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红的鲜血于莹白的肌肤相衬,愈发显得扶桑肤白胜雪。
扶桑依旧淡然,既没有露出惊恐万状的神色,也没有失声喊叫,痛哭流涕地跪地求饶。
怪物眨眨眼,原先麻木无神的眼眸忽地变得明亮,像是燃起了簇簇火焰。
这次父亲送来的人,他很喜欢。
怪物抬手,灵力隔空震响殿外悬挂的金属风铃。
良久。
有宫人们进来,手捧琉璃盏,轻手轻脚将晚膳摆好,又悄无声息的退出去。
他不再看扶桑,越过她,步伐缓慢,走到金丝檀木制成的桌案前。
怪物比起人,扶桑总觉得他更像野兽。
危险,善变,攻击力强悍。
不过,他没有杀她,甚至默认她的存在。
这算是一件好事。
她轻手轻脚跟着怪物,为他递去银筷,低头垂眸,卑躬屈膝。
有晦暗难测的目光落在头顶,那股被野兽审视的感觉再次浮上心头。
但他依旧没有伤她,而是拿过她手心的银筷进食。
魔宫的食物多为辛辣重口,大鱼大肉,但给他做的却是些清淡小菜。
他正襟危坐,一举一动都恪守成规,动作优雅,慢斯条理。
扶桑偶尔会有眼力见地为他奉茶,全程同样一言不发。
怪物时而也会发出制止行为的威胁。
“别乱动。”
扶桑便不再贸然做出出格的行为。
她思绪婉转,渐渐品出他的喜恶来。
他似乎习惯一个人生活,也喜欢安静,所以对于身在外来者的她,虽然视若无睹,但一旦打破这份宁静,就会惹他不快。
想明白这一切,扶桑不敢再乱动,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夜幕降临,殿内的火烛渐渐亮了起来,有宫人陆续进来收拾餐桌。
烛火将人影拉得细长,怪物来到两米高的书柜前,熟练地从第三排抽出一卷竹书。
宫殿坐落于高台之上,却既是寝宫,又是书房。
他来到窗前,在榻上跪坐,将书卷放置木桌,借着明明灭灭的烛光看书。
扶桑轻手轻脚走到他身旁,不动声色地望过去。
本以为会是什么提升修为的秘籍,却不成想,扑面而来就是三个大字。
《弟子规》。
扶桑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这未免,太过荒唐了。
杀人不眨眼的怪物捧着一本《弟子规》,眉眼冷峻,却极其认真,甚至铺纸磨砚,不厌其烦地抄写了很多遍。
扶桑跟块木头一样杵在那里,期间多次想帮忙,都被对方厌恶阴鸷的眼神劝退。
他似乎喜欢自力更生和一个人独处,所以对待外来者扶桑总有股莫名的敌意。
就像被侵犯了领地的狮子。
每当她有什么动作,就会发出野兽的低吼来震慑对方。
多做多错,扶桑不敢惹他不快。
大约一个时辰后,少年停止抄写,他合上书卷,又将抄好的厚厚一沓纸随意地折叠起来,最后熟稔地扔进不远处的炭火盆里。
火星四溅,火舌很快吞噬脆弱的薄纸。
扶桑看着那东西一点点燃烧殆尽化成白灰,一回头,却正好对上少年冷冰冰的视线。
少年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直到身影消失在远处,寂静的宫殿仿佛一瞬间抽去活气,重新变得死寂沉沉。
烛火摇曳,如同阎罗殿外的鬼火,阴冷彻骨,没有丝毫暖意。
少年垂眸,盯着地上因宫人疏忽遗漏的血渍,缓缓蹙起眉,火盆里的煤炭噼里啪啦地响着,他眼底渐渐升起一股莫名的恼怒之色。
风雨欲来。
他在殿内来回踱步。
为什么就这么走了呢?
少年愤愤地想。
烛火被他的动作扇灭,升起一缕惨淡的白烟。
殿里面重新归于一片黑暗。
黑暗,是怪物的主场。
少年渐渐平静下来,他重新跪坐于窗边的软榻,双手放于膝上,正襟危坐得好似万年不变的石像。
空荡荡的大殿恍若精致的牢笼。
而他被困其中,恍如笼中鸟雀。
第二日天未亮,扶桑没来得及洗漱,就被外出回来的掌事楼冥派人传唤过去。
楼冥是魔尊石昊的亲信。
此人阴险狡诈,最不好糊弄。
中年男人体型偏瘦,皮肤粗糙,眼尾的细纹清晰可见,头发灰白,身着黑蟒玄服,脖颈上画着红色梵语。
一双重瞳望过来的时候,让人没来由的觉得一阵眩晕。不像是魔尊亲信,像是个擅长祭祀的巫祝。
和预料的一样,他问了扶桑许多问题,年龄,来处,以及和那位要刺杀殿下的使者有没有关系。
他询问时声音轻而柔,眼底是淡淡的笑意,说话间就像是家中长辈在和晚辈聊起一些稀松平常的小事。
扶桑却不敢松懈,楼冥是只老狐狸,最擅长趁人疏忽一击毙命。
什么温和慈祥,都是假象。
她回答得滴水不漏,楼冥笑着点了点头,“这样啊。”
扶桑没来得及松口气,就听见他不急不慢的语调再次幽幽地响起。
“听说你昨日在殿下房内待了三个多时辰,殿下可同你说了什么话?”
扶桑想了想,如实告知。
没想到楼冥听了回答,反而很满意地笑道:“尊上送来的人,还真是长进了不少。”
有了昨日的试探,今天一切都极为顺利。
扶桑也总结出几分规律来。
除了定时的一日三餐,怪物卯时起床,戌时入睡,白日里偶尔会看书练字,大多数时间都会像石像一般静静地跪坐在软榻上发呆。
他很少说话,也很少把目光落在扶桑身上,总是一味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她能感受到,随着日子久了,怪物渐渐不再抵触她的靠近。
好几次两人离得近了些,怪物也只是淡淡看了她一眼,并没有说什么要杀要剐的话。
扶桑安分得很,像在寒冬腊月里蛰伏的野兽,等待着猎物放下警惕,一击毙命。
这天,魔界的天气终于晴了几分,阳光透过敞开的窗柩落在人身上,像是渡上一层金光,暖意袭来,晒得人发困。
有三两只鸟雀飞进这座寂静的宫殿,叽叽喳喳的清脆叫声从远方传来。
墨水从笔尖落下,洇出一片墨团。
少年后知后觉地搁下笔,抬头望向窗外愣神。
阳光落在他浓密的眼睫上,落下小扇子般的阴影,他的眼神忧郁而迷茫,像无助的易碎品。
宫墙重重,暗红砖瓦,深幽小径,这里没有植物,没有飞鸟走兽,平日里只有呼啸的风声。
而今日,却和往常不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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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样。
依旧是只能看到一小片天,但好像被灌输了无限的生机。
奇异的,舒适的感觉在心口流淌而过。
而他并不讨厌这种感觉。
没来由的,他想起这几日像小尾巴一样跟在他身后的人。
她是外来者,可是他也并不讨厌她。
她安静,听话,最重要的是,她从不像那些人一样惨叫求饶或四处逃窜。
他有些喜欢她。
像喜欢和煦的微风,明媚的阳光一样。
“扶桑。”
他轻轻喊着她的名字。
声音晦涩,有些生疏和笨拙的发出音节。
他很少开口说话,但幸好还记得她的名字。
扶桑是花名,他看过很多很多书,有着丰富的知识储备,可却从来没有亲眼见过那种花的模样。
今日阳光甚好,扶桑也被这日光晃了眼,意识有些昏昏沉沉的,她说:“我在。”
她的声音有些哑,还很轻很轻,他觉得自己的心口好像被羽毛划了一下似的,有些发痒。
他想,如果她永远这么乖巧,他会留下她的性命,永远喜欢她。
事实上,回过神来的扶桑警铃大作,紧张得手心出汗,这是怪物第一次喊她的名字。
无缘无故,莫名其妙,却足够让人警惕。
她支着耳朵去听,却没有等到他的下一句。
好似刚才是一场幻觉。
直到云彩遮掩太阳,落在身上带着暖意的日光渐渐淡去,鸟雀声愈来愈远,一切恢复原状。
少年回过神,他慢慢地收回目光,重新执笔写字。
只是这一次,他没有抄写弟子规,而是提笔写了三个字。
顾时安。
他对她说:“名字。”
“我的。”
怪物认为她会是很好的追随者,所以毫无防备地告知了自己的姓名。
墨水未干,洇出墨痕。
怪物听见一声轻笑,他不解地看过去,恰好撞上她眼底复杂浓烈的情绪。
她的唇角带着笑,但眼底并无半分笑意,她轻声说:“殿下,你有一个好名字。”
顾时安。
时安。
时时平安,岁岁平安。
怪物,有一个很好的名字。
闻言,他轻轻歪着头,像一只小兽一样悄悄靠近她,语气生硬地询问:“我的名字,很好?”
怪物不明白名字的含义,也不会明白给他取名的人曾对他给予世间最好的祝福。
“嗯。”扶桑轻轻应了一声。
“你喜欢?”
扶桑眼底终于多了些温和的笑意,“喜欢。”
怪物愉悦的勾起唇角,似乎对这个答案很满意。
可惜他还学不会正常人是如何笑的,做出的表情僵硬又诡异,像牵线木偶。
因为这天是个好天气,因为他提到了自己很好的名字,从这一刻起,怪物才真正意义上“看见”身边的扶桑。
他不再对她旁若无睹,反之,那些不加掩饰的目光会随着微风降临,烛火摇曳一同落在她的身上。
直白,赤裸,纯粹。
看书时,他会大方地扔给她一本书,即使那是启蒙用的读物。
她会坐在他的对面,执笔写字,她的字不像她这个人,浓烈的情绪跃然纸上,飘逸张扬。
怪物时常瞧着她入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