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家陪伴母亲完成腰椎微创手术后，秦意精心照顾了两天，就被执拗的刘琴赶回了京市。
“我这都能下地走路了，你还杵在这儿干什么？有你大姨照顾，没什么不放心的。”术后的刘琴扶着助行器，故意板着脸，“赶紧回学校，别耽误正事。”
最终是拗不过母亲的坚持，她买了当天最早的航班。
回到寝室后，秦意连洗漱的力气都没有了，直接瘫倒在床上。紧绷了数日的神经终于放松，疲惫如潮水般涌来，没多久就睡着了。
自上次之后李随就没再收到过秦意的微信，连朋友圈也没有看她再更新。
回到空荡荡的家里，李随坐在沙发上，看着对面的落地灯。
他猛地起身走过去，原本挂着的男孩儿小玩偶旁边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多了一个小女孩儿，两个玩偶就这样挨着一晃一晃的。
他突然觉得家里很压抑，待不住，于是出门，在路边晃悠瞎转，没有目的地。
李随刚走到新天地商场附近，就听见前方传来一阵骚动。人群围成了一个圈，中间传来一个焦急的女声：“有没有医生？麻烦让一让！”
秦意今天是来领奖的，前阵子她在网上抽奖中了一束鲜花，因为回老家照顾母亲，差点错过领取期限。睡醒看到短信提醒，便匆匆收拾一下就出了门。
谁知刚走到商场门口，就看见一位老大爷突然晕倒在地，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却都只是举着手机拍摄。
秦意立刻拨打了120，然后挤到老人身边，朝四周呼喊求助。
她四处张望的时候，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快步朝这边走来，用手拨开人群，蹲了下来。
仔细观察后，李随迅速做了初步判断，紧接着双掌交叠，以标准姿势开始胸外按压。他手臂绷得笔直，每一次按压都带动肩背肌肉的起伏，力道控制得恰到好处。没过多久，老人喉间发出轻微的声响，李随立即停下按压，两指再次探向颈动脉，松了口气。
商场保安连忙跑过来，指挥着救护车靠边停靠，李随起身和跟车的医生交代：“初步判断是短暂性脑缺血发作，建议送医后做进一步检查。”
整个过程，围观的群众都保持着安静，那些拍照录视频的人也停下了手上的动作，没有一点杂乱吵闹。
只有零星微弱的小声议论：“这人是不是医生啊？”
“我猜肯定是医生。”
“好帅啊！”
直到救护车闪着灯远去，人群才渐渐散开。
一个穿着时髦、长相漂浪的姑娘鼓起勇气上前，脸颊微红：“那个...能问问你在哪家医院工作吗？”
李随连眼皮都没抬，没有回答，反而转身寻找刚才还在一旁的秦意。
女生没想到他这么不给面子，沮丧的撇撇嘴，嘟囔了一句：“什么嘛。”
秦意去旁边便利店买了包湿纸巾，“给，”她气喘吁吁地递过去，“擦擦手吧。”
之前几次吃饭她都有注意到，不知道是工作原因还是其他什么，李随有些轻微的洁癖。
“你刚才太厉害了，幸好有你！”秦意由衷的夸赞。
“职业本能而已。”李随将用过的湿巾折好扔进垃圾桶，语气淡淡，“你怎么会在这里？”
秦意晃了晃手机，眉眼弯弯：“来领奖的！我在网上抽中一束花，再不领差点就过期了。”
李随并没有离开，而是不紧不慢地跟在秦意身后一同进了商场。
由于临近领奖截止时间，花店剩下的可选花束已经不多。秦意在花架间转了一圈，最终选中角落里那束金灿灿的向日葵。
“这是最后几束了，”店员小姐姐麻利地包装着，又顺手添了几枝洁白的风铃草，“反正也快闭店了，送你些配花吧。”
秦意心满意足的抱着花出来，她望着靠在栏杆旁边的李随，走过去：“送你吧李随。”
李随看着眼前的花，用眼神示意秦意解释一下。
“我觉得这向日葵挺配你的，送你你就收下嘛。”她不顾李随的意愿，把花直接往他怀里一塞。
向日葵...适合李随...？
李随很难不觉得秦意这是在反讽他。
两人走到一楼的时候才发现外面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变天了，京市的雨就是这样说下就下，不给人一点喘息的机会。
秦意低头看了看脚上的帆布鞋，这要是冲出去，非得湿透不可，冒雨前行的想法就此作罢。
她又偷偷瞥了眼身旁的李随，那人气定神闲地站在廊檐下，也丝毫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秦意皱皱眉头，站在原地不动，一个脚尖有一搭没一搭的在地上磨蹭。
“你妈妈怎么样了？”李随问。
“啊？”秦意一时没反应过来，愣了两秒才慌忙点头，“哦哦，已经没事了。”
“那就好，术后要注意休养，”他的目光落在远处的雨幕上，“腰椎问题最忌讳劳累。”
秦意轻轻“嗯”了一声。
她看着李随戴着个帽子，穿着一件黑色夹克，手里拿着一束向日葵，这画面怎么看怎么滑稽，不由得笑出了声。
李随奇怪的看了她一眼。
商场门口的避雨人群越聚越多，秦意被旁边一个急着躲雨的大叔撞了个趔趄。还没等她站稳，一只温热的手掌已经轻轻握住她的手腕，将她往身边带了带。
李随的手臂就这样虚虚地环在她身侧，像一道无形的屏障，将拥挤的人潮隔绝在外。他的手掌礼貌地悬空着，始终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
雨势丝毫不见小，这样干等下去也不是办法。
李随开口问：“吃饭了吗？”
秦意仰起脸：“吃了。”
“那找个地方喝点东西？”
这个地方就是李随朋友陈海的网咖，他作主给秦意点了杯热巧克力，看见秦意不满的眼神：“天气凉，少喝冰的。”
秦意看见李随和吧台老板熟稔的交谈，等他回来，便问：“你认识啊？”
“发小。”李随说。
“哦~~”秦意恍然大悟，拉长声调，“所以上次开业的时候你才在的。”
“嗯。”
两个人沉默的喝着各自的饮品，秦意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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该说些什么，也不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有些说了也没意义的话在舌尖转了几圈，又被她咽了回去。
李随指着旁边角落里的游戏机，问：“玩一会儿吗？”
秦意跟过去看看，这是一台老式游戏机，里面只有一款登山的游戏。
游戏模式是两个人同一时间从起点出发，登山的过程中会遇到重重阻碍，谁先爬到山顶算谁赢。
“就这么干玩？”秦意接过游戏手柄。
“你想怎么玩？”
“输了的人要答应对方一个要求。”
秦意其实不太会玩游戏，这种游戏机更是从来没有碰过。两个人同时出发，她连最基础的悬崖都半天没跨过去，还是李随在旁边等她半天教她半天才慢慢进入状态。
后面的路程李随没有在等她，很快两个人的视角不在一个屏幕里。秦意这边有点气急败坏，等秦意终于摸清操作，李随已经遥遥领先，她的角色被困在第三关的乱石阵里，怎么都绕不出去，感觉胜利无望，她有些泄气。
李随眼看就要走到最后一关，云淡风轻道：“怎么没看到你人了？”
“我还在第三关。”
他这才扭头看了眼秦意的视角：“怎么回事？”
“这几块石头一直拦着我。”秦意带有点撒娇的口吻。
紧接着她看见李随的角色出现在自己的屏幕上，“干嘛啊？来炫耀胜利？”
李随似笑非笑的看了她一眼，声音清晰：“带你一起。”
这平平无奇的四个字，让秦意的心，骤然加快。
当游戏画面中的两个小人终于接近山顶时，秦意敏锐地发现李随的操作速度明显放缓了，似乎是在有意让她。
秦意站在山顶的时候，惊呼一声，跳起来：“你输了！你得答应我一个要求。”
李随愿赌服输。
“但我没想好，这个要求暂时保留。”
李随垂眸，藏住了眼底的一丝笑意。
雨来的突然，停的也突然。
一场秋雨一场寒。
京市的秋天真的来了。
出了商场，李随陪秦意走到公交站，两个人一个往西一个往东，相反的方向。
站台的金属棚檐还在滴水，晶莹的水珠砸在地面的小水洼里，荡开一圈圈涟漪。
夜色渐浓，路灯与星光交相辉映，衬的李随怀中那束向日葵格外明媚。
雨后的夜风带着凉意拂过站台，秦意盯着地上两人的影子，思虑了一会儿，没头没尾的来了句：“纽约大学？”
好在李随反应很快，“对，一个数字骨科合作项目。”
“多久啊？”
“项目是两年，后续...说不好。”
“不回来了？”
“不一定。”李随的目光落在远处的车灯上，“那边的留任条件比较严苛。”
秦意心里咯噔一下，沉默了几秒，嘴里小声嘟囔：“纽约就这么好？那如果...”
远处突然传来一阵喇叭声，将秦意的声音淹没进浪潮，公交进站，李随提醒她，“车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