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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 第17章

作者:炩岚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湖岸边寒风凛冽,天际灰蒙蒙的,将远处的山、眼前的湖,都融入一片迷蒙的灰色。


    祝无执浑身湿漉漉的,头发狼狈的黏在脸上,风那么冷,他却好似感觉不到,接过静月递过来的大氅,将怀中的人包裹住,阴着脸大步朝府外走。


    与不远处的陈令仪主仆擦肩而过时,他脚步微顿,射去的眸光阴寒彻骨,犹如森冷的毒蛇。


    陈令仪面色有些发白,她最开始是装的,此刻却是真被陆观澜浑身的杀意吓到了。


    阿生看到了他的目光,瞬间汗毛倒竖,她一把将小姐拉到身后,像母豹子一样绷紧肌肉,戒备的盯着青年已经离开的背影。


    待年轻的夫妻俩走远,主仆两人才稍微松懈一点。


    陈令仪手脚冰冷,她双手拉住阿生长满茧子的手,语气有些发颤:“阿生,你说这次,我们是不是惹错了人?”


    “我们是不是错了。”


    阿生沉默了许久,笨拙而温柔的摸了摸陈令仪的头发,答非所问,说了句似是而非的话:“是我的错,若不是我…你也不会至今都不愿嫁人。”


    陈令仪眼眶登时红了,她扇了阿生一巴掌,动作并不重,更多的是一种失望的发泄:“对,是你的错,你若是男儿…你若是男儿,我还能争一争,可你偏偏是女子……”


    说着,陈令仪捂着脸呜呜哭泣起来,远处闻讯赶来的女眷们看到此番场景,都以为县令千金是害人不成,反遭了陆观澜厌恶,正在这伤心呢。


    阿生看到远处的人,抬到一半准备环抱陈令仪的手,无声垂下,如同普通的婢女,静静立在一旁。


    *


    马车飞快驶回宅院,祝无执将人径直抱到了主屋。


    翠珠吓了一跳,忙和阿喜出去请大夫,静月则给浑身湿透的夫人擦身换衣裳。


    祝无执也去换了衣衫,等他回主屋,大夫正好也到了。


    大夫看诊把脉,有些责备的看了眼床侧脸色冷淡的青年,训斥道:“不是我小老儿说,哪有你这样当丈夫的,连妻子身体虚弱亏空都不知道,还让她受寒,你不想要孩……”


    祝无执连连皱眉,听到最后一句话,实在忍无可忍,抬眸冷冷看了眼那老大夫。


    大夫被吓了一跳,话被掐断在嗓子里,他悻悻闭嘴,安静开好方子。


    走之前,他看着床榻上脸色惨白的女子,还是没忍住交代道:“令夫人今夜恐会发热,多上些心吧。”


    说完,他也不敢看祝无执的表情,从婢女手中接过诊金,拎起药箱,脚步飞快往外走。


    等出了府,他叹了口气,心道这小娘子是个苦命人,找了个这么不通情理的夫婿。


    晌午,厨房煎好药,静月和翠珠两人一个扶温幸妤,一个负责掰开嘴喂药,二人弄了许久,终于把小半碗药给灌进去。


    静月正给温幸妤擦嘴角的药汁,就听到外头有说话声,透过窗子一看,才知是县令陈文远,携女来赔不是。


    三人在堂屋不知说了些什么,不到一刻,陈文远就带着女儿离开了。


    祝无执并未去送客,过了许久才从堂屋出来,却并没有来看温幸妤,而是直接出府去了。


    静月看着床上脸色苍白的夫人,心里有些替她不值。


    这么温柔的人,怎么会找个如此冷淡的夫婿。


    空有一副皮囊,根本不懂疼人。


    她叹了口气,给夫人掖了掖被角。


    *


    月光浅淡,庭院里的枯枝上堆积着茸茸的白,寒风呼呼敲着窗纸。


    主屋烛火昏黄,温暖如春,同雪色戚戚的外面,仿佛是两个天地。


    如大夫所言,温幸妤傍晚时醒来,用了点饭,喝了药,还专门捂在被子里发汗,可入夜后还是发了热,烧得迷迷糊糊。


    祝无执从外面回来,时辰就很晚了。


    他解下大氅,站在炭炉前,将身上的冷气散干净,才朝内间走。


    静月正在用帕子给夫人降热,见祝无执回来,忙退到一旁,恭敬道:“夫人从戌时起发热不退,翠珠请了大夫来,大夫说没什么大事,让奴婢用温水帕子给夫人敷额头,熬过今儿晚上差不多就能退热了。”


    祝无执嗯了一声,没有询问也没用关心,冷淡的目光落在床榻上。


    温幸妤裹着锦被,脑袋半埋在枕头里,头发凌乱的黏在绯红的面颊上,殷红的檀口微张,源源不断吐着热气。


    她双目紧闭,微潮乌发下露出一截雪颈,他几乎能看到细薄皮肤下透出的青色血管。她看起来很难受,口中时不时溢出两声难挨的轻哼。


    祝无执脑海中,忽然闪过湖下为她渡气的画面。


    绝望的眼睛,冰冷的唇,和藤蔓一样攀附他的柔软手臂。


    莫名有些气闷。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气什么。


    是气她傻傻的不知防备,被陈令仪轻而易举骗去湖边推入水。


    亦或者还有些其他的原因。


    盯着女人汗津津的脸看了半晌,他站起身,朝一旁的静月道:“好生伺候着,我今夜歇东厢。”


    “有事再唤我。”


    说罢,他准备转身离开。


    发热又如何?那还不是怪她自己蠢。他还有事要忙,哪里有空在这守着。


    静月欲言又止,有心替夫人说几句话,但她只是个奴婢,哪里能插手主子间的感情?


    她低声应下,却看到那双云纹锦靴刚走出去半步,又骤然停顿。


    静月以为他良心未泯,悄悄抬眼望过去。


    灯火摇曳,夫人不知何时醒了,她双目迷蒙,纤细的手扯住了青年的宽大的袖摆,嗓音像是被热气融化了,听起来软软的,含着湿热的潮气。


    “观澜哥,别走……”


    静月听得难受,觉得夫人也太可怜了。


    卧病在床,夫君不管不顾。


    她心一横,想着为夫人说几句话,刚抬眼看向青年,就对上了一双乌沉的眸子。


    “出去。”


    眸光阴冷,声线如同淬了寒冰,静月打了个寒颤,劝说的心思顿歇,连礼都忘了行,忙不迭转身出去。


    出了屋门站在廊檐下,冷风一吹,后背冰冷黏腻,她恍然回神。


    看着烛火昏昏的窗纸,她眼神疑惑。


    老爷怎么就突然生气了?


    是因为夫人那句…观澜哥吗?可老爷不就是叫陆观澜吗。


    静月摇了摇头,觉得老爷夫人感情实在奇怪,不像是夫妻,倒像是…主仆。


    她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抱紧了手臂,小跑回到耳房,面对翠珠和其他小姐妹的关心,她有口难言,只能说没事。


    *


    祝无执坐在床侧,凤目阴沉,内心腾起怒火。


    这女人是眼瞎吗?居然把他认成陆观澜那个病秧子,简直不可理喻。


    盯着紧紧扯住袖摆的手,他冷笑一声,一点点掰开,单手捏住了她的下颌,俯身凑近。


    “你好好看看,我到底是谁。”


    女人脸烧得通红,神态迷糊,眼神看起来很迷茫。


    面对近在咫尺的俊脸,她眼前满是重影,根本看不清。


    记忆自动填补了样貌,在温幸妤眼里,她看到的分明就是陆观澜的脸。


    面对未婚夫的冷言冷语,她心中委屈极了。


    人在生病时本就脆弱,更何况是看到了日思夜想,抱有亏欠之心的人。


    温热的眼泪没入鬓发,她哽咽着伸手,抚上那人的脸颊。


    “观澜哥,你,你别生气,我不是故意和祝无执同榻的。”


    “等报完恩,我马上就去找你。”


    祝无执凝视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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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的泪眼,蓦然感觉仿佛坠入了一汪湿热的春水,将他包裹着往下陷落。


    “观澜哥……”


    耳边又是一声呢喃,女人再次闭上双目,陷入半昏迷。


    祝无执只觉得散了一半的火气重新凝聚,他从未觉得这么生气过。


    蓦地松开钳制女人下颌的手,用帕子擦了擦手指,极轻的嗤笑一声。


    倒是他多管闲事了。


    今日就该让她死在湖里,看看她心心念念的观澜哥,究竟会不会来救。


    站起身,居高临下看着女人委屈流泪的脸,他眸光冷淡,毫无怜惜。


    几息后,祝无执淡漠收回视线,离开主屋进了书房,吩咐下人去看顾温幸妤。


    月上柳梢头,宅院一片漆黑寂静,唯有主屋和书房,还亮着灯火。


    祝无执坐在书案前,翻看着这几日亲信松来的密报,却迟迟静不下心,脑海里都是温幸妤那张绯红病弱的脸。


    朔风起,天上飘起雪花,书房侧窗忽然被风吹开,有道人影悄无声息落在书案前。


    “主子,东西送到王崇手里了。”


    祝无执收回神思,将笔搁在青玉笔架上,抬眼看向地上的黑衣人。


    “嗯,继续盯紧。”


    黑衣人拱手称是,身影没入夜色。


    祝无执望着窗外皑皑白雪,眸色冷漠。


    皇帝年逾六十,身体一日不如一日,着急为太子铺路。定国公府倒台后,剩同平章事周士元和枢密使王崇两家独大。


    想要集权,就要把这两家连根拔起。


    而祝无执就是皇帝选定的那把刀。


    皇帝利用周王斩尽国公府百口人,唯独留下他,是为了让他心怀仇恨,日后成为砍下王周头颅的利刃。


    当初祝无执杀了皇城司小吏柳三,监镇官隐瞒真相上报,故而等王周察觉出异常,派出追兵追杀时,他已经快到同州。


    据他留在汴京的亲信来报,是皇帝刻意阻拦,让王周短暂疲于应付其他事,放松了对他的追杀。


    虽然这只是给他一时喘息之机,但也足够了。


    对于皇帝而言,祝无执为了活命复仇,只能乖乖做这把刀。


    可皇帝和王周两氏都不知道,前刑部尚书容晖死前,曾交给他一些东西,这些东西足以把王周两氏送入刑场。


    当年他秘而不宣,是觉得时候未到。后来家族覆灭,他也没有拿出来,是因为这些证据只会让他死的更快——王周一死,对于皇帝而言,他就没有价值了。


    故而在牢狱中时,他忖度好了打破死局的方法。虽说中途出了柳三这个岔子,但一切也还在掌控中。


    一个月前,他让亲信每五日给王崇送一份周士元的把柄,并且不隐藏身份。


    王崇此人心高气傲,一直被周士元压一头,得到把柄后,理所当然认为是他为了活命示好,暗中查证把柄真实性后,毫不客气朝周士元使了绊子。


    周士元是个聪明人,如果不出意外,年关左右就会查到同州。


    届时,他就能开始下一步计划了。


    窗外雪花簌簌,枯枝不受重负折断在雪窝,隔壁主屋忽然传来几声撕心裂肺的咳嗽。


    祝无执皱了皱眉,最终还是推门出去。


    敷了两个时辰帕子,温幸妤总算退了热清醒过来,翠珠扶着她半坐起来靠在床头,拿了个湖蓝色的软垫塞在她腰后,端了碗温粥过来,而后转身去厨房拿煎好的药。


    温幸妤小口吃着,忽然就呛了一下,猛烈咳嗽起来。


    她一面咳,一面想要下床去倒水喝,身子刚探出去,面前就出现了一只修长如玉的手。


    那人手中端着个青瓷茶杯,冷白的指和青瓷辉映,如同青山覆雪,格外好看。


    她愣愣抬眼,撞上那双矜傲冷漠,隐隐含着嫌弃的凤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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