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12
祁昭一下怔住。
好一个他妈的长难句。
苏蕴和后知后觉自己说了一句什么话。
“那什么……不好意思啊，骂得有点脏哈，不过你应得的。走了，再见。”
她嘴上说着不好意思，但祁昭是半点没听出来不好意思的语气，甚至，他觉得她好意思的让他都有点不好意思了。
直到徐子君走进来，祁昭还没缓过来。
“诶你来这么快？我记错日期了，应该是后天去的，害我白跑一趟。”
原本今天是他要来看店的，但他记错了和一个代言模特的见面时间，临时喊了祁昭过来帮他守着。
这个潮牌店当初完全是管烨想开，他们几个就陪了一个，其实也不怎么赚钱，就是买衣服确实是方便了不少。
徐子君匆匆开了暖气，倒了杯水，回头瞧一眼祁昭，不解道：“你站那干嘛呢？”
“屌人。”
祁昭低声重复了一遍。
竟然能从她嘴里听到“屌人”这个词。
“不是，你嘛呢？”徐子君都被他搞得有点怵，“跳大神啊？你都杵那多久了？”
祁昭烦躁地把额前的头发全抹上去，然后拿帽子卡住。
神他妈屌人。
“对了昭，管烨过几天回来，到时候一起吃个饭。”徐子君突然喊他。
这话其实是没必要说的，他们几个，基本上天天晚上都在一块吃饭，即使有时他会爽约，但这顿饭怎么说也算是半个为管烨接风洗尘，他不可能不去。
“所以呢？”他问。
徐子君摊摊手，不得不讲实话：“管烨这贱胚你又不是不知道，一听说你对面搬过来个美女邻居，猴急得不得了，特意说到时候吃饭要把这美女也请上。”
祁昭皱着眉，没回话。
“其实也无所谓，”徐子君心宽，“这美女本来不就和禾西关系挺好的嘛，到时让禾西喊上她就行。”
“不是，”祁昭困惑了，“你这就安排上了？谁说我要和她一起吃饭了？”
徐子君被这话搞地放下了手中的手机，一脸莫名其妙地看过来，“是管烨要和她一起吃饭，不是你要和她一起吃饭，你有什么好不满的？”
“我话可说在前头了啊，”徐子君提醒他，“你要是对你那位美女邻居有意思，你就说明白了，你不说，管烨这人有多疯你又不是不知道，到时候真追起来你别又在那不快活。”
祁昭把刚装好的乐高甩回桌子上，声线冷硬，又撑着不在意：“追呗，谁拦着了？”
徐子君唇角扬起一个微妙的角度，若有所思地点着头。
*
潮牌店是逛不成了，苏蕴和也不想半道折回去，干脆就沿着厘冉道逛了起来。没一会儿，崔禾西给她打电话，问她逛得怎么样了，如果有想买的可以直接记在她账上。
苏蕴和不想再生出什么别的是非，搪塞道：“我没去那边，我觉得潮牌店不太适合我，我还是改天去直营店吧。”
“那行吧，那等你哪天想逛街了喊我啊，我们一起。”
“好。”
“诶对了，和你说个事，这周日晚上你没事吧？一起吃个饭？”
苏蕴和没有犹豫：“好啊。”
“你这就答应了？我话还没说完呢。这饭可不是我们两个人吃，我那第四个合伙人从墨尔本回来了，几个人打算聚一下。”崔禾西解释。
苏蕴和稍稍整理了一下这段话里的信息，不是很理解：“那你们就去吃饭啊，喊我干嘛？”
“哎呀这不就是问题所在嘛！”崔禾西把吉他放回架子上，走到落地窗前，“我那个风流合伙人听说你是祁昭的邻居，好奇死了都要，就想见见你！我猜测啊，他想见你有两个原因，一是好奇。我们都很好奇啊，祁昭这个人，看着有时候挺正常的，但其实他这人脾气可怪，巨难相处……”
苏蕴和听到这，不赞同地摇了摇头——
他看着也挺不正常的。
“我刚开始见到祁昭的时候，也对他有点意思，毕竟人那脸和身材摆在那，那人哪有不好色的道理？但是这人是真挺难沟通的，我听说他好像有什么双向情感障碍症，反正挺折磨自己也挺折磨别人的。而且，我认识他这么久了，从来没见过他和哪个美女暧昧过，就是帅哥也没有，我觉得他这人可能缺少了爱情这一项功能……”
双向情感障碍症？
苏蕴和对这个心理疾病不是很了解，只知道似乎也叫躁郁症。
她以前一个同学，原本和丈夫两人是羡煞旁人的一对夫妻，家庭氛围也很和睦。但自从她丈夫得了双向情感障碍症后，家里的矛盾就越来越多，婆媳间的关系也空前紧张，最后还是没撑住，去年年末离了婚。
祁昭有双向情感障碍症？
她虽看出他有些不对劲，但也没想到问题竟然这么严重。
“……喂？喂？蕴和？你还在听吗？”
“哦哦哦，在听在听，”苏蕴和回过神，回归正题，“所以你刚刚说的第二个原因是什么？”
崔禾西经过漫长的回想，终于找回了最初的说法：“哦第二个原因，第二个原因就是他这人好色，想看美女。”
苏蕴和：“……”
她到底在期待着些什么正经原因？
“不过你不用担心，他这人就是道德完全崩坏，但法守得可好呢。”崔禾西安慰她，“当然，我还是征求你的意见哈，你想去就去，不想去就不去，我不强迫你。”
苏蕴和不太愿意凑这热闹，拒绝了：“那我就不去了，你这周末不是过生日吗？到时候再一起吃饭吧。”
“啊我的生日你还记得这么清楚！”崔禾西心软软，“那行，那等我生日再一起吃饭吧。”
“好。”
得知苏蕴和不来，管烨聚餐的心情散了大半，但想着毕竟是祁昭的邻居，总有能见到的时候。
邓歆毫不留情地嘲讽他：“你算了吧你，你就是见到又能怎么样？”
管烨嘚瑟：“我见到要是喜欢我就追呗，怎么了？”
邓歆嘴朝祁昭那边的方向努努，“他的邻居，还不懂什么意思吗？还追呢。”
管烨那肯定懂邓歆的意思啊，但嘴还是贱：“我知道啊，昭喜欢嘛，那怎么了？人家也没同意啊，那我怎么不能追了？”
一旁一直默默喝酒的祁昭这时有反应了。
他抬眼冷漠又茫然地扫一眼管烨，语气不善：“我喜欢谁？”
“喜欢你邻居啊，”管烨欠嗖欠嗖的，“你要是不喜欢你能让那人成为你邻居？”
祁昭一听这话，酒醒了小半，“你这什么屌逻辑？她硬搬过来的我能怎么办？”
“你赶她走啊，还能怎么办，你就是想留她啊明明。”管烨挑眉戳穿他。
“我赶她？”祁昭觉得他简直荒唐，“怎么赶你倒是给我支个招啊。”
“那就是不喜欢了啊，”管烨酒杯举了起来，朝他歪了歪，“行，那到时候我要是追她你别心里不快活啊。”
徐子君一听这话，颇有深意地看一眼祁昭。
他眼眸敛下，苍白的肤色在灯光下和更显透明，轻嗤道：“废什么话？”
徐子君看不下去，护着他：“不是，你连她人都没见到就要追了？是不是有什么毛病你？”
管烨耸耸肩，“肯定是美女啊，就崔禾西这颜控程度，长得不好看她能和人玩？”
邓歆听他说这话，忽地想起来他前段时间天天挂在嘴上那真爱，问他：“你那篮球场一见钟情的真命天女呢？真吹了？到现在还没半点希望？”
管烨挑挑面前的菜，略显尴尬，“吹了。”
他上次受挫后缓了几天，结果再给苏蕴和发微信时，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拉黑了。
一旁没怎么说话的崔禾西倒是宽心不少。
从得知苏蕴和成了祁昭的邻居之后，她就担心祁昭对苏蕴和有什么心思，她不太了解双向情感障碍症到底是个什么病因，但她不希望自己的朋友扯上边。
而且，在她心里，他们几个人对待感情的态度都大差不差，不是会认真的人。苏蕴和虽然也不是什么会为了爱要死要活的恋爱脑，但他们这种渣男崔禾西觉得苏蕴和还是玩不过。
那为什么不担心管烨呢？
因为崔禾西压根就不认为苏蕴和会看上管烨。
有的人帅，那是帅的让人心动让人澎湃让人有欲望，而有的人帅，就只是帅的让人恶心。
*
周末，崔禾西生日。
崔禾西对于过生日倒没有很强的仪式感，只打算晚上把几个朋友聚在一起吃个饭，玩一会儿。
定好了时间是晚上七点，崔禾西原本打算提前半个小时去接苏蕴和，没想到饭店那边的包厢突然出了点纰漏，崔禾西沟通得心力交瘁的。
苏蕴和宽慰她平常心对待，她自己打车过去。
好巧不巧，门一打开，又看见祁昭。
苏蕴和顺手带上门，拎走垃圾。
祁昭若有似无地看了她一眼。
苏蕴和猜到他应该也是去参加崔禾西的生日会，为避免再一次在同一个地方碰上的尴尬，苏蕴和率先开口：“你也是去吃饭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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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昭唇角斜起些弧度，语调端着：“想让我载你？”
苏蕴和：“……”
好家伙上来就给她个大的。
“避免误会而已，别想太多。”
她本想提醒他一嘴，让他别开车去，因为他们聚餐肯定会喝酒，但一想，人又不是第一次聚餐，她还是没必要多这个嘴。
不然这人指不定又要以为她是对他有什么非分之想。
苏蕴和在手机上打了车，出电梯时随意和祁昭挥了一下手，“走了，你开车注意安全。”
这是她惯常的社交语言，只要不涉及到原则问题，她就可以心胸宽广到装下整个世界。她几乎不计较别人对她的态度，只要那对她没什么实质性的伤害，因为她真的是一个很容易心软的人。
祁昭原地站了几秒，在那电梯门将将合上时，举步走了出去。
他今天没打算开车，反正待会肯定是要喝得跟狗一样的，多余把那车开过去。打了车，他安静在路边等，没看手机。
今晚的风有点大，但他也就只穿了个t恤和一件薄薄的外套，外套敞着，风一吹，蹭出点声响。
梧桐枯叶时不时从旁边忽闪飘落，落在同样寂静的街道，风裹挟着有些凄凉的气息，带着寒气微微刺痛人的皮肤。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好像想得很多，又好像什么都没想。
又乱又空的。
半晌，他抬手摸了摸后脖颈处的疤痕。
快十三年过去了。
其实早就没什么感觉了，但那疤，还像根针一样，刺在那，提醒他永远都别忘。
他一点都不想记得，但每个场景，每个角落，香燃起时的味道，冰凉皮带的触感……他都记得清清楚楚。
但他早就失去了思考能力。
连想好好复盘一下自己的最近都做不到。
其实也没什么好复盘的，横竖都没有意义。
好死更好，赖活也行。
……
“帅哥！帅哥？是你打的车吧？”
称不上思绪的思绪被打断，祁昭抬眼望向银灰色的车面，拉开门坐了进去。
他来时，其他人也几乎都到了，正叽叽喳喳地说着话。
崔禾西情绪尤为激动：“要我说你们北港就是不行！光经济发展得这么快，有什么用？人的素质是一点没提上去！”
“对对对！”邓歆连声附和，“虽然我是本地人，但我也还是要骂！北港有些司机是真没素质！”
徐子君和祁昭打了个招呼，把旁边的椅子拉开了点，给他解释：“你邻居，碰上猥琐的哥了，禾西正在骂呢。”
祁昭眼神朝苏蕴和侧过去，发现她状态倒是还蛮好的，不知情的还以为碰上猥琐的哥的是崔禾西呢。
“要不是我在门口接你听到了骂了他几句，就便宜死他了！”崔禾西还是非常愤怒。
而这也正是苏蕴和没那么生气的原因。
她根本就没听懂。
那司机大哥说话完全操着北港的老口音，里头是一点普通话没掺，崔禾西在北港待了七年，自然一下就听出来了。
“过生日呢你今天，没必要哈。”苏蕴和微笑宽慰她。
提到生日，崔禾西皱着的眉毛立马抚平了，喜笑颜开：“说的对，今天是我的生日，我不应该为了那种人而影响我的心情。行！人都来齐了吧？那——诶？管烨人呢？搞什么？”
邓歆撇撇嘴，语气里满是嫌弃：“他那狗东西你还不熟悉他的套路吗？每次聚会就他最能磨蹭，打扮得人五人六的，结果还不是分分钟被秒了？”
她话锋一转，看向苏蕴和，“美女我跟你说，这狗东西得知今晚你也要来，绝对现在还在家里卯着劲打扮呢，你待会别被他吓到。”
苏蕴和隐约能从这话中感知到这位酷爱打扮的酷打（大）哥应该是挺浮夸一号人物。
她脑中还没搜索到过往社交中与之对应的人物——
门开了。
一桌子人，除了祁昭，全齐刷刷看过去。
崔禾西看，是因为她想确认是管烨来了，好让服务员上菜。
邓歆看，是因为想要快速而精准地抓住管烨今晚这一身行头的重点，然后毫不留情面地打击他。
“哦，没什么可说的，祁昭又把你秒了。”
徐子君看，是因为他想看看邓歆又能想出什么话来讽刺揶揄管烨。
“你这话没什么新意，谁不知道昭秒他跟秒表一样。”
苏蕴和看，是因为——
这一看就不得了了！！！
“篮？球？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