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腊月时节,山里的黄昏容易让人想起旧事。
刚过下午四点,橙红中透露着暗蓝的天幕就沉沉地压了下来,湛蓝了一个白天的天色开始消散了。
山中白日短!
陈寿江第一次跑长途,钱进不想让他开夜车,于是就招呼周铁镇赶紧装车。
西坪后山稀稀疏疏的林梢被染成一片模糊的剪影,周铁镇的招呼声在里头响了起来。
巨大的油锯轰鸣声止歇,钱进过去查看情况。
此时伐木工地上空还弥漫着松木被撕裂后散发的松脂气息,浓烈而新鲜。
这股气息混合着未散尽的柴油尾气,沉甸甸地压在冰冷的空气里。
伐木点上,一片狼藉。
成**腿粗细的落叶松、柞木被伐倒,横七竖八地躺卧在雪地上,露出白森森的断痕。
凌乱的枝桠、破碎的树皮、以及油锯啃噬出的金黄木屑,在雪地上泼洒出混乱而原始的印记。
“加把劲,以最快速度都给装上车!”周铁镇依然穿着那件露了棉絮的旧棉袄。
此时他头上身上落了一层金黄木屑,呼啸的山风从他身上扫过去,却扫不掉木粉。
伐木容易抬木难。
砍树只用了四五十号劳力,可要将木头从山脚抬上车斗却动用了两倍劳力。
足足上百号精壮的汉子,包括彪子、柱子、二牛他们正两人一组,六组一队,然后使尽力气去抬起木头。
有队长在旁边有节奏的喊号子:
“嘿——哟!起——!”
“稳——住!走——!”
“后面的慢一步!前面的往前走!”
强劳力们肩扛手腕粗的硬木杠子,杠子中间垂下粗壮的麻绳,绳结深深勒进砍伐好的木头两端。
沉重的原木被抬离冰冷的雪地,汉子们脖颈上青筋暴起,腰背绷得像拉满的弓,古铜色的脸庞因极度用力而涨得通红。
队长要一边喊号子一边在前面领路。
大家伙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前挪,走的必须很小心,这山脚下积雪覆盖、布满树根和碎石,一个不小心就要栽跟头。
平时栽跟头就罢了,此时一队人负担一根上千公斤的原木,要是掉落在地压在谁身上,那闹不好就是一条人命!
很快,汉子们出汗了,滚烫的汗气在寒冷的空气中凝成一团团白雾。
他们像是一群浴火金刚,向着卡车方向艰难跋涉。
每走一步,沉重的杠子都在他们厚实的肩膀上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嘎”呻吟,脚下的积雪被踩踏得一片狼藉,泥浆和雪水混合在一起。
这样后面队伍就更难走了。
妇女主任见此招呼几声,很快一群妇女和老头把家里的木门给卸了下来。
她们给地上铺了木板门,确定牢靠后让汉子们踩在上面,这样总算可以走的踏实一些。
最终,沉重的喘息声、踩雪的咯吱声、扛木头的号子声,山野里交织出一首粗粝而雄浑的山野劳动交响曲。
钱进凝视这一幕很感动。
他摸了摸脖子上的小金盒,默默的去了卡车驾驶室里。
趁着还没有人来到卡车旁,他紧急拿出大金箱子采购了一批劳保棉鞋。
刚才他注意到了,劳力们脚上鞋子露出棉靴甚至露出了打补丁的棉袜子。
他们需要一双好鞋。
买好鞋子他放入尿素袋子本想塞进驾驶座底下,结果人多鞋子多,根本塞不进去。
特别是里面已经塞了个手提箱,这手提箱可珍贵的很!
于是他想了想,还是把棉鞋给扔在了车斗里,然后用随车带的篷布给盖了起来。
掩饰了一下,他转身去伐木点和另外两个社员合力拖拽着一根稍细些的柞木往山下挪。
周家人的人情很重。
木头在山里或许不值钱,可送入城里价值就大了,原因便是腊月寒天里,搬运木头太难了!
很快钱进就被冰冷的木头冻到手指发麻。
尽管他戴了劳保手套,可粗糙的树皮依然磨砺着手掌。
沉重的柞木让他每一步都异常吃力,胸腔里像拉风箱一样呼呼作响。
没两分钟汗水便浸湿了内衣,山里的风很刁钻,善解人衣,动不动就钻进人的怀里、后背上,滚烫的汗水迅速变得冰冷感,把人弄的浑身哆嗦。
这一刻,他真切地体会到了每一根木头背后所蕴含的重量。
山里木头运到城里去,太艰辛了。
山脚下,那辆解放牌卡车如同一个沉默的钢铁巨兽,静静地停在那里。
随着第一根原木送到,一样参与搬运木头的陈寿江跑了过来开始指挥装车。
车斗的挡板早已放下,钱进赶紧过去把篷布里的一个个尿素袋子给扔到了地上。
没人知道是什么,现在劳力们都在专心致志装车。
第一队的汉子放下木头,先喝了两口妇女们送来的热水攒力气。
队长一声‘差不多了吧,同志们’,汉子们高呼,“上!”
斗志昂扬。
休息过后的壮劳力们爆发出更大的力量:
“一——二——三!上——!”
圆木被小心翼翼地调整角度,前端被缓缓抬起,最后重重地撞击在车斗边缘的铁板上。
随着“哐当”一声巨响,众人合力,连推带顶,将沉重的木头翻滚着、拖拽着,一寸寸艰难地挪上车斗。
车斗的钢板在重压下发出沉闷的呻吟。
一根、两根、三根……
越来越多的圆木被塞进车斗,交错叠放,渐渐垒高。
山脚下的路上回荡着木头碰撞的闷响、粗重的喘息和短促有力的吆喝声。
天色迅速暗沉,暮色四合,山野的轮廓在铅灰色的天幕下变得模糊不清。
钱进叹了口气。
失算了。
今晚注定要走夜路了!
随着太阳失去热力,凛冽的寒风越发刺骨,刮在汗湿的脸上如刀割一般。
卡车大灯被“啪”地一声拧亮,两道昏黄的光柱如同巨兽睁开的独眼,瞬间刺破了浓重的暮色,将山脚下照得一片通明。
光柱里,雪尘和人们呼出的白气疯狂地舞动。
木头终于全数搬运上车。
陈寿江去麻利地扯过一大张厚重的绿色防水帆布,几个社员立刻爬上车顶,配合着将帆布展开,覆盖住车上高高堆起的木头垛子。
麻绳穿过车斗边缘预留的铁环,被迅速勒紧、打结,发出吃力的“咯吱”声。
帆布被绷得紧紧的,在寒风中猎猎作响。
见此,陈寿江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水木屑,朝钱进喊了一嗓子:
“妥了!四兄弟,没毛病了!”
就在这时,又有几个半大少年从山路上连滚带爬地冲了下来,他们协力抬着着鼓鼓囊囊的麻布口袋,口里都在喊:
“钱主任,不着急走!”
“钱主任,看看这个……”
钱进这边还得跟周铁镇去拿老物件呢,他不着急走,说道:“别跑、别跑,小伙子们注意啊,这山路都是雪,小心啊。”
半大小子们满不在乎,跑的脸上泛红光:“队长,钱主任,别忘了咱先前弄到的好东西!”
带队的是曾经领着钱进进山沾知了、下水摸鱼过的铁蛋。
他把肩上口袋往钱进眼前地面上一放,里面立刻传出几声惊慌的“吱吱”声。
旁边的二妞立马伸手进去,她动作异常小心,竟掏出几个用细藤条和干草编成的简易小笼子!
每个笼子里都关着一只毛茸茸的小家伙!
有的小家伙浑身灰黑,拖着蓬松的大尾巴,乌溜溜的小眼睛惊恐地转动着——是松鼠!
还有几只个头更小些的,羽毛黄褐相间,在笼子里惊慌地扑棱着翅膀,发出细弱的鸣叫——是几只不知名的小山雀!
“还有这些东西哩。”半大小子石头也解开了自己背着的袋子,里面东西更实在:
两只被细麻绳捆住双脚、羽毛灰扑扑的野鸡,长长的尾羽耷拉着,已经冻得奄奄一息。
还有一只个头不小的灰野兔,它同样被捆着四肢,但还在徒劳的蹦达着。
“都是跟着俺老槐二爷爷去逮的,这松鼠窜得快,差点让它溜了。”
“野鸡是老槐二爷爷下套子逮到的,估计它们昨天就落套子里了,都快冻**。”
半大小子们得意地介绍着“战利品”,脸上满是收获的喜悦:
“还有这兔子,柱子哥说是砍树的时候在树底下兔子窝里堵住的,瞧,一窝呢……”
他们将袋子口撸下来给钱进看。
里面还有好几只儿童拳头大小的小**团,竟然是小兔子。
周铁镇看着这些活物哈哈一笑,大手一挥:“钱主任,这些山里的野趣儿你得带回去,你那里兄弟姊妹多,家里孩子也多。”
“拿这些东西给孩子耍个新鲜吧,这野鸡野兔,收拾干净了,给家里添个野味。”
“别看现在冻僵了,可煮汤炖肉依然鲜得很,城里可吃不着这口!”
钱进看着笼子里瑟瑟发抖的小松鼠和山雀,还有那冻硬的野鸡野兔,心头涌上一股暖意。
这质朴的馈赠,带着山野的灵气和社员们的真诚。
他不客气的送入驾驶室,又去车头旁边地上把一个个的尿素袋子倒拽起来:
“来,给同志们准备了点小礼物,不成敬意。”
他把袋子打开往外倒,全是同一款式的劳保棉鞋,保暖、结实,一双鞋能穿三年。
这些棉鞋全是正品解放鞋,加绒加厚高帮设计,鞋底是橡胶大底,用的是新技术,非常耐磨。
鞋面总共是两层,外面一层军用布,里面是反绒牛皮,鞋底夹层带钢板整体支撑,这样即使橡胶层磨坏了,自己用橡胶烧融化也能修补。
山里头哪有这样的好东西?
别说山里了,就是城里也没有。
周铁镇看到这样的鞋子很诧异,拿到手里试了试后吃惊的问:“怎么这么沉?”
青年们顿时凑上来,勾肩搭背围着满地的鞋子好奇的看。
钱进拿起一双给他们展示:“高帮厚鞋底,肯定沉呀,你们放心的穿,这鞋子又保暖又结实,准能穿好几年呢。”
周铁镇不跟他客气,招呼劳力们说:“还都他妈愣着干什么?赶紧谢谢钱主任,然后队长查查鞋号,上来领鞋子了。”
钱进说道:“我当初不知道队里多少劳力,带了一百五十双过来。”
周铁镇笑道:“够用够用,今天过来忙活的劳力一共一百零六号……”
“这些小伙子大姑娘也得送一双。”钱进摸摸铁蛋、石头等人的脑袋。
相比上次夏天他们带钱进进山的时候,如今这些人都窜了一截。
周铁镇比划了一下:“这鞋子太大了,算了算了,反正他们哥哥老子都在这里,他们就义务劳动了。”
铁蛋很懂事,大声说:“钱主任,我们是尊重你才给你去找这些玩意儿,你啥也不用给我们,不过给二爷爷一双鞋吧,二爷爷跑山的时候,还得用草绳绑着鞋底呢。”
“你二爷爷那是防滑。”有个青年脸红了。
老槐是他父亲。
钱进说道:“给老槐叔一双鞋,中午还吃了老槐叔家里的腊肉呢。”
“另外还有牵着狗去抓野猪的那几位大叔,一人也给分一双。”
“这些东西有的是,这次过来着急,没准备那么多,下次吧,下次咱队里人不管男女老少,一人一双新鞋一套新衣裳。”
“这些孩子你们给我报个数,我在城里给他们买书包,一人一个书包一个文具盒!”
半大小子们高兴的嗷嗷叫。
劳力们开始分鞋子,有的拿到手立马穿上了:“真舒服,真暖和,这鞋子好啊,咱就是过年也没穿过这样的鞋。”
劳力里头有父子兵,当爹的上去给儿子后脑勺一巴掌:“瞎闹,给我脱了,回去洗洗脚再穿,你弄个臭脚在里头……”
还有的商量着:“啥时候咱去城里的时候再穿,瞧瞧这鞋,这是军鞋吧?”
快要过年了。
劳力们分到鞋子格外高兴:“多少年过年没买新鞋了?行,今年跟着钱主任沾光穿上新鞋了……”
周铁镇也分了一双特大号的。
他伸手在鞋里摸了摸加厚绒毛,脸上情不自禁露出笑容:“这东西真好啊,这穿上得多暖和呀?今年冬天脚上冻疮能治好了。”
陈寿江过来催促钱进:“四兄弟,走吧?天黑的太早了。”
钱进给周铁镇使了个眼色:“老物件?”
“这个早备好了,你带走就行了!”周铁镇闻言顿时明白了他的意思。
改革开放了,经济环境好转了,政策放松了,这样私下里一些交易也就没必要太谨慎了。
周铁镇转过头,朝旁边一直跟着忙活的保管员老汉使了个眼色。
老汉会意,他招呼了几个后生跟自己走,然后小跑着离开。
很快,两个后生抬着一个用破麻袋片盖着的、沉甸甸的扁长木箱快步走了过来。
周铁镇亲自上前,一把掀开了覆盖的破麻袋片。
这木箱子是粗糙的松木板钉成的,透着原木的纹理和松脂味。
后面又有四个箱子陆续送到。
有两个似乎是老旧褪色的樟木箱,边角磨损得厉害。
还有两个箱子本身就是老物件了,它们相当精致,像是某种硬木打造的,虽然同样布满灰尘和虫蛀的小孔,但箱子口有一圈雕花痕迹,挂锁的卡扣是铜的,上面也有云纹。
五个箱子都用粗麻绳横七竖八地捆扎着,塞得满满当当,几乎要爆开。
“喏,都在这儿了。”周铁镇拍了拍第一个送到松木箱的盖子。
钱进笑道:“不错,这次保存的不错。”
周铁镇说道:“现在知道它们值钱了,肯定得好好保存的。”
话这么说,可他下手还是没轻没重。
他用粗糙的大巴掌拍箱子,把箱子盖拍的乱晃,也把钱进的小心脏拍的乱震:
“按你上回交代的,全是老东西,全是破破烂烂的玩意儿,现在我们大队里有的都给拾掇来了,以后估计没有了,不过这次可不少。”
钱进快步走上前,借着卡车昏黄的大灯光线,仔细打量着这五个沉甸甸的木箱。
随便打开一个,一股陈年的灰尘、霉变纸张、虫蛀木屑混合的复杂气味便扑面而来。
里面东西装的杂乱。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用褪色蓝布小口袋装着的银元,足足好几个,随便扔在了上头。
口袋口没有系紧,几枚品相不一、大小略有差异的银元滚落出来,混杂在箱底的杂物里。
钱进迅速拿起来看。
袁大头、帆船、鹰洋……
好东西!
在昏黄的车头灯光下,这些氧化发暗却依然透着金属光泽的银币,瞬间攫住了他的目光。
陈寿江站在旁边看,看到这些东西忍不住“嘶”地吸了口气。
钱进的心跳得更快了。
箱子里好东西不少,这是他的经验。
于是他顾不上银元,伸手拨开那些布袋,下面露出的东西更加杂乱无章,却又件件透着岁月的痕迹:
一捆用麻线穿起来的铜钱串子,绿锈斑斑,沉甸甸的,估计有上百枚,从锈蚀程度看,年代跨度不小。
有几个卷轴,画轴和装裱的绫绢早已失去了原本的色彩,如今变得灰暗破败,有些地方甚至被虫蛀出了不规则的孔洞,露出里面发黄的宣纸边缘。
还有三四个大小不一、形状各异的瓷器和陶罐,它们被随意地塞在角落里。
有的釉色温润,青花发色沉稳;有的则粗笨朴实,带着乡野土窑的气息。
钱进挨个拿出来看,忍不住咂嘴吧。
有点遗憾了。
陶瓷罐子们品相不佳,要么口沿有磕碰的豁口,要么身上有长长的“冲线”,甚至有一个青花小碗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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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碎成了几瓣,就那么委屈地挤在一起。
老百姓没把这东西当宝贝,平时缺乏保护啊。
看上面沾染的油灰就能猜到这点,有个陶罐子油乎乎的,它显然在交出前被清洗过。
可是主人家没有洗洁精之类能够有效去除陈年油污的工具,所以洗不干净。
不过,也得亏他们家里没有这东西,否则对老物件损害会很厉害。
此外他打开了第二个箱子,看到里面有一些竹雕的笔筒、臂搁,以及一个明显是**材质的小印章盒。
同样,竹雕老物件表面也布满了细密的虫眼,印章盒则色泽发黄发暗,满是岁月磨蚀的痕迹。
他往下翻阅,找到了几本线装书被压在最底下。
这是可能是宝贝。
他顾不上细看,先拿出来用牛皮纸给包裹起来,防潮防光。
线装书都是老书,书页已经发黄发脆了,封面破损的厉害,书角卷得像老树的枯皮,书页间似乎还夹杂着一些发黄的信札和零散的纸片。
钱进正要把箱子收拾起来,结果手一晃动,在箱子角落一堆杂乱的铜钱和几个小银锭下面,有几抹异常耀眼的金光闪过!
他对这个光泽可太熟悉了。
黄金啊!
他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从那堆金属中拨拉出几枚硬币大小的东西——那是三枚金灿灿的古币!
古币式样古拙,绝对非近代机制,分量压手,上面隐约的铭文虽模糊不清,但那沉甸甸的分量和黄澄澄的金色,足够证明它们身份了。
钱进捏在指尖,冰凉坚硬的触感和相对柔软的材质让他心头巨震!
可惜了!
可惜喽!
据他所知,所有黄金材质的古币都极其珍稀自然也极其的值钱。
奈何这三枚金币不知道为什么,上面的铭文字迹被人给刮掉了。
钱进估计可能是特殊年代怕惹麻烦,主人家不知道它们的黄金身份,当做普通古币给随便拾掇了。
因为他上次在西坪生产大队收走的古铜币,其中便有不少被打磨过的。
“里面不少好东西。”钱进感慨。
周铁镇憨憨的问:“都有啥啊?咱啥也看不懂,啥也不认识。”
钱进不欺瞒他。
他先把五个箱子里的老物件归类保存,碰到熟悉的便给介绍一下。
拨开一堆铜钱,他的手指捻起一枚直径较大、边缘规整、铜质精良的方孔钱。
灯光下,“万历通宝”四字楷书清晰端正,背穿上赫然有一个“矿”字。
钱进说道:“这应该是极其罕见的万历矿银钱,价值远超普通铜钱。”
至于具体价值多少他就不好说了。
但围观几个人好奇,他便随口说:“最少价值一块首都牌手表。”
“呵!”惊呼声响起。
铜钱这东西存世量极大,多数不值钱。
钱进快速粗略挑选,从里面找了几枚品相尚好的顺治、康熙通宝,这几枚都是背“东”、“原”等局别清晰者,也算是难得的东西。
最值钱的还是那三枚金币。
可惜币面磨损的很严重,他凑到车灯前仔细看了,才勉强认出一枚是“咸丰元宝”背“宝泉当十”。
这金币上面同时有满汉文,如果品相好的话,钱进估计它们价值连城。
杂乱的银元、小银锭也有一些,比上次搜集的要多。
重头戏应该还是书画类,他上次得到了唐伯虎真迹,在商城卖出了大价钱。
这次周家人又给他搞到了不少字画,他小心翼翼地解开一个用草绳捆着的卷轴。
只见泛黄但质地坚韧的绢本上,一丛墨竹笔力遒劲,枝叶穿插灵动,落款虽模糊不清,但那种扑面而来的文人气息绝非俗手。
他小心的重新卷好捆绑,又打开了另一个磨损严重的卷轴。
这东西真是虫蛀成筛,但仅存的几行完好行书下有个飘逸签名,仔细看能看出点画间是香光居士!
好家伙。
明朝后期大臣、书画家董其昌啊。
钱进强压心中震动,又翻开那几本封面破烂不堪的线装书。
他不敢使劲翻阅,纸张已经焦黄发脆,有的书脊里还有活蠹虫呢。
多数已经看不清书名,其中一本还好,书名上的《梅花喜神谱》尚能辨认。
他没听说过这本书,可一看编著者——宋伯仁!
钱进倒吸一口凉气。
这几年闲暇时分,他可没少翻阅古玩科普资料和历史书,宋伯仁这名字算不上多震耳欲聋,却也在一些资料里有所介绍。
这可是南宋名家,而且看到这名字钱进也想起来了。
宋伯仁确实擅长画梅花,那他手里的很可能是一本孤本级别的画谱。
如果确实是宋伯仁亲手所著的孤本,那它即使损毁严重,但其文物价值难以估量!
旁边几册医书、族谱、信札,虽非顶级,但其中一册清代精刻的《芥子园画传》初印本,保存相对完整,这也算是好东西了。
瓷器陶器得特殊保存。
山路颠簸的太厉害了,这么放在箱子里可不行,否则等车开到海滨市,这些陶瓷器就要碎成渣了,到时候用502胶水都粘不起来。
他找周铁镇问道:“有没有什么破衣烂衫?我得用来包这些东西。”
周铁镇说道:“这不好找,家家户户碎布头都当宝贝收起来,哪有什么破衣烂衫?”
钱进索性说:“那你给我找一些厚衣服,我回头找人给你们还回来……”
周古抽着旱烟袋问道:“钱主任,你是怕这些瓶瓶罐罐在路上磕磕碰碰?”
“对。”钱进点头。
周古笑了:“那用不着什么衣服布头,去,铁蛋石头,你们快去找一些麦糠过来,用麦糠把箱子给填起来。”
半大小子们一声‘得令’,立马狂奔而去。
钱进将陶瓷罐子全放到地上排好。
里面有个青花小罐引起了他的注意,撇口,鼓腹,釉面莹润,青花发色沉稳,绘着简笔缠枝莲纹。
他小心捧起来看,分量适中,底足露胎处胎质洁白细腻,火石红自然。
这很可能是明中期民窑精品物件。
它保存的很好,是少有的毫无破损的陶瓷器。
还有一个青花花瓶看起来更珍贵,奈何口沿有一道明显的冲线也就是裂纹,导致它价值大打折扣。
当然,他觉得还是不可多得的老货。
青花小罐放好,他又去把刚才注意到的一个粉彩小碗拿了起来。
上面有画,画工略显粗糙,但“乾隆年制”四字寄托款清晰,胎釉结合处老化痕迹自然,也能卖不少钱。
完整的器皿里还有几个粗陶罐、土窑烧的黑釉碗,以他的眼光来看应该不怎么值钱,或许年份够老,可没有历史文化价值。
半大小子们干活麻利,很快抬着筐子到来,里面是满满的麦糠。
钱进倒入箱子里,再把陶瓷器放进去就有缓冲层的保护了。
文房杂项被他用包装了起来:
一个竹雕的笔筒,它刀法古朴,刻着“松下问童子”的诗,意境悠远,可惜没有题名,应该不是出自名家之手。
他想起刚才看到的那个**小印章盒,赶紧找出来用衣服擦了擦盒盖上的灰烬。
擦干净后,盒盖露出了浅浮雕螭龙纹,刀工精细,包浆浑厚温润,虽有小裂,亦是精品,他判断应该是清中期东西。
几方砚台、墨锭、残破的毛笔,多为普通实用器,但其中一方砚台石质温润,隐隐带金晕,形制古朴,很可能是传说中的歙砚。
如果确实是歙砚,那它可是古代四大名砚的出身,必然价值不菲。
其他什么玉器小件多为岫玉、地方玉,价值也不大,有个铜佛像倒是造型别致,还有木雕构件、老刺绣等等……
反正这次不管是数量之多还是种类之杂,都超过上次钱进的收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