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侯爷怒气冲冲地站在最前方,身旁站着大娘子,后面跟着小厮婆子一干人等,空旷的房间顿时变得拥挤。
南星一时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诧异地看着闯进来的众人。与大娘子对视一眼,大娘子朝她使了个眼色,她不明白是什么意思,干愣愣地坐在那里。
谢侯爷鼻翼微动,嗅到飘浮在空气中的鸡汤味,脑袋上的青色筋骨暴起,手直指着半躺在病床上的谢景恒骂道:“你个不孝子,祖母刚出葬不过半日你就躺在床上吃香喝辣。枉费祖母弥留之际还挂念着你,你可有念着你祖母半分的好。”
大娘子手持宫扇掩着脸,站在一旁看好戏。
她急忙解释道:“这汤是我拿给公子的,公子生……”
她不过是端了碗鸡汤,怎么突然闯进一群人。
“闭嘴,主子说话哪有你插嘴的份,半点规矩都没有。主子犯错,可见下人也是不尽责。银屏,给我掌嘴。”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大娘子厉声打断她的话,站在身后的银屏接到大娘子的指令,冲上前,揪住南星的衣领,没等她反应过来发生什么事情,一巴掌朝着她的脸狠狠的打下去。
银屏练过武,寻常男子的力气尚且比不过她,这一掌更是一点力气没留,南星被重重扇得歪倒在公子的腿上,半边脸迅速红肿,嘴里的皮肉磕到牙齿上,口腔中弥漫着血腥味,手中的碗砸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她脑子嗡嗡响,不能思考,整个人都懵住了。
从小到大,没有人打过她的脸,小时候打架,她也时刻遵守着打人不打脸的原则,没曾想,莫名其妙的就被人打了一巴掌。
谢景恒对此始料未及,低头查看南星的脸,红肿的脸泛着不明显的血丝,嘴角渗出血,抬头直视身前的银屏,眼里透出寒意。
银屏被三少爷的眼神吓得有一瞬间瑟缩,见三少爷面带病容,想他不过是一个没有用的庶子,随即挺直腰杆,上前要揪着南星继续打。
谢景恒反应很快,抓住南星的肩膀往身前一带,躲过银屏。
居然还想打她?
南星的头脑开始清醒,怒气上头,居然有人敢扇她的脸,连外婆都没打过她的脸,她怎么敢。
挣开公子的手,站起身,一把抓住银屏举在空中的手,牵扯嘴角,露出冷笑,一巴掌重重朝着她的左脸打下去,趁着她没反应过来,对着右脸又是一巴掌下去。
松开她的手,往前一推,银屏重重摔在地上。
你打我一下,我双倍奉还。
坐在地上的银屏捂着高高隆起的脸蛋不可置信望着柔弱的南星,不敢相信平日里说话都是轻声细语的人竟然扇了她两巴掌,气势压得她不敢站起身与她对峙,求助地看向站在远处的大娘子。
在场的所有人都惊呆了,银屏是大娘子贴身丫鬟,身量跟得上成年男子,且力气奇大,大娘子教训下人都是银屏出手,代表了大娘子的脸面。
南星吃了熊心豹子胆还手扇了两巴掌。
还把人家打得摔在地上。
大娘子面上的惊讶转为了恼怒,别人看来银屏代表的就是她,打了银屏两巴掌,不异于打在她的脸上。
南星小蹄子怎么敢?果真是离得远了,胆子大了,不认得真主子是谁。
“反了,区区一个小贱婢,主子教训胆敢还手,可有把上下尊卑放在眼里。主子犯错,下人难逃干系,给我拖出去乱棍打死。”大娘子咬着牙说。
听到“乱棍打死”南星心头一颤,踉跄地往后退了一步,开始后怕。
她怎么忘了她身处的是一个阶级制度森严,罔顾奴隶生死的环境,大娘子轻飘飘的一句话就可以置她于死地。
不该如此莽撞的。
命运真是可笑,她从一顿板子中活了过来,又要死于乱棍之中。
绝望的感觉蔓延全身,身体微微发抖,双手握拳,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
谢景恒扶着床柱子站起身,将前面的南星护在身后,轻轻拍了拍她的手,以示安抚。不紧不慢地朝着谢侯爷的方向行了个礼,道:
“儿子今日染了风寒,病卧床榻,失了礼数,还望父亲母亲见谅。”说话间捂着胸口咳了几声,“南星护主心切,失了分寸,是儿子管教不严,日后一定严加管教,母亲无需同一个小奴婢计较。”
南星站在他的身后,看着他宽大的肩膀,与众人阻隔开,心落到实处,颤抖的身体慢慢平静。
他是说自己跟个小贱婢计较失了身份吗?她堂堂侯府主母,连个奴婢都处置不了吗“
“你……”
“好了,收拾好去祠堂跪着。”谢侯爷打断大娘子的话,说完,拂袖而去。
他不是不知道他这个儿子从小体弱多病,戴孝时吃些荤菜虽是坏了礼制,小惩一下也就过去了。但,这件事情府中下人议论纷纷,已经传到外来宾客的耳中,他必须严惩,否则他们永昌侯府的面子何在,明日上朝言官又该如何上谏。
大娘子脸上露出得意之色,谢侯爷每次请家法都是在祠堂,一顿鞭子是少不了的。
他们走后,谢景恒穿戴妥当,让南星乖乖呆在屋子里,不要跟着去。南星心里着急,他现在还发着高烧呢,那祠堂三面漏风,他怎么受得了。
可是,她待在那里,大娘子和谢侯爷看她一个不顺眼又喊打喊杀的,她的小命可保不住了。
公子好歹是谢侯爷的亲儿子,应该不会拿他怎么样吧?一碗鸡汤而已,虎毒还不食子。
可是他们把公子一个人丢在庄子上,看着也没有多少感情。
杜衡和请的大夫姗姗来迟,路上听说了谢侯爷要请家法,着急忙慌的闯进来,怒瞪南星:“你是不是故意的,害的公子挨骂受罚,你倒好端端地站在这里。平日公子待你不薄,你怎么一点儿良心都没有。”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子,我就是看着公子身体不舒服,厨房里温有鸡汤,就想着端过去给公子补充点营养……”
对了,他们怎么来得这么凑巧,厨房里怎么刚好就煮了一锅鸡汤。她们忌惮着老夫人的丧事,平日只敢弄些鸡蛋,小鱼之类的填肚子,鸡鸭牛羊这种大荤是不敢碰的。
春花呢?她跑哪里去了?闹了那么大的动静,她连个人影都不见。
她跑到厨房,里面一片狼藉,原本不存在的牛羊鸡鸭肉都被翻出来了。
上下一串连,原是被人栽赃陷害了,如果她没猜错,春花应该是大娘子的人。
大娘子和公子之间到底有什么深仇大恨,需要如此大费周章。
都怪她脑子笨,没有想到这一茬,大娘子能安排她到公子身边,自然也能安排其他人,以后她万事都要谨慎小心,不能再让今天这样的事情发生。
拽着不停在她耳边骂她没有良心,脑子不好使的杜衡往祠堂的方向飞奔而去。事情的责任很大程度在她身上,如若不是公子刚刚护着她,她的小命就没了。她不能这么没有良心,没办法在他身边待着,在外面守着也好。
祠堂一般没有侯爷的允许,他们这些下人是进不去的。他们在外面想要进去,被守在门口的小厮拦住了。
祠堂那么大,他们待在外面,里面是个什么情况都不知道,只能站在外面干着急。
南星急得在外面来回踱步,责怪自己刚刚为什么没有跟着去,现在是想进去都进不了。
杜衡眼睛一转,扯住来回转的南星,低声说道:“快跟我走,我知道个地方。”
两个人低着身子,绕着外面的围墙走,到了一个地方,杜衡突然停下来,南星望着前面两米多高的围墙,疑惑的看着杜衡。
“你靠不靠谱啊,这里什么都看不到,连个狗洞都没有。”
“爬上去,围墙里面挨着棵大榕树,爬上去刚好可以看到祠堂里面。”
围墙上边有几簇榕树伸出的枝桠。她肯定是那个女的给打傻了,连围墙可以翻都忘记了。小时候她调皮捣蛋,翻墙爬树的事情没少干,姥姥为此没少拿着鸡毛掸子追在身后要抽她。
他看着南星细胳膊儿细腿儿的,抬头望着高高的围墙,以为她害怕了,说道:“我先爬上去,到上面拉着你,你学着我的样子看看能不能爬上去,不行的话就算了,在外面等着公子出来。”
哼,这点高度压根不再话下,再高的她都爬过。
杜衡几步助跑,蹬着围墙,两手够到围墙顶,用力一撑,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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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去,转过身伸出手想拉南星,只见她往后退了两步,利索地爬了上来,身手矫健,一瞬间就蹲在他旁边。
没等他说话,南星一下子跳了下去,她身子轻盈,落地的时候没有发出什么声响。
杜衡见状,紧跟着跳了下去,而南星已经三下五除二地爬上了前面的榕树,找好的一个绝佳的位置坐着,顺便指了指旁边的树杈让杜衡赶紧上来。
她是猴子吗?爬树这么厉害。
南星找的位置很好,祠堂的大门敞开着,刚好可以看到祠堂里面,公子跪在祠堂里面,里面站着谢侯爷大娘子和贴身的丫鬟小厮。
她眼尖地看到她做给公子的蒲团正孤零零地躺在地上,已经被剖开,里面的棉絮散落一地。
她又好心办了坏事。
一定是春花,这件事情只有她和杜衡两个人知道,杜衡是不可能去报信的,可能是她向春花借针线的时候被她察觉到了。
以后要小心提防着府中的人,找个由头赶春花走,这人留不得。
方才谢侯爷都这么生气了,知道蒲团的事情岂不是怒上加怒。正常人跪那么就都受不了,更何况是公子有腿疾,他当父亲的,也不怕儿子的腿给跪废了。
小厮递给侯爷一根鞭子,看着谢侯爷拿着的长鞭,她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离得这么远,他们的说话声都听不清。
谢侯爷一鞭子甩在地上,盯着谢景恒的眼睛,问:“厨房里的鸡鸭肉和这个蒲团是你的想法,还是身边的下人撺掇你这么做的?”
谢景恒看着手持长鞭的父亲,眼睛里布满了红血丝,不知道是因为劳累所致还是因为他这个“不孝子”。
儿时的他渴望父亲的陪伴,父亲身量高大,气质儒雅,博览群书。他崇拜父亲,渴望能得到父亲的关怀,哪怕只有父亲对待大哥的十分之一他就满足了。
他拼了命地学书法,练字帖,写过的纸张堆了一沓又一沓,就因为父亲夸奖大哥的字写得好,他也想要父亲的夸奖。
一句也好。
但,父亲好像视他为陌生人,他对父亲的亲近永远没有回应。
仅有的一句关心是在他坠马摔断了腿,他以为终于能得到父亲的关注了,但,转眼间,他就被扔到庄子上,十余年没有见过面。
回府不到月余,却又手持长鞭质问他。
罢了,他谢景恒这辈子六亲缘浅,父母亲缘他终究是求不来的。
谢景恒平静地看着他,淡淡地说道:“是谁又有何干系,用了就是用了。”
谢侯爷看着他不为所动的样子,心中累积的怒气爆发出来。
他看着儿子一脸病容,知道他有腿疾,大娘子身边的人拿出来这蒲团他不好轻轻揭过,本想给个台阶他下,归到下人自作主张就好了,没想到他脾气这么倔,跟他那过世的娘亲一模一样。
“你个混账东西,跟娘亲一样没有心,都是薄情寡性,心狠手辣的人。”
谢景恒听到自己的娘亲,面上有一丝动容,随即恢复平静。
大娘子添油加醋的在旁边念到:“你祖母那么疼你,身边大半的体己都留给你了,你大哥四弟的加起来都没有你的多,走的时候还害怕你过不好,告诫我要好好待你。没想到你自己这么有主意,不念及半点亲情。”
“说的再多有什么用,我看他在庄子多年,养废了,今天我这个做父亲的要好好管教你,长长记性。”说完一鞭子下去。
鞭子尖甩在脊背上,立马透过淡蓝色外衫显出一道血痕,谢景衡闷哼一声,牙紧牙关,默默承受着,额头的青筋凸起,密密的汗渗出来,不肯说出一句求饶的话。
身旁的小厮看见侯爷如此生气,加上有大娘子在,不敢上前劝阻。
谢侯爷打了几鞭,见谢景衡没有一声求饶,连一句疼痛的喊叫都没有,没有半点儿服软的意思,要是谢景洺早就哭天喊地了。他感觉自己父亲的权威被触犯了,下一鞭打得更狠。
南星在树上看着,鞭子就像抽在她心上,忍不住骂谢侯爷心狠,眼泪止不住往下掉。
谢景恒的后背火辣辣的疼,因为高热潮红的脸蛋变得惨败,又一鞭子下去,他撑不住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