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香楼的不少雅间内都置了书架,本放置着四书五经并一些史书经典。
现专门清出单独的一层用来放时兴的话本。
苏瑾棠接连好几日都与徐掌柜指派的人手一同审稿读话本。
要说作为消遣,她也爱这些闲书,可让她如此夜以继日地看,只觉头昏脑涨得紧,再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的本子都索然无味了起来。
遍地书稿,只有沙沙翻书声的屋内。
书晴蹑手蹑脚移至苏瑾棠身边耳语:“状元来了。”
“哦?”
苏瑾棠丢下话本,“出去瞧瞧。”
状元卓明乃南方人士,而立之年,据说家中清贫,家有贤妻与他患难与共,一路相互扶持走到这。
现下正与吴于辉说笑着走进天香楼。
“于辉贤弟,天香楼果真名不虚传,气势恢宏,可在此饮酒未免破费。”他确实囊中羞涩,吴于辉说请他,但他也不好意思。
吴于辉笑道:“不怕明兄笑话,寻常我也不来,只今日有越州姜大家在此,我是必须来瞧上一瞧的。”
“这位姜娘子果真神乎其技?”
“诶!何止?在越州不知多少人为其一掷千金,只为听上一曲。”
两人相携于大堂落座,此时已不剩几个位置。
陆陆续续还有不少人正在进来。
早几日便传言,有一富商听说越州第一琵琶姜大家在永宁城,豪掷万金于天香楼包场请她来演奏,天香楼乐得如此,将二楼雅间都付与这位富商后,一楼大堂以酒菜半价让利于普通人。
于是寻常不舍不敢来的人,纷纷要来凑这个热闹。
一是见识一下传闻中的“姜大家”,二是趁此机会来天香楼消遣一番。
众人猜测这位富商都不肯报出名姓,必是请了某位贵人在此呢,也好奇这位贵人是谁。
那边人纷至沓来,这边姜韵枝将面纱戴上,拽住苏瑾棠的手却是有些忐忑,“如此大阵仗,若是舞曲不被人所喜该如何是好?”
苏瑾棠收回了目光,“怕什么?你当真以为来的都是伯牙子期之辈不成?自古风雅者众,可知风雅者少,附庸风雅者多。”
“放一万个心,像寻常那般弹奏即可,已将你名声打出去,你就等着他们的夸赞便好。”
姜韵枝被苏瑾棠的自信感染,重振旗鼓抱着琵琶缓缓入场。
苏瑾棠朝一位侍女招招手,低头吩咐了几句。
场上开始热闹了起来,弦音流转,舞女围着姜韵枝翩翩而动,灵动如风。
一位侍女端着清酒走向吴于辉与卓明,“这位公子可是翰林院卓大人?”
卓明新任翰林院编撰,还是一身书生气,没半点架子,当下起身回礼,“在下卓明。”
侍女侧身避开了他的礼,轻笑道:“大人快别折煞奴,快请坐。”
“奴奉姜姑娘的命,来问问卓大人,大人听后觉着姜姑娘的琵琶曲如何?”
吴于辉抢答道:“自是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闻呐。”
侍女但笑不语,只看着卓明。
卓明不禁有些赧然,求助地看向吴于辉。
吴于辉以肘杵他,“人家姑娘问你的意见,但说无妨。”
卓明不免有些拘谨,“姜姑娘的琵琶曲既含南方小调之婉约,又如清泉流淌般灵动,实属仙乐。”
侍女满意了,“姜姑娘早已听闻卓大人才情斐然,故遣奴来向大人讨句诗词,望大人不吝文墨。”
“姑娘初来永宁,若得大人一句夸赞,日后也好堵那嫉妒小人骂她‘浪得虚名’,大人若愿意,这桌酒菜我们姑娘买单。”
“还有这等好事?”吴于辉惊叹,“姜姑娘可要我的诗词?下回再来时,亦给我们免了酒菜钱。”
卓明去推他,“于辉贤弟,这恐怕不妥。”
他们确实没钱,但也不是这般爱占便宜的小人。
“姜姑娘才情大家有目共睹,若需卓某几句粗鄙的词句,拿纸笔来就是,这酒钱却是不必免。”
吴于辉从善如流,“开个玩笑罢了,明兄莫当真。”
朝侍女道:“还不去拿纸笔来?”
侍女欣喜,“奴这就去。”
姜韵枝下台不久,侍女就将卓明和吴于辉的诗词拿来了。
听侍女将吴于辉夸张的表现活灵活现地转述,不禁莞尔,也就是坑卓明这样的书呆子了,否则他得露馅。
只见卓明写道:
弦底春水绿波皱,月下吴语碧纱笼。
曲似流云过画舫,声如碎玉落青骢。
倒是一点感情都不流露,只赞琵琶曲动听。
想到卓明家有贤妻,不禁在心中赞了他几分,是个谦卑拘谨之人。
*
待天香楼前院的酒楼打烊,苏瑾棠与徐掌柜一同在大堂打着算盘,寻常倒是不急着一日便要将账算清,但今日不同,首战告捷,两人连夜算账。
虽是酒钱半价,但今日来的人不少,囫囵一算,竟然还有盈余。
徐掌柜感叹:“苏老板好计谋,若是十天半个月地请姜姑娘来一回,也是不错。”
苏瑾棠笑道:“今日是头一回的新鲜,才多了不少看热闹的人,若是天香楼时不时地半价,岂不是砸了招牌。”
要是时不时地降价,有些人平时怕是就不来了,只等降价再来,更加赚不到钱。
有钱人也不是冤大头,专挑贵的买。
他们要的是更多人来,而不是给原本就会来的人优惠。
而且姜韵枝靠今日抬了身价,今后可以再来,却不能常来。
“今日天香楼如此盛况,怎的不叫我?”
萧宇承摇着折扇踏进大堂,好一个遗世独立翩翩公子。
苏瑾棠瞥徐掌柜,轻声道:“您没告知殿下吗?”
徐掌柜抖了抖胡须:“你也没说吗?”
两人不由讪讪,徐掌柜念着自己年长,没有将苏瑾棠推出来的道理,于是上前道:“殿下,是我们的疏忽……”
“徐叔不必自责,今日的账理完便早些歇着,苏老板年轻有为,当挑大梁才是。”
得,这是要向她问责。
“殿下,账已理完了,今日的进账,刨去这些天着人散步消息,以及今日食材酒水的本,还有盈余,您瞧瞧。”
苏瑾棠:你看,给你赚钱了,就别拎着点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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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不放。
萧宇承朝上前欲言的徐掌柜摆摆手,止了他的话头,拿过了苏瑾棠手中的账本往上走,“账本的事我不懂,苏老板与我详细说说吧。”
苏瑾棠不由得在心中暗骂:毫无人性的周扒皮,酒楼早已打烊,且夜已深,竟还不放她去休息。
但是不得不跟上。
这人腿长,苏瑾棠小跑着才勉强跟着到了三楼。
三楼寻常人来不了,上了二楼后,多数都被侍女引去早已订好的雅间,只少数显赫权贵才能走这隐蔽的隔间上三楼。
苏瑾棠还是头一回上来。
朱漆木梯盘旋至顶,三楼门楣上悬着块整玉雕的"鹤云阁"牌匾。
推门瞬间沉香暗涌,金丝楠木浮雕的《千里江山图》照壁前立着半人高的汝窑天青瓷瓶,釉面流转着窗外透进的凉凉月色。
每个雅间门前都垂着整幅苏绣门帘。
萧宇承推帘进去,苏瑾棠屏着呼吸暗叹一句奢华。
“进来。”
来不及细看,苏瑾棠跟着进了雅间。
萧宇承进来后推开了窗,窗外偏西侧可瞧见巍峨的皇宫。
因着地势高,还能依稀瞧见皇宫外墙内宫道上点点移动的小人,至于再往前的宫殿却是看不真切了。
苏瑾棠瞄了几眼就收回了目光,“殿下当真要我为你讲解账本吗?”
萧宇承将账本朝桌上随手一扔,望着窗外道:“过来。”
苏瑾棠不情不愿地挪过去,窗口吹来夜风习习,三楼属实好景致,居高临下可将大半永宁城览于眼底,可身边杵着这么一尊佛让她毫无赏景的兴致。
“你曾说要开一座最大的酒楼请我喝酒。”
苏瑾棠仿佛被闷头敲了一棍,突然间思绪纷来,这句话有印象。
那时她要从苏家老宅搬走,知晓她将家产全捐了之后,堂叔伯拿了她捆在祠堂要家法伺候。
但她内心却不惧,因为萧以心答应了她,会派兵护她,若她自己能安然从祖宅出来,便不露面,若她半个时辰还不出门就直接闯进来。
背上挨了两鞭后,终于一队人马冲进了苏家老宅。
她远远地看到带头之人黑巾蒙面,作江湖中人打扮,提着刀一路杀进来,将人都踢翻在地,威风凛凛,但好歹没将人一刀抹了。
几个堂叔伯不过是欺软怕硬的窝囊货,哪见过这种阵仗,早吓得跪地求饶。
那领头之人拎着她就甩上了马,背上的伤痛得她叫苦不迭,一路颠簸着出了宅子,苏瑾棠只来得及叫他将她收拾好的物什都带走,小气如她肯定是一点都不肯给堂叔伯留的。
后来其他人先行将东西都送去了她新置的一处小院,念着她的伤,他们骑着马慢慢走。
那时她忙着赞萧以心将军大义,捧这位大侠英勇,满口大话,其中一句大概就是“以后我必在越州开一间最大的酒楼,到时望您给萧将军带句话,来越州喝酒。”
那人嗤笑,“只请萧将军吗?”
苏瑾棠忙狗腿地奉承他,“当然大侠您也是,还有您的兄弟们,今日之英姿令我没齿难忘,到时候您肯定也是一代大将军,有空来越州时可要赏脸来喝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