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其实一直都知道有人跟在她身后。
自从进入秘境后，原先那股无形的视线变得有形，从四面八方变成从她身后看着。
她能感觉到有人一步一步地跟在她后面，但她没敢回头，生怕看见什么不该看见的人。
就连她进入这个遗迹，身后的那个人也一直在跟着她，但现在却消失了。
从什么时候开始消失的？
池泱茫然地转过身，看着落满尘埃的地面。
这片地方没有石板，所以她就没有动过这些碎石，她又御剑走着，没有接触过地面，连地上的一粒尘埃也没有带起，一切都是本来的面貌……
等等。
池泱脑中灵光乍现。
她知道了，脚印，是脚印！
原本池泱是徒步走过来的，在地上留下了一串脚印，但后来她就坐在灵剑上御剑飞行。
这里的空间是会移动的，如果没有脚步带着，人很容易走失。
而她确实是在那个时候感受不到对方的存在。
想到这，池泱猛地从御剑上跳下来。
她有些慌乱地走了几步，在尘埃上留下一条长长的的脚印，但她走了好长一段时间后也没发现什么人的身影，荒芜的遗迹上只有无尽的尘埃。
“陛……娘！”池泱本想直接喊陛下，但她刚开口就意识到如果她喊出来的画面不就暴露了她知道危宿在跟她了吗？
要是他跳出来跟池泱相认然后把带回浮空九十二岛，那她可能就再也出不来了。
她还想继续玩呢。
意识到这点，池泱刚喊出这一个“陛”字就立即改口，她机智地改成了“娘”。
反正她只是想要发出声音，发出什么声音无所谓，有声就行。
孩子叫母亲很合理吧？
合理，非常合理！
池泱打定主意，酝酿了下情绪，非常害怕委屈且大声地哭道：“娘……泱泱迷路了，呜呜，娘，泱泱想回家……”
“这里好可怕啊娘，泱泱害怕，只有泱泱自己，好安静好吓人，好怕好怕……”
“娘！泱泱想回家！”
池泱超大声吼道。
她的声音回荡在这个空间中，不知随着空间的移动飘散到了哪里。
许久后，一道微弱的呼喊声随着空间的移动传到某个破碎空间中。
某个破碎空间中，无数诡兽向外奔跑，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狂奔着。
池泱在走了许久后都没有找到任何踪迹，嗓子都喊哑了也没听到有人回应她。
好像这片空间只有她一个人。
挫败的池泱一屁股坐在地上，有些焦虑地抓了抓头发。
坏了坏了，把陛下弄丢了，娘亲不会生气吧？
她失踪不要紧，但如果是危宿失踪问题就大发了。
九州本来分崩离析各自为政，如今才统一几年，根本没有融合的趋势，全靠危宿武力镇压，作为一把利剑悬在众人头上。
要是他突然失去消息，那些本来就不满他统治的人肯定会生出异心，到时候九州肯定会再乱起来。
而她的母亲作为君主的第一走狗……不是，第一大将，肯定会被他们针对。
不过陛下这么强，这里应该困不住他的吧？
区区上古遗迹。
上古，遗迹。
池泱又念了两遍那四个字，本就不太健康的脸垮了下来，显得更像一棵蔫了的小白菜。
以十万年前的那场大战为分割线称作上古，在那场大战后，九州遗失了许多传承，而如今困住池泱的空间术法就是其一。
失传就是失传了，至今为止也没听说过有哪个人复刻出来过，就连作为九州君主的危宿也没有。
他能不能逃出来，不好说。
或许他能以圣人境的蛮力破除，但不知道要花多少时间，可能等他出来时花都谢了。
池泱烦躁地掏出之前找到的那几块石板，试图当场学习。
空间术共有十卷：一卷裂空诀，二卷裂空刃，三卷空间门，四卷空间锁，五卷窥空术，六卷锁空术，六卷筑道术，七卷瞬移术，八卷传送术，九卷换空术，十卷万空术。
卷卷简洁，卷卷离谱，生怕别人能学会似的。
特别是第十卷万空术，什么叫“操空之线，移线之形，可控万术”？
具体点，过程呢？一整卷就这一句话？
池泱被这些舍不得多说一个字的空间术搞得烦躁，但她偏偏不能烦躁，因为她要静下心来感受“空间之形”。
至于“空间只有形”长什么样，不懂，没见过，书上也没写，只让用神识感知。
池泱闭上眼将自己的神识扩散至四周。
神识是修士的第二双眼睛，它甚至看得比肉眼还清晰。眼睛看得到的，它也能看到；眼睛看不到的，它可以看到。
神识铺展开，周围的一切都进入了她的观察中，以她为中心，天上地下都可以看到，没有任何死角。
她可以看到断壁上斑驳的纹路，可以看到半空中飘浮的尘埃，她可以看到周围的一切物体。
碎石、断壁、尘埃……周围空间的一切都在她神识笼罩下。
这是空间术中要让她“看”到的空间吗？
不，不是，池泱觉得不是。
空间是无形的，但空间又是有形的，她需要寻找到最本质的空间。
那离她最近的本质空间是哪里？
电光火石间，池泱突然想到那扇秘境大门。
她之前进入秘境时被强制滞留在门后，那不是现世，也不是秘境中，它是两者的连接处，重合点。
它是最接近空间本质的，没有任何物体，黑漆漆的一片，空洞、虚无。
不、不，池泱立即否认。
不对，不对，她明明看到了东西，她看到了……密密麻麻的线！
顿时间，池泱豁然开朗，周围的景物在她眼中迅速褪去颜色，所有具体的物体都抽象成无数线条，无数线条排列交织成物体的形状。
池泱：……成、成了？
难道她真的是个天才？
池泱突然冒出她其实是个天才的想法，但这个想法只出现了一瞬，就立即被她压下去。
现在重要的是学会空间术。
她立刻照着卷中的下一句话去操作。
“共空间之线”池泱的理解是要先抓住它，然后强迫它跟着自己一起做事。
所以池泱将扩散的神识抽出一丝，将它凝成一根细小的触手去触碰其中一根线。
在触碰到的一瞬间，那根线中突然传出一股强烈的吸力将池泱的神识死死缠住，她的神识像一滴水没入大海那样瞬间与其融为一体。
这件事还好像打开了开关，周围的所有空间线发出阵阵颤动，像墨滴入水中那样疯狂扩散，与池泱神识纠缠在一起，共感，共知，共鸣。
空间线的暴风式吸入让池泱的脑袋嗡了一下，那个刚刚被她压下去的想法再次冒了出来——
池泱：……难道她真的是个天才？
她呆呆地愣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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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许久才从她是个天才的震惊中回过神来。
好吧，感空间、共空间只是学习空间术的前提，接下来的法术才是难点。
让空间裂开一条裂口是吗？那她首先要做的是……
池泱的想法戛然而止。
她只是在脑中闪过“让空间开一条裂口”，还没来得及想要如何操作，她面前的空间线就主动分开。
而在遗迹中，半空中兀的裂开一条细缝，将飘过那个区域的尘埃割裂成两半。
池泱：……
嗯……或许是因为是第一卷的缘故，众所周知术法都是先易后难，可能第二卷难度就升上来了。
第二卷的裂空刃看起来就有点挑……战？
她还没想完，脑袋中刚闪过她母亲挥出火刃的样子，她周围的空间线也模仿她瞬间向前裂开，如同刀刃挥出。
池泱：……
那……空间门？
这念头一出，池泱右侧的石墙上突然开出了一个洞口，她看着那个突然出现洞口犹豫了一下，然后跨过它从石墙的另一侧走出。
池泱：……好了，这个也会了，那……空间锁、窥空术、锁空术、筑道术、瞬移术、传送术、换空术、万空术？
池泱在脑中瞬间闪过这几个术法名，而它们也都如她愿一一施展。
空间锁是编织出一个空间牢笼，将那片空间困住，路过的人会从空间的一端跳到空间的另一端，里面的人无法从空间中出来，外面的人也无法进去。
窥空术是跨过物体阻碍看到遥远地方的空间。
锁空术跟空间锁有点类似，唯一的区别是锁空术能将空间藏起来，不让人发现。
筑道术编织空间隧道。
瞬移术能瞬移。
传送术能传送池泱之外的物体。
换空术能将空间移动。
万空术的意思是她能随意发挥。
将空间术都尝试一遍后，池泱因为神识枯竭砰的一声砸在了地上。
嘶……痛！
天空很白，周围的景色很荒芜，池泱的脑袋疼得像被人砸了个稀巴烂。
她躺在地上，睁着一双眼睛麻木地看着头顶的天空。
神识枯竭对于修士来说是一件很严重的事。
不同于灵力枯竭，灵力枯竭后修士还可以跑跳，还能吃丹药恢复，而且如果不是处在无灵地，他们还可以吸收周围的灵气恢复。
但神识枯竭不一样，神识枯竭后修士会直接丧失行动能力，就连思维也会受到限制。
神识枯竭的修士会瞬间倒下，快到他们甚至来不及吃丹药。
但修士需要大量使用神识的情况很少，几乎没怎么出现过神识枯竭的情况，所以谨防这一点的修士非常少。
池泱也没有这个意识，甚至是因为空间术连发，她被最后一招抽空神识倒地的时候才意识到这一点。
原来使用空间术需要消耗神识啊……失策失策。
但事已至此，池泱只能躺在地上等神识恢复到身体可以动弹时再吃颗回神丹。
所幸这片遗迹中没有别的，只有她一个，很安全……等等，她是不是忘了什么？
池泱迟钝的脑子忽的一愣，忽然，周围的空间猛地颤动，空间崩裂的“声音”震得她识海动荡。
她下意识地动用神识去“看”，却因为神识彻底枯竭而眼前一黑。
彻底昏迷前，她恍惚看到无数诡兽铺天盖地地朝她涌来，密密麻麻的猩红血眼在雷光中淌着血。
浓香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