绷紧的小腹忽然又酸又涨，随即阵阵闷痛，仿佛腹中揣了把重锤。
闷痛逐渐演变成坠痛，痛感甚至放射到后腰…
艳若瑰霞的双颊很快就变得煞白，额上也沁出了一层细细密密的汗珠。
声音亦是夹杂了些许痛苦，秀眉渐渐拢在了一处。
火热的气息交换，“月儿，月儿，怎么了？”
薄茧带来的摩擦感滑过颈侧，带起阵阵颤栗。
明夷觉出不对，立刻就撤开了手，俯下身把人抱了个满怀。
抬手想要安抚她，把手擦了又擦，小心地用手背蹭了蹭纪景佳的脸颊，抹去她额头上的湿汗，轻吻了下，“可是我不得章法？”
“唔...”纪景佳被那腹中的胀痛磨得毫无办法，在他的话里只捕捉到了一个痛字，胡乱地点了点头。
能把整个人都烧化的烈火瞬间熄灭，明夷有些羞愧难当，他没有亲近过旁人，只是循着天生的本能，没想到...
匆匆忙展开锦被把人放进去，抹去纪景佳顺着额角淌下的温热汗珠，交代一声：“月儿等我。”披上外袍就出去了。
纪景佳蜷起了身子，双手紧紧按压着小腹，努力回想着姚玉璃曾经教过的顺行之法，指尖摸索着点压任脉上几处大穴，想逃离钝痛的折磨。
痛苦却不减反增。
湿汗愈来愈多，痛感也逐渐攀升。
直到某一刻，心头一跳，纪景佳探手下去，摸到了满手的暗红。
素雪脚程快，走进来只看了一眼就晓得了，赶紧取了干净的衣物过来，对着后脚赶来的青霜说：“夫人的月信到了，阿姐去要些热水来。”
青霜撩开幔子向里看了一眼，点了点头，应道：“好。”
纪景佳换了身干爽的衣物，靠坐在矮榻上，手中端着一碗热汤。
“王爷呢？”
“王爷叫了奴婢过来，然后就去了书房。”
“嗯。”
素雪扬手一展，花团锦簇的被单铺了开来，小心地扯平了褶皱，小步到纪景佳跟前劝道：“夫人这汤还是要趁热，方才那太医留方子时还特意叮嘱了的。”
纪景佳点了点头应下了，却还是端在手中并不入口。
“夫人用了汤若还是觉得不适，就睡会吧，天色也不早了，方才那太医临走还特意叮嘱奴婢，夫人本就晚了些年，这头一回受些苦楚也是正常，须得好好休息呢。”
纪景佳沉默地听着，太医，太医...手上依旧是毫无动作，只说：“你去书房一趟。”
“哎，”素雪刚弯腰抱起换下来的褥子，“奴婢这就去，青霜一会就来陪您，奴婢把这些先拿去外面，一会儿好送去浆洗。”
“府中只有你们二人？”
难道这王府中还能和虚妄之中一样？她记得来着，当年内务府是送来过四个丫头的。
“回夫人，咱们府上虽然人手不多，各处还是有一些的，只是依着府中的规矩不可乱走，夫人这才未曾见过，”素雪抿了抿唇，静了一瞬，还是继续说了：“先前是秋霜姐姐在此，夫人也知她...她与凌大哥一事，不管是哪一桩事都不好叫旁人知道，主院里一直都只有我与青霜二人，若是夫人觉得我二人伺候的不好，可再挑些人过来。”
“你们二人已是极好，你且先去吧。”
“是，夫人。”
待她出了门，纪景佳扬手把汤倒进了青松花盆里，发现这碗底竟还有些巧思在。
那是一个由一圈又一圈的金线所绕成的漩涡，漩涡底部正中间是一个繁写的福字。
那漩涡如同她眼前的迷障一般，千丝万缕尽汇一处。
纪景佳无比肯定，这福字必不可能是秦不疑。
若是秦不疑的话，陈...
这人的名讳还未想全，他的脸就冒了出来，奇怪的是，这回她看清了他原本的模样。
指尖动了动，捏紧手中的碗底，指腹用力到泛起了白。
他还好吗？身子可好些了？可有事忧？
无端的念头接二连三，纪景佳苦笑了一声，与她何干呀！
与她何干！
如今她还活着，也已经如约嫁入了明王府，纪家也明着站了队，她与他之间，已是...
是...
是，银货两讫了。
只是他那个卖家略有些仁厚罢了，必要时甚至愿意拿自己来供养买家，还有些额外的礼品相赠。
不停摇曳的烛火映在纪景佳的眸中，点点火光如同掉入了深湖。
湖水漾动，骤起波澜，滚滚湖水溢了出来，洒满了前襟。
“夫人可觉得好些了？”
明夷带着一身的潮气，抬手撩开挂起床幔，却并不靠近，只站在了榻前。
“你来了。”
平淡的语气，淡漠的眼神，仿佛这深夜共处一室的二人不是夫妻，而是久未相逢又关系一般的故交。
纪景佳也觉得这话刺耳得很，但她此刻实在做不出来他所喜爱的模样，垂下眼睫遮住了难抑哀伤的眼神。
她知道自己跌入了死角，却根本找不到可以让自己走出来的良方。
“嗯，方才见了个人，延误了些。”
明夷仿佛没有看到她通红的双眼，也没有听到她戳人心窝的话，依旧和煦如春风。
太医说她不可遇冷，解了淋湿的外袍这才坐在了榻边，对纪景佳略微躲避的动作也视若无睹，双手贴合在一起来回地搓。
待搓得手心火热，探进了被子里，一手捂在了纪景佳的下腹，一手贴在了后腰。
里衣单薄，他能清晰的感受到小腹上由她呼吸带起的轻微起伏，“这还是从先生那学来的法子，夫人觉得可适用？”
灼热的手心当真缓解了小半钝痛带来的不适，纪景佳觉得好受了些，听他提起姚玉璃，忍不住搭了话，问道：“你可有他的消息？”
“先生他向来是来去随意，潇洒人间，除非他主动，否则很难捕捉到任何的消息...”
他不愿说。
纪景佳意兴阑珊地阖上了眼，“早些歇了吧，不还是要上朝吗？”
她先是听到了一声闷笑，随后身子落入了一个怀抱。
“夫人不好奇我今日见了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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确实是兴致缺缺，总归不可能是她想见的任何一个，但还是呢喃着回应了：“见了谁呀？”
横在身前的胳膊收紧，纪景佳整个人与他严丝合缝的贴合在一起，明夷小声与她耳语。
纪景佳听得睫毛颤动，面上浮起两团可疑的红云。
接连几日阴雨连绵，纪景佳觉得处处都潮哄哄的，身上还起了些红疹子。
好不容易晴了天，不待日头升高就去了园子，摆了摇椅舒服地躺下了。
“夫人先用了药吧。”
“嗯？”纪景佳睡眼惺忪，伸手接过了药丸，看都未看一眼，塞入了口中。
咽下好一会儿了，才觉出不对，但也没有声张，闭着眼睛吩咐：“去知会一声，过了午时我出府一趟。”
“夫人要去何处？”
素雪奉上了一盏香茶。
“唔...就随便出去走走。”
纪景佳换了身素色的常服，头戴斗笠带着素雪自后门而出，混入了人海。
“六胜布行，瞧着气派，走，进去瞧瞧。”
纪景佳率先走了进去，素雪拎着大包小包的吃食跟在后面。
这布行不仅是门头气派，内里更是敞亮，一排排的布匹按颜色、布料、花样的不同隔开摆放，纪景佳四下看了一遍，发现墙角有一道虚掩的角门。
方才她瞧见了，这家布行的隔壁是一家成衣坊。
跟随在一旁讲解的伙计极有眼色，瞧着纪景佳看向那角落，忙笑着指了指那处角门，笑着说：“客官若是需要成衣，可这边请，咱们家都是用的自家的绣娘，虽有自夸之嫌，但真的都是百里挑一的好手，成色不是外面能比的。”
“也好。”
纪景佳转步朝着那处走了过去，隔着一层薄纱继续留意身侧的素雪与伙计。
这二人毫无交流，连个眼神也无有。
刚穿过角门，那伙计就招呼了一声：“梅姨！来客了！”
“哎！来了！”
一位风韵犹存的贵妇人应声走了出来，上下打量了一眼，面上堆起笑容：“这位夫人来得可真是时候，昨儿个庄子里才刚送来一批新货，还没来得及往外拿呢。”
纪景佳与她言语几句，柳眉是越皱越紧，素雪与这梅姨也似全然不识。
是她来错了地方还是...
心不在焉地挑了身看起来素净些的，正要离开。
梅姨在旁说道：“夫人若是眼下有余暇，不妨试上一试，若是哪处不合身了，这后堂里就有师傅候着呢，随即就能改了。”
纪景佳向外看了一眼，外头已是红霞漫天，到底是不甘心无功而返，决定赌一把，随着梅姨向后室行去。
室内的角落里焚着香，只是量有些大了，一推开门，里面乌烟瘴气的。
梅姨一踏进去就挥了挥手，呛咳了一声，扬手推开了窗，在窗上敲了几下：“来人！把这香给我撤了！等我抓到是哪个给老娘躲懒的！熏着贵客看我不扣光了月银！”
这几下响声入耳，令纪景佳心里有了底，安坐了下来，心里琢磨着该怎么把素雪支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