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城的马车上,王宥川脸黑得厉害。
钱浅同样黑着脸,神色冷漠一言不发,沈望尘环抱双臂闭目养神,姚菁菁见众人都不说话,也不再叽叽喳喳,一行人沉默地回到了云王府。
王宥川没管别人直接下马车进了府,姚菁菁犹豫片刻还是追了上去。
沈望尘喊住兀自转身离去的钱浅:“天阴的厉害,估摸要下雨,我送你回去吧!”
“不必。”
邦邦冷硬的两个字丢过来,人头也不回地走了。
终于没了旁人,钱浅找了个没人的巷子坐下,一下一下用力捶着胸口。
心脏无可抑制的发痛,胸口闷堵得她喘不过气。
已快两年了,她无能为力,无可奈何。
钱浅终于觉得定居京都是个错误的决定。本以为可以做到对宋十安心如止水,平静的看他人生璀璨,幸福美满,此刻才意识到,她实在是太高估自己了。
她仍对他心存爱意,让她接受宋十安的幸福与她无关,堪比剜心之痛。
不知枯坐了多久,阵风霸道刮断她的思绪,钱浅这才发觉,天色似乎突然就暗下来了。
眼见黑云愈发压低,行人匆匆跑起来。
这位置离工衣铺子近,钱浅便想去铺子里躲躲雨,待雨小了跟夏锦陈亦庭一起回家。可惜跑到了才发现,铺子已经关了。
豆大的雨点啪啪落下,砸在脸上生疼,钱浅觉得雨大概不会很快停,便一头扎进雨幕。
路过一条小巷,隐隐听到熟悉的声音,她停住脚步,慢慢凑过去。
巷子深处的转角后,传来陈亦庭歇斯底里地吼叫:“你已经骗走了我全部的钱,为何还是不肯放过我?!”
一个陌生男子的声音怒吼:“叫什么叫!还敢叫!”
一阵拳打脚踢声后,那陌生的声音威逼道:“老实点没?能不能好好听话?就三个女的,在这里无亲无故的,你模样生的这般俊俏,想哄骗她们还不容易?”
“我绝不恩将仇报!”
陈亦庭声音不大,却透着股宁死不屈的劲儿。
那人又说:“别敬酒不吃吃罚酒!你出了力,到时候自然不会少了你的好处。”
“呸!我才不会与你这种人同流合污!”
咬牙切齿的愤恨几欲喷涌而出,使得陈亦庭一贯和气的声音变得无比陌生。
雨又大又急,砸在地面上声响不小,杂乱的雨声中夹杂着拳打脚踢的动静和一声声闷哼。
“敬酒不吃吃罚酒!”
“你以为你能好好当你的陈掌柜?一个臭罪民,我呸!”
“只要我把你是罪民的事儿宣扬出去,你以为你们铺子还能有人去?”
“不识抬举!我让你不识抬举!”
因宋十安而压抑的情绪与方才脏腑烧起的怒火交织在一起,钱浅的心竟出奇的平静下来。
这种感觉……
离开青州前的那个雨夜,杀曾小娥和她那个赌棍夫君时,心也是这样平静。
或许早在意识到宿命既定,命运就是一遍遍重复轮回的那一刻,她便对生命失去了敬畏之心。
既然神明可以掌控她的命运,还让她发觉自己死期未至,那她借此去左右别人的生死,也是神明该受的报应!
当然,或许神明的眼中,这不过是蝼蚁之间的自相残杀。
也或许,这人死在她手里,就是他原本的宿命。
不论如何,钱浅碰巧今日心情极差,也想过一过那决定别人生死的瘾。那就碾死只害群蝼蚁,当做对神明的挑衅吧!
她抬头望天,璀然一笑:有本事,你下个雷劈死我啊!
雨幕中,幽灵般的身影,手持短小的折叠刀,出现在对陈亦庭拳打脚踢的大汉身后。
“嘿。”
那人吓了一跳,抹了把脸上的雨水,眯起眼睛观察,见她只是个身形柔弱的姑娘,顿时放松了警惕。
“你谁啊……”
话音未落,大汉声音戛然顿住。
他反应算是敏捷,见到突然女子突然抬手袭来,本能地向后仰了一下。
就是这个本能反应,救了他自己一命。
他什么都没看清,只以为对方想打他一拳,谁料脖颈间一阵割裂的刺痛,手摸上去才发现满是鲜红。这才发觉对方竟是打算一言不发,直取他性命!
刺痛加深变成巨痛,痛觉迅速扩大,又因位置靠近脑袋,直接让大脑空白一片,全靠本能格挡自救,连连告饶。
钱浅一击不成,直接挥刺起手中的刀。
只可惜为了便携,这折叠刀打造的太小了些,那大汉死命格挡,虽受了几处伤,却没有伤及要害。
陈亦庭已经完全吓傻了,直到大汉退到角落退无可退,跪地匍匐高喊饶命才回过神来。
他踉跄爬起身,从后拦抱住钱浅,大喊道:“钱浅!别冲动!再下去他会死的!”
钱浅瞪着吓得浑身颤抖,不断磕头求饶的大汉,声音带着森寒的恨意:“我就是要杀了他!凭什么这样的祸害能活着?!他凭什么!”
那大汉吓得尿了裤子,捂着身上的伤口嗷嗷大哭:“奶奶!我错了奶奶!我再也不敢了啊……”
陈亦庭是老实本分人,就算是被欺辱多次,也顶多是下一下反抗的决心,从未动过害人的心思。此刻听到钱浅的话,吓得手都跟着哆嗦起来。
“不可啊钱浅!这、这是一条人命啊!”
钱浅大力挣扎开陈亦庭,怒道:“蝼蚁而已!我如何杀不得!”
平和从容的神情此刻变得无比陌生,双目赤红,那瞳孔彷如出鞘的刀刃,满是锋利的寒光。即便陈亦庭没见过杀人,也感受到了钱浅这一身凛然的杀意。
“不行!”
他急吼一声,张开双手拦在大汉身前,眼眶里因急切充斥起热泪,“杀人是触犯律法的!我不能让你一时冲动,酿下大祸!”
他是罪民,就算是死,他也绝不能让钱浅、绵绵同他一样,落到这种地步!
那大汉得遇救星,立即紧紧抱住陈亦庭的双腿,哭叫哀嚎:“爷爷!爷爷救我!我再也不敢了!我发誓我再也不敢了!我狗眼不识泰山!求你让奶奶饶了我吧!求奶奶饶命啊!”
见陈亦庭一脸决然,钱浅叫嚣发狂的血液渐渐被大雨浇熄。
她胸膛剧烈起伏良久,终于妥协道:“好,我今日不杀他。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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需要跟他说几句话。”
陈亦庭紧绷的肌肉松弛下来,就想让开身。
那大汉却抱着他的腿不肯撒手,嗷嗷大叫:“不不爷爷!爷爷别走!别丢下我……”
钱浅一把薅住大汉的头发迫使他扬起头来。
“你一直搞错了一件事。”
“该害怕的人,明明是你啊!”
“我们本就一无所有,亲人死绝。你呢?老婆、孩子、父母都还健在吗?亲友关系好吗?”
“就算我今日灭你满门,这么大的雨,连个脚印都不会留下。”
“触犯律法?亡命天涯?你觉得罪民该怕这些吗?”
大汉越听心越凉,身上哆嗦的更厉害了,脖子上的鲜血再度涌出,被雨水冲成淡红色,落到地面上很快不见踪迹。
“奶奶……我……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奶奶饶命,求奶奶饶命……”
钱浅突然觉得,碾死这样的蝼蚁实在挺没意思的。
她将人甩趴在地,踩着大汉的胖脸,歪头说:“从今往后,你最好祈求别有人来给我们捣乱。因为任何人来找茬,我都会记到你的头上。”
“我会让你亲眼看着我把你全家剁成段,看着他们被野狗啃噬成累累白骨。”
“而你,将会是最后一个。”
她声音并不大,那大汉却吓得连求饶的声音都发不出来了,干张着嘴哆嗦发抖。
钱浅嫌弃地挪开脚,转身走出巷子。
陈亦庭唯唯诺诺地跟在身后,脸上的恐惧掩都掩不住,一声都不敢吭。
自相识以来,钱浅一直待人平和友善,似乎永远都不会跟人生气计较。若非亲眼所见,他绝不相信,她还会有如此凶残狠绝的一面。
大雨模糊了视线,那削瘦单薄的身影,就这样顶着倾盆大雨一步一步坚定地向迈进。
好像就算天塌下来,她亦可岿然不动,独自撑起这片天。
这令陈亦庭深感惭愧。
直到快到家附近,钱浅才停住脚步,转身对他说:“不要向那样的畜生下跪。”
陈亦庭对她的惧怕早已转为敬佩,面带愧疚地说:“对不起……”
钱浅冷肃道:“你对不起的不是我,是你自己。你本就一无所有,被踩进尘埃仍不敢反抗,又怎配站到夏夏身边?”
她早看出夏锦和陈亦庭二人郎有情、妾有意了。但陈亦庭觉得配不上夏夏,不敢开口表明心意。夏夏则有些反应迟钝,明明关心他,对他甚是依赖,却好像自己都没意识到,已经快要离不开他了。
陈亦庭头垂得更低:“我以前没跪过。我是怕,怕连累你们……”
钱浅虽气他不争气、妇人之仁,但不论威逼还是利诱,他终究没有向对方妥协。
神色缓和下来,她又恢复了以往平和,耐着性子说:“我们若怕连累,当初就不会留下你。我们不是朋友吗?家人和朋友的意义,就是总有人会义无反顾的站在你身后,帮助你、支持你。”
雨打在陈亦庭脸上,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只是哽咽地用力点头。
钱浅推开家门,叮嘱道:“去处理好你的伤。若被夏夏知道,定会直接去杀了他全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