劳保福利用品已经提前准备好了。
小货车发动,一行人回到学校。
这次路上他们就不感觉冷了。
一肚子羊汤一肚子油水,太来劲了!
进入学校,钱进打开一间平时堆放工具的小库房,里面靠墙整齐地码着一排崭新的工具包和铺盖卷。
天寒地冻既然要管住,肯定得给人家准备好被子褥子,钱进准备了个当下很时髦的东西。
棉睡袋。
这些棉睡袋都是单人款式,宽度不过八十公分,卷成一卷搁置在一起,像大号的瑞士卷。
钱进拿出一件递给周铁镇:“周大队你看看这个,这一件顶了被子和褥子两件。”
通体军绿色的睡袋展开,长度两米一,是一米九的主体加上二十公分的前端枕头。
它所用面料是聚酯纤维,里料是春亚纺,填充了羽绒棉,整体重量是五斤,展开后很厚实。
周铁镇头一次看到这东西,问道:“这什么?”
钱进展示:“这叫睡袋,国外给野战军用的好东西,冰天雪地用来睡觉的。”
他展开头部的枕头:“你钻进去试试。”
周铁镇痛快的钻进去,钱进把收口处的魔术贴给粘上供,把双头拉链给扯上,枕头帽檐处还有伸缩绳。
一套给收拾好,剩下的就是舒适保暖。
周铁镇在里面赞叹:“这东西不沉还软和,真是好东西。”
短短一两分钟,他额头开始沁出汗水,这样他吃惊的说:“这是什么材料啊?用了多少棉花?我怎么试着也不沉?但是太暖和了!”
一路上坐在小货车车斗里,尽管肚子里是饱饭不那么冷,可身体还是被冷风吹的浑身冰凉。
此时睡袋发威,他浑身热乎起来。
没人怀疑周铁镇的话,他头上的汗水做不了假。
一行人全兴奋起来:“真这么暖和?叫我试试。”
“这东西真是时髦,咱这趟赚大发了。”
“光这个东西就够咱工钱了,咱这些人工钱不值钱啊。”
钱进给他们一人发了一件,柱子和麻杆这样的年轻人脱掉鞋子第一时间往里钻。
老槐这些上年纪的老师傅稳妥踏实,他们没钻进去丢人现眼,但把睡袋抱的紧紧的。
柱子没夸张。
这年头谁舍得置办一套新棉布新棉花的新被褥?
钱进让他们出来,说道:“来,同志们,再看看我给你们准备的家伙什,一人一套。”
他拿起一个工具包打开,在众人炽热的目光注视下,一件件地展示:
“这个斧子不错吧?精钢锻造的斧头,你们就用吧,用上几十年不带出问题。”
大小两把斧子卖相极佳。
它们寒光闪闪,沉重的木头楔形柄打磨得光滑趁手,斧刃锋利无比,一看就是好钢口。
刨子是铸铁刨身,拿在手里沉甸甸的,上面漆着墨绿色的防锈漆,看起来美观又高档。
四喜上去试了试包钢的刨刃,手指抹了一下,上面的老茧被抹掉了。
这让他忍不住倒吸凉气:“真锋利啊。”
其他人也赶紧上手试了试刨子,这是木匠的立身之本。
钱进从商城买的刨子不光漂亮还符合人体工学设计,木制前后手把握持舒适。
另外它跟斧子一样,不是一件是两件,有长刨也有短刨。
凿子则是一整套六件装,平凿、圆凿、宽凿齐备,凿刃精磨过,能轻易削断头发丝。
这些凿子都套在一个牛皮带鞘里,不用的时候往腰上一挂,跟挂了一圈**带似的。
潇洒又威风。
锯子主要是两把,一把崭新的双人拉大锯,用于开板;一把单人使用的手板锯,钢齿闪着寒光,锯齿细密均匀。
此外还有墨斗、角尺、卷尺、木工铅笔等等小件。
所有的工具都是新的,有的还散发着淡淡的机油味道。
它们被整整齐齐地放在厚厚的帆布工具包里,包上印着“劳动光荣”的字样。
这家伙一亮出来。
睡袋可就不香了。
在这个年代,这一整套家伙事,几乎是一个木匠全部的家当和骄傲。
有这么一套家伙什是能当传家宝的!
几个木匠师傅激动地围上来,小心翼翼地抚摸着这些冰冷坚硬却又无比诱人的宝贝。
老蔫粗糙的手指摩挲着刨子那光滑的金属面,像抚摸着珍贵的玉器,老泪差点没下来:“多好的东西,多好的东西呀。”
四喜拿起凿子在手里掂量着。
他感受了那沉甸甸的分量和精良的工艺,不住地点头:“确实是好东西,真好啊,你们看看这钢口、这分量,啧啧,钱主任,这哪里来的呀?”
钱进笑道:“都是国内工厂精心生产准备卖去国外的好货,我是想尽办法才留下来。”
“一套得多少钱?”老槐小心翼翼的问道。
钱进说道:“我不知道,走的是学校的集体账,反正你们放心的收下,这以后就是你们干活的家伙什了。”
“怎么样?这工具趁手不?能给打好桌椅不?”
几个人七嘴八舌的抢着说:“能!太能了!”
“钱主任您就擎好儿吧,就冲您给的这待遇,发这么好的家伙事,俺们就是把命豁在工地上,也得把桌椅门窗打得漂漂亮亮、结结实实!”
“钱主任要不然俺爷们再给你干点别的啥活吧,你这给的东西太好了,光打造点桌椅门窗的,我们心里不踏实啊……”
周铁镇激动地表态,其他几个木匠也都用力地点头,眼神坚定而热切。
他们对钱进的信任和投入,已经完全被激发出来了!
钱进笑道:“行啊,那你们先做桌椅。”
“木头是咱昨天砍的树……”
“后面源源不断还有木头送过来!”周铁镇打断他的话,拍胸脯承诺,“反正春天俺大队会补种果树,今冬不管了,把该砍的砍了,该伐的伐了,都是你的!”
钱进说道:“咱用不着……”
“怎么用不着。”柱子也打断他的话,“木头这东西多多益善,钱主任你用不着你留着,后头家里要打个柜子茶几什么的,你一声令下,我给你弄的漂漂亮亮!”
四喜咂巴着嘴说:“还用得着你动手?你那手艺往后靠靠吧,钱主任你下令,我手艺没的说,我给你弄。”
麻杆急忙说:“俺师傅这可没夸张,全大队乃至全公社,钱主任你去打听就行了,谁也比不上俺师傅这手艺。”
“十里八乡谁家娶媳妇谁家嫁闺女,想要打个三条腿四条腿什么的,都得来找他!”
平日里不爱说话的老蔫忍不住开口了:“麻杆你这么说我不爱听,他们去找你师傅,那是因为我得给咱大队忙活,要不然显着他了?”
四喜、麻杆和四喜另外两个徒弟要跟他争辩。
周铁镇气的踢了麻杆一脚:“**不嫌丢人,钱主任面前你们是真能说出这样的话来,团结呢?啊,团结呢!”
不怪他们争抢着干活。
钱进这边待遇太好。
国营饭店吃一顿,后面干活顿顿有面有肉,给准备铺盖卷给准备工具箱,甚至还准备了一身工装。
除此之外他们每天都能赚到农村人有钱有票都买不到的白面大米和腊肉,不给他干给谁干?
钱进以后但凡一声令下,他们都得打破头的抢着干活。
周铁镇骂了两嘴,老师傅们低头耷拉脸的不吵吵了。
钱进用力一拍手:“行,反正就这么定了,工作服、劳保用品一会儿领。”
“咱说句实在话,同志们,我对你们可以吧?”
柱子挤出来挺起胸膛说:“太可以了,钱主任你就是现在叫我冲锋陷阵去打仗,我周铁柱没话说,我他妈冲第一个!”
“显着你了。”周铁镇无语,将他一把拽回来,“第一个轮得到你?大队长我是第一个!”
钱进莞尔:“不开玩笑了,我说认真的。”
“既然同志们认为我对你们没话说,那你们干活也得没话说。”
“咱必须要干的又好又快又节省物料,木头、钉子还有油漆,咱们不必抠着用,但不能浪费……”
周铁镇说道:“钱主任,我话撂在这里,妈的谁浪费东西我扒他的皮!”
这话说的斩钉截铁。
老木匠们没有丝毫犹豫,大声应道:“是,谁这么干扒他的皮。”
“我手下谁这么干,用不着周大队你动手,我自己来!”
“咱也不能这么干,钱主任掏心窝子对咱,谁要是跟他耍心眼,那真是一辈子在大队里抬不起头来……”
钱进闻言满意点头。
他又给众人分发劳保用品。
一行人跟过年了似的,排队领了崭新的深蓝色劳动布工装、厚实的帆布劳保手套和结实的翻毛皮劳保鞋,乐滋滋的一个劲的笑。
空旷的操场上已经堆放了不少木材,有昨晚刚卸车的木头,有之前准备好的板材。
周铁镇去看了木头,立刻显出了当大队长的组织能力:“来来来,都给我动起来。”
“柱子、麻杆儿,你俩搭把手,先把这库房腾块地方出来,把铺板支上。”
“老蔫叔、四喜,你俩和老槐叔一起来瞅瞅料,看看粗细成色,量量门窗尺寸,得赶紧把工具家伙拿出来开用。”
他今天干不了活,下午得去录口供。
钱进教他一套说辞,然后让陈寿江带他去了泰山路治安所。
他留在这里带木匠们熟悉环境。
任务派发,木匠们立刻热火朝天地干了起来。
支床铺、归置工具、清点木材、测量门窗洞尺寸……
钱进站在寒风料峭的操场上,看着他们麻利的身影和周铁镇条理分明的指挥,心中暗自点头。
他这边没什么事,便去火炉旁拿出笔记本继续写他的规章制度。
等他这边一张规章制度写完再出去看,学校里的景象已然不同:
最大一间教室当了临时工棚,里面传出了锯木声、斧削声和刨花的清香。
崭新的锯子在木料上发出轻快的嘶鸣,精准地分开板子。
老蔫佝偻着身子,那崭新的刨子在他布满老茧的手里稳如磐石,在方形的木料上来回推动,每一次推动都发出沙沙的悦耳声响。
长长的刨花卷雪白漂亮,就像冰激凌花一般从刨口不断涌出,打着旋飘落在脚边,散发着浓郁松香。
地上已经积了厚厚一层,像铺上了一层软软的白毯。
四喜正拿着崭新的凿子,在凿好的榫眼和榫头上仔细比对,确保严丝合缝。
柱子和麻杆儿这些青年则奋力地挥动着斧子和大锯,将粗大的木方子劈开。
他们干活无比卖力,崭新的斧刃在木料上留下雪亮深刻的印痕。
看到钱进来了,青年们更是加快了干活速度。
此事他们身上都换上了崭新的蓝色帆布工作服,戴着线手套,脚上蹬着翻毛劳保鞋,虽然干起活来一身粉尘木屑,但那股精气神很值得称道。
他们都觉得自己此时无比帅气。
而老师傅们不一样。
老师傅们还是穿着破破烂烂老一套,新工作服和新棉鞋那是等着过年再穿的。
一时之间,教室的空气中弥漫起了松木的清新香气
钱进走近拿起一块已经刨好的光滑木料,仔细地用手摩挲着。
手感平滑细腻,纹理清晰流畅。
榫眼和榫头的接合处设计精巧,角度精确。
以他的眼光看,这些木匠的手艺,绝对称得上是扎实精良。
无论是选料、加工精度还是榫卯结构的把握,都透着世代相传的老道功夫,丝毫不输城里国营家具厂的工人。
至于劳动突击队的木工们?
那手艺比他们可差不少。
钱进琢磨着要不然就把建筑队从劳动突击队里给独立出来,索性招聘上一些木工、瓦工等匠人准备去社会上找活。
反正劳动突击队养得起他们。
这事得从长计议,但被他放入了规划进程。
四喜一边忙活一边问他:“钱主任,怎么样?我们老家伙干的还行吧?”
“不行,是好、真好!”钱进毫不吝啬地赞叹出声,“实话实说,这活儿干得地道啊!”
得到大干部的肯定,老蔫咧开缺了牙的嘴无声地笑了笑,刨动得更稳了。
赵四喜忙说:“应该的,发了这么好的家什,不用心都对不住良心!”
钱进看着这热火朝天、效率惊人的场面,心中那块关于学校设施的石头,总算落地了一半。
基本上没问题了。
周铁镇回来之后,钱进问了问情况,没什么意外后,便是周铁镇带队负责木工干活。
后面还会有木头运过来,这就不用卡车上阵了,大队有拖拉机,拖拉机有劲,拉木头不成问题。
钱进当即给报销柴油。
周铁镇脱下外套开始忙活砍木头,抽空说:“嗨,钱主任你不用对我们这么好,或者说这条件已经太好了,你不用再使劲了。”
钱进说道:“柴油是集体的,给你们的工资是你们自己的,一码归一码。”
另外。
他从西坪生产大队这次赚到的太多了,无论如何得回报人家。
晚饭不可能再下馆子了,但钱进还是大鱼大肉的招待他们。
冬天海鲜多,西坪生产大队远离海边,他们平日里是吃不着海鲜的。
此时洄游的梭鱼开始上市,这东西便宜,钱进买了一堆。
他教导木匠们收拾干净,当晚先炖上二十条,剩下的挂屋檐下冻起来。
另外是一盆子鱼丸汤,这东西他手里富裕,全是红星刘家生产队出产的,便宜。
酱焖梭鱼加上鱼丸汤,再给煮上一锅二米饭、送来一桶散酒,这就是足以让木匠们心满意足的一顿饭。
第二天钱进就可以放心的上班了。
快到年根了,他的工作也很忙。
当然工地这边更忙,十来个木匠根本不够用,因为学校不光需要换门窗、需要桌椅板凳,还需要老师的办公桌,需要宿舍里的床铺。
于是后面周铁镇又回去找了十多号木匠过来,一水的老木匠带得力徒弟,一水的好手艺。
另外大队里的瓦匠、泥水匠也被叫了过来,他们配合突击队的泥瓦工一起继续修缮所有墙壁。
外墙刷石灰,内墙刮腻子,同样是大工程。
二月十二日,腊月二十七。
钱进下班早,他回家后发现魏雄图今天下班也早,于是就喊上了大舅哥也叫上了歇白班的妻子:
“走,带你们去咱自己的学校看看。”
这话对两位老师来说太有诱惑力了,两人二话不说,赶紧穿上棉衣、围上围巾出门去。
此时的城区清冽干冷,却已隐隐透出一丝初春的躁动。
相比于去年,今年雪要少一些,也不那么冷。
今年是腊月二十七,年关将近,路上的行人提着凭票抢购的年货,脸上带着忙碌的喜气。
城区里的年味已经很足了。
好些人家的窗户外挂上了腊鱼、腊肉,熬猪油的香气在小巷子里飘荡,时不时便有孩童扔鞭炮噼啪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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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辆自行车齐头并进。
钱进载着魏清欢,偶尔一回头,身后是妻子动人的笑容。
小魏老师如今打扮越发时髦,脖子上围着的羊毛围巾色彩鲜艳跟她很搭,衬得她本就妩媚动人的脸庞更显白皙娇艳。
今天不算冷,她便穿了件藏青色呢子短大衣,成功勾勒出了窈窕的曲线。
下身是时下城里依然时兴的喇叭裤,脚上一双半高跟的黑色牛皮鞋。
她这一身打扮放在当下这条灰扑扑的小街上,显得格外醒目,如同滴入水墨画里的一抹亮彩。
此前他们都来过培训学校,但那时候学校还是破破烂烂的,如今经过一段时间的收拾,说一句脱胎换骨有些夸张,说它大变样了准没问题。
原本坑洼破败的旧砖墙上补了新红砖,外面厚厚地抹上了一层新鲜的生石灰。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带着碱涩的味儿,石灰尚未完全干透,在冬日的微光下显出几分潮湿的亮白。
围墙顶上还残留着一些枯黄的杂草根茎,像倔强不肯退场的历史印记,衬托着这片新白,更显“改头换面”的力度。
院门做了翻新,原本的铁栅栏门新刷了油漆,简简单单一收拾就显得焕然一新。
此时有青年在挂招牌的位置钉木板,钱进对青年喊道:“小廖,你跟你们苏队长说一声,墙头要抹上水泥栽上一排碎酒瓶子。”
青年回头笑:“好,钱总队,明天俺就弄。”
钱进点点头。
魏雄图欣赏的看着眼前一幕,露出笑容:“不错,这学校像模像样了。”
钱进说道:“里面更像样,对了那什么,你准备一下,回头咱们招牌你来写。”
魏雄图有些受宠若惊:“啊?我来写?这不得找个书法大师写?”
钱进说道:“你就是咱学校的书法大师。”
‘咱学校’仨字他特意加重了语气。
“走,进去看看。”
门轴“吱呀——”一声推开,映入眼帘的是一个极为宽敞的院子。
之前崎岖不平的地面已经被新水泥抹平了,现在地面平整地铺展向前,显然刚硬化不久,还保持着施工后特有的整洁感。
院子里靠墙的地方堆放着一些锯好的木材、刨花、木屑,几个教室成了临时的木匠棚子,能听到里面有节奏的敲击声。
魏雄图的目光首先便落在了这些教室上。
同样是陈旧的红砖结构,但门窗已经全部更换。
不再是破旧的木格窗或蒙着塑料布的窟窿,而是装上了崭新的、刷着淡绿色油漆的松木窗框,上面镶嵌着大片大片的玻璃。
通体干净!
如今阳光灿烂,玻璃闪烁着耀眼的亮斑,像大钻石镶在墙面上。
墙体同样被精心地刮过,刷上了一层洁白的腻子,显得格外清爽明亮。
所有教室、所有建筑都散发出了一种简洁实用而又充满希望的气息,与之前闲置破败的模样判若云泥。
“嗬!”魏雄图眼镜片后的眼睛明显亮了一下。
他停住脚步,深吸了一口气,空气中除了石灰味、清漆味,还有新松木的淡淡清香。
这对于习惯了甲港仓库海鲜腥臭味和搬运队汗味的他来说,是一种精神上的冲击。
他推了推眼镜,又习惯性地摸了摸袖口磨破的地方,似乎想整理一下自己与眼前这崭新环境的落差。
魏清欢脸上更是直接漾起明媚的笑容:“现在变化好大,上次来还是个破落夜校呢。”
她快走几步,轻盈地靠近厂房外墙,好奇地伸手摸了摸那光滑雪白的墙壁:“这腻子刮得好平,真白净!”
钱进看着他们的反应,脸上露出笑意。
有胜阅兵式的得意洋洋!
有一种精心准备的成果被欣赏的满足感。
“外面刚收拾利索,里头才是大头,走,进去看看教室。”他带头走向正中的教室入口。
推开同样刷着绿漆的松木大门,眼前豁然开朗。
一股木料混合着油漆的香味扑面而来,还夹杂着灰尘被打扫干净后留下的清新气味。
魏雄图深吸一口气,然后眼前一幕让他忍不住又叹了口气:
桌椅!
一排排,一列列,崭新的松木桌椅整整齐齐地排列在打磨平整的水泥地面上。
椅子都是带靠背的四腿椅,桌子是标准的长方形课桌,桌面宽大,下方还有一个实用的隔层,适合放置书本和工具。
所有这些桌椅都呈现着一种温暖、自然的松木原色,但表面覆盖着一层极其亮泽通透的清漆。
“真漂亮,真像样啊……”魏雄图当即赞叹一声。
这下子真是**换大炮了!
虽然学习室里也有桌椅,可那里的桌椅都是大家凑起来的破烂。
而现在呢?
所有桌椅统一材料、统一样式,统一的结实漂亮。
魏清欢走到一张桌子前摸了摸,诧异的问:“老公,你们这里的桌椅是刷了什么漆?”
她这一说话,魏雄图才发现细节的问题。
这桌椅也太漂亮了,上面松木的天然木纹显示的很好,可以说每一个年轮、每一道优美曲线都纤毫毕现。
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来,桌面竟然熠熠生辉。
他忍不住也伸手摸了摸:“这不对呀,你从乡下找的工匠,还会做木漆?”
“这可不是普通木漆。”魏清欢摇头。
她在夜校接触的桌椅极多,现在的老师不光要上课教授知识,也得担任后勤上的工作。
有时候班级里的桌椅坏了,他们得自己修,掉漆了得自己补。
所以她一眼看出这漆不一般。
普通木器漆总有一种略显浑浊或易泛黄的质感,而这些呢?
它们呈现出一种如琥珀水晶般清澈见底的纯粹感。
阳光下的桌面和椅面就像被一层无形的玻璃罩住,光滑如镜。
“硝基漆,”钱进带着一丝自豪介绍道,“托关系弄回来的进口货,国内现在很少见。这漆最大特点就是透明清澈,硬度高,耐磨防划,干得快,气味也小点。”
自然,这全是他在商城采购的。
不过来路他说的算,他说是进口货就是进口货,谁让他现在在供销社的进出口单位当老大?
魏雄图点点头,他俯身仔细看着一张桌子的边缘和木纹,连连感叹:“真漂亮,像……像上了釉的瓷器一样,可摸上去又是木头的感觉,温温的。”
“回头看看咱们学习室那些破桌子,跟这一比真是天上地下。”
说着话,他走到窗边一张课桌旁,小心翼翼地拉开椅子,像个初次上课的学生般坐了下来。
他的手肘下意识地想在桌面上撑一下,感受着椅子的舒适角度和扎实支撑。
顿时,一种久违的安定学习感从他心底滋生了出来。
这感觉,比他在甲港搬运大队办公室那张掉漆的破办公桌上抄写报表时,要舒坦一万倍。
“这只是其中一间标准教室。”钱进的声音把两人的思绪拉回,“目前一共规划了六个这样的理论教室。”
“另外还有实验室、操作工房,以后可以上电工、钳工、缝纫这些需要工具的实操课。”
“走,继续转着看看,后面还有宿舍呢。”
钱进对李卫民充满感激。
明天腊月二十八,必须得去送礼。
他给批下来的这个校址太好了,位置极佳,面积很大,光是房子就有二十多座。
如果他以后可以将之改建一下,把平房全换成二三层的小洋楼,那在整个海滨市都得是绝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