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盯上了。
这是应宴的第二个想法。
被窥伺的感觉如影随形，周围的光线急剧黯淡下来，冰寒蚀骨的温度更为严峻，胸口仿佛压上了一块巨石，呼吸变得凝涩不畅。
——深海沉溺的恐惧袭来，却找不到源头。
优雅磁性的男声播报完优胜者名单后，地面覆盖着的雪花向上旋起；座钟如气球般飘了起来；倒在地上的广告牌也浮了起来，像一张被风吹起的纸……就连广场外的废墟，也没能逃脱。
周围的一切都在腾空，飞舞，冲向天际。
在灰尘和泥土中，一道道身影如流光般消失。
除了应宴。
都到了这个时候，她还反应不过来自己被针对了，就是真傻了。
是因为来了广场？还是表现太扎眼了？
这些暂时不重要。重要的是，摆脱窥伺。
应宴立即采取行动。
她的手指放在鸡血石手链上，压低声音，请求道，“前辈，帮我！”
下一瞬，手链最外围的那块鸡血石碎成粉末。一道红光射出，融入应宴的身体里。
她手指的虎口处，多了一颗淡红色的小痣。
与此同时，黏稠恶意的窥伺感消失，应宴只觉身体一轻，就回到了房间中。
屋里的灯发出柔和的橘黄色光芒，床上的平板已经进入锁屏模式。
手机躺在床头柜上。暗红印章，A4纸，徽章和冥币都妥帖地待在柜子最下层。
——房间里的物品没被乱动。
应宴检查完，关了灯，紧绷的心神放松下来。
她将平板合上，放在床头柜边，然后打开手机，在“曦阳”小群里报平安。
这个群是庄霁提议建的，用于互报平安。
目前只有四个人，包括了她，俞黎，庄霁，和庄女士。
群里已经有了两条消息。
梨子：平安无事（猫猫躺平）
画师：平安。
应宴发了一条“安全”，就搁下手机，安静地在床上躺下，放空思绪，尽量什么都不去想。
这次考核用时十三个小时，但现实中却只过了一个小时。
虽然规则比较明朗，但考核的信息海量，劳神费力。
再加上后面“拆迁”和解决怪物，她的体力消耗得所剩无几。
全神贯注时不觉得累，而危机过去后，每一条神经都叫嚣着疲惫。
没有忽略身体传达的信号，应宴躺在床上，没多久就睡过去了。
下午四五点钟，阳光仍带着酷热，烘烤着大地。但空气已有了几分清凉。
电风扇的风呼呼吹着，刚睡醒的应宴下床，汲着拖鞋，去洗了把脸，才清醒过来，开始处理堆积的事项。
这一个月学校停课，咖啡馆生意惨淡，让她一下子多了不少空闲的时间。
应宴没闲着，先编辑了一个怪谈小程序。
薅了几个师姐师兄试玩，反馈效果还不错，就是画质有点差。
她心中有了底，决定下月的头等大事，就是拉到投资，进一步开发APP。
检查完程序后，应宴刚要关平板，就注意到邮箱提示收到了一封邮件。
先看了眼发件人和地址，很陌生。
她心下好奇，点开一看：
【亲爱的女士，
信的开头，请允许我代表研究所表示对您的由衷感谢。
您邮递来的花泥中含有的一种微量物质，给了研究所很大的启发，取得了不错的成果。
在这个诡异横行的新时代，只有大家众志成城，团结一致，才能让更多人活下来。
再次感谢您无私的馈赠，为了对抗诡异力量，现国家建立了诡异研究所，诚邀您的加入。】
诡异研究所？
应宴眉毛一挑，感觉有点意思。
既然是官方办的，制度应该比较完善，可以去看看。
而信中的“花泥”，也提醒了她另一件事。
她拉开柜子的最后一层，一张A4纸跃入眼帘。
上面的字迹行笔轻盈，灵活多变，笔画之间相互牵连，是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行楷。
应宴十分确定，纸上的字是自己写的，但记忆里却一点印象都没有。
看来，梦游这一症状，得想办法治一治，至少不要影响到她的日常生活。
A4纸第一行写的是标题：福斯有限公司&老板手册
【请遵守以下规则】
1、无需质疑，你就是这家公司的老板，持有全部股份，可调动公司绝大部分人力资源。
2、进入公司，请找到棕色短发，左手断指，身穿制服的人类女性湉棋。
她是一位尽职的助手，可以协助你处理公司的各项事务。
但要记住，欺上瞒下是公司经常发生的事，不要全盘相信下属的话。
3、“山洞观光”这一旅游项目已经重建，但仍需要时时考察，请灵活运用老板的权利，让公司更好的发展。
4、未完待续。
一张A4纸留下大量空白，应宴心情有点微妙。
这估计是她迄今为止见过的，字数最少，还没有陷阱的规则。
看完后，她将A4纸折叠起来，放到柜子最里侧，印章和徽章所在的位置。
至于冥币，面值很小，皱皱巴巴，右上角点了六个点，凑成一朵五角星。
像实习笔仙星星的手笔。
说起来，最近十几天，她似乎没有看到那小鬼。
进行“山洞观光”前，应宴观察过实习笔仙的行为范式。
然后发现如果不进行笔仙仪式，对方只能在这栋楼游荡，耍些吓唬人的小把戏，并不能直接给人造成实质性的伤害。
再加上一次任务一般花不了多长时间，她出去就没有带那小鬼。
结果上次出了意外，应宴睡醒后全屋搜寻，在厨房橱柜底下找到镜子碎片，却没看到星星。
不过，应宴确定星星没有从镜子里跑出来熊天熊地后，就放任不管了。
将诡异物品梳理了一遍，应宴才打开手机，扫了一眼似乎自行升级过，色泽明显发生变化的诡问APP，手一滑点开聊天软件。
四人小群很安静，但老板建的群却炸开锅了，消息达到上千。
应宴只摘了关键信息看，还是花了一个小时，才浏览完。
她敏锐注意到，“躲猫猫”被提及频率高得不正常，而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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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条消息都很清楚，没有出现空白的情况。
联想到考核规则里提到“全民参与”四个字，应宴皱着眉，深深叹了一口气。
倘若规则准确无误，在无外力干涉的情况下，那些因各种原因，一个任务都没做的人，大概率是死路一条。
而下个月，活下来的人对任务的热情，将会前所未有的高。
但任务过程中凶险万分，毫无经验的人，存活率仍旧很低。
看来，对怪谈APP的研发，需要加快速度。
应宴想了一想，给老板发了条消息，希望他能帮忙引荐一下老板娘。
从老板往日浮夸华丽的赞美之词中，她只提炼出一点，老板娘很有钱，还人美心善，热衷资助志向远大但没钱的创业者。
做完后，应宴打开了诡问APP，准备仔细琢磨一下貌似会自我生机的流氓软件。
诡问APP仍是红底绿字，俗艳的审美一如既往。
只不过，除了主色调红绿外，背景中浮现出轮廓浅淡，颜色明亮的蓝色气泡，像毒蛙生了濑，更不堪入目。
应宴一下子联想到暗中窥视的阴湿目光。
为了甩掉目光，隐藏气息，她手指的虎口处多了颗红痣。
而代价是，鸡血石手链只剩一红一黑。还欠下不好还的诡（人）情，只好将观看《菏泽惊魂》的日期提前。
而暗中窥伺的诡怪，不会和新出现的蓝色泡泡有关吧？
应宴按捺下心神，继续往下看。
APP首页界面成了淡红色，居中的个人信息中，除了基础信息外，还多了做任务期间获得的道具。
最后一行评分处，是明晃晃的“病毒”两字，红得发紫。
——没有理智客观，全是私人恩怨。
应宴早就习惯了诡怪满溢的恶意，对此适应良好，只在心中暗暗提高警惕。
下一页是月度任务。
由于她不是所谓的“桥”，三个选项都是灰色的，无法更改。
打头的就是“零陵乐园”，后面跟着“万家庄”和“守法公民”。
由于月底这一天还没结束，现在只能从APP上看到任务名字。
至于更多的信息，就不清楚了。
如果应宴没有记错的话，庄女士的第三个任务，就是这个“零陵乐园”。
而群里，到现在，都没有她报平安的消息。
希望庄女士一切顺利。
第二天清晨，应宴换了身衣服，打出租车，前往邮件给出的地址。
之前的“躲猫猫”把人折腾的不轻，驾驶座上的司机系上安全带，边开车边愤愤地骂，说了一路。
应宴安静听着，时不时点头附和。
今天城市里的车很少，道路很宽阔，几乎没有发生堵车的情况。
经过的立交桥时，不远处的田地，有一辆车头严重破损的车。
诡异研究所就在隔壁临水市，相距不超过二十里。
若是不出意外的话，来回一趟，不耽误下午在咖啡馆的兼职。
下了出租车，应宴站在一栋行政大楼旁。初升的太阳火辣辣照在上面，折射出耀眼的光芒。
隔着玻璃，她看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