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一瞬间。
沈望尘很快收敛眼中的寒光,佯装无辜笑问:“姑娘此话何意?沈某不明白。”
他装傻,钱浅却不愿再跟他绕圈子,与其日后不断斡旋在二人身边心惊胆战,不如直接把丑话说在前面。
“公子花费如此代价要我为云王著书,总不是单纯跟云王关系亲厚。我就是个只会胡写瞎编的润笔人,一无所长,演不了权谋大戏的中间一环,更没胆子和本事去坑害谁。公子若想要我做间客,怕是找错人了。”
沈望尘探究地看了她一会儿,不由得赞叹:“姑娘聪慧实在令人惊叹!”
“不过姑娘多虑了。”
他笑了笑,转身坐回椅子,懒洋洋往后一靠。
“先前与云王表弟吃酒,云王说起姑娘的话本那是赞不绝口,还说若能请到姑娘为他写个自传,也算不虚此生了。在场诸人皆知本公子对玩乐之事最在行,便起哄问我是否认识你。我酒意上头便对人吹嘘,说与逍遥居士早就相识,且关系匪浅。眼下为了这张脸,只好亲自前来相请了。”
钱浅倒希望事情真有他说的那么简单,若她刚刚没有感受到那股杀意的话,兴许会信的。
沈望尘见她不语,又说:“姑娘提了三个条件,那沈某也提一个,不过分吧?”
钱浅点头,“说说看。”
“我呢,也的确是存了一点私心的。”
沈望尘笑道:“如你所见。我这人最是怜香惜玉,红颜知己众多,时间久了不免捉襟见肘。云王表弟家境殷实,所以我想在他那谋些生意来做,好以此来供养那些烧钱的乐事。姑娘力所能及之处,帮我拉近我兄弟二人之间的关系,不算什么过分的事吧?”
钱浅猜不透他的真实目的,但总归就是要拉拢云王。
“如何帮你们拉近关系?在他面前一直夸你吗?”
沈望尘愣了愣,噗嗤又笑了,“那倒也不必。姑娘为他写传,往后少不了要跟在他身边,只需适当提起我,说些好话,然后告诉我他的行程,我自会找机会与他亲近的。”
钱浅明白了。
提及他、说好话都是次要的,要得知云王的行踪安排才是真正目的。若他是存心拉拢云王,她一个小小的著书人能起到的作用微乎其微;若他是想法子要害云王,她也不会被轻易利用。
至于日后如何应对,尺寸还不是把握她手中?
“我会尽力。”钱浅应了,又追加说:“不过还请公子约定个字数或期限吧!四册书可否?亦或是两年为期,如何?”
吕佐腾一下又上了火气:“两年?两年时间换一套京都城带别院的宅子?你想得倒美!”
钱浅并不搭理吕佐,只看向沈望尘,“交易未成,公子随时可以反悔。”
沈望尘盯着她,似笑非笑道:“成交。明日巳初时分,本公子在这里等你,带你去选宅子。”
钱浅行礼告退,走得干脆利落。
沈望尘在她身影消失的第一瞬,就收敛起所有表情,对吕佐沉声吩咐道:“去查查她的底细。”
夜间,吕佐归来。
“逍遥居士本名钱浅,今年刚满十六。青州人士,父母双亡,还有个妹妹,名叫钱绵绵。姐妹二人于今年六月末才来到京都城,现租住在东城背篓角那片民房。钱浅靠写话本为生,她妹妹租了个铺子做衣裳,生意尚可。”
沈望尘等了一会没等到下文,诧异地问:“没别的了?”
吕佐道:“没了。目前也没看出什么异常,是否派人去青州再查一查?”
沈望尘摇头:“不必了,大概是我多虑了。”
吕佐问:“公子觉得她有问题?”
沈望尘思索道:“说不上来。就是觉得,她好像没那么简单。你没感觉到吗?”
吕佐想了想说:“很有胆色,不像是个十六岁的文弱女子。”
沈望尘捏着下巴琢磨,“不对,不是有胆色。有胆色是知道危险,但临危不惧。她更像是……像是无所谓,无所谓你懂吗?就是活着也行,死了也行,要杀就杀,不杀就走,没有惧色,但也没有反抗之意。”
吕佐十分认同,“是,她有些过于平静了。”
“对!”沈望尘似乎终于找到可以准确形容的词汇,“对!就是平静!平静到,好像不知道什么是害怕一样!”
吕佐歪头想了想,问:“她会不会只是反应慢?我儿时邻居家有个傻子,我吓唬他逗他玩,他没反应,等我都快忘了这事儿,他才反应过来开始哭。”
“我看你才傻!”沈望尘没好气的白他一眼:“能从短短时间、只言片语中就分析出我对云王有所图谋,是想利用她接近云王,怎么可能是个傻的?至少比你聪慧多了!”
吕佐悻悻垂头,又不忿地说:“那又如何,不还是个见钱眼开的。”
沈望尘道:“幸好那日得知她着急想要个宅子,否则今日她若宁死不从,咱们总不能真的杀了她。”
吕佐撇撇嘴,“她这可真是天上掉下大馅饼了!多少人勤勤恳恳一辈子,也无法在京都买下个像样的宅院。”
沈望尘笑他:“见钱眼开难道不是好事?图名也好、图利也罢,有弱点总比没有强。今日见她毫无畏惧的模样,我还真怕拿她没辙呢!”
吕佐心里不满,但也松了口气,“虽然价值不菲,但昌王那总算能有个交代了。”
沈望尘笑道:“别心疼钱了。淑妃和卓老家主把云王守得铁桶一般,咱们能撬开这个缝,还怕日后钱财不够用吗?行了,你去把牙行送来的宅子过一遍,就去歇着吧!”
吕佐领命退下,沈望尘喝了口茶,望向墨色沉沉的夜空,轻声呢喃。
“四海无可归之地,九族无可倚之亲……”
*
钱浅没敢跟绵绵和夏锦说起此事,只是旁敲侧击地问起沈望尘和云王。
夏锦平日就爱说些八卦,可惜钱浅从来都不感兴趣,难得她今日愿意听,当即就打开了话匣子。
沈望尘的母亲宁亲王,曾经是与当今陛下争取储位的热门人物。
据说因爱上了一个姓沈的书生,未婚先孕,被内阁痛斥“色令智昏”,因此失去争储的资格。事后不知为何,宁亲王与那沈姓书生并未成婚,而是独自生下了沈望尘,此后也没再娶夫。
以宁亲王的身份,孩子本该随她姓王的。没人知道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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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王是怎么想的,竟让孩子姓了沈,还取名“望尘”,似乎是想撇清与这孩子的关系,忘却与沈姓书生的前尘。
宁亲王虽生下了这个孩子,却对他不闻不问,而是常年在外游历,一心修道。
沈望尘自幼由府中的嬷嬷看顾长大,又因父母的缘故,儿时备受异样目光,与皇子皇女这些表亲们也不甚亲近。
夏锦说,沈望尘十三岁便开始出入青楼,后来性子愈发轻佻放浪,还惹出过三个青楼头牌为他争风吃醋,甚至跑到宁亲王府大打出手的荒唐事。
听闻他最喜欢撩拨性子单纯羞涩的姑娘,引得人家对他倾心后,便会失去兴致。京都不少姑娘都被他惹得哭断了肠,无数朝臣和世家高门都当他是个祸害,生怕他盯上自家女儿。
不过他人缘倒是极好,会吃会玩、出手大方,所以狐朋狗友众多。有他在的地方,永远都是最热闹的。
沈望尘在世人眼中,就是风流成性的纨绔子,但通过今日,钱浅知道他没有那么简单。
母亲是竞争储位的落败者,对沈望尘来说,已经算是地狱开局了。
生来没有父亲,又不被母亲所喜,成长过程中还备受冷眼挤兑,没真的自甘堕落已经算是内心强大了。
他大概是想做出点成绩的,可惜这个出身,注定他只能摆出游戏红尘的姿态,好让皇帝不把他当成个隐患。
钱浅猜,沈望尘应该是将希望寄托到了这一届的某位皇子皇女身上,或许是皇太女,也或许是皇太女的某位竞争者。他暗中筹谋,等待一个合适的时机,好能让新一代的掌权者看到他的能力、给他机会表忠心,最终得到步入朝堂的机会。
云王王宥川,四妃之一的淑妃之子,母家势大。
夏锦说,淑妃是陛下宠妃,王宥川自幼性格强横霸道,虽然不够聪明、也无甚出挑的才学本事,却颇得陛下疼爱。
王宥川母家姓卓,是大瀚的一大富商巨贾,与另一巨贾洛家并驾齐驱,合占大瀚商界的半壁江山。
钱浅知道洛家。
父亲钱大友就是洛家长工,四年前洛家主君遇袭,钱大友舍身护主死的壮烈。也正是因为钱大友的死,让她发觉命运的轨迹竟然在与前世重合,这才精神崩溃的。
卓家老主君只有淑妃一个女儿,淑妃又只有云王这一个儿子,故而王宥川是卓家唯一的继承人。
爹是皇帝,娘是宠妃,母家祖父是一国巨贾,王宥川有嚣张霸道的资本。
但他对朝堂政事完全没兴趣,也不愿打理家中生意,成日到处刷存在感,看似在附庸风雅,实际就是被人忽悠撒钱,是典型的地主家的傻儿子。
简而言之,王宥川是个实打实的纨绔败家子。
夏锦说,人们之所以总是将宋十安、沈望尘、王宥川相提并论,除了三人年龄接近,都出身显赫外,最重要的是三人都是同龄人中容貌出众的。
钱浅有些同情宋十安。那样清风朗月的人,居然要与这么两个家伙放在一起,实在憋屈。
长得好能当饭吃吗?
…………
好像能。
她那会儿看着宋十安那张俊脸,就没感觉过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