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跑越快,越跑越快,跑得好像超过了时间的速度,回到三年前的那个夏天。
那时候的心情,也和现在一样急迫。
……
在晚会后台被李若水扇了一巴掌以后,两个人都默契地没再接触任何有同台可能性的节目,社交软件互删取关拉黑一条龙,直接断了联系。
不是没有刷到过她的消息,看到狗仔拍到她和及星娱乐太子爷街头散步谈笑风生,甚至同进同出一个小区。
于是默默地关掉了社交软件,一个星期没有登陆,粉丝哀嚎问公司他是不是死了,如果死了也要见到他的尸体才对。
正好有位导演盛情邀请,说有一个很适合他的电影项目,如果他愿意演,拿到维蒂尔奖提名也不是没可能。只是路途有些遥远,要在达加奥圣国呆上小半年,问他能不能吃得了这个苦。
“能吃,”这对当时的阚炆来说简直是救命稻草,“什么苦是我不能吃的呢?”
在舰场大厅,仰视着LED屏幕上跳动切换的航班,阚炆心想,如果能在达加奥立足,干脆就不再回霍拉了。
反正,霍拉也没有什么人欢迎他。
偏偏就在航班起飞的那一刻,接到李若水经纪人打来的电话,像命运拉响的电铃。
“阚炆,李若水已经三天没接电话了!”珍姐在电话那焦急地说,“她有没有跟你联系?会不会出什么意外?”
“应该不会。”
阚炆平静地说,他从小和李若水一起长大,很了解李若水,“她就是个死宅女,十有八九是心情不好在床上窝着,谁也不想见。”
“我去过她家了,”珍姐带着哭腔说,“她家里根本没人,她娱乐圈认识的朋友也就你们这几个人,我都打电话问过了,她哪里都没去。”
“而且……我找小区保安调取了监控,看到她的车三天前驶离了小区,但是驾驶人不是她,是一个我不认识的人。”珍姐说,“一定是出事了!她刚跟双星晖分手,她跟我说过,说双星晖不是什么好东西,是个死变态!”
阚炆挂断电话,才察觉自己后背已蒙上薄薄一层细汗,眉心那根神经一跳一跳地窜着疼。
珍姐不愿意报案,怕把事情闹大对李若水的名声不好。
他找了侦察局认识的朋友,调取了沿途道路监控,不眠不休地看了一整夜,终于锁定李若水车辆消失的路段,在凌晨到来之前,开车开了三个小时,终于抵达帝国近郊公路。
疯了一样地找附近所有能藏身的地方,终于在废弃的农场里找到了失踪的李若水,她手脚都被麻绳紧紧绑着,头被罩着,连挣扎也没有挣扎,就像死了一样躺在那里。
那一刻,阚炆感觉自己的人生到头了。
他终于知道心脏消失是什么感觉,胸膛像被人挖了一个黑洞,心脏一直往下沉,往下沉,沉到胃里,灰蒙蒙的天幕下他有种想要呕吐的冲动。
直到李若水仿佛察觉到有人到来,微微抬起身,双脚踹了一下鸡笼的木桩。
鸡被惊动了,扑腾着双翅咯咯地打鸣。
灰色的天成了背景,鸡冠是红的,枯草是绿的,阚炆觉得自己从没听过比这更动听的音乐。
-
两个人并肩坐在侦察所的椅子上。
李若水肩膀上披着阚炆的外套,用颤抖的双手把热水举到干裂的嘴唇边,微微抿了一口。
“阚炆,有劳你了,”李若水说,“你误会了我,我打了你一巴掌,我的黑料满天飞,你又救了我一命,我们算两清了吧?”
“你就想跟我说这个?”阚炆不可思议地看着她。
他有很多话想要对她说,比如,你知道我现在还没吃饭吗?知道我多少个小时没合眼了吗?知道我为了救你放弃了什么样的好机会吗?
话到嘴边,统统咽下。
“两清了。”阚炆苦笑着说。
“你不用替我找关系调查,我知道是双星晖那个王八蛋干的事,”李若水甩了甩头说,“我跟他分手,骂了他一顿,他不爽,就找人来绑我,想教训我。”
“他是很变态,变态程度也就仅限于此了,闹不出什么人命。”
“阚炆,我很感谢你救我,但是我想我们没办法重归于好。”李若水注视着手里的热水。
“你说我对你来说很特别,其实是你弄错了,你以为我们之间的感情永远像小时候那样,是刚烧开的热水,在水面上都能感受到那股热气。”
李若水的声音轻得像一根被叹息吹拂的羽毛,“你弄错了,我们之间的那杯水,因为时间、地域和角色的时差,早就凉了,凉得透透的。”
“你在后台问我的话其实一点没错,你拥有的太多了,我拼命追求的,全是你唾手可得的,所以你不会理解我。”
“我要钱,要名利,要实实在在能握在手里的东西,唯独要的不是情意。”
她把水杯放在旁边的桌子上,站起身,肩膀上的衣服滑落到长椅上。
“你前途无量,那,从此以后,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
“是起是落,全都是命中注定。”
李若水一瘸一拐地走到甬道的尽头,声音却如此清晰,“别再来找我,我是死是活,与你无关。”
……
“还能走得动吗?”李若水搀扶着一瘸一拐的杜小凡,“脚的扭伤严重吗?”
“还行。”杜小凡颇为不好意思,“这次真是多亏你了,若水姐,要是没有你,我的命就耗在那条蛇那儿了。”
“不客气。”李若水说。
“不过,你的身手真是利落,你不像明星,倒像个古代大侠。”杜小凡说,“我还以为我在武侠电影里呢。”
“我来自十三区,出身于十三区,”李若水笑了笑,稳稳地接住她趔趄的脚步,“你知道十三区是什么样吗?那就是个巨大的垃圾场,蛇爬过床头都是家常便饭了。”
[差点都忘了李若水是十三区的穷孩子,真可怜。]
[这会儿叫别人孩子了,不叫草根了?]
[草根也没什么好丢脸的啊,李若水长得漂亮演技又好,肯吃苦人不矫情,比那些贵族名门的丑孩子好多了。]
[劝你积点嘴德,这里的嘉宾几乎全是贵族名门的孩子。杜小凡,第八区的,父母都是大科学家;阚炆,第五区,人称五区少爷;燕南菲就更不用说了,能读皇家大学的,家境就没有差的。]
杜小凡继续听李若水说话,仿佛听入迷了。
“我小时候住在紧靠垃圾填埋场的福利院,很多小孩子害怕,喜欢挤在一起睡,我就不,我就喜欢一个人睡在福利院的后院里。”
李若水边回忆边说,“有蛇爬过来,是常见的事。睡着睡着,蛇爬到我脚下,我就坐起来,一刀戳穿它!就因为这个,福利院的孩子们都叫我独狼。”
[原来独狼姐的称号是这么来的!]
[现在觉得这个外号真的蛮适合她的,她本人性格和外貌一点也不一样。]
“后来,我被我养父母收养,但我的养父母也是十三区人,境况是好了点,依旧没什么改善,直到……”
李若水顿了顿,“……直到我考入帝国电影学院,从那一刻我就决心,不管我出身如何,我一定要混出个人样来。有些苦,我可以吃,但我不能在我长大后,继续让我的家人吃。”
[我眼泪都要掉下来了,李若水真不容易。]
[5555身为十二区人太理解李若水说的这些苦了。]
[有时候我真的很痛恨帝国,为什么前三区那么发达,跟后三区一个天上一个地下,这公平吗?]
[身为后三区人,我想说,我们这里可能一百年都出不了一个考上帝国皇家大学的人,光是实践活动那一项就能把我们90%的人筛掉,这里的人生存都成问题,谁有空跟你搞画展,去达加奥演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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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在第一区,随随便便一砖头砸下去,能砸死五个皇家大学生。]
杜小凡把李若水挽得更紧了些。
“若水姐,”她真诚地说,“你说的心情,我全部都理解,你真是个坚强的人,我佩服你。”
[你理解?你理解个屁!]
[杜小凡搞笑呢吧?第八区理解十三区贫民窟生活?简直痴人说梦!]
[我是十二区人,听了真想笑,贵族子弟能不能别假装得很体恤我们后三区啊,立什么下凡仙女人设,真是笑死人了。]
走着走着,终于看到隐隐约约的海岛岸边风景。
远远传来一声呼唤。
“李若水!”
男人气喘吁吁地撑着树干,仿佛跑了很久终于停下,额头已经渗出细密的汗珠。
杜小凡莫名其妙地看着他:“阚炆师兄……你怎么在这?”
阚炆抬起头,刚想发火,想说你们两个人能不能把自己的安危当回事,一个贸贸然进树林,一个莽撞就去救人,万一全折在里面怎么办?
但,一抬眼,对上李若水那双平静、淡然、似乎又暗含一点点惊讶的眼眸,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
……
从侦察所出来,不是没有被辜负的愤恨,打电话给珍姐说:“她怎么能这样对我?我为了她做了这么多,她呢,连个和好的机会也不愿意给我!”
“阚炆,你是不是有一点太大男子主义了?”珍姐听完以后,冷静地说。
“我大男子主义?”阚炆气得发笑。
李若水想考帝国电影学院,他便放弃侦察学院的计划,陪李若水去考;演《眼泪的猛犸象》,是李若水看了剧本觉得这是部绝佳话剧,他就陪着去演。
他的人生,跟着李若水的脚步走,以李若水的志愿为导向,现在,居然说他大男子主义?
“阚炆,你从来没有理解过李若水的心情。”
“考帝国电影学院,是陪李若水去考,你随便准备了一段歌剧用来应付,李若水一试被拒,你却被监考老师以高分录取。”
“演话剧,是李若水想演,李若水觉得那是部好话剧,你就陪着去演,最后拿到最佳角色奖的却是你。”
“出道后,你们一起规划演艺圈的上升途径,明明在差不多的起点,做着差不多的事,你的粉丝体量远比李若水大得多,导演也都更偏爱你。”
“你知道你的粉丝是怎么评价她的吗?她想和你搭戏,你的粉丝说她的档次根本配不上你,别总拽着老同学的身份拖累你。”
阚炆第一次听说这些事,心口像布满细小的毛刺,扎出连绵不断的隐痛。
“你误会了她,就冲到后台去质问她,没有了解过她那一刻经历着什么痛苦,当下什么心情,为什么做出那样的举动。”
“你觉得你要宣泄你的情绪,你觉得她该向你解释,你就去了。”
“你放弃去达加奥的机会来救李若水,我很感激你,李若水如果知道,她也会很感激你。”
珍姐耐心说,“但你不能因为自己单方面付出了,就强迫李若水不顾这一刻她的感受,做出你想要的反应。”
“这是不是有点太强人所难了?”珍姐说。
“还有,你知道李若水为什么会和双星晖分手吗?”
……
远方传来鸟清脆的啼叫。
弹幕还在层出不穷地发着消息。
[阚炆到的真快啊。]
[只有我觉得阚炆要骂她们了吗?]
[按老阚那种直男性格,是要骂的。]
“阚炆师兄,阚炆师兄?”
杜小凡在他眼前挥了挥手,“你没事吧?”
李若水弯下腰给杜小凡理了下脚腕上敷着的草叶,抬起头问道:“怎么了?”
阚炆注视着那双一如童年时清澈的眼睛,说:“没事,你们安全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