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一会儿,弹幕才恢复讨论。
[真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贾老师也太可怜了……]
[刚刚我眼泪都出来了,白发人送黑发人,天底下哪个父亲忍受得了啊。]
[贾老师本来就没什么工作了吧?爱人去世了,现在儿子也没了,该怎么活啊?]
[不知道他给他儿子投保没有,按帝国官方生命保规定,只要他投了,还是能拿到一大笔钱的,够他养老了。]
[人都死了还钱不钱的,能别那么冷血吗?!]
……
帐篷里亮着手电筒昏黄的光,看着贾高逸露出被子的憔悴面容,一时间没人说话,裴婉命轻轻握住他的手腕,呜呜地哭了起来。
也没人劝,大家或多或少都知道,她和贾高逸交情极深,两家也素有来往,无论是贾兵的死,还是贾高逸的昏倒,对她来说都是不小的精神打击。
沉默中,裴婉命轻轻地说:“我年轻的时候,家里很穷,为谋生计,我进娱乐圈打拼,签约了经纪公司。”
“可是……那时候娱乐圈被各种势力掌控,艺人分成很少,我根本赚不到钱。有一天,有个马维角的富商找到我父母,答应给我父母一大笔钱,说想要领养我。”
大家都静静地听着。
“那个时候我还是未成年,父母是拥有送养权的。我父母动心了,立刻就想答应。可是我害怕极了……我知道这个老富商打的什么主意,一旦和他在法律上成为名正言顺的父女,我还能逃得掉吗?”
裴婉命哽咽着说,“我在公司的楼梯上,哭得昏天黑地。贾老师那个时候已经是大腕了,他看见我,还是停下来……问我怎么了?需不需要帮助?”
泪眼朦胧里,似乎浮现那张圆圆的、精明的、眉梢眼角都写满狡猾的脸。明明可以装作没有看见,明明可以快步走开,他还是选择了停下脚步。
“小裴啊,怎么了?”那张圆脸说,“遇到难处了不要躲着哭,要说出来,我会帮助你的。”
扎着麻花辫、穿白毛衣的女孩哭着说:“贾老师,我想赚钱。”
圆脸愣了一愣。
半个月后,裴婉命拿到了走穴演出的第一笔百分百费用,她郑重地把那叠钱交到父母手里,告诉他们,只要自己留在霍拉,未来会有很多很多这样的大额收入。
之后,又去宾馆找到那个老富商,对他鞠了个躬:“请您离开霍拉,我不会去马维角了。”
从此,贾高逸就是她的救命恩人。
两人的关系,亦兄亦妹,亦师亦父。
几十年过去,两人都有了家庭。她虽然长居国外,却总记得给贾高逸打电话嘘寒问暖,贾兵的百岁宴、贾兵的十岁生日、贾夫人的离世……她统统都在场,没有一次缺席。
现在,蓦然告诉她,她当成亲侄儿一样的贾兵居然死了,她怎么能接受?
裴婉命把脸埋在手心,泪珠大颗大颗地渗出来。
……
[我哭了QWQ]
[老一辈的交情好令人动容啊。]
[贾老师真是个大大大好人啊!好人怎么就得不到好报……]
……
弹幕一片叹息。
当天夜里,辗转反侧,无人入眠。
-
第二天醒来,更糟糕的情况发生了。
“红色预警?!”
燕南菲盯着手机上蹦出来的提示,一句句念道,“帝国第十二区区气象台提醒您,您当前所在区域为台风登陆中心地带,存在重大灾害隐患,随时都有断电风险,请锁好门窗,做好安全防护,生命可贵,须得珍惜。”
念完之后,她狠狠把手机往睡袋上一扔,国骂连天。
贾高逸已经苏醒,搓着脸颓丧地坐在睡袋里,花白的头发乱成一团,沉默不语。
裴婉命皱了皱眉。
“节目组呢?你们没有一点措施吗?”她对着空气问道,“现在这个天气,没有食物没有水,我们来这里是录综艺,不是来送死的!”
帐篷外雨声稀里哗啦,偶尔还有雷声作响,听得人心惊肉跳。
粉丝们看着自家艺人疲惫不堪的样子,也心疼不已。
[死节目组给老子滚出来,我家孩子送出去不是让你们虐待的!短短两天我宝脸都瘦尖了!]
[节目组真的,赶紧把他们接回来吧,现在这个情况还能继续吗?我看大家状态都不是很好。]
[这什么狗屎节目啊我呸呸呸!]
雨水的潮气甚至打湿了帐篷的边缘,再这样下去,住所被淹也是迟早的事。
司理群眉心拧紧,拿起手机出了帐篷,似乎是在给谁打电话。
过了一会儿,他头发湿透地回来,脸色好看了许多。
“节目组说,会给我们发送标记地图,把岛上埋的求生物资都标记出来,以及通往季岛的路线,算是帮我们减少求生难度,度过这一关吧。”司理群边脱下湿漉漉的外套边说。
[这还差不多。节目组也算是做了回人。]
[这样的话,节目乐趣会大大加大吧?我看到全球观看率已经暴涨五个点了。]
[从昨晚贾兵死的时候就开始暴涨了,本来我周围就我一个人在看,现在我各个群里都在讨论。]
阚炆眉头一挑,目光如寒冰般朝摄像头望去,令弹幕瞬间噤声。
“都什么时候了,还管什么求生不求生。”他说,“这个天气,是开玩笑的吗?命赔在这里都不够。”
阚炆自出道以来,从来都很得体,什么场合说什么话。曾有狗仔锐评他是:“不轻易说话,但一开口一定一针见血。”
此时他一发言,气压立刻下降几个度。
但兰斯娱乐所在的节目组依旧很坚持:“如果要想拿到五千万,你们必须继续往前走,穿过官岛,抵达季岛。”
阚炆凛冽的目光挨个扫过去。
贾高逸犹如没听到般窝在睡袋里,裴婉命低下头避开了他的视线。陈英喆挠着头不说话。卜思雨倒是面露期待,但是视线一对上,又立刻像个缩头鹌鹑似的赶紧缩回脖子。
杜小凡恹恹不语地瘫坐在地上,狄马神情烦躁犹豫不决,一旁是双手插兜的曹拓。双星晖微笑着直视他,萧铭沉默着兀自思索。余嘉荧面无表情,司理群急躁地走来走去打着电话。
[这是都不愿意走啊……]
网友看得透透的。
[是舍不得那五千万吧?天气越恶劣,放弃的人越多,分钱的人也就越少。]
[别胡说,他们都是明星,怎么会差那五千万?]
[楼上真是不食人间烟火,让我来给你细数一下,贾高逸,一个老帮菜,青黄不接,几年没接到像样的戏了,存款肉眼可见也没多少;裴婉命,有一个拖后腿的老公,还有一个身患重疾躺在ICU里烧钱的女儿;杜小凡,新人演员,也就《达摩诀》刚有点姓名,能挣几个钱?]
[卜思雨,名头倒是响亮,大青衣大青衣,众所周知现在是花旦的市场,青衣只能演配角,来这应该是为了更上一层楼,眼看收视率暴涨,她怎么甘心这个节点退出?]
[楼上牛啊,一看就是常混数据圈的,再分析分析!]
网友们都兴奋起来。
[没得分析啦!后面的人我也猜不到……陈英喆不说话我想不通,他都顶流了应该不少赚吧?狄导嘛……]
[狄导可能是舍不得这两座岛,想看完这两座岛。]
有人抢答道。
一时间,直播间里众说纷纭,各种深谙人性的野生心理专家层出不穷。
阚炆的目光投向李若水,眼神瞬间柔和下来。
“你呢,你想不想走?”他问道。
走,还是不走?
走的话,说不定就避免了预言中精神失常的命运,回去安稳当个复红的艺人……
可是。
她掀开帐篷,看向暴雨中对岸那座翠绿的岛屿。它似乎近在眼前,却又如此遥远,遥远到李若水根本看不清其中是否有她在意的那个人……
她此刻在哪里?下这么大的雨,她该如何果腹?有没有失去信号?节目组会不会就此放弃她?
李若水犹豫了一瞬,还是摇头道:“不,我不走。我要继续向前。”
阚炆似乎预料到一般,点点头,在她身边坐下。
“好,那我也不走。”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啊啊啊啊我叫的好大声阚炆你这是在告白吗!]
[谁懂这句话的含金量?我疯狂心动!]
[老阚,真男人!这一刻我支持你!]
萧铭注视着这一幕,含笑道:“既然都不走,等雨势变小,大家就一起去找求生物资,一边找一边前进,很快就能到达季岛。”
无人反对。
透过帐篷缝隙能看见外面的瓢泼大雨,在场十余人无事可做,只能百无聊赖地刷着手机,看看弹幕,和粉丝说说话,聊聊天。
[小凡,我昨晚又看了一遍达摩诀的经典片段,我宝演得太好了,完全不像新人,呜呜呜我何德何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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遇上这样的你……]
杜小凡哭笑不得,“宝宝,我记得你,上次接机给我送自制周边的是你对不对?你都六刷了,怎么还看呀,你都不腻的吗?……这次看的是哪段?”
[看你和萧哥在沙漠里诀别之后,你骑着马一边走一边哭,然后遇上白衣小和尚那一段。]
“施主,你说你斩断前缘,忘尽旧梦,你却紧闭双眼,衣衫湿透。”
帐篷的角落里传来清亮少年声音,“倘若你睁开双眼,看看这漫漫黄沙,你便知道,你还有多少前路要赶,故人已归红尘去,何须提灯寻三途。”
听到熟悉的声音,杜小凡回头望去,只见余嘉荧倚在角落地,朝她扬了扬手机。
“我看弹幕提到了,就找出来看一下。”说着,她微微一笑。
余嘉荧能火起来,因其清冷气质在娱乐圈尚无代餐,她的清冷恰如这连绵阴雨,带着点散不去的忧愁和阴郁,因此显得更独特。
这一笑,就像潮气里盛开一朵洁白晶莹的昙花,连杜小凡都有几分愣怔。
她可真好看啊。
“没事,嘉荧姐,你看你看。”杜小凡缓过神来,客气地说,“我还想请你给我点评下演技呢。”
余嘉荧轻柔道:“客气了,我哪有资格点评,你和对手戏这个演员演技都非常好,完全不出戏。”
杜小凡被她一提,也凑过来贴着一起看:“这段确实好,当时拍了好多遍呢……是憧光演得好,当时全靠他带我。”
[小和尚这个演员确实演技很棒,长得也帅,就是后来没消息了。]
[估计是退圈了吧?没背景在娱乐圈出不了头的,我看演员表甚至都没看到他名字,我记得以前有,应该是退圈了所以删掉了。]
[我当时为了蹲萧哥,去剧组探班了,这个小演员特别有礼貌,和杜小凡关系也好,我都差点磕上了……]
探班的站姐继续说着。
[这个演员我记得都叫他憧光,甚至不是科班出身的,怪物新人一枚,不知道王良奥导演从哪挖出来的,演得特别好,我当时就入坑了,想粉他来着。]
[老觉得这个人有点面熟怎么回事……]
[可惜啊,万恶的资本淹没了多少有天赋的新人啊!这个人应该是退圈了,再也没声音了。]
……
陈英喆刷着手机,不时看向帐篷外的雨势。
热闹的讨论中,雨声渐渐地小了一些。
陈英喆一跃而起:“我就说嘛,雨不会一直这么大!前辈们,咱们去找求生物资吧!”
一行人找了些较大的树叶,以树叶代替伞,遮挡在头顶,按照手机地图上显示的黄色标记,往树林区域行进。
经过暴雨一夜的浇灌,树林里干燥的土地已经变成了湿淋淋的泥泞地,脚踩上去立刻深陷一个窝,拔都拔不出来,鞋跟上黏满了厚厚的泥。
越往树林深处走,泥越深。
卜思雨为了跟衣服搭配,穿了一双露脚背的平底凉鞋,黄泥糊在她的脚背,黏湿的触感让她直犯恶心。
她顺势扶住身旁的树干,单脚脱下鞋,在树干上蹭着怎么擦也擦不干净的泥。
“真是活受罪!”
卜思雨一边骂,眼珠子一边灵活地向四周望去。
忽然,她看到几步远的草丛后,似乎隐隐露出鲜艳的蓝色。
难道是求生物资?
卜思雨喜上眉梢,顿时就想要呼唤其他人过来。但是刚要叫嚷,又停住了。
从地图上显示来看,物资总共也没多少,她先找到,归属权就是她的,她爱分出去多少就分出去多少……
不分也行。
这么美滋滋地想着,边胡乱套上鞋子往草丛走去。
拨开与肩齐高的芦苇杆,踏过荒草丛,她终于看见地上躺着的是什么——
深蓝色的工作服已被雨水浸泡得发胀,那张文质彬彬的面孔显出了青白色泽,嘴唇呈现出骇人的紫色,四肢僵硬,显然已经死了不知道多久了。
这张脸,昨夜还围坐在营地边一起喝酒,一起玩游戏。
现在已经变成了一具尸体。
“啊啊啊啊啊啊!!!!”
惨叫声响彻云霄。
“杀人了!杀人了!!!”
卜思雨声嘶力竭地尖叫着,她浑身发抖,整个人瘫软在地,手脚并用地朝草丛外爬去,身上沾满了雨和泥,连鞋子掉落了也顾不上。
逃!逃!逃!
她不要死!
她要逃离这个连人都敢杀的魔鬼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