朗朗读书声夹杂着室外蝉鸣，衬衣外套轻薄被风吹开，下课铃声响起时，两个人刚走到教学楼楼下。
北城高中部师资条件优异，院校也比寻常大了一圈，受高考气氛影响，高一高二部也都沉寂在学术氛围里。
“报告！”
手指扶住门框，少年站得笔直，蓝白相间下黑色的书包带垂落。
数学老师是个中年男人，他扶好眼镜看了过来：“进来吧！”
学术氛围浓厚的环境没有因为这个短暂的插曲被打断，文委将卷子放到讲台，老师分发每排开头自觉往后传。
“那位同学！”吴老师的视线落到徐西楼身上。“下课过来我办公室一趟，其他人好好看看这套卷子难在哪，下节课我重点讲。”
老师走后也少有学生出去走动，文委走到徐西楼的位置前：“老师肯定误会你了，要不还是我去跟老师讲吧。”
“不用——”
回答她的还是徐西楼的不打紧。
“现在是什么关键时候你不知道吗？快十八的人了一点都不靠谱，读书不是为我们读！自己还是要为自己多着想一点！”
吴老师是市重点来的代课老师，在理科方面有独到见解，他拿过桌上的保温杯吹了吹，语重心长道：“这次我不管你是为了啥，之后别再缺席了，前面的找同学借笔记多看看，有不懂的过来问我。”
徐西楼双手踹在前面，时不时点头，吴老师看他不像是不爱学习的态度，说话缓和了许多。
“上次联考考了多少？我帮你看看，长这么帅人也要能跟得上这张脸。”
教师办公室里开了空调，冷气往下吹，吴老师翻着联考试卷问：“你叫啥名我找找看。”
“徐西楼，双人徐，独上西楼的西楼。”
“名字取这么文艺，文理结合学了理，就更不能落下！”
开门声刚好适时候，班主任刚从外头回来，没等她开口转头看到两人杵在那，明显都被吓到：“西楼！你什么时候回来的，也不说一声！”
“这？”吴老师实在看不懂情况。“这位徐同学无故缺席上课，李老师作为班主任也该抓一抓，高考是人生一大要紧事，一错误终身！”
李老师有些哭笑不得，她算是听懂了。“吴老师您误会了，西楼是去北城大学听学，这小子回来了也不说一下，还不快给吴老师解释清楚。”
“对不起吴老师！”徐西楼被往前推了一下：“我还想听吴老师讲课，没有马上解释清楚让您误会我没有上进心，是我的错。”
吴老师明白了，笑得脸上的褶都深了许久。“我说这名怎么那么耳熟，感情我是在名单上看过，哎呦我真是人老糊涂了。”
误会解开就好，李老师叫他过去，从堆积如山的办公桌里找了会，交到徐西楼手上。“下次可不许这么开老师玩笑了，这些复印好的真题你拿回去分发给同学们，好好看！都是对你们有帮助的！”
没进教室门，就能看见文委站在那。“吴老师有说什么吗？”
徐西楼成绩稳定发挥，此次更是去北城大学听学，文委相信他能解释清一切，以徐西楼的成绩，吴老师应该不会计较什么。
“没事，有李老师刚好出现。”
徐西楼侧身进了班级回到自己的位置上，长时间没在这种一对多的教学环境里出现，徐西楼突然觉得有些不适。
教学楼被余晖笼罩，背着书包的学生成群走向校门口，身后渐远的音乐教室内，钢琴声夹杂着晚间音乐混合，起和间奏融合，青春期的时间在无形中悄然流走。
夕阳光别具一格，今天是难得的好天气，从窗口斜着打下，照在徐西楼的白色衣角。
察觉到背后灼热的视线，指尖停顿，琴音戛然而止。文委没想到自己会打扰到对方，不好意思道：“不好意思啊打扰到你了，我只是路过，你弹得很好听。”
“谢谢！”徐西楼说话声很轻，很快被校广播的音乐盖过去，这里离广播室很近，音乐室门上就挂着音响。
“谢谢你帮我跟老师申请音乐教室，不然短期内要上台，我肯定做不好准备。”徐西楼看了过来，眼里是由衷的感谢。
“你不用跟我这么客气，你也是为了我们班级，我作为班级干部，这些也是我应该做的。”
少女脸颊的红温让人难以忽视，徐西楼的手指僵硬明显不如刚开始自然。
外头的哄闹声骤然打断一切，连楼上的他们也被惊动。
北城高中部纪律严苛，对学生有专门制定的一套要求，寻常这时候保安还在校门口站岗，怎么这会出这么大的动静，是出了什么事吗？
教学楼出口，女人的脸上满是气愤，巴掌落在男生脸上，很快浮现出五指印，母子两人的争吵声严重影响到了学校学生，准备离校的同学放慢脚步，视线打量在两人身上来回扫。
被围观的羞耻让男生无地自容，他扯着母亲的衣角，央求等他们回家再说，现在是公告场所会影响到别人。
“要不是老师叫我来学校我还不知道，我说怎么你最近成绩下滑得那么严重，快要高考了你居然在这跟小女生谈情说爱，我花大价钱送你进来读书，为了你我辞掉工作在家帮你洗衣做饭，让你专心高考，你就是这么报答我的！”
母亲因为他的动作反应更大，手指指着男生和他边上的女生，双眼浑浊眼泪说下就下。
“我已经跟你解释过了，这是我们班的班长，我们要去图书室复习，你怎么就是不听！”
男生说完拉着女生转头就要走，谁曾想身后的妈妈直接一屁股坐到地上。“你敢给我走一个试试！”
围观的学生越来越多，有人已经要去请老师过来主持公道。
“陆繁！怎么回事？”
文委从楼上看见是自己班上的同学，顾不上别的直接冲了下来，她的身后紧跟着徐西楼。
“舒渟？”
班长将人拉到身后小声解释：“老师说最近陆繁的情况有些不对劲，让我有时间多注意些，今天我们打算去图书馆复习，其他同学先去占位置了，我们刚做完卫生出来就遇上他妈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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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姨您误会了，我们都是陆繁的同班同学，大家都准备去图书馆，班长跟陆繁不是你想的那样。”
舒渟以为她都这么说了，陆妈妈应该明点事理，没想到对方听完话，像是已经揪到了她的话柄一样，直接从地上站了起来。
“谁家乖孩子会让男生女生单独走到一起去，我算是明白了，都是你们这些人故意想带坏我家陆繁，好为自己高考除掉一个劲敌，你说说怎么会有你们这么坏心眼的孩子在——”
陆妈妈的脸上涂了粉，却也盖不住底子里的黄斑，因为表情动作幅度大，鼻翼积了条白色的线。
她的目光凶狠扫视他们，最后落到了两个女孩子身上，刚要往前一步，被徐西楼挡在前头。
“陆阿姨！”
徐西楼将人护在身后，看着她郑重其事：“男女相处观念上，不止有谈恋爱这一条，我们有交友的权限，如果你再不分青红皂白抹黑，我有权利认为你是在刻意伪造女生谣言，扰乱校园纪律。”
“这个学校好啊！就是教你们这么忤逆长辈的！”陆妈妈作势捂住胸口，将手指向站在人后的儿子：“陆繁，我给你个机会，马上跟我回家，以后不许跟这些不三不四的同学来往！”
她强势的话刺激到了一直躲在身后的陆繁，他的身形颤抖已经摇摇欲坠：“我不要！我不回去！我没有错！”
他大喊道：“我没有错！”
……
“我再说一遍跟我回去！你别逼我把场面搞得太难堪！”陆妈妈的嗓门盖过一轮，直接抽缝拽住陆繁的手，就想将人拉走。
“阿姨！”
……
陆繁的手奋力甩开，布满老茧的掌心摩挲皮肉，带给他强烈不适，陆繁苦苦摇头双眼已经涣散，他觉得自己被拉入了幻境，不管他怎么挣扎都清醒不来。
周围不知道是谁喊了句“老师来了！”。
……
教师办公室门窗紧闭，舒渟站在门口踱步。陆繁因为昏倒被徐西楼背去医务室，陆妈妈被带进去接受李老师谈话，他们也束手无策。
“你醒了？”
陆繁自醒来就一言不发，校医老师量了心率血压没有多大问题后，还是决定让他在医务室里缓一会再回去。“高三生吧，压力别太大，有需要的要跟老师家长说明下情况。”
时间过去了半小时，陆繁被徐西楼搀扶着离开医务室。办公室门口，舒渟看见他们回来着急忙慌：“陆繁！你身体好些了吗？你突然晕倒差点没把我们大家吓死。”
“我没事，谢谢大家。”陆繁实在没力气扯出笑来，面前的门隔绝了两个世界，他在中介线上徘徊不定，稍有不注意就会被拖入其中，无法自拔。
正想着门在面前骤然拉开，陆妈妈铁青着脸，目光直白落在陆繁脸上，拽过他的手只说了一句“回家”。
陆繁没有做出反抗，其他人刚想上前制止，也被陆妈妈一个眼神给瞪了回去。
“让他们走！”
李老师紧随其后出来，看向陆繁背影里的都是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