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色公路像一条褪色的缎带蜿蜒在铅云低垂的天际，隔几十百米就有一辆锈迹斑斑的轿车横亘在道路中央。
这些车大多一侧车门呈扭曲状外翻，仿佛被巨兽利爪撕开的铁皮罐头，车内座椅海绵从破口处翻涌而出，泛着霉变的灰绿色。
今天是个阴天，天空呈现灰白色，整个世界阴暗又灰败。
程意沿着导航位置又往前开了一段，视野前柏油路突然被成片的暗红色液体截断，干涸的血迹反复融结形成的特殊纹路。
终于她将车拐进了一旁的闸道。
集装箱群背靠的农贸市场笼罩在诡异的寂静中，本该悬挂着各色塑料价目表的铁架上空荡荡的，只有几片褪色的彩条布在风中猎猎作响。
腐烂的瓜果在排水沟里发酵，甜腻的腐臭味与血腥气混成令人作呕的氤氲，飘进程意的鼻子底下。
纵横交错的市场商户彼此紧邻，褪色褪色广告布在铁架上耷拉着，如同垂死的蝙蝠翅膀。
摊位间仅一车宽的通道里，被踩烂的褪色二维码碎片混合着玻璃渣铺了满地，违规停放的冷链配送车紧挨着墙停放。
以程意的技术，误入进来后，只能强行加塞继续往前走着。
硕大的车头擦过红色的遮阳棚铁架顶，发出刺耳的“兹拉”声，塑料防雨棚簌簌发抖，落下积存数月的灰黑色絮状物。
车身擦过数量面包车，触发的警示声顿时响遍了整个区域。
程意一边手忙脚乱的驾驶车辆加速离开，一边留意着周围商户的情况。
如此震耳的响声下，周围居然没有一个人探出头来看热闹，整个农贸市场内除了汽车的警笛声外，安静得有些异常。
越安静的地方越反常。
从她刷到的视频里来看，一个区域内一旦出现了一例丧尸病毒，那这整片区域都将会跟着沦陷，尤其是人多的地方。
农贸批发市场的人流量自不用多说，每天人来人往的，商户、买家、采购商，什么人群都有，每家商户每天至少都要接触几百到上千个人。
这个农贸市场内至少潜伏着不少于100名丧尸！
这是程意的初步判断。
她驾驶车辆驶离了那段狭窄的路段，进入到了一条类似于主干道的路上。
从中轴线看这座农贸市场，一个接着一个紧闭的门面此刻像极了一座座寂静的墓碑。
农贸市场的面积不小，至少从程意的视角看，和她现在住的庄园占地面积差不多大。
主干道上蔬果菜叶散落得满地都是，车轮碾过，汁水四溅，腐烂的菜叶发出黏腻的哀鸣。
程意提着一颗心，她总觉得周围的房子里，有好多双眼睛正注视着她的一举一动。
这个念头十分没由来，好似就是她的第六感在隐隐作祟。
终于，在这个农贸市场内开了差不多十分钟左右，程意成功的剐蹭上路障，汽车前轮陷入到一条巷子内，动不了了。
“……”
这里毕竟不像公路，直来直去的，农贸市场的建筑和物品非常多，路况比较复杂，就算是有不少驾驶经验的司机，也不敢轻易将车开进里面来。
程意重新启动车子，正准备离开。
突然车顶传来“哐当”一声，一道重物砸在了她的车上。
一只青灰色的手突然倒拍在副驾驶车前的窗上，指甲缝里嵌着暗红血痂，随后一张青白交织的面容出现在了她的眼前，和她四目相对。
丧尸倒挂下来的身躯撞歪了侧方的广告立牌，横板刺破了头顶鼓涨的防水膜，黄黑色的液体伴着几条蛆虫倾斜而下，浇灌在挡风玻璃上。
“……”程意嫌弃地眯起了双眼。
晦气！
丧尸浑身被黄水浇透，它非但没有感觉，灰白色的眼眸中反而倒映出几分兴奋，双手指尖不断抓击着前挡风玻璃。
程意无视它吃人般的表情，打开了玻璃水，启动了雨刮器。
玻璃水从发动机盖里喷出，冰凉的触感先是让丧尸顿了片刻，随后摇摆的雨刮器直接干扰了它的行为。
它开始变得不高兴了起来，对打扰它行动的“黑色家伙”更是半点不留情，马上就要动手准备暴力拆掉它们。
程意突然解开安全扣，放下车窗，探出半个身子，快速对准它准备动手的手掌开出一枪。
丧尸没有痛觉，顶多动作上有一瞬间延缓，它刚想看看是什么东西攻击了它，下一秒它直接被人一枪爆了头，身体僵直，从车顶滑落了下去。
“砰砰砰。”
周围不断传来重物落地的声音和脚步声，程意不用看也知道是丧尸来了，她这一路的动静太大，如果没有吸引到一只丧尸前来，那才要觉得意外。
程意迅速退回到车内，关闭所有车窗，重新系好安全带，同时一脚油门猛地踩下。
汽车发出一阵轰鸣，轮胎与地面摩擦，发出尖锐的声响，扬起一片尘土。
然而车载系统显示油速已经飙升到70马力了，前轮却依旧卡在路障与巷子的缝隙中，车身整个剧烈地颤抖着，却未能挪动分毫。
程意可以确定这两个混凝土建筑绝对没有偷工减料，全都是真材实料。
外墙的红砖白墙脱落后，隐隐还能看到的里面还有一层钢混结构。
“......”其实他完全可以节约一点成本的...
程意心里发苦，她的目光频繁的扫向后视镜，三只丧尸歪歪扭扭的在杂乱的摊位间艰难穿行，正在向着她的车子涌来。
她思考了不到一秒，果断拿上武器开门下车，继续被困在这里只有死路一条，与其被迫防守，不如主动出击。
这是程意的人生信条。
她手持手枪，将弹匣补满，视线迅速扫视周围环境，确定了三名丧尸中最具威胁性的那名丧尸的位置。
这名丧尸身形高大，它身着一件灰色背心，青灰色肌肉纤维裸露在外，随着动作不断渗透出黄色黏液，无论是身形还是速度，它无疑都要比另外两只快上许多。
程意深吸一口气，利用装甲车作为掩体躲避身形，她紧紧盯着那只丧尸的一举一动，大脑在此刻飞速运转，计算着最佳的攻击时机。
手枪的攻击距离有限，她只能等丧尸走进一点再行动。
“3、2、1......”
程意在心底默数着，当丧尸距离她只剩几步之遥时，她猛地从车前闪出，双手紧握手枪，叩响扳机。
“砰——”
高速旋转的子弹划破虚空，但却没有正中它的眉心，而是从它的左眼穿刺了过去。
“砰——”
又是一枪。
子弹依然偏离了轨迹，径直射入进了它的右边肩胛骨里。
程意握枪的手微微渗出汗液，有风，风会影响她瞄准的准确度。
“啧。”程意不耐烦的啧了一声，收好枪。
丧尸的身体畸形地向右肩倾斜下去，剩下那只灰白眼球正死死盯着她。
丧尸纵身一跃，一个跳跃疾步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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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过来。
程意本能的抬手挡了一下，衣服下有坚实的护腕，丧尸的骨刺状的尖牙咬在了她的护腕上，嘴里的腥臭喷洒在她的胳膊上。
“呕”，程意差点没给这味道整吐，她从靴子里拔出那把“杀猪刀”，直接一下砍在了丧尸的脖子上。
当文明失语时，暴力是最原始的武器。
锋利的军刀做工，几乎是瞬间就隔破了丧尸的脖子，察觉到它嘴下松了些许力道，她赶忙抬脚踹向它的小腹处，将其踹倒，随后左手持枪，砰砰几下，将对方的脑糊都给打了出来。
她眼睁睁看着丧尸完全失去挣扎才停手，刚一停手，身后又有脚步声靠近，先前另外两名丧尸也在这时赶了上来。
两人对她进行了左右围攻。
程意只是比普通人胆子大一点儿，力气大一点儿，但不代表以她的实力就能碾压两名以上的丧尸了。
先前在庄园里，李嫂和那名丧尸是先后变异的，她最多也只需要一次对付一名丧尸。
后来遇到的丁启三人组则实在是因为几人太弱了一点，加之丁启的异能不是攻击类的，她手握热武器的情况下，自然是她更加占据优势。
如今是她真正意义上的，同时对付两名丧尸，而在这之前，她还刚解决完两名丧尸。
程意轻笑了一声。
它们也真是太看的起她了。
“碰上我，算你们倒霉。”她吸了吸鼻子，即使优势不在她，程意也依然嚣张的放着狠话。
手枪里的子弹已经耗尽，剩下的补充弹药在后备箱，她并未打算启用系统商城，一是她认为现在还并未到真正的绝境，二则是源于她的第六感——周围还有幸存者，她们在暗中注视她。
程意直接扔掉手枪，从一旁的不锈钢桌子上抽了一条麻绳，她用力甩动手里的麻绳，使其缠绕上其中一名丧尸的脖子。
她拽动手里的麻绳，在周围快速穿行，将束缚住丧尸的一端固定，随后她猛地一扯，丧尸一个踉跄，栽倒在地。
程意继续拖动绳子的另一端，脚步在原地旋转，随着惯性作用，丧尸在绳子的牵引下，以程意为圆心作着原地大摆锤运动。
另一名丧尸原本想向她抓来，接过被旋转的“大摆锤”击飞出去，撞在十米开外的混凝土墙上，晕了一阵。
待缓过来后，它又不知疼痛的冲了过来。
结果可想而知，它又被甩飞了出去。
丧尸周而复始的冲过来然后撞墙，程意对此也玩得不亦乐乎。
终于在第十次被击飞后，远处那栋房子被击倒了，那名“可怜”的丧尸就那么被掉落的混凝土块给砸的稀巴烂。
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她开车撞墙怎么都撞不烂，丧尸的连续攻击却能让房子顷刻间倒塌。
看来那边那一排房子的做工较之她面前这排的就比较粗糙了。
程意“啧啧”两声，似乎觉得还很惋惜。
唯一的乐趣没了，程意也不再“折磨”手上的这名丧尸，她收紧麻绳，利落的给了它最后一下。
程意拍了拍手上被麻绳搓出来的灰尘，重新捡起地上那把手枪，她打开后备箱，一边补充着弹药，一边看向旁处。
左手边第三排第二户的窗户下，她见到了一双棕黑色的眼睛，是活人的眼睛。
那人也知道程意看见了她，她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连忙躲到了窗户底下。
程意却并未向那人的方向走去，整理完装备后，关闭后备箱，背着包离开了此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