着邓千梨。


    -


    第二天吃完午饭,陈君美给小蓝楼上了锁,和邓千梨大包小包地坐上了离开吉吉岛的船。


    轮船搅起水花,将浪留在身后。


    陈君美带着丝巾和墨镜直直地看着前方,而邓千梨趴在船尾看着渐渐远去的地平线。


    到了渡口上了岸,陈君美拦了一辆三轮车,谈好价钱之后就报了一个地址。


    “樽前道。”


    邓千梨知道这个地方,是在政府规划里被特意划出来的,离金沙滩也是最近的,而且不远处就有一个大的海鲜市场,以后会是游客最多的地方。


    三轮车发着像是老人喘气的电瓶声带着邓千梨两个人走过环海小道和芒果树,最终停在了一处三层的褐色小楼前。


    邓千梨下了车,站在楼下往上望。


    第三层只有一二层三分之一大,看起来应该是个小阁楼,外面竟然还有一个空调的外机。


    楼的后面则是一片椰树林,往金沙滩的方向一直走就能走到所谓的天涯海角,那是一条延伸出去的公路。


    邓千梨左右看了看,并没有看到能开饭店的地方,猜测这就是她们两个人租住的新房子。


    “我们住在几楼?”邓千梨问。


    “二楼,”陈君美显然是对这个地方很满意,或者说,她是对自己幻想中的未来很满意,所以嘴角就一直没有下去。


    “三楼太小,而且很热,不适合住人。二楼有三间卧室,你和我一人一间,还有一间是你兰阿姨的儿子住,你兰阿姨和她老公住在楼下。哦,你还没见过他们,看我这记性,等会儿就带你见见。”


    邓千梨不置可否地点点头,帮着陈君美拿着行李往房子里走。


    刚走到二楼的拐角处,迎面就走下来一个穿着白色背心和深绿色短裤、身材颀长的男生,剑眉星目,头发看起来又硬又短。


    她抬着头,昏黄的光束从楼道的小窗打下来,把人的身体切割成三部分,一部分落在邓千梨的眼眸里,一部分落在充满着海的味道的阳光里,最下面的那部分落在小楼嘎吱响的木梯上。


    光影错位间,男生的剪影像是一棵精壮的树干。


    沈蓦闻对邓千梨的话充耳不闻,思索片刻后转身上楼给邓千梨腾出了走路的空间,然后站在墙角,半边身子倚靠在墙上,长腿伸着:“能拎得动吗?”


    就是脸有些臭,有泛着一丝被人侵犯领地的厌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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