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问题还要请示我?”
陈溪闭着眼睛听完手机里男人的抱怨,疲倦地揉了揉太阳穴:“跟他们说,‘最近忙得抽不开身,疏于照顾确实是我们的责任,对于重新收养孩子一事须慎重考虑,日后若有意还会光临贵院’。”
周翰学一上车就忙不迭给陈溪去了电话,生怕稍有不慎搞砸一切。
玄路会能让他们实现阶级跨越成为人上人,自然也可以再把他们推下来。
除了盛名之下难窥其实的大祭司,缺了谁都无可厚非,愿意出卖灵魂给魔鬼换取好处的大有人在。
挂断电话,陈溪静静看了空旷的天花板几秒,起身去冰箱里拿了罐装咖啡,就着放久变得冷硬的面包糊弄成一顿早午饭。
勉强填饱肚子,胡子拉碴的青年坐进书房,进到处理事项的工作状态。
虽然有幸直接听从邪神调遣,但他却不得不恪守这一秘密,继续明面掌管一家中型公司、暗地运营邪.教的两面三刀的生活。
电脑屏幕上停留着与白弃有关的各种资料,生平记事简单得两页PDF就能概括。
蓝底证件照上比现在还要小几岁的白弃目光虚焦地看向镜头,塌着肩膀,嘴角咧出一点小心翼翼的讨好的笑。
陈溪探究地看着这张照片,屏幕莹光映在脸上,显得表情有些阴沉。
好半晌,他若无其事地关掉所有资料,继续工作。
-
郊外,俞家庄园。
裹在羽绒服里、头上扣着毛边连帽的少年下车站定,仰视着面前有如小型城堡一样的雄伟建筑,脚边贴坐着一只没有栓绳的黑色大狗。
俞正奇的车在半路就拐去了其他方向,送白弃过来的司机在他关门后也开车离开,眼下只有白弃一人。
可这次他没有再生出被抛弃的感觉。
像是察觉到细微的情绪变化,黑狗微微昂头,湿润的鼻子拱进白弃垂在身侧的手心里。
白弃低头看它,眉眼弯弯地抿着嘴笑,俯身去摸暖烘烘的狗脑袋。
“欢迎您回家。”不多时,管家模样打扮的人走了过来,脸上挂着标准的职业微笑,侧身摊开手掌示意白弃跟他走。
“我是这里的管家,对于您失散已久的事我表示非常遗憾,好在已经回来了,您父亲俞先生十分担心您的身体状况,交待我务必先带您去做个简单的身体检查。”
管家一边引白弃往里走,一边暗中使了眼色,过来两名西装革履的安保人员,手里托着一根泛着金属光泽的P型狗链。
“您的爱犬我们会交由专人照顾,请您放心。”管家说着,不动声色伸臂虚揽在白弃背后。
从看不见的地方稳稳射来一支麻药针,旁边安保同时动作,轻飘飘的狗链精准套中黑狗脖颈,然后瞬间收紧。
“哥……”走出几步后察觉黑狗没有跟上来的白弃脚步一顿。
“请您放心。”管家再次加重重复,没给白弃说话的机会,半强迫地带他离开了。
【喵喵,喵喵。】白弃微蹙着眉在心底焦急呼唤。
【放心放心,墨川没事,祂一直在你身边。】μ略带懒散的声音听起来格外让人安心。
“白弃少爷,我想,还没有人跟您提起过您的亲生母亲。”
管家始终留意着白弃神色,见状故意挑起话题试图转移他的注意。
而白弃在得到μ答复后果然舒展眉心,听到这句话一怔,心里没由来地发闷:“没有,请问……她也还活着吗?”
管家面上露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很遗憾,恐怕她早在您出生那年就不在人世了。”
白弃在福利院长大,身世来历、父母双亲这些不知道被胡乱编排过多少次,无论是周翰学、杨淑婉带他走那天,还是本市的超级富豪突兀上门自称是他父亲,他都没什么太大感觉。
但他还是在管家这句话后明显感到心口一刺。
手指蜷曲下指甲慢慢陷进掌心。
“少爷?您没事吧?”管家脸上仍挂着谦和有礼的笑,随口安慰:“其实您不必太过介怀,您的生母并不是值得您缅怀尊重的人。”
不等白弃发出疑问,他接着道:
“那个女人趁俞先生订婚宴酒醉时龌龊行事,怀孕后更不安分,为的就是借您的存在上位,俞先生是要脸面的人,不可能放任她在外闹事,是她自己福薄,生下您不久就撒手西去,她家亲戚为了报复,偷走尚在襁褓中的您藏了起来,这一藏就是十八年。”
“好在,苍天有眼,如今让您再回家中,也终于能和俞先生父子团聚了。”
管家一路走一路讲,觑着白弃越发苍白的面色,还要唤一声:“少爷?您在听吗?”
“我…我知道了。”白弃轻声应道。
脑子里毫无防备地被塞进一大堆不怎么让人高兴的陈年往事,想不通的事情增加了。
白弃艰难分析着管家说的话,更多茫然无措的情绪叠加上来,仿佛一瓢又一瓢的冷水在心头浇灌。
忽地,温凉滑腻的触感环着白弃袖口下的手腕缠了一圈,其中一端小蛇似的不安分,不停扭动着直往他手心里钻。
持续积重的压抑情绪陡然一轻。
白弃抬手揉了下眼睛,松开掌心,露出几弯小小的深红的印痕。
那条细细的触手就慢吞吞爬过那里,凉沁沁的,横了一截在白弃手心,末端亲昵地勾着他尾指,另外的部分再次环成一圈缠上手腕,不动了。
指甲掐出来的尖锐刺痛就在这一触一碰间尽数消散。
两人来到庄园内部的医务室,身穿白大褂的私人医生接待了他们。
一些冗杂的体检项目过后,医生端来托盘,上面除了一架插着空管的试管架之外还有一瓶碘伏和一次性的抽血针头。
管家和医生交换了一个眼神。
“少爷,最后一项,抽过血之后就可以回去用午餐了。”管家按着白弃肩膀让他坐下。
“好。”
白弃乖乖绾起袖子,把细白的胳膊放到桌上。
——在他动作之前,那截细长的小触手就已经贴着白弃皮肤游走到上臂的位置,一圈圈盘了起来。
凉凉的,有点痒。
墨川的存在让他不再感到害怕。
只是忽然之间,他第一次冒出一点细微的抗拒念头。
他不想再和这些人待在一起做些对他来说原本无所谓的事。
现在有所谓了。
他想见墨川,他想被祂搂进怀里拥抱。
然而这样的心绪只窜起一星半点,医生一句“攥拳”、“放松”,他就又乖乖照做,转瞬忘记那缕不太情愿的想法。
好在医生动作很快,没让白弃感受到针刺的痛楚就已经结束,和管家略一点头就端着托盘匆匆离去。
“我们走吧。”
抽血结束后管家整个人明显放松下来,看向白弃的眼神比先前柔和多了,好声言语着带他回到餐厅吃午饭。
一路上没人说话,白弃习惯性低着头,走路只看着脚前的一小片地面,仍一副木木呆呆的模样。
只是,若有人仔细观察,就会发现他已经悄悄红了耳朵。
藏在袖子下面的细黑触手肆无忌惮地越伸越长,一圈圈缠满手臂还不满足,正试探着往少年瘦削的锁骨上爬。
白弃不得不轻轻咳了两声,触手才作罢,悻悻缩回去只是环着手腕。
俞家庄园简直大得离谱,饶是白弃从小干活体力不差,走到富丽堂皇的餐厅门口时也微微出了层薄汗。
此时距离饭点已经过去一阵子,或是有意等着想见他一面,门内仍传来杯盘碰撞的脆响和嘈嘈交谈的人声。
仆从朝两边拉开门扉。
身量纤细的少年出现在餐厅门口,厅内人听到动静纷纷转头过来,十数道目光齐刷刷落在白弃身上。
好奇的、隐隐惊艳的、不加掩饰蔑视鄙夷的……各种情绪霎时将白弃淹没,逼得他呼吸一滞。
能在这里用餐的只会是俞正奇的直系亲属,自然也是白弃的亲戚,虽然他们都在有意无意看向这边,但似乎更对俞家多了个孩子这件事习以为常,顶多多看两眼,谁都没有率先开口搭话。
旁边女仆适时走近,引白弃走向餐桌角落的空位。
正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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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弃将自身存在感将到最低,离长长的餐桌越来越近时,只听“咚”一声闷响,精致的银质餐刀摔在白弃脚前的地毯,险些砸中他。
“哎,怎么没中。”戏谑男声颇为遗憾似地叹口气,继而扬声道:“哪里来的小杂种,这么不懂礼貌,见了人招呼都不打一声就想吃白食啊?”
白弃吓了一跳,后退半步,面上闪过一瞬间的慌乱,“对不起,我……”
缠在他腕上的小触手紧了紧。
这一动作无疑提醒了他:有墨川在,他什么都不用怕。
喵喵也说过,他可以做他想做的任何事。
厚重的底气感缓缓流淌进白弃胸口,让他有种形容不出的新奇感受。
有什么冲破了一直缭绕在他头脑里的迷雾。
长相漂亮的少年缓缓呼了口气。
“我不懂你什么意思。”
他认真看向那人写满轻视意味的眼睛,语调平静、声音不大却足够周围人听清:
“我的名字是白弃,今天是我第一次来到这里,不是不懂礼貌,而是你们作为我的家人,没有先和我打招呼,那么,我也没有主动向你们开口的必要。”
说完,白弃就目不斜视地踩着地上的银餐刀走过去入座。
一时间,所有明里暗里看向这边的目光全都臊眉耷眼地收了回去。
他们作为跟俞正奇沾亲带故的受益者,背靠俞家这课大树乘了一辈子的凉,对于俞正奇的私事更多只是看热闹的心思,在俞正奇明确表态以前绝不会对白弃表示亲近或排斥。
因而那位率先发难但吃了大瘪的青年明显身份特殊。
周围有人小声劝他,但从没想过自己会被一个傻子驳得哑口无言的俞蒙已经什么都听不进去了。
他是俞正奇和张妍的二儿子,上有长姐下有小弟,夹在中间把寻常富二代身上的纨绔习性学了个十成十,说是为非作歹、无法无天也不为过。
好在他爹俞正奇,无论俞蒙惹下什么乱子都能替他收尾,屡教不改多次,俞正奇一气之下把他送去国外,学好学坏不论,且落得个耳根清净。
只是这次不知道他从哪得知了自家老爹要领外面私生子回家的消息,昨天刚下的飞机,时差还没倒过来,今天就列架在家准备会一会那个野种。
如今白弃当众下了俞二少的面子,他绝不会善罢甘休。
“你……”俞蒙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旁边人越劝心里越是憋气,马上就要发作,倏忽之间,一股令他毛骨悚然的强烈杀气重重压进俞蒙心底。
并且持续增加。
俞蒙的心脏一瞬间加速跳动,甚至到了隐隐有些发疼的地步。
潜意识让他觉得是被杀手、野兽…不、不,还要更莫名、更恐怖的东西盯上了。
会是什么?
他难以置信地四处张望,却惊恐察觉:在场其他人全都面色如常,仿佛这种不同寻常的威压单单针对他一人。
这一发现更是让俞蒙汗毛直竖。
目光停留在白弃身上。
他看见那个少年没再理会谁,而是自顾自享用餐盘里的食物,全神贯注地吃很香,显然也不是他在搞鬼。
那会是谁?
就在俞蒙疑惑不解中多看了白弃两眼期间,大片的、逐步加深的诡异黑雾出现在白弃身后,张牙舞爪地四散开来,迷蒙中,半空一双冰冷的金色眼睛牢牢锁定了自己。
只有俞蒙能感受到的凶恶气势陡然暴涨。
他惨白着一张脸瞬间低头,冷汗顺着额头淌下面颊。
“蒙哥,你怎么出了这么多汗?”邻座人看他神色有异关心了一句。
俞蒙这才终于从如坠地狱的骇人体验中恢复过来,压抑着猛喘粗气的冲动,讪笑着应付过去,而后再次谨慎地看向了白弃。
背后没有黑雾,什么都没有。
少年一手叉起规模巨大的牛排半举在空中,另一手抓着半杯果汁,双颊塞得满满当当,正一下一下专注咀嚼着,微微弯着的眼睛里满是对食物的认可。
俞蒙在这一幕之下险些咬碎后槽牙,他收回目光,脸色难看得像一堆沤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