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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1章

作者:临天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上一世公子总说她性子太急,不管做什么都惯爱立刻看到结果三两天都等不及。


    公子和她完全不一样他会花上几个月,甚至一年半载慢慢布局往往一出手就是雷霆之势。所以,顾知灼从来不问他在布局些什么,要是知道的话她会没耐心等。


    现在也是!


    一说京城有热闹看顾知灼就迫不及待但还是被按着多等了两天他们方离营回京。


    顾知灼坐在谢应忱的马车上让玉狮子跟在马车后头,走得不紧不慢。


    进了京城谢应忱也没有把她送回镇国公府而是直奔香戏楼。


    “看戏?”


    “看戏。”


    谢应忱温言道:“上回的戏我们只看到一半。”


    说得也是!


    香戏楼要到午时过半才开戏如今还早着,但一楼大堂已经坐了不少的戏客,兴冲冲地说着待会儿的新戏。小二一眼认出了顾知灼他笑呵呵地迎了上来:“大姑娘安这边请。”


    他在前头领客,把他们带上二楼。


    沿着走廊一直走到了最中间的包厢这间包厢和他们上回坐的那个不同视野更好,可以从正面把整个戏台尽览眼中。


    而且,顾知灼还来过。


    看着站在包厢前的盛江顾知灼愉悦地打了声招呼。


    小二恭顺地退了下去。


    盛江站得笔直叩了两下隔扇门,禀道:“主子人到了。”


    随后他拉开了隔扇门面无表情道:“请。”


    门后是一幅珍珠帘子颗颗珍珠都是滚圆的有拇指大小几百颗大小色泽完全一样的珍珠串成了门帘奢靡的让她瞠目结舌。


    掀开帘子走进去隔扇门在他们的身后关上。


    一幅巨大的琉璃围屏挡住了后头的八仙桌。围屏的图案格外绚烂像是西洋的工匠所绘她闽州也见过类似的不过只有桌屏大小。


    喵呜!


    软糯糯的猫叫声响了起来。


    沈猫蹲在八仙桌上和她打着招呼然后虎视眈眈地冲谢应忱“哈”了两声。恐吓完又对着顾知灼软糯糯的撒娇在八仙桌上打了个滚露出肚皮一见谢应忱走近又连忙翻滚着爬起弓起背耳朵往后飞。


    忙得不得了。


    沈旭斜靠着太师椅的扶手


    包厢的角落里熏香炉袅袅散发着一股淡淡的甜味。


    顾知灼踩着雪白的软**垫子走过去摸了摸猫头福身见了礼:“督主。”


    沈旭烦躁不悦地盯着她留下的脚印。


    顾知灼熟练地说道“我刚从军营回来鞋上有泥也挺正常吧?”


    沈旭一点都不想理她。


    顾知灼笑吟吟地坐到圈椅上摸摸过来撒娇的猫它的项圈又换了这回的项圈上头镶了一块硕大的红宝石一看就很贵。


    “我给你做了新项圈下回来找我玩呀。”


    “喵呜~”


    谢应忱与他微微颔首算是见了礼坐到她的身边猫蹭的一下站了起来麒麟尾甩在了他的脸上离得他远远的。


    顾知灼噗哧轻笑用手托着下巴道:“公子现在不是倒霉蛋了。它不喜欢你真可怜。”


    她笑得眉眼弯弯眼睛亮闪闪的。


    “这个珍珠玲珑包不错你尝尝。”


    八仙桌上都是一些点心吃食谢应忱夹了一个小包子放在碟中端到了她面前。包子小巧一个像珍珠滚圆顾知灼咬了一口是枣泥的。好吃!外头的点心惯爱在枣泥里掺核桃仁她不喜欢核桃的味道就很少吃枣泥馅的这包子里没有核桃仁反而加了些花瓣香甜香甜的。


    “这个也不错。”


    谢应忱又夹了一个晶莹剔透的蒸饺:“是闽州那儿的做法。”


    “公子也吃!”


    “公子不能喝酒和茶有果子露吗?”她问道。


    沈旭的额头青筋乱蹦不耐烦地说了句“没有”就懒得理他们凭窗望向外头眼不见为净。


    “督主您这酒……”


    沈旭的语气忍了又忍:“想喝就喝。”


    顾知灼忍着笑扯了扯谢应忱的衣袖抬眼示意他看。


    沈猫用爪子掏着酒杯一边掏一边悄悄去瞥沈旭见没有在注意自己兴奋地胡须都翘了起来把小半个爪子全都伸进了酒杯中沾满了酒液。


    它抬起爪子闻了闻吐出红红的小舌头舔了一下金色的猫眼哗的一下瞪得圆圆的。


    呸呸呸!


    它一巴掌把酒杯拍了出去。


    酒杯在八仙桌上滴溜溜地打着滚落到了地上琥珀色的酒液洒了出来在雪白的地毯上染上了一大片水渍冰冷的酒液溅在沈旭的脚踝上


    顾知灼熟练地撇清了关系:“我刚想提醒您的。”


    “猫过来!”


    他的声音冷的含刀。


    猫是一种永远都不会认为自己有错的动物听他在叫自己屁颠屁颠地走了过去愉快地用软乎乎的脑袋蹭他酒液未干的肉垫在他脸颊上拍了拍。


    沈旭的手指蜷得紧紧的像是在克制某种冲动。


    都气成这样了还没扔掉猫还是挺厉害。顾知灼乐呵地想着直到谢应忱提醒了一句:“来了。”


    来了?谁来了?


    顾知灼扭头看向窗


    外一脸阴沉沉的龚海下了马。


    窗户只开到一半不刻意探头出去就不会被发现盯着龚海顾知灼终于想起了此行的目的。


    小二响亮地出来招呼着:“龚爷里头请。”


    他态度热情和从前并无两样但“龚爷”这两个字还是让大堂为之一静。


    本来朝廷的任用罢免并不会堂而皇之的公诸于众唯独这一回龚海被停职后短短的时间里就已是街头巷尾无人不晓。


    偏偏龚海这名头最近又响亮的很。


    “不是说被停职了怎么还来看戏。”


    “停职了人家也是大老爷吃了这么些年的空饷哪还会缺银子。”


    “不会是为了瑟瑟来的吧听说这两天瑟瑟都在陪着大公主。哎害得我输了一两银子。”


    盘口开了好一阵了赌的是“今天瑟瑟陪谁”龚海的胜场多但大公主的赔率大十次里头总能押到一两次本金至少能翻个十来倍。


    周围悉悉索索的议论声不断龚海充耳不闻冷脸上了二楼在订好的包厢坐下后他冷声问了一句:“瑟瑟人呢。”


    “龚爷瑟瑟今日还要上台。”


    小二一如既往的热情但是


    “去把瑟瑟叫来。”


    龚海面无表情道:“爷就算是落魄了要拆了你们这个破戏楼也是轻而易举的。”


    “瞧您说的。”小二低头给他上了茶殷勤道“小的与班主说说让瑟瑟这折戏唱完再来陪您可好。”


    龚海冷笑:“是大公主吩咐的?”


    小二笑而不语。


    龚海如何看不出这种敷衍脸上阴沉的仿佛快要迎来一场**。


    他捏着酒盅手臂的肌肉崩得紧紧的。


    “龚爷小的先下去了……”


    啪!


    一锭银子被丢到了八仙桌上。


    “谢龚爷赏。”小二吆喝一声拿起银子后笑容热络了几分。


    他小心翼翼地看了看四下低声道“大公主吩咐了班头不许瑟瑟再来服侍您。”


    “什么时候的事?”


    “就前日。”


    前日也就是他刚刚被停了差事的时候。


    “您被停职的事也是大公主说出来的……”


    咔!


    酒盅在他手上被捏得粉碎碎瓷扎破了他的手指。


    “大公主今儿是不是也会来?”


    “这小的就不知道了……”


    小二的话顺着一条细细的黄铜管道传到了隔壁的包厢清晰的仿若近在咫尺。


    不止是说话声就连龚海捏碎酒盅的声音顾知灼也是听得一清二楚。


    顾知灼从前也来这里看过


    几回戏,她一直都以为包厢的隔音很好,只要关紧了隔扇门,连戏台上的铜锣声都能隔绝,没想到还会有这样的机关。


    沈旭只是转了转墙边的一条铜管,隔壁的一举一动就全传了过来,而且还是单向的。


    她问道:“瑟瑟是谁的人?


    瑟瑟就是让龚海和昭阳公主争抢不休的那个青衣。


    “晋王。回答的是谢应忱。


    “啊?顾知灼有些意外道,“我还以为……


    香戏楼是东厂的,她以为连戏班子里的也全都是东厂的人呢。


    沈旭一脸不爽地把鱼腹上的肉夹到一个黄金小碟里,推给了猫。


    “喵~


    猫嗲极了,小脑袋埋进小碟子里愉快地吃着。


    沈旭掀了掀眼皮,冷声:“东厂还不需要以色侍人。


    谢应忱淡笑道:“晋王此人,惯会投机。


    能从一个小小的宗室子,走到如今的地位,晋王每一步走得稳稳的,稳扎稳打,没有出过任何差错。


    “朝中不少人的身边都有晋王埋下的人,尤其是侍妾,舞姬,每年晋王都会给各府送几个瘦马。


    “送马?


    顾知灼歪了歪头,目光清澈极了。


    谢应忱清咳了一下,说道:“美人。


    哦!懂了。


    那些随随便便收美人的,被人埋了探子也是活该。


    “晋王最初只是想把瑟瑟送到昭阳公主身边,谁想龚海也瞧上了。


    谢应忱尽量说得简单些,实在不愿让这些腌臜事污了她的耳朵。


    在晋王看来,一颗棋子能吊住两个人,算是意外之喜,戏子不过就是个他花了大价钱养的奴,谁得了都不重要。


    铜锣声响,戏开场了。


    顾知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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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拿出罗盘,把玩起来。


    “禄存入命宫。龚海是官运享通,财富荣华命,直到现在也是!


    顾知灼曾给龚海算过几次,都是一样的结论,在他被停职后,命宫也同样没有任何变化。


    若是像上一世那样,龚海确实会一直风光下去,他会投向谢璟,进而把京中三大营交到谢璟的手里。


    沈旭突然问了一句:“你信命?


    “不信。


    沈旭嗤笑一声,似乎在说:撒谎。


    顾知灼:“骗你是小狗。


    谢应忱把剥好的松子推给了她:“慢慢吃,我再给你剥。


    沈旭:“……


    他疯了,才会和他们合作!


    顾知灼吃着松子,靠在隔扇窗上,听着下头咿咿呀呀的唱曲声。


    青衣的身段极佳,优雅地甩动着水袖,他的头微侧,露出了半边绝美的面庞,顾盼间,妖媚惑人。


    一折戏罢,在一阵叫好声中,隔壁的包厢传来


    了一声:“瑟瑟!过来。”


    青衣垂下了水袖,他眼睑低垂,身上带着一种萧瑟的意味,缓步从戏台下来。他的脚步极慢,似是很不甘心,又慢慢地走上阶梯。


    任谁看着都能够感觉到他的迫不得已,又不得不从。


    不少人的目光都跟着他走到了二楼,停在了一间包厢前,紧接着,一双手把他一把拖了进去。


    “啊——”


    隔扇门阻挡住了溢出的惊呼声。


    再受人追捧的戏子,也只是个戏子,而戏子只是贱籍。


    大堂里在静了一瞬间,又起了一些悉悉索索的响声:“听说大公主这两天天天来。”


    “大公主昨日说了,瑟瑟是她的人。”


    “公主和驸马也许是商量好了,一人一天,咱们平头百姓就别多嘴了。”


    “……”


    低语声断断续续,很快铜锣再响,悠悠的丝竹声中,第二折戏开唱了。


    这出戏共有四折,花旦柔曼婉转的音色,让戏客们很快就沉溺其中,忘记了其他。


    “龚海是不是在这里?!”


    一个利尖的女音蓦地响起,第二折戏堪堪过半。


    戏客们惊了一跳,全都下意识地看向外头,大公主昭阳气势汹汹地跨过门槛,声音傲慢嚣张到让人生厌。


    昭阳的乌发盘成了一个堕马髻,娇艳的红唇傲气凌人,十来个侍卫拱卫在她身后。


    刚刚还在谈论大公主,大公主就来了,众人不由面面相觑,还有人下意识地看了看二楼。


    “公主。”


    掌柜亲自迎了过去。


    昭阳是常客,也从不掩饰自己公主的身份,在称呼上自然就没有避讳了。


    “瑟瑟今日几折戏?”昭阳微抬下巴,冷声问道。


    “一折。”掌柜的搓着手道。


    “人呢?”


    “龚爷把他叫走了。”


    昭阳咬牙切齿。


    瑟瑟让戏班子里打杂的小丫头来向她求救,她才知道龚海竟然还不死心。


    从前,她碍着龚海握有兵权,又是父皇的心腹宠臣,不得已只能把瑟瑟让给他,但是现在,龚海都被停职了,一个没有官职又遭父皇厌弃的糟老头,居然还要跟她抢?!


    她声音更冷了:“本公主说的话,看来你们都没放在心上。”


    “大公主,哪能啊,龚爷小的们也是得罪不起的……”


    “砸了!”


    她冷漠下令,侍卫们立刻一拥而上,噼里啪啦地掀着桌子。


    “哎哟,别砸了,别砸了!”


    掌柜和小二们想拦又不敢拦,急得团团转。


    丝竹声停了下来,戏子们手足无措地站在戏台上。


    “不许他们走,全给本宫睁大眼睛看看,龚海没用了,他翻不了身的!以后谁还敢为了这糟老爷跟本宫做对,就别怪本宫不客气!”


    砰!


    二楼一间包厢的隔扇门被人从里面一脚踹开,龚海阴沉着脸走了出来,浓妆未卸一身戏服的瑟瑟站在他的身边。


    昭阳公主仰头看过去,从她的角度只看到瑟瑟低垂着眼帘,他眼角的妆已经花了,似是被泪水浸透。


    龚海阴侧侧地笑道:“大公主好兴致。”


    “大公主您可别忘了,我是您未来的驸马,如今也只是停了职,皇上没说退婚。”


    龚海目光阴森的注视着底下的昭阳,冷笑连连:“一个停了职,遭厌恶的‘糟老头’,皇上还是指给了您为驸马,您说说,您又算什么东西。”


    昭阳:“你!”


    “命盘变了。”


    顾知灼饶有兴致盯着走廊外头,眼角的余光落到了她的罗盘上。


    龚海的命格变了。


    “离卦入西北,意为绝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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