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公园长椅上慢悠悠地吃你的早餐,感觉自己好久都没享受过这样的悠闲了,真开心。吃完面包,你打了个哈欠,真想再睡一会。可是有几个晨跑的老人经过你时瞟向你的眼神让你觉得你不能在长椅上就这么睡下——穿着校服,脸庞这么稚嫩,一看就是中学生。这个点,学生应该在学校开始上课了,你为什么还坐在这?
啊,是逃学了吧!他们一定能猜出来。要是有人过来盘问你,问出你不只是逃学还离家出走了,那就不妙了。所以你最终决定站起来,离开长椅,离开公园。
唉,要是你当时选择就着的困意再睡一会就好了。你会一直睡到你的父母把你推醒。他们会一边责怪你离家出走夜不归宿把自己置于险境,一边把你抱在怀里。然后他们还会接受你的厌学情绪确实严重到不适合继续上学,同意让你休学一年。虽然这一年的休学未必能真正解决你心头郁结的情绪,但总比你之后面对的事要好。
你在街头游荡,离家越来越远,离学校越来越远。时间从早上滑向中午,又滑向下午。整整一个白天,有许多人都看见了你,他们大部分都没把你,这个很明显是逃学了的中学生放在心上。也有几个人注意到了你,思索:为什么你不在学校?可是他们也都没有拦下你,多管这一份闲事。其实世界上会热心地拦下一个中学生询问她是否需要帮助的热心大人还是很多的,只是当时的你很不走运,那样热心的大人你一个都没遇到。慢慢的,太阳滑到天边,滑进城市的天际线下面。天黑了。夜里的城市还是很热闹的,大部分地方都有光,有人。
但是你走到了一个没有光,没有人的地方。
你走到了一座桥下。桥洞,你的印象里这里似乎是流浪者睡觉的好地方,所以你过去了。唉,这里大部分时候也没那么糟糕,只是此时此刻对你来说很糟。你靠着桥柱,拿出下午没吃完的面包,把它慢慢吃掉。这里很黑,没有人声只有风声,像有许多孤魂野鬼正在暗处潜伏。你不是很怕鬼,但你觉得自己有点不喜欢这个环境。你觉得要是这里还有别人就好了。
如果你再长大些你就会知道,有人才更可怕。
这时候,一辆载满乘客的火车从你头顶驶过去,轰隆隆的声音让你心想:还是不能睡在这里,太吵了。所以你又慢慢站起来,手里的面包还剩一口。你把面包塞进嘴里,还没来得及迈出去一步——
手捂住了你的嘴。
是什么人呢?说不清楚。太黑了。成年人,男人,力气很大,气味难闻,声音嘶哑,言语凶戾,命令你就范。
他不是来抢你的钱的。
啊,你太倒霉了,这里不是总会出现这样的男人。而且,你太年轻了,初生牛犊不怕虎,被这样的恶徒胁迫后席卷你的不是恐惧而是怒火,你不顾一切地拼命反抗,不愿让作恶者的恶行得逞。再长大几岁,你会觉得:保命要紧,先顺从吧。
可你现在是青少年,而青少年的大脑还没有完全发育成熟,风险管理能力很成问题,情绪上头,一冲动,就做了。就像你这次离家出走时完全没想你现在可能会遭遇这样的危险,你用手肘去猛击他的肋骨时,也完全没有想你之后可能会迎来那样的结局。
你没有正经学过散打,但你大概很有天赋吧。你偏巧打中了他的肋下,那很痛,接着你的头偏巧撞到了他的下巴,那同样很痛。痛让这个男人怒不可遏,拔出了他随身带的水果刀。
太黑了,你没看到刀片的寒光。再说就算看到了,当时被愤怒和战斗的冲动占满了的你,难道会立刻停下来跪地求饶吗?
你倒在地上,鲜血流了一地。
你身体自发产生的肾上腺素让你感觉没那么疼,你只觉得身下很湿,自己很冷,并且失去了力气。你觉得自己的思维很清晰,头脑很冷静。惊慌失措异常恐惧的反而是捅你的那个男人。他杀人了。虽然过来试图强【】一个落单的中学生,用自己的手胁迫不成就拿起了刀,可他害怕得就像他从来没意识到刀是可能切开血肉,带走生命一样。如此怯懦弱小的人,不敢面对自己暴行的后果。
火车已经驶远,这里没那么吵了。你听到刀扔到水泥地上的邦啷啷的响声,听到那个人慌张逃跑的脚步声。这里又只剩下你。你一个人,没有力气呼救,有力气也没用,周围没有人。
没有任何人正在关注你,整个世界此刻把你完全忽略了——所以,另一种存在趁虚而入,包裹了你。
你向死亡接近的步伐被外力阻挡。你的伤口没有愈合,但你不再流血,细胞不再缺氧,脏器正常工作。一个声音直接灌进你的思绪:
[就要这样失血而死了啊。后悔刚才选择了反抗而不是顺从吗?]
你心想:这是什么?黑白无常吗?死前幻觉吗?或者别的死在这个荒僻角落的野鬼吗?
“也许吧……”你回答说,“万一上新闻,被大家看到,好丢脸啊……”
啊,这也是典型的青少年式的回答:好面子,在乎周围人的看法,都要死了,考虑的却是丢不丢脸。
[我可以让你不死,只要你愿意和我达成一条协议——作为我的使者降临到另一个世界,在那里成就一番伟业。]
“……啊?伟业?……怎么定义这个伟业啊?”
[那种值得被写成戏剧的伟大又有趣的事迹,不限定它的具体内容,什么都可以。反正你不接受就是在这里死掉,接受的话还能获得一段崭新的人生,对你来说是稳赚不赔啊。]
“唔……如果我完成了那种‘伟业’,我还可以回来吗?不是回来等死,而是还能见到父母朋友,还能继续我的人生……”
[可以是可以。不过到时候你未必想回来,以及……实话实说,那个世界很危险,你也未必能活到功成名就,能向我兑换回来的奖励的时刻。在那边再死,就是真的死了,我不会出现再救一次你。]
“嗯……但是的确就像你说的,对我来说是稳赚不赔……好,我接受这份协议!”
所以,就是这样,你穿越了。作为新一任神使,你降临在另一个世界,开始你的旅程。
从某种角度说,你的穿越根本不是稳赚不赔。这个异世界比你原来的世界暴力太多,野蛮太多,充满了各种你在原来的世界根本不可能接触到的残忍的死法。不过,你是一位幸运的神使,你没有像你的某些倒霉前辈那样惨死,而是像那些幸运的前辈一样,走完了一趟精彩的旅途。你结识了许多伙伴,收获了你的爱情,做出了许多成就,并且——完成了一项伟业。
你终结了魔王和这世界的对立,你在那旷世的战争还没来得及爆发前结束了战争。为你喝彩,神使。你的名字和你的事迹会被这异世界的诗人永远传唱。
荣誉、地位、财富,现在这些都被你握在手里了。怪不得那个让你穿越,被此地的人称为“神”的存在曾说,或许到时候你未必想回到你的世界。是啊,很多和你一样成就了伟业的前代神使都没有选择回去——开玩笑吗!放弃在这里做人人尊敬的神使,而回去做无名小卒……当然,也是有人选择回去啦。
而且,最后,你也那么选了——你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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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
不过你之所以会这么选的理由,怎么说呢?让了解内情的人感觉……你还是太年轻了啊。
“我们分手吧。”你对你此生的初恋,你在这个异世界邂逅的爱情这样说。你曾那么爱他,情愿和他共度余生。你现在也仍然没有不爱他,他对你的感情也是如此……
都是因为他的身份变了。
当初你们刚认识时,他是王子,可却是个没可能继承王位的王子。但现在,排在他前面的继承人全都倒霉地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去世了,他突然成了王储,将要成为国王。
你们一度乐观地认为这种改变不会对你们的关系造成影响,只是为你们无上的荣誉再蒙上一层世俗的王冠带来的光晕。毕竟王权和你,让魔王和魔族放下战争计划的伟大的你比起来,多么微不足道啊!
直到你们真的离这层光越来越近,你们才发现,它会带来怎样的剧变。而你,厌恶那样的生活。
你的爱望着你,温柔,哀伤,充满不舍。
他说:“好。”
你当时没有哭,但送别他后,你每天都在哭。你五年来认识的所有别的伙伴没有一个能让你从那种剧烈的心痛中解脱。唉,你当初和他在一起时拥有过的幸福太多了,所以现在离开他你的痛苦才这样多。他不在的每一分每一秒,你感到你心底有个声音在催促你去寻回他。可同样的,每分每秒,你心底的另一个声音说:你不能。
他不合适你,你不合适他。他想走入的未来,你不想走入。再深刻的爱情也不能让你选择走入一个你所讨厌的未来。
可是你还是太痛苦了。而且你想到……你会一直听到他的消息,听到他怎样继承王位,怎样迎娶一个性格合适的王后,生下数量合适的继承人。
你想,你要离开,回去,回那个没有他存在的世界去。
所以,你走进神殿。
神对你的选择有些无奈,但并不吃惊,因为祂是一个专注的好观众,一直在欣赏着这一出由你主演的剧目,了解你的性格——你就是会做出这样的事的人啊!
祂想和你额外多说的建议只有:
[要不要把记忆也一起扔掉?带着会魔法的经验回到普通世界,可能会因为常识的误差让自己陷入什么离谱的险境。而且,忘了这里的一切,你回去后就不会再想起他,思念他,为他痛苦了。]
很好的提议,稳赚不赔,没有什么拒绝的理由。
从你的世界看,那是在你的存在完全消失的半年以后。那个时刻,虽然公园里有晨练的人,但他们没有一个把目光投向那张长椅。连枝头的鸟都在那个时刻偏巧全都望着别处。
所有生灵,所有这世界自然孕育出的能够观测到世界的灵智,全都没有注意到这张长椅。所以,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力量为自己切出一个缝隙,把祂从这里拿走的东西送了回来,并在她的时间上悄悄做了一点手脚。
高中生在公园长椅上醒来了。
啊,好困,好饿。唔,比起饿,更困。那再睡一会吧……
这个世界狐疑地望着你,从你身上感觉出了某种不属于它的东西。但那个东西那么渺小,那么卑微,几乎很难观测到——你手腕中心的那颗红痣。
最终,你的世界放过了这一点异样,把它的造物就这样收下。
你酣眠,直到警察推醒了你,询问你的名字,询问你这半年都去哪了。
“啊,半年?”你不可置信地问,“我才刚在长椅上睡了一小会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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