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你开始为期三天的语言老师工作,事实上根本不像是个语言老师,魔王不需要你教学,只需要你尽可能话题广泛地和他聊点什么。第一天你和魔王天南地北地东拉西扯,把你上网学到的碎片化知识都倒给他。魔王听得多,说得少,但他每次说都是追问一些专业人士才能回答的专业问题,让你完全失去了做老师的那种感觉自己比学生博学的优越感。
早晨你醒过来,感觉自己精神疲惫,心情沮丧。哈欠连天地做完早饭吃完早饭,你瘫在沙发上,想起夜梦里魔王的那些追问,又觉得很不甘心,开始上互联网一通搜索学习。这么一天下来,你感觉自己真的博学了很多!晚上你信心满满的躺在床上,准备好了要和魔王炫耀你现学现卖的知识。
再次来到那个露台,但今天这个景色有些差异——是傍晚的魔王城堡诶!夕阳把天边的云霞烧成一片壮丽的紫红色,让这片本就宏伟的城堡景观更成了一幅可以上旅行杂志的景致。魔王今天在他的梦里变出了另一种甜点,和昨天一样,是你在公爵那边从来没吃过的,但吃起来很合你的口味。
正当你想接着昨天的话题继续聊的时候,这个欠揍的魔王却欠揍地表示:你还是别再谈那些你认识浅薄、道听途说的领域了吧,就算现在他不是在向你学习那些知识,而是向你学习这门语言,听你瞎说八道一些谬误也怪无聊的……
咳咳,他的意思是,你为什么不谈谈你了解的东西呢?比如说你以此为生、精心钻研的那个领域——你的工作?
虽然说到你的工作,你是以此为生,算得上是专业人士,为了提高KPI成天钻研琢磨,但是……你没有兴趣在工作时间外聊工作欸!!!简单介绍完你的工作,让魔王大概了解你是干什么的后,你就完全不想再继续说下去了。感觉就像在带新人。可新人带完呢,能分担你的工作;魔王带完能给你分担什么?
可是虽然你兴致缺缺,魔王却很有兴致,在这个你确实充分了解,能给出肯定答案的领域里不停追问。
就这样,虽然你兴致缺缺,话题还是继续推进了下去。你差不多过完了一遍带新人的流程,接着感到:魔王学得好快啊!
虽然是异世界的人,虽然很多基本的概念都不了解,但稍微一解释,他立刻能通过自己了解的事物进行类比,触类旁通,然后自己举一反三,跳过了后续很多你经常要给真新人解释的繁琐问题。你真是情不自禁有了这样的一种感慨:要是你带的所有新人都像魔王这么聪明就好了!
了解了你行业的各种基本概念后,魔王变得话多了起来,不再只是追问要你解释,反而是像个真同行似的,能和你讨论起来,给出一些颇有见地的看法了。话题从宏观角度出发,渐渐变得微观而具体,渐渐的……越来越对你有用。
你尝试着和魔王提起一个你以前苦恼了很久的项目,而魔王给出的看法,虽然还带着菜鸟们因为缺乏实际经验都会犯的那些错误,但总体框架,很正确,分析过程,很有启发性,最后给出的方案……稍微改一下就是你们最终执行的那套……
这时候,早晨了,你感觉到晨光,感觉到梦在消散。魔王在缥缈的幻影里举起茶杯喝了一口茶,接着对你说:期待我们最后一天的谈话。
第三个晚上,还是一样的露台,风景又变了:是晚上的城堡。深沉的夜幕上挂着一轮满月,周围映衬着点点繁星。在星空下,露台上漂浮着好多像星光一样的小小的闪光,这些光并不是任何有实体的东西,你一走近它们就会消散。这些柔和的光为你照亮了这个露台,让这里看起来一点都不黑暗。
魔王仍然站在那张茶桌边,亲自为你拉开椅子。茶桌上除了茶杯和餐碟,还放了一个小小的灯盏,好像是白银做的,雕成了一朵你说不出名字的花,花蕊的部分好像是插着真的某种植物的花蕊。魔王拂了一下手,那簇花蕊便燃起冰蓝色的烟火,一股淡雅的幽香飘散开来,混进和煦的晚风,让人心旷神怡。
“避免你产生什么误会,”魔王说,“这可不是什么下流的东西,而是非常昂贵,接待重要的宾客才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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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你惊讶地发现:魔王正在说中文。
发音标准,语言流畅,看来前两天是有在好好学习,记住了你说的每一句话的每一个词的每一个声调和语气……真是恐怖的学习能力。
你在震撼的同时不禁有点怀疑:你答应魔王给他你的世界的知识是不是个错误的决定?魔王该不会是那种从零开始点科技树,给他十年他能手搓原-子-弹的神人吧?你这番轻率的决定会不会给那个世界带来灾难,甚至给你的世界带来灾难?
“我是哪个词用错了吗?”魔王问你。
你心事重重地摇头。
“没想到你学得这么快……”你回答。你暗自思忖自己一定要阻止魔王学习高能物理。
魔王得意地笑笑。不过接下来他没有吹嘘自己。他开始继续你们昨天的话题,用你的语言。
虽然在梦里不管用什么语言都不妨碍理解,但听到母语总有种别样的亲切感。而且考虑到这个人一直以来说的是另一门语言呢?其实你能听出来,魔王的词汇量还挺有限的,只能讲出你说过的词,讲不出你完全没提过的词,这让他的表达有时候显得不那么自然。但他很会扬长避短,不去仔细注意的话,也根本听不出来他语言上的问题,更不会有表达不清自己意思的情况。
听魔王这样用你的语言继续和你谈你的工作日常,让你有了一种错觉,好像你是正在和朋友聊天一样。而且这个朋友还是非常亲密要好,相处日久的朋友,他非常了解你的工作,了解你的性格,不会说那些绝对正确的安慰人的废话,也不是那些一听就很外行的完全没用的建议。此外,他绝对不会泄密,把你说的内容透露出去——他是另一个世界的人啊。
于是不知不觉,你说的越来越多了,超出你觉得自己应该对魔王透露的范围。你谈起自己最近工作上的难题,和上司的矛盾。这条毒蛇,不把心思用在那些下流事上时,就显示出一种超乎寻常的机敏和智慧。
这么一通谈下来,你感觉你把自己的职业规划和同事关系理得明明白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