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背立时传来无法忽视的阴森寒意。
白弃抱起手臂打了个寒颤。
“怎么弄的?”墨川按着他肩胛上最长的一道疤,问道。
指腹划过疤痕在皮肤上的浅浅凸起,细微的动作弄得白弃有些痒。
“什么?”白弃不仅乖乖站着没躲,还在百无聊赖中伸手接下一片落在眼前的树叶,孩子气地让它像小船一样漂浮在水上。
“后背的疤。”墨川食指轻点了两下提醒。
白弃背过手摸了摸男人手指所在,像是才想起来还有这回事,短促“啊”了一声,答道:“我弄的。”
墨川收回手,眯了下眼睛。
白弃背上除了很多陈年旧疤之外青紫交加,绝不是一句“不小心”就能解释的。
但邪神没从白弃身上感受到任何可能是在撒谎的情绪波动。
说明白弃是打心底里认为这些伤疤的始作俑者是他自己。
“我太笨了,一直、一直做错事,”白弃后面的话也印证了这一点,他垂着脑袋,时不时拨弄两下飘在水面的树叶,声音很轻:“做错事…接受惩罚,大家才会高兴。”
他说完就又站着发呆,不知道在想什么。
然而,这种理所当然又轻描淡写的态度一下就激怒了墨川。
无端晦暗的火气一点一点烧进胸腔,本就不甚稳固的意识随之变得混沌动荡。
带着冰冷杀意的金色光芒忽闪着占据祂眼眸。
黏腻阴暗的邪秽气息缓缓铺开。
周遭陷进让人不寒而栗的诡异沉默之中,连看不见的空气都在邪神威压下震颤扭曲,这片由墨川幻化出来的空间难以继续维持,在磅礴恶意中几近融化崩塌。
白弃身处其中一阵阵地恶寒。
他抬手抹了一把未干发梢滴在颊边的水珠,还以为心底传来异样是因为在水里站久有点冷的缘故。
全然不知死亡将近。
墨川全身隐没在愈加浓稠的黑雾里,只有眼睛位置亮着两抹不带任何情感的灿金色。
白弃仍傻乎乎专注于眼前的小树叶。
“哗啦”、“哗啦”。
那片叶子被他拨着水推远,视线跟着移了过去。
然后就对上一双水面上凸起的小眼睛。
一头体型惊人的黑色鳄鱼悄无声息地潜伏在水下,黄褐色的野兽竖瞳里闪烁着捕猎状态下兴奋而贪婪的光。
牢牢锁定白弃,朝着他缓缓游来。
“鳄鱼。”白弃怔愣地喃喃出声,他在翻过许多遍的儿童画册上见过这种凶猛的肉食动物。
他的大脑顿时出现一瞬间的空白。
随即,白弃飞快转过半个身子,毫不犹豫护在墨川身前。
电光火石间,那鳄鱼张开血盆大口直冲过来,扑面而来的腥臭血气仿佛一道催命符。
他害怕地闭上眼睛,把脸扭向一旁,脚下却稳稳站着没有挪动分毫。
在邪神布下的领域,时间被无限拉长。
刹那间,墨川定定望住白弃强忍紧张的侧脸,眼神微不可查地变了变。
——
想象中的剧痛没有出现在白弃身上。
激起的水花纷纷落下,像是淋了一场淅沥小雨。
身后传来男人动作的轻微响动,白弃回神,小心翼翼地眯着眼睛睁开一条缝,才发现面前根本没有半点什么鳄鱼的影子。
远处瀑布还在哗哗作响,潭水一圈圈荡开涟漪。
自己亲手放下去的树叶还好好地在水面上飘荡打转。
别说鳄鱼,这潭水清澈见底,连条金鱼都没有。
一切归于平静,就好像刚才的一切都只是白弃产生的幻觉。
他揉揉眼睛,疑惑小狗似的歪了下头。
“还站在那里做什么?”墨川长臂一撑上了岸,“天快黑了,走了。”
说罢,祂看也不看白弃,径直走过去捡起从瀑布上游飘下来恰好被岸边石块拦住的白弃的长袍,随手拧几下,背身递向白弃的方向:“现在没别的东西给你穿,先披一下。”
“好。”白弃乖乖应声。
可他保持一个姿势太久,又刚从紧张状态中放松下来,只迈出一步脚下就兀然一软,整个人猛地朝水里倒去。
从墨川影子里延伸出来的黑色触手几乎是同时出现在白弃身后,恰到好处地抚着他肩头拉了一把,然后在白弃站稳回头前化作一蓬溃散的黑烟消失殆尽。
白弃抬手摸了摸那处皮肤,残留着些微一触即离的、凉凉软软的奇妙触感。
“喂。”墨川有些生硬地再次招呼道。
“啊…哦。”白弃转正过来,伸手去接墨川递过来的衣物。
谁知墨川却像是背后长了眼睛般轻巧躲开他的手,一转身,居高临下地用空着的那只手直接把白弃从水里拉上了岸。
白弃顾不上害羞就赶紧红着脸拿过袍子围在身前。
男人不屑地轻嗤一声,凶戾的褐色眼眸里划过一丝好整以暇。
只是祂还没来得及揶揄白弃两句,几番折腾下来体力耗尽的少年就迷蒙地忽闪起眼睫,站不稳似地身形晃了几晃。
墨川下意识探出双手。
白弃就一头栽进祂怀里晕了过去,脸颊泛起不自然的潮红。
显然是忍耐多时、无论是身体还是精神都已经到达极限。
直到最后都还是硬撑着不肯表现出来。
男人森寒沉郁的目光紧紧黏在白弃透着病气的脸庞。
在祂看来,人的性命比杂草还要轻贱,左不过一群甘愿沦为欲.望奴隶的低等生物。
而现在这位邪神正因眼前的少年扰乱心弦。
祂绝不允许有谁是那个例外。
取他性命比捏死一只蚂蚁还要简单。
就在这时,一声微弱的呓语打断了墨川思绪。
“冷……好冷。”
失去意识的白弃脑袋靠在墨川肩膀上,不经意按在坚实胸膛上的手掌蜷曲起来,纤细的手指轻轻攥住了祂的衣襟。
浑身不正常地发着热。
墨川嘴角无声抿成一条冷硬的线。
祂利落地抄过白弃腿弯将他打横抱起,头也不回往山林更深处走去。
由于白弃已经陷入昏厥,在失去观众的情况下,邪神每踏出一步四下场景就应步而动,飞速而模糊地重组、穿梭、变幻。
当祂站定,面前定格成一大片山势平坦的空地,当中有一小芽破土而出,像按下快进键一样以人眼可见的速度向上壮大攀升,直到遮云蔽日,最终长成一幢浑然天成的巨大树屋。
墨川抱着白弃走进树屋,把他放在藤条树枝搭成的矮床上。
刚想直起身子,胸前忽然传来一点轻微的拉扯。
祂垂眸,发现是白弃还攥着祂衣襟不放。
墨川微蹙了下眉头,嫌恶似的拉开白弃的手。
然而昏迷中的白弃却是本能地靠近化形后拥有人类体温的墨川,在男人手掌握上手腕的那一刻反客为主,翻腕一挣抓住了对方的手指,然后紧紧攥在手心。
墨川先是一愣,而后黑着脸硬是连扯带拽从白弃手里抽回手指,低低骂了一句:“…还挺难缠。”
话音未落,烧得有点迷糊的白弃说什么也不肯离开这唯一的热源,不依不饶地胡乱伸长手臂,双手勾上男人脖颈,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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动着想往祂怀里钻。
两人之间距离陡然拉近。
少年精致漂亮的眉眼在眼前放大,唇瓣微微张着,呵出水汽带着似能灼伤人的热度扑在墨川颊边。
墨川呼吸一滞,瞬间瞪大的眼眸中央收缩成像是野兽受惊时的竖瞳。
这下真的惹恼了邪神。
短暂停顿后,墨川忽然暴怒地挣开白弃,力道之大把他直接掼倒在藤床上。
沁凉的空气瞬间席卷白弃全身,发着烧的他只觉得冷得厉害,瑟缩地蜷起身子,抱着胳膊团成一团。
他的皮肤很白,在昏暗的树屋房间中简直白得刺眼。
晃神中,眼前画面渐渐与祭台初见时重叠。
只是这次邪神无法再自欺欺人,祂已经清楚感受到一股迥然不同的情愫——怎么也压不下的,心底里快要冲破胸腔的悸动。
墨川居高临下地睨着白弃,晦暗不定的念头翻涌。
眼前少年对自己的行为和墨川的反应一无所知,瑟缩着陷在睡梦里,不舒服地时不时皱眉。
长年缺衣短食的福利院生活,白弃的身子骨不算健康,待在邪神身边又难免会受其气息侵蚀影响,还在着凉后受了不小的惊吓。
种种原因之下,白弃此时承受着除了发烧带来身体病痛之外的巨大精神压力。
他的意识在无边黑暗中不断下坠。
听不到外界的声音,也感受不到自身存在,仿佛不曾存在过,整个人淹没在空洞的虚无当中。
从小到大生活在紧张高压的环境下,白弃有很严重的心理问题,到如今已是强弩之末,这场混沌的噩梦正是压倒他的最后一根稻草。
他潜意识里不愿醒来,如果就这么放任不管,他或许会慢慢封闭自己的五感,最终沦为无知无觉的行尸走肉,如同一盏烛火熄灭的灯笼,徒留躯壳在世间飘摇。
好消息,他不是孤身一人;坏消息,墨川的状态并不像祂表现的那般云淡风轻。
文明进入近现代以来,人心恶念日日暴涨,暗地里供奉祂的势力逐年壮大,“邪神”这一存在已经来到崩溃边缘,不知何时就会神堕成丧失意识、渴血嗜杀的灭世怪物。
藏在白弃识海深处的μ默默等待着,它不得不出手接管局面的,最后那刻的到来。
时间分秒流逝,情况越来越糟。
白弃在睡梦中的意识愈发沉沦,几乎到了完全封闭的地步。
墨川也渐渐难以维持人形,逸散成乌蒙浓郁的黑雾,整座树屋内部宛若黑夜。
【只能到这里了…吗。】μ轻叹一声,时刻准备着最后的最后到来前出手抹杀墨川,并在消除记忆后回溯白弃的时间线。
不到万不得已,它实在不想使用这样过激的手段——上界强行干扰,这对一个小世界来说并不是什么好事。
空气沉重压抑得宛若凝固。
见惯大风大浪的μ都忍不住跟着紧张起来,凌驾整个位面之上的气势隐隐朝着这处坐标汇聚而来。
正当危急关头,一个细微动作打破了两人之间较劲似的僵持。
许是μ的动静让白弃似有所感,又或者其他别的原因,在这种情况下,白弃居然动了。
他不安地动了动手指,触到一点弹软且熟悉的东西。
下一秒。
无边黑暗中,白弃牢牢抱住不定形状态下的墨川。
扩散加深的黑雾尽数收回,男人慢慢显出身形。
藤床上,两道人影侧卧相对。
白弃抱着男人劲瘦结实的腰腹,脸颊只隔了一层布料紧紧贴在墨川胸肌上。
彼此都觉得对方十分柔软,还透着温热的暖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