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州君主不在帝宫待着反而跟着下属离家出走的孩子乱跑的事显然不能说出去，而且陛下突然生气的事池泱也二张摸不着头脑。
本来他还好好的，跟着她一路了也没什么动静，就是周围的阴寒之气重了点，密密麻麻的注视感明显了一点，除了她之前神识枯竭时出来了一下，其它时候一直没什么存在感。
原本九幽塔就很寒冷，危宿进来时改变的那点温度并明显，注视感也一直在池泱身上，其他人察觉不到。
但是就在刚刚，阴寒之气猛地爆发，寒潮似雪崩般朝众人袭来，那些原本只看池泱的视线也转而看向众人，却不再是之前平静的注视，而是带着森森的怒意。
池泱毫不怀疑下一秒众人就会血溅当场，毕竟陛下残暴霸道，善良仁慈这两个词向来与他无缘。
池泱之前不怕她，是因为她本来就没有多少日子可活了，而她的家人又是他的嫡系，不会轻易受到迁怒。
但是在场的这几人不一样，杀他们陛下无需顾忌，在九州，弱者被强者无故杀了，旁人也只会说一句“他怎么好死不死站在那里，活该”。
池泱不想让他们死。
至少宁和光不行，她是她出来后第一个交换了名字的人。
这是她第一个自己认识的人。
池泱得想个办法让陛下不再生气。虽然她不知道他生气的理由，但她还是努力回想她惹母亲生气时认错的做法。
每次她惹母亲生气时，她都会抱着母亲的胳膊撒娇。但她现在显然不能抱着危宿的胳膊。
池泱的思绪很快，许多念头一闪而过，现实中其实只是过了一瞬。
她看了一眼挡在她身前的众人，睫羽轻颤，慢慢地举起双手在身前比了一个心。
——不要生气。
她张了张口，无声说道。
她的眼眉低垂着，情绪低落，像一棵蔫了的小白菜，低垂着头，可怜兮兮地比着心。
她的脸本就苍白，现在难过得更是快要碎掉，身体微微颤抖着，好像是在害怕，又好像是冷的。
周围密密麻麻的视线一顿，下一刻如退潮般纷纷退去，周围如寒冰刺骨的阴寒之气也消散，温度回升，好像刚才从没来过。
感受到阴寒退去，那些密密麻麻的视线又恢复了平静，池泱在众人回头之前悄悄放下了比心的手。
那股恐怖的气息来得快退去得也快，但众人并没有因此而放松戒备，反而更加警惕了。
事出反常必有妖，特别是这里是危险的九幽八层，差一步就能达到传说中的第九层。
没人知道第九层有什么，但危险和机遇是并存的，虽然不知道第九层具体有什么，但一定是众人趋之若鹜的机遇。
或许是功法神器，或许是天材地宝，又或许是上古传承。
总之是好东西，他们都走到这一步了，也不会想着放弃。
但那些突然出现又消失的惹得众人神经紧绷。
那些视线看得人发自内心地恐惧，他们无法判断视线的主人究竟是什么等级，也无法找到它们究竟来自哪里。
好像哪里都有，密密麻麻，无处不在。
池泱站在众人身后，不敢出声，过了许久，她觉得自己可能需要离开，但又惦记着林越的下落，于是走到宁和光旁边，小声问道：“宁道友，你进来的时候有没有看见过林越？”
宁和光一直警戒着周围的的情况，听到池泱的问话，下意识地回道：“林越没有来中州。”
“什么？不可能！”池泱下意识地摇摇头，反驳道。
“什么不可能，那个废物根本拿不到名额，他怎么可能来中州，就算他来了，没有名额他也进不了云渊秘境。”
黎无星满含恶意道，池泱扭头看向他，只看到了一双充满了怨恨、妒忌、恶毒的眼睛。
他的眼睛同池泱对上，他忽的笑了起来，恶意满满道：“他的名额是我弄掉的，我找了个人顶替他，废物就该一辈子是废物，他凭什么能得到所有人的关注？那些人原本是看我的！他没来之前我是寒剑宗百年难遇的天才，他一来我就得退居第二。他凭什么，凭什么！明明他就是一个废物！他抢了属于我的关注！他毁了我的脸！为什么他不去死！为什么为什么去死去死！！！”
黎无星眼中闪过幽蓝色的光，眼中的情绪极度扭曲，周身灵力暴动。
宁和光意识到情况不对劲，立即转身去控制他，魂珠炼制成的链珠将他缠住，但黎无星的实力并不比她差多少，而她又不能真的用对付敌人的方法来对付他，魂珠链隐隐有控制不住的迹象。
她下意识地朝离她最近的池泱求救：“池道友，可否帮我控……”
她没说完声音就戛然而止，她的眼眸中倒映出池泱此时冷漠的模样。
对啊，林越为什么不能去死呢？
只要他死了，她的家人就不会死，陛下也不会死。
她觉得黎无星说得很对。
她冷漠地和和宁和光对视，对眼前的情况无动于衷。
宁和光看着她那双微微泛着蓝光的眼，意识到池泱也中招了。
她转而看向站得最远男散修：“双木道友……”
黎无星还在肆意地散发恶意，不停地咒骂着林越：“该死该死该死，去死去死去死！”
池泱在一旁赞同着。
就在这种情况下，男散修提着剑走向宁和光，下一刻，他提剑刺向被宁和光压着的黎无星。
宁和光瞳孔一缩，伸手握住剑锋。
鲜血四溅，在场的所有人都无法幸免。
宁和光死死握着剑锋，鲜红的血顺着她的落下，染红了她白色的衣裳，她带着微微怒意抬眸：“你不能伤他。”
捆着黎无星的魂珠链被她收回，转而攻向散修双木。
池泱站在一旁冷漠地看着他们，她刚刚站得离宁和光近，也不可避免地溅上了她的血。
她低下头，抬手擦去溅在她脸上的血。
鲜红的颜色盛开在她的指尖，她看了一眼，只觉得怒气上涌。
该死，那个男散修怎么敢伤害她的认识的人。
她抬起头就要攻击那个男散修，但她刚刚抬起手，就被人拉住。
一双温热修长的手搭在她的眼睛上，她看不见对方的存在，但她知道对方就站在她的身后。
她隔着对方看不见的手去看周围。
只见那个男散修的武器已经被打落，身体被宁和光的魂珠链死死捆住，而宁和光本人则在另一边抱着正在谩骂的黎无星一遍遍哄着。
她一遍遍地说：“你还是那个百年一遇的天才，你依旧是师门的骄傲，脸会好的，九州辽阔，天无绝人之路，总能找到治好的药，现在也不丑，我看过了，只是一块浅浅的疤而已，站远了看不清，师姐看你还是原本模样。”
她一遍遍地对已经疯魔了的黎无星说着，她抚摸着他的脸，被利剑割开的手不可避免地流着血，将黎无星的半张脸都染红。
池泱看着周围乱成一锅粥的模样，意识到他们都被阴了。
宁和光说九幽塔一层比一层危险，但这里是第八层，却没有遇见哪怕一只幽冥兽。
之前看他们的那些视线是池泱带来的危宿，并不是幽冥塔本身存在的危险。
但九幽八层并不是没有危险，只是不同之前七层危险得那么明显而已。
这里显然有什么东西在影响着他们的情绪，在场的几人，除了宁和光外通通都中招了。
是吧？
宁和光应该没有中招吧？
池泱看着她那只受伤了却不止血的手，一时间猜测不准。
算了，当她还算正常吧。
她朝宁和光喊了一声：“宁道友。你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况吗？”
正在安抚黎无星的宁和光一愣，她有些意外地转头看向池泱：“你清醒了啊？如你所见，这一层有能影响人心智的东西，如果能把它找出来毁掉，我们现在的情况就能解决。”
“好，那我找找。”池泱点点头，她看了眼手还流着血的宁和光，没说出让她也一起找的话。
九幽八层的空间很大，且十分昏暗，池泱只能放出神识慢慢地搜寻。
她的眼睛依旧被一只看不见的手捂着，她知道这是她能保持清醒的原因。
但她不知道这种清醒能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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续多久，因为她发现她刚平复下来的情绪又有要升起的迹象。
她想起了之前危宿的突然发怒，无声问道。
——陛下，您也会被影响吗？
她低着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但她知道对方能看到。
果不其然，捂着她眼睛的手动了一下。
那道熟悉的，抽离而恐怖，像无数诡兽同时张口，密密麻麻，人山人海的声音在她识海中响起：
【会。】
池泱心头一颤，突然想起梦中无数人遇到男主林越时那仿若失智的行为，跟现在的他们无比相像。
她深吸一口气，再次询问。
——陛下，您知道那影响心智的东西在哪吗？
这一次，对方没有再立即回答她。
池泱一边着急地搜寻着，一边等待。
不知过了多久，对方那冷冽诡异的声音才再次从识海中响起：
【没有，此处没有任何能影响心智的东西。】
不可能！
池泱下意识地想反驳，她分不清是恐惧还是愤怒，她只是下意识地想起她的家人们毫无理智地送人头的行为。
明明他们有更好的解决方法，但却偏偏选择了最不利于自己的，明明可以直接斩草除根，却偏偏还要留下后悔，明明可以冷静抉择，却偏偏会被愤怒控制。
池泱的呼吸剧烈起伏，心脏急促跳动着，但她衰败的脏器根本无法支撑她情绪的起伏。
她抓着心口，捂嘴剧烈咳嗽着，鲜红的血染红了她的手，这次血不再是宁和光的，而是池泱自己的。
冷静冷静冷静！
池泱这么迫切地告诉自己。
她的身体根本支持不了这么剧烈的情绪起伏，每一个脏器都像被烈火灼烧着，如果再不能停下，她很快就会因为心跳过速，脏器受损而亡。
她急得抓破了自己的手，下一刻，漆黑的液体从她的脚下冒出，迅速向周围蔓延，到达一定范围后向上升起，将池泱笼罩在一片黑暗中。
池泱被一只手捂住了眼睛。
这次，不再是那双透明的，看不见，摸不着，只能感受到的手。
这只手紧紧地捂住了她的眼睛，连她的神识也被压了回来，看不到周围的情况。
她的神识受压制，视觉被剥夺，但这并没有让她感到恐慌，反而有一种熟悉的安心感。
就像她小的时候，被仇家追杀时，母亲总会遮住她的眼睛，哄她睡觉，将她放到一个特殊的空间里，等她睡醒了，危险就结束了。
她顺从地闭上眼，身后的人拿出一条黑色的布条，将她的眼睛一圈圈地缠住。
池泱安静地任由对方动作，缠好后被轻轻地放到“地面”，或者说水面。
身下是熟悉的宛如水面的东西，她像躺在湖中心的小船，被微微流动的湖水摇晃着。
身下是冰凉的，丝丝寒意顺着她的四肢进入她的身体，使她混乱的脑子渐渐冷静了下来。
她张开四肢，让自己与冰凉的液面接触得更多些，不再被情绪影响的脑子终于可以静下来思考之前的事。
首先可以确定的是，一定有什么东西在影响着他们的心智。
从进到这里开始，每一个人都被那个东西影响了。
每一个人，包括此间最强的陛下。
陛下一开始的发怒并非无缘无故，虽然不知道诱因是什么，但绝对有那个东西在背后推动着。
其次是黎无星，突然爆出自己的恶行，接着是自己，然后是男散修，最后是宁和光。
无一幸免。
但陛下和宁和光受到的影响是最小的，他们都还保留了能沟通的理智。
陛下是此间最强者，受到的影响小，可以理解，但宁和光就不知道原因。
不过现在不是探究的时候，她要想着如何找到那个东西，然后销毁它。
但是连此间最强的陛下都找不到，那她拿什么找？
她比得过陛下吗？
她有什么方面是比陛下强的吗？
有。
池泱突然想起一个似乎被她遗忘的东西。
空间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