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闷、后悔和不知所措交织在宿斐心口，他在忧愁的作用下随意找了处酒楼，等他喝完一坛又一坛的酒，月亮已经高高挂起。
宿斐身体靠在栏杆上，上一次在酒楼还是和孙朝露一起。
不行，不能再想她。
宿斐又将目光放至上方，这月亮好熟悉。
他和孙朝露从牛渚矶来到锦城的一路上一起看了无数次的月亮。
我怎么又在想她。
宿斐将手中的酒递到嘴边，大口大口地吃进胃里，溶进血液里，他在麻痹自己。
他看着圆圆的月亮，又想到孙朝露圆圆的眼睛。
我想她，我想她，我想她。
宿斐将酒坛子放置桌子上，他单手撑在桌子上，仍旧是望着那月光，心里想的却是：我能和她看同一个月亮，为何不能和她同属一个时空。
忽然一阵红烟从外面飘至宿斐身边，最后化作一个人。
宿斐自然见过他，那人一挥手所见之处瞬间静止，唯有宿斐还能活动。
宿斐清楚，这人是冲着自己来的，看他样子应该是分身而非本人。
两人对峙许久，那人才主动开口。
“离开她。”
“谁？”宿斐问。
孙朝露吗？
宿斐只想到她，但他没说。
李慕知轻笑：“你逗她笑，我算你几分好，不杀你，再给你一次机会，离开她。”
宿斐也笑，他笑得得意：“我能让她开心，那太好了。”
“既然你不能做到，那你滚远点。”
李慕知不屑地说：“你连她是谁都不知道。”
“而且，整个修真界只有我才能和她并肩，我才是最合适她的人。”
“哦，所以呢。”宿斐在承认自己的感情后，他在爱孙朝露一事上异常自信，“我不需要和她并肩，我只需要和她在一起，她在哪我在哪，跟着她就行。”
李慕知明显愣了一下，他没想到眼前少年能说出这样一番话，在他认知里只存在并肩一说，他为了能和阿玉相配，明明只要报复高辛山就行，还是选择将她拉下神坛，又不择手段走到如今这个地步，才觉得配得上阿玉。
可是这少年大言不惭，说跟着阿玉走就行。
李慕知永远都不会理解这种情感，他自以为俯瞰这位他自认为弱小的少年，然后嘲笑道：“那这样的你不过是她的一条狗。”
“我同狗又较什么劲。”
李慕知觉得眼前之人不管从哪个方面来说都不是他的对手，遂满意离去。
随着红烟的消失，宿斐周围的人和物都恢复原先的模样，他想到孙朝露，心里又喜又愁。
这人是来警告他，宿斐自认在爱情里不是个勇敢者，但他的真心，又是旁人可以置喙的？
弟弟也好，小狗也罢，总归都是孙朝露的，不是吗？
刚刚那人他认识，是宋玉澜的好友，好像叫李慕知。李慕知是什么人，宿斐不清楚，但从李慕知和宋玉澜的关系来看，这李慕知可见也不是个东西，所以这个垃圾凭什么在这狗叫啊。
不过李慕知有一点说得对，他的确不知道孙朝露是谁。
孙朝露究竟是谁呢。
宿斐在记忆海里看见的孙朝露，她母亲叫她莞尔，而不是朝露，若说是小名也无所谓，偏偏记忆海里的父母并不是他在锦城看见的父母，这也就解释了孙朝露为什么和孙朝暮不熟的原因。
还有一个细节，他没有忽视，那就是万剑阁。
记忆海里的孙朝露似乎就在万剑阁，只是记忆太模糊又太片段，所以宿斐不确定。
如果她真的是万剑阁弟子，那她会不会就是高辛玉。
其实这些宿斐早该想到，可偏偏他在她身边就只想到她这个人，而容易忽视其他事情。
宿斐有一个事情想要确认。
“修士，你去哪？”
宿斐将一袋灵石摔在桌子上，他晕乎乎地朝酒楼外走，心里略带憧憬：“去我该去的地方。”
他想去找孙朝露，问她是不是高辛玉，如果她是，那么他前面的纠结都是多想。
宿斐当然希望她是。
可等他真的走出酒楼，他又迟疑了，他才说出伤人的话，她会不会在生气。
靠。
宿斐不懂自己为什么每次在孙朝露身边时，心总是静不下来，也没有办法客观地去思考。
万般纠结下，他暂时打消询问的想法。
但他不敢回无妄殿，他怕遇见她失望的眼睛，又更怕她眼里毫无波澜。
其实孙朝露从未表露过什么情感，是宿斐自己慌了。
此刻，宿斐最恨自己这张不会说话的嘴。
算了，还是漫无目的地游荡吧。
无妄城是对称的城，加上意识不清，宿斐很快迷路，他在神志不清的情况下意外走至一条荒草丛书的小道。
宿斐再不清醒也没想去人及罕见处，只是他突然听到了一个声音。
1341系统：【宿主，我在这。】
系统的声音来自小道尽头，它尽力发出微弱的光指引宿主过来。
宿斐的眼睛一下子亮起来，是系统，是这个SB且无用的系统，骂归骂，他还是循着声音，跟着萤火虫一般大小的光前进。
等他好不容易穿过和人一样高的杂草，终于来到一座寂静但落败的西王母庙。
【系统，你还在吗？】宿斐又呼叫了几次，发现没有回应，他甚至怀疑刚刚是自己的错觉，毕竟这里没有光亮，也没有声音。
这里只有一座王母庙。
宿斐好奇心不重，但耐不住人有时候会鬼使神差。
这里只有点点月光，他从有容袋拿出莲花灯，然后朝西王母庙靠近，很安静，没有什么不明东西，只有自己的脚步声。
就在他安心上前时，他右脚刚往前一迈，背后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什么东西！
宿斐拿着灯往背后一看无事发生，为安全起见，他又拿着灯围着自己绕了一圈，确实没有什么东西。
应该是风吹的。
醉酒的宿斐丝毫没注意刚刚根本就没有起风，他心里默念24字价值观……
小爷——
不行，孙朝露不喜欢他这样说。
我是被吓大的？
好歹我才是现实生活中的人，这里只是小说世界，我还有系统，虽然它掉线了……掉线了。
宿斐在不断给自己叠buff，最后他勾起嘴角，果然没什么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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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吓自己。
他继续迈步子，又出来一阵原先的声音，照旧是伴有冷气。
宿斐真的怒了，他拿出苍渊对着空气挥舞，除了叶落和杂草斩断的动静，其余什么都没有。
不让他进？他偏要进。
宿斐大步踏进西王母庙。
他没注意到的是，西王母庙周身的结界接受了宿斐体内一股熟悉的灵力，才得以使他通行。
这里是一座普通再普通不过的庙宇，只是从灰尘和蜘蛛网来看，这里大概已有几个月没人来过，宿斐又从有容袋拿出多个莲花灯，然后将它们放在庙的四个角里，瞬间整座庙都被照亮，这光虽然不大，但足以让宿斐观察一切。
宿斐一眼望过去，并没看见什么奇异的地方，他的头又开始晕了，并且想睡觉，应该是醉意上头，正在他要倒下去时，他看见正对西王母地面上有一个人倒下的痕迹。
他靠近一看，心不由得紧张起来，冷汗直流。
这不是痕迹，是一个身材瘦小且肉身腐烂的女尸，并且还被剥走全身的皮。
从这人被剥皮来看，她生前应该饱受折磨。
究竟是谁下如此狠手？
正义感令宿斐略微清醒，他强打精神，想要找孙朝露告诉她这件事。
他沿着来时的路往回走，一路做上标记，然后走出小道，此刻的天正介于黑暗和光明之间。
只是宿斐困意和酒意上头，他默念一个人的名字，终于支撑不住沉沉地倒下。
高辛玉又是一夜未睡，她在庭院踱步良久，久等不到一个人归来。
“玉郎，他会回来的。”应淑儿说。
高辛玉知道宿斐不会离开，但她也知道是自己将宿斐捆绑在自己身边，于情于理她应该管他。
“淑儿，我有事先出去一趟。”
应淑儿无奈道：“找他就找他，说什么有事。”
“玉郎，你一夫一妻，我也不会介意的。”
应淑儿还想说什么，却发现玉郎早在说完出去的话后就瞬移走了。
有这么着急吗？
高辛玉拿出符纸画出几只蜜蜂，然后蜜蜂循着宿斐的味道带领高辛玉前行。
等她找到他，天已微微亮，如同那日宿斐在牛渚矶救下她时一样，也是这样的天亮。
这人怎么直接睡在草地上。
高辛玉走上前，她居高临下看了一会儿，然后双腿跪在他腰边。
“这是谁家的，睡在了这里。”
宿斐声音迷迷糊糊，他眼睛有些睁不开：“姐姐，你来了。”
高辛玉轻微地“嗯”了一声。
宿斐半弓着身体向她贴近，然后将头放在她的手上，于半清醒半迷糊中小心翼翼地问：“姐姐，你到底是谁？”
高辛玉没有回答。
宿斐看着不在意，他继续自言自语：“有人说我是你的狗。”
他埋在头埋在孙朝露双腿，小心又大胆地蹭她的身体，感受她的温度。
他的手指乱摸，似乎在找什么，高辛玉将自己的手递过去，宿斐心满意足地勾住她的手指，道：“我是你唯一的小狗。”
高辛玉沉默片刻，然后用自己都没发觉的声音哄着他道：“宿斐，你是我最忠诚的小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