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瑾棠在院子中从日落时分等到明月高悬。
戌时三刻,终于有一队人提着灯笼而来。
木蓝与竹青心虚地前往行礼,将苏瑾棠的纸稿奉上,得到萧宇承挥手示意后利索地退下。
“怎的在这院子中吹风?”萧宇承今日身着靛青云锦窄袖右衽袍衫,其上腾云祥纹编着金丝,比昨日端庄干练不少,想来今日是办了公事而来。
大马金刀地于石桌旁坐下,快速地将纸稿过目。
“苏老板不愧是生意人。”
苏瑾棠不明所以地看他,不懂他又在阴阳怪气什么。
萧宇承将纸稿掷于桌上,“懂得明里一套暗里一套。”
苏瑾棠有种不祥的预感,但面上不显,先声夺人道:“你要拿我的产业如何?秦王殿下难不成还看得上这三瓜两枣?”
听她挑破身份,萧宇承心中更是窝火,早有暗卫来报,竹青这丫鬟三言两语地就被诈得交代了个底朝天。
“你既知我的身份,还是决定如此欺瞒我,是吗?”
昨夜他一夜未睡,今日又诸事繁杂,到现在都未合过眼,脸色自是不好。
许是身居高位已久,一旦敛了那纨绔做派,真有几分唬人的架势。
苏瑾棠见他身染怒意,心中便怵了几分,不知该继续试探他的底线,还是早早服软的好。
“我欺瞒你什么了?”语气不由得弱了三分。
萧宇承打眼看去,这流云裙轻盈飘逸,穿在她身上比那正经贵女更多了几分灵动,只这宝石蓝的颜色不衬她,她该穿更鲜亮些的。
改日让人换几件其他颜色样式的来。
只这装模作样虚张声势的劲,在她紧捏着的袖子处泄露无疑,待她归顺,他得好好提点着她些,与人谈话时,改了这些小动作,莫让自己情绪外泄。
现下却是须得吓吓她。
萧宇承冷声道:“将竹青押上来。”
训练有素的侍卫立刻将战战兢兢的竹青拿住,往前推在萧宇承面前,竹青只来及喊:“殿下恕罪。”
木蓝也吓得忙跪下,口呼“恕罪”。
苏瑾棠既惊又恼,忙起身去拦,“你做什么?”
萧宇承只神色淡漠地扫过,“我秦王府不养闲人,既无用又管不住自己的嘴,便拉下去料理了。”
竹青吓得面色惨白,跪都跪不住,只身体本能驱使着她颤抖地去磕头。
苏瑾棠着实没料到她只是诈了竹青一下得到了些消息,他就要杀人,她何时遇到过如此场景?
这便是上位者的视人命如草芥吗?
王松那样对她,她也只是将两人撵了出去。
“竹青将你这别院的鲤鱼照料得如此好,如何是闲人了?”苏瑾棠扶住了颤抖不已的竹青,“因我多问了她几句吗?要怪便怪我。”
虽也害怕,但她总不能让无辜之人被她连累。
“你如何知道我不怪你?”
苏瑾棠被他激起了几分气性,“怪我不认识你?”
简直莫名其妙。
“您是高高在上的秦王殿下,我去何处认识你?当年镇北军中的匆匆一面吗?可已时隔五年,倒不知殿下如何有这般好记性。”
萧宇承现在算是领教了,她当真是懂得如何气人,他当年为她劳累奔波,在她那里却是“匆匆一面”?
“好,且不说我们认不认识,殿下派人设计引我去天香楼,又在酒中下药,可是君子所为?这便是与殿下‘认识’给我带来的好处吗?”
“你要我名下产业,拿去便是,何必绕这么多弯子,又将我软禁于此。”
萧宇承见“好”就收,本想通过竹青吓吓她,倒是被她一顿骂。
只得挥手示意侍卫退下。
竹青却是缓不过来瘫软在地,几句话将她在鬼门关走了一遭,浑身都被冷汗浸透了,可又不得不挣扎着叩谢,“谢殿下。”
木蓝见状忙过来帮苏瑾棠一起扶着竹青,才勉强将人搀扶起身。
“都下去吧,”萧宇承将人都打发走,看向苏瑾棠,“让你丫鬟也下去。”
这是要与她一人谈?
好歹是不牵扯其他人性命了。
苏瑾棠示意书晴帮木蓝搀扶着竹青一起走,在书晴担忧的眼神中强装镇定地拍了拍她的肩。
很快院子中只剩他们两人。
萧宇承先开口,“冯阡不是我的人,给你下药不是我本意。”
谁知那个蠢东西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她只是睡了一晚,他却倒了大霉。
冯阡自作聪明,在床头藏了加料的香囊,那里头的药物,女子闻了不过昏沉无力些,身子弱些的可能会发热,但男子闻了却是容易激起其他的反应。
冯阡想得很好,他若无意,便不会掀那纱帐,他若有意,便当助兴了。
苏瑾棠一愣,这是在与她解释吗?
可冯阡若不是他的人,为何为他做事?
“你为何来永宁?”
又是这个问题,昨晚便已问过一次,她说来经商,可他不信。
苏瑾棠便换了个说法,“陪我未婚夫而来。”
萧宇承看过来,轻蔑地扯了扯嘴角,“未婚夫?王松么?”随即从袖中拿出一块帕子递过去,“你何时如此恨嫁?”
苏瑾棠第一眼只觉眼熟,接过后才发现,这是她的帕子。
虽说上面并无名姓,也无身份标识,可这海棠花样式她十分喜爱,是从越州带过来的。
是她在王松登科后跨马游街那日掷出去的那块。
苏瑾棠不明所以:“你捡我帕子作甚?”
她想起来了,那日她分明见着有小厮在街上捡帕子香囊。
堂堂亲王,派人捡女子的帕子,真替他害臊。
“那日你便坐在苏氏茶楼对面?”
“是,我与冯阡。”
萧宇承轻轻押了一口茶,“我只是派人捡了你的帕子,便马上有人将你打包送到我这别院里,你可知为何?”
苏瑾棠攥紧了帕子,眼中晦暗不明,她不傻,经他如此提点,还能不知道为什么吗?
有人想升官,想投贵人所好。
那日应当是冯阡与他在斜对面的临街雅间内,他派人去捡她的帕子,冯阡便以为他属意于她。
“冯阡是什么人?官居几品?”
“大理寺丞,正六品。”
王松不过翰林院七品编修,得了贵人赏识,马上弃她于不顾,奔他的大好前程去了。
这冯阡为攀上秦王,所以将她如物件般给送了过来,只求在秦王眼里得个好。
若她身份尊贵些,冯阡应当也做不出给她下迷药的事情来。
怪她在这永宁城只是一无依无靠的小小商人?
便不把她当人。
“你准备予他些什么好处?”苏瑾棠讥讽道。
“你说呢?该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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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好处?”
苏瑾棠自嘲:“我若是能做主,便不是一件随人摆弄的物件。”
“若我说,你可以做这个主呢。”萧宇承悠悠开口,满是蛊惑。
“这世上可没有免费的餐食。”
苏瑾棠抬眼正色道,“若您当真愿为我做主,当连夜将我送回,并把冯阡那等阿谀奉承目无法纪的小人下狱。软禁他人可非君子所为。”
这是在指责他不做君子做小人。
被她这么不痛不痒地损几句,萧宇承反倒眼中含了笑意,“你既知世上无免费的餐食,怎的又奢望我做君子呢?”
“王松这般背信弃义之人你都看得上,可见是个识人不清的。”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这人真是幼稚!小气!苏瑾棠在心中暗骂。
被她损了几句就一定要找回场子损回来。
本与王松划清界限,信件也已烧毁,想来以后再无相干,可被他这种有心人一查,王松便像个污点似的再也洗不清。
萧宇承很满意地见她气鼓鼓地别过头。
“想报复吗?”
苏瑾棠没理他。
萧宇承继续诱惑道:“真就不想出口气?不论是王松还是冯阡。”
苏瑾棠腹诽:怎的不将你自己算上?
“如何出气?”
“冯阡千方百计想得我青眼保他仕途顺遂,你若能为我做事,我也保你在永宁安然无虞,有我做后盾,不过小小七品编修,届时你想如何便如何。”
“我这人大方的紧,收拾一个是收拾,料理一双也无碍,冯阡也可交予你处理,如何?”
“我能有何价值,得殿下您青睐?”他给的条件越诱人,她就越是心里打鼓。
萧宇承指了指桌上的纸张,“就看你是否诚心了。”
“且你来永宁定有你的目的,凭你只身一人,当真能成事?”
苏瑾棠心中忐忑,他到底对她了解多少?顿感如坐针毡。
她私下的产业,暗地里做的事,在越州都无旁人知晓,怎的他似是了如指掌?
还是只是查到了什么蛛丝马迹后在诈她?
苏瑾棠心中惊涛骇浪,但还是决定先装傻,“殿下的意思是要我将这些产业都奉上吗?可都是我辛辛苦苦经营而来,若是为了对那两人出口气而舍掉我的全部产业,我却是不乐意的。”
萧宇承也知晓她没那么快妥协,他要她坦诚,将身家全数告知,她故意曲解成他要昧下她写于纸上的这些明面上的产业。
不着急。
“无妨,”萧宇承起身,轻拂衣袖似是不愿多谈,“苏老板再好好想想吧,只是想清楚之前,就只能先屈尊留在这别院中了。”
这是要一直将她软禁在此?
苏瑾棠情急之下去抓他的衣袖,倒是把自己拽了个踉跄,转而扶住了他的胳膊才站稳了。
忙撒开了手。
怕他真就这么走了,快步移到他身前去拦他。
可这人人高马大的,苏瑾棠不由张开手拦住了他的去路。
“无论怎样,您得先放我归家。”苏瑾棠打算动之以情晓之以理,“我已两日未归,新开的茶楼离不了我,况且家中姐姐会担忧,以后殿下若需要我做事,派人来只会一声便可,何必将我困在此处……”
萧宇承不耐烦听她废话,以折扇支开了她拦着的手臂,倾身于她耳边轻声道:“可我不是君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